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六峰試劍(二)
杜輝走進了梨花,走進了無邊無際的梨花海洋。
梨花潔白,美麗,芳香,誘人。
這是哪裏?
為什麽六峰劍陣變成了梨花之海?
杜輝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裏既沒有逼人的光劍,也沒有威壓四射的真元之迫,更沒有任何一個人。
這裏隻有梨花,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梨花。
這是一個美麗潔白的地方,沒有任何的危險,有的隻是誘人的芳香,多情的花海。
但杜輝的擔憂似乎更重。
他想起了範宣吿誡他的話,想起了梨花劍雨,想起了白衣少女。
但這裏分明隻有梨花,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杜輝沒有動,他隻是靜靜的看,認認真真的去觀察,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想捕捉到哪怕一丁點兒異常。
沒有一絲的波動,哪怕輕微的搖晃。
沒有一絲的聲音,哪怕蜜蜂的輕吟。
花縱然多,但都是靜止的。
花縱然香,但一點也不自然。
杜輝的手輕輕的抓了抓。
劍還在,離人的思緒依舊沒有停止;心還在動,思維的脈搏並無異常。
異常的是這裏太過於正常。
杜輝歎了口氣。
師傅的麻煩看來今日必須有徒弟去解決,由自己來承擔,他縱然不願,但也無可奈何。
因為他終於看到了付思思,看到了範宣囗中的白衣少女,而且是一張似乎很熟悉的麵孔。
為什麽她的麵孔那麽相似李紅雲?
為什麽她的眼角似有清淚湧出,正如當日相救父親卻又力不從心悲哀無奈的紅雲?
哪怕她有些蒼白但一樣精致美麗的臉蛋,哪怕她抿著唇但一樣多情的櫻桃小囗,為什麽都似極了當日的李紅雲?
為什麽?
眼前的白衣少女分明不是李紅雲但又像極了李紅雲。
杜輝料到了門裏凶險無比,也許花落成劍,也許自己雲散煙消,卻怎麽也沒有料到一個似極了李紅雲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杜輝一陣眩暈,縱然他的思維反應一向很快,但此時此刻他覺得跟不上節拍。
他隻是怔怔的看著她,努力的使自己想透些想青楚些。
這是為什麽?
付思思並不知道杜輝在想什麽,她也根本懶得去管,此時此刻她隻有快意,即將複仇的快意。
隻要我殺了他,殺了你的寶貝徒弟,你便隻有痛苦,隻有永遠的寂寞。
想到這裏,付思思忍不住長聲大笑。
笑聲裏充滿了暄泄,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快意。
仿佛杜輝正是他的仇人,不但切齒而且刻骨,不但喜極而且快極。
這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女人?她的性格偏激到了何種程度?
她恨唐淵,但杜輝隻是唐淵的徒弟。
她恨唐淵,但和杜輝並不相識。
素不相識的人,僅僅是因為師徒關係,她便要生其肉挫其骨揚其灰。
她盯著杜輝,一雙眸子裏放射出仇恨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杜輝已經死了千百次。
她的晶瑩的牙齒上下抖動,發出噬人的聲音,仿佛要把眼前的少年一口吃掉。
而且她的神情猙獰,激動快樂悲憤惱怒都有。
她的聲音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師傅該死,該千刀萬剮,該死無葬身之地,你也一樣。”
花海已經湧動,罡風乍起,無盡的威嚴四麵而來。
杜輝沒有動。
既沒有言語更沒有反駁。
他隻是靜靜的聽。
他必須讓她說下去,讓她發瀉,任何的反駁或者求全都沒有用,不但沒有用,甚至會更激起她的恨意與殺意。
而且她的話說的越多內容也會越多,對她的了解,對她和唐淵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會更清楚。
戰勝對手的惟一方法就是了解對手。
所以杜輝隻是聽,聽她說下去。
付思思並不怕杜輝從這裏逃出去,這是她的世界,她是這裏唯一的掌控者,她就是那天。
而且她的眼睛裏杜輝已經是一個死人,是一個待宰的羔羊,和一個死人說話她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她縱然激動甚至發抖,但她的思維還是清醒的。
所以她問杜輝。
“你為什麽不說話?”
“你難道不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不公?”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殺你?”
她盯著杜輝,想看他哭,聽他歇撕底裏。
但杜輝的反應偏沒有如她願,既沒有哭也沒有歇嘶底裏,更沒有叫屈喊冤。
杜輝隻是靜靜的站著,靜靜的回答她:“我知道。”
我知道?
付思思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奇怪的盯著杜輝,忍不住想笑。
杜輝卻依舊靜靜的站著,靜靜的說。
“我知道你是個苦命的女人,也懂得你的仇恨,雖然我不了解你和我師傅的過去,但我知道你一定很苦。”
很苦?
付思思怔怔的盯著杜輝,仿佛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很苦。
小的時候父親說自己任性。
大了別人說自己刁蠻。
再以後聽到的就是自己固執,偏激。
從來沒有人說自己很苦,無論自己的身份地位修為都是高高在上,都比別人優遇,別人隻會對自己仰慕忌妒和恨,但隻有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幸福還是苦。
很苦?
縱然師兄庸迅遙對自己那麽了解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很苦。
哪怕自己深愛的唐淵也不會認為自己很苦。
但是這個男人,眼前的少年,自己要殺的人,居然說自己很苦。
難道這世間隻有這一個少年才了解自己?
付思思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想了這麽多。
她的目光開始變的柔和,她的殺氣也在不知不覺中減弱。
殺一個人容易,得一個知己難。
付思思有許多話要說,但從來沒有人願意聽;付思思也想遇到一個真的知己,但時至今日尚不能遇到。
她已經不急著殺杜輝了,反過來倒是想聽一聽杜輝怎麽說。
杜輝是跑不了的,在自己的劍園裏,隻有自己是無敵的。
杜輝歎了口氣。
“你縱然很苦,很累,而且有許多傷心事,但你的所做所為你的思想,卻是錯的。”
付思思的神情一凝,殺機一隱而沒。
她緊緊的盯住他,冷冷的似欲在美麗的臉上結出冰來。
沒有人敢說她錯,從來沒有。哪怕她最嚴肅的師兄庸迅遙也從來沒有。
她從來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
“唐淵背判了我難道是我的錯?”
“天涯海角離人穀容不下我難道是我的錯?”
六峰山的掌教偷偷的愛我難道也是我的錯?”
“錯的都是你們,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是你們這些念著長生又恨著長生的家夥,是唐淵是蕭無悔是庸迅遙,還有你,你這個洪天來的小子,錯的是你,是你們。”
付思思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不但激動而且憤怒,甚至咆哮暴走。
但杜輝絲豪也沒有感到害怕,他反到更加鎮靜。
了解的越多,辦法也便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