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喜笑怒罵嗔

“那姑娘竟一時想不開,咬舌自盡了。”

殿外月色稀簿,殿內光線並不充足,但法像林立,喜笑怒罵嗔,竟給人一種猙獰詭異之感。

圓光的聲音無喜無悲,但它的衝擊力幾乎讓歐陽青雲跳起來。

憑空炸雷,又仿佛當胸一劍。

李彤自盡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忽然之間就沒有了?

歐陽青雲一步過去,伸手便揪住了圓光的僧衣,跳起來道:“誰自盡了?

你說是誰自盡了?

你這禿驢,為什麽你不看住?為什麽你讓她自盡?”

歐陽青雲情急之下,語無倫次,但那圓光,竟毫不反抗,任他揪住自己僧衣,隻是低眉順眼,甚至連一句話也不去說。

我佛慈悲,難道他是慈悲為懷?

但適才危險,他又如何不言不動,並不出手相救?

杜輝想不通,但他心下平靜,便道:“敢問大師,這咬舌自盡的姑娘,大師可知她名姓?”

圓光依舊是任由歐陽青雲揪著自己僧衣,但已麵顯苦色,聲音也是更加憐憫:“貧僧倒是知道。

她曾與貧僧言,從洪天來,自六劍峰光之門入的天涯。

姓李名彤,萬洪天帝國四大世家李家之女。

而且她還告訴貧僧,和她一起來的共有四人,不知兩位施主可是這位李彤姑娘的同伴?”

他說話無喜無悲,縱有憐憫之色,但語氣平靜,仿佛在述說著一件和他毫無關係的事。

他是真的並不知道杜輝二人與李彤的關係,還是故意裝著不清楚?

杜輝很認真的盯著圓光,但圓光神色之間卻看不出有絲毫的虛偽做作,隻有揪著圓光僧衣的李青雲,卻已扺不住這突然而來的打擊,忽然之間兩眼翻白,鬆了僧衣,一交做倒,竟是人事不知,暈了過去。

歐陽青雲對於李彤的感情,豈止是言語之間,更已深入心裏,敏感之極。

杜輝步將過去,扶起暈倒的歐陽青雲,歎了口氣。

情根深種,又豈是牽腸掛肚了得?

但,事實真是這樣嗎?

圓光念了聲佛號,歎息道:“情之一物,最容易執念。

但這位施主的執念未勉過重。

善哉善哉。”

杜輝卻輕笑道:“大師囗囗聲聲隻一個執念,難道大師就沒有執念嗎?”

他的話雖然輕輕巧巧,但聽在圓光耳裏,刹拿間竟如晨鍾暮鼓,心下一凜,不由顫道:“貧僧洗心麵壁三十年,能還有什麽執念?”

話雖如此說,但他執於法相十載,心心念念的豈非正是無相?

法相尚未大圓滿,執於無相。

無相隻有憑空,卻還念那自在。

這豈非也是執念?

這執念豈非更重?

轉念之間,圓光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杜輝看他神色變化,心下石頭落地,便又笑道:“大師既無執念,先前又說消愁解難,但李彤姑娘心魔反噬,大師又為什麽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用你的矛戮你的盾,試試如何?

三言兩語抓住關健,不能知己知彼又何辦倒?

圓光被問的一怔,但他立刻釋然,而且一笑置之,笑看杜輝。

一襲輕衫一身輕愁的杜輝。

倒是小看了他。

他意念雖已圓滿,但突破意念踏入法相仍舊相去甚遠。

然而隻意念之間便可伐我法相大圓滿,悟性與天賦缺一不可。

此人潛力之厚,未來之遠,恐非一時之想像所能迖,但他的威脅豈非也是如此?

圓光念動之間,已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但他麵色不改,慈悲為懷的道:“施主錯怪貧僧了。

執念之生,乃是個人,執念之破,仍是個人。

他人之助究竟是外力,豈不聞解鈴還需係鈴人,隻有自己破了自己的執念,才能挽救自我。

正如施主剛才。

若非施主自己意誌堅定,破了身內兩個執念,施主早已魂歸地府。

貧僧說的,施主以為然否?”

聽起來很有道理。

細細斟酌似乎不能反駁。

杜輝卻道:“大師言之鑿鑿,的確很有道理。

但敢問大師,執念之生,又因何而起?”

圓光微笑,但他心下的震驚卻是愈發使他下定了決心。

滅殺此人,此人絕不能留。

若假以時日,天涯榜上,哪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執念之生,當然是因為相。

沒有他圓光的相,又豈有李彤,杜輝和歐陽青雲的執念?

但此間因果,又豈是一個意念境的人能看破?

杜輝卻已看破。

意念境攻伐法相境,這已是越級挑戰,而且意念之矛似已有穿破法相的趨勢。

圓光雖然笑著,但他的話卻已冰冷:“施主既然想知道,貧僧便如施主所願。”

僧衣微動,光暈已生,念動之間,月白僧衣的圓光便已身隨光去,無影無蹤。

但殿中法相,喜笑怒罵嗔,竟已紛紛移動,移動之間,竟成環繞趨勢,團團圍住了杜輝一人。

杜輝雖然麵上依舊含笑,但心下之震驚已如驚濤駭浪。

圓光反臉無情,說動手便動手。

難道李彤已真的遭遇不測?

若非自己識海中有金光卷相助,人刀一體,在他法相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但法相已動,各種執念立刻便會相應而生,而這執念不是別人卻是自己。

自己與自己相殘,是福還是禍?

思量間,忽覺眼前身影晃動,從杜輝身體裏走出一個含笑盈盈的身影,但這身影,卻又分明是另一個杜輝。

笑的杜輝剛出來,怒的杜輝也已到了,而且喜罵嗔接踵而至。

刹拿之間竟有五個不同神態的杜輝身影在杜輝眼前呈現,或喜或笑或怒或罵又或顛。

但好戲隻是剛剛開始。

五個杜輝先是互望一眼,接著各自麵目蕭殺,殺氣騰騰,大有一言不合立刻開戰的趨勢。

而杜輝自己,心下縱然緊張,不願,但卻無可奈何無力阻止,雖然分明眼前五個身影正是自己五個心神,而且五個心神無論是誰受了傷,對自己都是巨大的打擊,但又根本回天無力。

仿佛這五個心神已經各有靈性,各有自主意思,已不受原主人的控製,不但如此,而且還會對原主人進行攻擊和傷害。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