第18章 反複小人
“你繼續說……”奏王苗沛霖不置可否。
“我希望你率軍進攻蒙城，拖住僧格林沁部，打下後，然後佯裝出擊安慶，然後我軍就會適時全線反攻，奪回雨花台！”
奏王苗沛霖冷笑一聲，倏然冷哼道：“都是一些大話空話，我看你們就是情勢危急，指望我的撚軍拖住清妖的兵力，好讓你們苟延殘喘。”
“唇亡齒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慕王譚紹光麵色平靜，繼續緩緩道：“天京若被攻下，忠王兵敗，敢問奏王，憑你一人之力能阻擋湘、淮兩軍？”
奏王苗沛霖一愣，譚紹光說的是有道理的，太平軍如果被消滅，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而且自己的裝備、兵員素質，還遠遠不如太平軍，到時腹背受敵，恐怕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可是如果貿然出擊，又怕損兵折將、損失兵力，畢竟奏王苗沛霖能在皖北縱橫這麽多年，便是靠著保存實力，擅長鑽營的反叛，而成為撚軍當中實力最強，堅持最久的隊伍。
“好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剛剛打下壽州，士兵疲憊，糧草補給困難，恐怕有心而無力啊！”奏王苗沛霖麵露難色，直接演上了，心中暗想：“沒有好處的事，傻子才會幹！”
“奏王，那你怎麽樣才肯出兵呢？”
“這個晚點再談！”奏王苗沛霖心裏很不高興，決定發難，“聽聞我表弟柱王田歸農，被你殺了，不知可有此事？”
“果然！這小人想報複！”慕王譚紹光心裏暗罵，自己可是有備而來，他從懷裏摸出聖旨，朗聲念道：
“奏王苗沛霖，功勞巨大，是我天國一柱，柱王田歸農勾結湘軍賣國求榮，證據確鑿，是朕令慕王譚紹光將他就地斬殺，望愛卿休要見怪，苗沛霖打下壽州有功，特封南王，賞犒銀一百萬兩，以做軍資，欽此——天王洪秀全。”
當然，這聖旨是慕王譚紹光所寫的，錢是洪秀全的，他想著上一件事辦砸了，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再辦砸了。
“南王？”
“一百萬兩？”
奏王苗沛霖又驚又喜，南王馮雲山，已死去多年，天王洪秀全曾說過永久不封南王，如今將南王這個名頭賞給了他，簡直可以說是極度榮寵，而且還給一百萬兩實實在在的軍資。
又封王又給錢，如果這都不配合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奏王苗沛霖臉上多雲轉晴，撫掌笑道：“天王如此厚恩，我怎麽敢當，我怎麽敢當……”
慕王譚紹光配合苗沛霖演道：“奏王乃人中龍鳳，天國之柱，當然配得上，你表弟那事我也是沒有辦法，聽命行事，還望苗兄海涵。”
譚紹光兄弟都稱上了，“哈哈，誤會誤會。”苗沛霖啐了一口，“我表弟這種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說死的好！”
慕王譚紹光從腰間兜裏掏出一百萬兩銀票，笑咪咪的說：“苗兄，你看何時進攻蒙城？”
奏王苗沛霖並未推辭，一把接過銀票，確認是真的後，臉上笑得像花兒一樣，“譚老弟，待我整軍三日，馬日出發！”
“那拜托了。”
奏王苗沛霖笑著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去給四位安排房間，晚點我擺酒接風。”
“是！老爺！”
……
晚風習習，月兒輕柔。
譚紹光從睡夢中驚醒，身上感到一陣涼意，一頭冷汗，心緒不寧的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一群看不見臉的黑衣刺客，突然刺殺了他，一灘鮮紅的血流到了地上，而將他驚醒。
門外站著兩個黑色的人影，從身形看一男一女，兩人在聲音很小在稀稀碎碎的對話。
慕王譚紹光穿上鞋子，躡手躡腳站到了門邊。
“小秋，要不你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小秋嘴巴一努，“洪姐姐說了，苗沛霖此人陰險毒辣，反複無常，要我寸步不離的保護老爺、夫人，以免他搞小動作。”
丁影心疼的說：“你看你眼眶都站紅了，你就去睡一個時辰，我這看著沒有問題的。”
“不去！”
“你得聽我的！”
“不聽！”
“還沒嫁給我，就不聽我的，信不信我換人？”
“換人就換人，我可是要嫁給大英雄的，你嘛！連王侯都不是，隻是一個童子軍營長，很普通，好嘛！”小秋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調笑著。
“你……”丁影一時語塞，心情湧起小小的鬱悶。
慕王譚紹光聽著兩人對話，心裏一陣感動，這才是真正的兄弟姐妹，這麽晚了兩人沒有睡覺，在門外徹夜保護自己的安全。
哢噠！
門被譚紹光拉開，然後走出，笑眯眯的看著兩人。
丁影、小秋相視一眼，覺得有些尷尬，剛才兩人打情罵俏的話，顯然譚紹光是聽到了。
小秋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
譚紹光看向小秋，“實話實說，你喜歡丁影嗎？”
小秋小臉微紅，眼睛看著腳尖，小聲回道：“喜……歡……”
“丁影呢？”譚紹光繼續問道。
“回大哥，我非小秋不娶！”
慕王譚紹光嗬嗬一笑，對丁影說：“這事就好辦了，等這件事辦好，我向天王奏請，封你一個影王，然後叫小蘭將小秋賜給你，安排你倆成婚就行了，結婚這事，我同意且親自替你們操辦。”
“謝謝大哥！”丁影激動地滿臉紅光。
譚紹光又對小秋道：“他現在不是營長了，未來隻會更好，丁影是英雄，能征善戰，對你有情有義，你隻要願意，回天京就辦。”
小秋被譚紹光說的耳尖發熱，連忙說道：“我願意嫁給丁影，真的！”
“好，這事就這樣說定了，我回房了。”譚紹光打了個哈欠，並沒有叫兩人回房，既然是夫人的安排，兩人絕對會不折不扣的執行的，叫也沒用。
“還有，聊天小聲一點，我無所謂，別吵著夫人……”
“嗬嗬，是。”
“大哥，我會注意的。”
譚紹光回房關上了門，兩人四目相對，咯咯小聲笑了。
……
三日後。
奏王苗沛霖率十萬撚軍進攻蒙城，譚紹光等人本想告辭回京，被苗沛霖邀請四人滯留幾日，觀摩他的實力。
奏王苗沛霖、慕王譚紹光來到城下，但見城頭旌旗招展，軍容肅整，布防層層有條，慕王譚紹光心中暗暗歎服，僧格林沁不愧在八旗當中少有擅長帶兵的帥才。
奏王苗沛霖收到準確線報，蒙城隻有五千蒙古騎兵，加本部駐紮綠營兵一千，而且他們並無大型火器。
十萬人圍攻六千人，十幾倍於敵，奏王苗沛霖用輕視的語氣說：“三日內，我必攻下蒙城，叫僧格林沁身首異處！”
慕王譚紹光眉頭微蹙，“奏王，我看他們軍容肅整，聽聞僧格林沁平素愛護百姓、善待士卒，頗得軍民愛戴，還是得小心謹慎……”
“慕王，多慮了，待我先下招降書，他若不降，我就讓他看看我的厲害。”奏王苗沛霖滿臉不屑，完全沒聽進慕王譚紹光的意見。
慕王譚紹光輕輕搖頭，既然你要試一試，那就先讓你試試吧！
……
另一頭。
僧格林沁正在大堂處理一件隊伍**民女的案件。
稽查隊隊長張寬說：“石三副將帶著幾名親兵，進入田村，闖民宅搶劫**民女，被我們當場抓獲，大帥，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
僧格林沁眉目倒起，怒問：“這事是真的嗎？！”
石三滿臉不在乎，雙手一拱，“大帥，我又沒殺人，隻是玩了一個美貌女子，我們剛打下蒙城時，你可是允許我們劫掠三天的。”
僧格林沁大怒：“此三天非彼三天，我說過三天以後必須與民秋毫無犯，嚴肅軍紀，不可枉法劫掠，我可是發布誥令過的！”
石三把頭一伸，嘴硬道：“我作為副將，為你南征北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種小事有什麽好計較的？你也不怕寒了眾將士的心，大帥，請放我一馬！”
“稽查隊隊長張寬！”
“在！”
僧格林沁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將石三拖下去，斬首！把他的頭掛在城門上示眾七日，以儆效尤！”
石三一聽慌了，趕緊跪下去告饒，“大帥，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大帥饒命……”
隊長張寬看向僧格林沁，僧格林沁一滯，色厲內荏朗聲道：“拖下去！！”
隊長張寬將石三拖了下去，不一會兒，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奉上。
僧格林沁歎了一口氣，“掛到城門上去吧……”
“是。”
這時。
一傳信兵急步走進，拱手稟報道：“報！太平軍奏王苗沛霖大軍駐紮在我城外，有使者來求見！”
僧格林沁麵色肅然，“讓使者進來。”
使者邁著不徐不疾的步伐走到大堂中間，並無行禮，傲然道：“使者苗長春參見大帥！”
“說吧！那小人有什麽要說的？”僧格林沁一臉不屑，他對苗沛霖深惡痛絕，當時他降清時，內心比吃了蒼蠅還難受，現在終於能收拾他了。
苗長春從懷裏拿出勸降信，在僧格林沁眼前晃了晃，“奏王說了，他十萬天兵已將蒙城團團圍住，這是勸降信，限你一日之內給出答複，不然進城之時，就是你的死期！”
語氣很狂，完全有恃無恐。
僧格林沁突然一陣狂笑，驟然，麵色一凝，指著苗長春喝道：“找死！來人！給我將他亂刀砍死，扔下城樓！”
剛才很狂的苗長春，瞬間臉色變得卡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是奏王苗沛霖的侄子，你不能殺我！”
兩位甲士將他雙手按住死死控製了起來，剛才還很硬氣的苗長春，渾身癱軟，開始告饒，“大帥，饒我一命，我錯了……”
僧格林沁目冷如刀，“垃圾！本來硬氣到底，我還可能饒你一命，現在你非死不可，我就要斬你這個來使！來人，拖下去，亂刀砍死！”
“是！大帥！！”
前敵將軍陳國瑞麵露憂聲，“大帥，十萬撚匪忽至，人數眾多，來勢洶洶，您可有什麽安排？”
僧格林沁眼底寒光閃閃，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都是一些烏合之眾，他們所帶糧草不會很多，我們隻要堅守不出，時間一長，他們糧草殆盡，軍心渙散，到時再與李世忠部兩邊夾攻，那小人必敗！”
前敵將軍陳國瑞臉有喜色，“如此最好！”
“不過，我需要你主動出擊，夜襲奏王苗沛霖大營，先行挫其銳氣！”
陳國瑞問：“什麽時間？”
“今晚！“僧格林沁吐出兩個字。
“謹遵將令！！”
……
撚軍大帳。
奏王苗沛霖與他的部將們，正在尋歡做樂。
“哈哈哈，痛快痛快，明天打下蒙城，我就是南王了！”奏王苗沛霖喝得是醉眼朦朧，哈哈大笑。
一部將也是喝得滿臉發紅，奉承道：“恭喜恭喜，憑奏王之勇武，割據一方，登基為帝也未嚐不可！”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
慕王譚紹光陰沉著臉走了進來，他剛才與楊不悔在外巡查，發現撚軍軍紀散漫，吹水聊天，不見蹤影者不在少數，關鍵的關隘、道口之處，竟無人值守，這哪是打仗，簡直是開玩笑。
譚紹光不敢相信，奏王苗沛霖的表現更像一個不懂軍事指揮的外行，他居然能堅持這麽久，實在是讓人奇怪。
“奏王！”譚紹光喊了一嗓子。
苗沛霖無動於衷，又一杯白酒下肚。
慕王譚紹光提高了音量，喝了一聲，“苗沛霖！！”
“譚……譚紹光，你……你有什麽事？”
苗沛霖舌頭都吐字不清了，譚紹光此刻殺他的心都有了。
“我剛才在外麵巡了一圈，蒙城那邊格外寧靜，而你下麵的士兵軍紀渙散，有的營長都不在營裏，如果僧格林沁突襲，我們怎麽辦？”
苗沛霖一愣，不以為然道：“他隻區區幾千人馬嗎？他敢出城嗎？慕王，多慮了……”
譚紹光有些急了，提出道：“你給我一千人馬，讓我埋伏在關鍵的地方，到時萬一發生突襲，我也好預警，先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