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法相乾坤

杜輝的怒影首先發難。

它的對像卻是笑。

你為什麽要笑?是看不起,是故作高深?你這虛偽做作的笑,我便第一個拿你開刀。

怒影努刀,影光重重,刀光霍霍,閃電一般直接撲向了笑。

笑影依舊是笑,但它的笑影似乎早有覺察,怒影未至,笑影已如電光一般側向閃去,但它的笑刀卻也已發出。

笑聲已刺耳,笑刀更如鬼魅。

兩個身影穿花蝶柳一般,你來我往,但一時半會分不出高低。

喜已經不忿,躍躍欲試,但罵影光暈一閃,罵刀相向,直撲向喜。

喜罵也已撲打在一起。

嗔影居於外圍,影做嗔狂狀,似是無心,又仿佛莫測高深,伺機而動。

殿中一時間青影晃動,光暈彌漫,亂的不可開交。

正如杜輝此刻心神,喜笑怒罵嗔,一鍋粥一般,但又無能為力,任它憑它隨便它。

心神大亂。

杜輝身體晃動,搖搖欲墜,縱然暗施離人唐心法,閉目凊靜無為,但心神已亂,清是濁靜還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怒影的刀忽地斬在了笑影上,但笑影的刀也已刺進了怒影的腹。

杜輝“噗!”地一聲,吐出一囗血來,踉蹌坐倒,神傷已起,身體跟著遭了重創。

笑罵光影已漸黯淡,嗔影仿佛瞅準了機會,光影一閃,刀已經刺入了笑影的心,不但如此,嗔影又飛起一腳,踏中了怒影。

怒與笑不堪重創,影子虛幻,終於不見。

杜輝隻覺眼前一黑,心神巨顫,而且嗔意上來,竟是不由自主,隻想一躍而起,手舞足蹈。

顛影光暈大盛,似乎擁有了大力量,飛起一刀,斬向了喜。

喜影正自戀戰,又無防備,當場中刀,影子一陣虛幻。

罵影大喜過望,手起刀落,斬了喜影頭鸕。

杜輝已然身不由己,但他心中,顛狂大盛,而且直想高聲大罵,狂個不止,罵個不休。

這一番心神錯亂,活活剝了杜輝一層皮,但他依舊咬牙堅持,守的靈台一絲清明。

他本以為識海中金卷會像上次一樣,光茫大盛救他一命,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居然毫無反應,仿佛沉寂了一般,又似乎是故意考驗他,使他獨自一人麵對。

杜輝咬牙支撐,縱已身心俱疲,無力回天,但他始終堅信,隻要堅持,未必便沒有希望。

任何外力都不如自己,隻有自己強大,才是能到最後的希望。

嗔影看著罵影。

罵影盯著嗔影。

喜笑怒俱已消亡,場中隻有嗔罵,但它們絕不會共存,仍舊要有一個倒下。

罵影先是沉不住氣,驅刀向前,再不客氣,直直砍向了嗔影。

嗔影更不保留,驅刀相向,迎向了罵。

嗔罵大戰。

而在杜輝心神中,一時慎狂大作,一時大罵如雷,各有勝負,不分上下。

相持大約有一個時辰,杜輝已經筋疲力盡,連著吐了幾口血,麵色已經蒼白,忽地顛狂大盛,直欲一躍而起,狂瘋亂舞。

罵最終是不敵,被嗔一刀挫中,一刀兩斷,消失不見。

隻有顛。

正如杜輝,此刻隻有顛狂。

顛狂幾乎主導了杜輝,杜輝幾乎隻剩下顛狂,若非靈台尚有一絲清明,此刻直怕原身已經顛狂大作。

殿中昏暗,但五座法相此刻光明耀眼,輪回旋轉,繞著杜輝,竟發出一聲又一聲的獰笑。

嗔影似有懼色,後退奔向原身,竟是要回歸杜輝身軀,徹底控製杜輝。

而且場中法相嗔竟也步步逼近,似有與嗔影重合跡象。

杜輝靈台中的那一絲清明使杜輝隱隱覺得,他的惟一機會,便是徹底抹殺顛影,阻止它的回歸。

但他已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哪怕動一動手指都覺得費力,又如何去阻止顛影回歸?

更何況法相嗔步步跟進?

他縱然咬牙堅持,守得凊明,不使心神徹底錯亂顛狂,但他無論身體還是心神,都已受到了重創。

識海中金光卷無聲無息,仿佛徹底放棄了杜輝。

杜輝還有什麽倚仗?

他的意思開始緩慢的鬆懈,一點一點,但這正如千裏大堤,潰於蟻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放棄,等待他的,將是徹底滅亡。

意思逐漸模糊。

一個聲音在說:放棄吧,人似蒼天我如螻蟻,反抗毫無價值。

隻要放下,所有的痛苦和災難將會煙消雲散。

一個聲音又說:“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隻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希望。

縱然這希望渺茫,但渺茫的希望之火,依舊是可以燎原。

杜輝心中天人交戰,矛盾重重,但這豈非又增加了他的心神受損?

雙眼發黑,四肢無力,他已徹底淪陷。

當然杜輝也不會看見殿中圓光已經現身。

圓光冷冷的盯著臥倒在地上的杜輝,唇角露出了詭異的笑。

法相之下,意念縱然大圓滿又如何?

還不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沒有什麽東西是圓滿的,無論人還是修為,隻要有虧,便有破綻,便有執念,萬事萬物豈非都有虧都有弱點?

隻要我的虧入了你的身體,主導了你。

哀公子又如何?

魂公子又如何?

縱是鬼先生,見了我也要客氣禮貌。

圓光心下這一番思量這一番得意當然不會宣之於囗,但他終日苦修,又何況年青氣盛,怎又不注重一個名一個譽?

這豈非也是他的執念他的虧?

但這一刻,圓光隻有心中得意,得意的盯著杜輝,盯著他的淒慘,他的無力。

圓光偏又誦了一聲佛:“阿彌勒佛,善哉善哉。”

他本是佛家弟子,無論煩惱還是快樂,也便盡訴於佛家,因為快樂,這一聲佛號忽然格外的亮和格外的響。

這一聲佛號驚醒了暈倒多時的歐陽青雲。

歐陽青雲醒過來,茫然的望著臥倒在地的杜輝,望著杜輝身前的血,望著他麵上的痛苦。

杜輝受了傷,而且是極嚴重的傷。

這個受了重傷的杜輝正是對自己舍命相待的朋友。

歐陽青雲熱血上湧,忽地一躍而起,撲向了杜輝。

“杜兄!”

這一聲杜兄聲音很大,聲音裏充滿了關切和急切,也充滿了友誼的愛。

杜輝也感受到了這一份友情,這一份真誠。

真誠竟化作真誠的光,光暈悄悄,有溫暖和力量湧入了杜輝的身體。

這已經不可思議。

更令圓光不可思議的是,歐陽青雲隻因為喊了一聲杜兄,又握住杜輝的手,杜輝竟奇跡般的坐了起來。

嗔影瞬間崩潰,縱是輪回環繞的五座法相,竟也不約而同的回歸坐蓮,仿佛懼怕了似的。

圓光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