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天之劍,涯之光。

雲氣繚繞。

清風習習而且深含著濃鬱的靈氣。

旭日的陽光透過繚繞的雲氣使登陵台顯得金光四射,恍如人間仙景。

美麗的地方應該有美麗的心情。

美麗的人呢?

李紅雲一身白衣一柄長劍,白衣飄飄長劍悠悠,仿如九天仙女,更勝人間絕色。

光滑的皮膚吹彈可破,柔嫰的雪白仿如羊脂乳玉。

筆直而修長的腿,纖細盈盈一握的腰,瀑布濃墨一樣的長發。

她的美,令人窒息,令人不敢逼視。

縱然她那雙冰冷天下第一的眸子,也恰如其分,無可挑剔,蘊含著的是在水一方溯洄從之。

但她的心情呢?

是好的還是糟糕的?

是愜意的還是煩悶的?

她的心事她的糾結她的快樂她的煩惱她的愛她的憎,付與了過往現在還是將來?

她的青蔥透明的玉手為什麽緊緊的緊緊的抓著那柄劍?

她的人她的劍為什麽是從天涯來?

杜輝觀察的很仔細,想的也很多,問的也更多。

他更問自己:為什麽心下總會想著她念著她?

是因為李向雲的慘死?

是因為同情她可憐她?

還是因為別的?

又忽然想起昨日的湯藥,身體的痊愈,修為的精進,還有她關心的話語。

感謝而且感動。

登陵台上發生了很多事,付思思的恨付思思的樣貌;殘魂的孤獨和淒涼,大魔天絕的猖狂和囂張,一件一件仍舊記憶猶新,仿如眼前。

今天呢?

李紅雲的到來又會發生什麽?

許多事杜輝不願意去想不敢去想,但現實豈是你不願想不敢想就不去發生不會發生麽?

當然不是。

歐陽青雲一步過去,昂首挺胸,不可侵犯。

他道:“天涯問劍,怎麽問?”

李紅雲並不看他,但她身後的一個道士卻托地跳出,上前一步。

“用你的心,你的生命去問。”

歐陽青雲更不答話,伸手向胸,拔劍士。

他仿佛又見到了毒辣辣的光,毒熱的太陽。

一天九日,九日炎炎。

青雲刺日。

胸口自有一柄血淋淋的劍應式而出,劍光熾熱,更發出高傲的聲響。

他的人清冷孤傲。

他的心清冷孤傲。

他的劍也是一樣。

道士“嗆啷”一聲,背後長劍應聲而出,但他的劍不是握在手裏,是念隨劍行,意有劍去。

“貧道浮萍,先來領教。”

話出劍去。

劍光無跡無蹤,劍影明滅不定,仿佛真如水中浮萍,不知不覺已到歐陽青雲麵前。

歐陽青雲不為所動。

血劍橫空,熾熱的傲氣蓬款迸發了出來。

但青雲一個踉蹌,“噗”的一聲,不但吐出一口血,而且血劍碎裂,消彌無形。

浮萍麵無表情,身子後退,長劍歸鞘。

他的聲音更是無喜無怒:“過關。”

歐陽青雲一愣,迷茫退下。

敗了也能過關?

朱十八豪不客氣的走了出來。

他心下十分自信。

能特麽不自信嗎?就算輸了人家也肯給過關,那還擔心個鳥?

“貧道浮雲,前來領教。”

浮雲一樣的麵無表情,上前一步,背後長劍雲中飛仙一般,飄然出鞘。

朱十八驚的眼睛都直了。

這特麽還是人嗎?

劍有不用手拔的嗎?

但他不敢多想,胸中有劍自向胸中拔,他的手同樣發出拔劍式。

但奇怪的是,手空自握著,劍呢?

不好意思,鬧了個烏龍。

朱十八正想退下,而且還羞紅了臉,但浮雲一劍,劍到聲到,“噗”的一聲,朱十八仰天跌倒,一囗鮮血四溢飛濺。

奶奶的,爺爺的,怎麽如此優秀的丟人?

浮雲無喜無悲的道:“勉強過關。”

朱十八羞極反笑,笑的卻比哭還難看。

世事無常,比劍難料。

朱十八也隻好退下去。

李彤邁步,杜輝輕輕一笑,先她去了。

他望著李紅雲。

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你的模樣和付思思那麽相似?

“敢問姑娘芳名,是安雅還是李紅雲?”

李紅雲也望著杜輝,但她的眼神冰冷,冰冷的仿佛無論誰都化不開。

“安雅,天涯使者。”

但她另一個聲音說:過去是李紅雲,但李紅雲已死,這世上再也沒有李紅雲,隻有安雅。

杜輝笑了,但笑的很苦。

你一定是經曆了巨大的淒苦,縱然我不知道你這淒苦是什麽,但心已死,過往我又何必糾結。

“便是說,你不識我,我不識你?”

他這話問的更苦,更淒涼更艱難。

安雅神情仿佛一變,變的淒美絕清。

但她道:“我從天涯來,我以天之劍,以涯之光,向你決戰。”

她的劍緩緩拔出,有輕輕的愁吟,有悠悠的過往。

她的劍緩緩拔出,有點點的淚,有絲絲的雨。

劍如幻,光如詩。

劍如歌,光如律。

劍動雲縹緲。

“你的刀呢?”

縹緲裏幻裏詩裏歌中律中,有一個輕輕的淒美的冰冷的聲音。

“刀在。”

翻手間,青色的刀暈,多情的刀暈。

刀未發,離愁別緒已先生。

登陵台上。

劍光刀暈竟在刹拿間共鳴,仿佛遠古的琴瑟,又如古老的詩詞,不但共鳴,而且同輝。

似乎心有靈犀,又如滄海一聲笑。

每個人都望著,

每個人都驚異著,

每個人都心思憂傷。

歐陽青雲這樣想:一刀下去,一刀兩斷。

朱十八這樣想:爺爺的,一刀下去,長痛不如短痛。

李彤的手握的很緊: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那麽相似?

範宣負手沉吟:劍不去,刀又何妨留。

很不雅目光裏的懷疑越來越重。

何不親冷削的麵孔似欲結出冰來。

徐紅豔苦苦的歎了口氣:又何苦如此?

陶潛竟想到了自己,一生辛苦,一心向愛,到頭來空作別人嫁衣,不由淚行兩行,記起書中一段典故來。

梁山伯?祝英台?

隻有付思思銀牙咬碎,恨不得一步過去,持劍殺了唐淵。

但她真的忍心嗎?

天之劍,崖之光,正在眾人各自思量,戓憂傷或憤恨戓痛苦時,忽然暴漲,正如涓涓細流變成了汪洋大海,須臾間吞沒了青色刀暈。

青色刀暈便如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隨浪起伏,搖擺不定,險相環生。

劍光不但暴漲,而且突破了刀暈,水銀瀉地一般。

“波”的一聲。

劍已刺入胸膛。

杜輝的血熾熱而鮮紅,箭一樣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