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好奇與好笑
歐陽青雲心性孤傲，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尤其是登頂秋寒山，心胸之中的傲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助長。
這也許因為庸迅遙當年在這裏修煉的緣故，更有秋寒山本是一處淩雲向上之地。
蓑衣老者靜靜的感受著歐陽青雲有裏向外散發出來的傲氣，嘴角間不易察覺的露出一抹苦笑。
杜輝的淳樸厚道，給人一種親切，但他又極為冷靜，心智很高。
相比杜輝，歐陽青雲的孤傲，隻能給人一種疏遠，遊離。
望生塔玄妙深奧，並不似合性格中的偏激，這少年將來的造化，不勉令人堪憂。
蓑衣老者心中默想，卻隻是靜靜的站在歐陽青雲的一側。
折扇輕搖，歐陽青雲眺望遠山。
遠山連綿，卻又無窮無盡，仿佛是這個世界裏除了山還是山，隻給人一種永遠無法擺脫的感覺。
這又正如修行之路，前方荊棘叢生，困難重重，似乎永遠沒有登頂的可能。
前路如此漫漫，人的心胸常會因此阻塞，但這歐陽青雲看來，這都不是事。
小菜一碟，不過一些小小的障礙，而且因為感受著體內滾滾波濤之力，歐陽青雲覺得，隻要自己振臂一呼，這眼前所有的山，心中所有的阻塞，都可以一掃而空。
正自興奮，卻聽蓑衣老者淡淡的道：“已經過關。”
嗯？
歐陽青雲有些不解，注目老者，冷冷的道：“為什麽？”
既然詩出我意，詩還沒做，為什麽就已經過關？
老者卻道：“詩由心發。
你的心已經越過這萬千山脈，便是這秋寒山與你的境界。
境界有了，登天梯自然會為你而來。”
說罷衣袖輕揮，萬山浮動，竟在片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群山無蹤，隻剩下無盡的汪洋。
歐陽青雲坐在一葉輕舟之上，遠遠的便看見江中樓上的李彤，朱十八和杜輝。
望天樓到了。
朱十八光潔溜溜，頭上沒有一根毛發，神情之間卻滿是興奮。
怎麽會不興奮？
卻聽朱十八道：“我還以為回不來了呢。
從玄門一步邁入，入眼的全是參天大樹，大樹形成的林子，無窮無盡。
我特麽走了整整一天，卻愣是一個人影不見，連一隻鳥都沒有聽到。
當時我特麽想，完了，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說到這裏，朱十八還故意擦了擦額頭，就像是他走了一天的路程，滿頭是汗的樣子。
李彤忍著笑。
杜輝卻是一臉的平靜。
歐陽青雲靜靜的坐在小舟之上，並沒有立刻上去。
他不想打破朱十八的談興，也想知道朱十八又經曆了什麽。
朱十八自然也看到了舟上的歐陽青雲，依舊是自顧道：“一整天的路程，又加上心急，傍晚的時候，老資是特麽又渴又餓又困。
當時我想，既然命該如此，老資又何必費這個勁，索性躺下來等死算了。”
李彤“咯咯”笑道：“朱大哥，現在你不是活的好好的麽？”
朱十八自然聽出來她是在取笑自己，卻也不惱，反而很高興的道：“是啊！
我當時卻是想自己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林子了，幹脆躺下等死算了。
我特麽剛一躺下，便有一個聲音對我說了一句又奇又怪的話。
正因為這一句話，我才重新認識到，我朱十八朱公子，注定了要魚躍龍門，將來與眾不同。”
杜輝溫和的笑道：“朱大哥，是不是有人告訴你，隻要你能詩出我意，便可走出這林子，與兄弟們相會？”
朱十八認真的點了點頭，認真的道：“看來杜兄弟的遭遇也和我差不多。
但杜兄弟可能想不到，我當時聽了這句話心中是什麽感覺。
我當時簡直是又好奇又好笑。”
李彤忍不住道：“為什麽是又好奇又好笑？
好奇還可以理解，為什麽朱大哥會覺得好笑？”
朱十八禁不住笑道：“我當時想：這就是地門麽？
這就是地門的考驗？
地門的考驗就是做一首詩嗎？
這特麽也太滑稽了！”
歐陽青雲冷冷的道：“這有什麽滑稽，不過是你朱十八從沒有做過詩，卻把詩當作了遊戲而已。”
朱十八聽的一怔，隨之很讚同的點了點頭，嚴肅的道：“現在回想，的確如此。
但細思這件事，又覺得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份考驗，也的確令人費解。
堂堂地門，為什麽要讓我們四個人都弄出一首詩來？
難道是作詩也是進入望生塔的必修課？”
這一個提問，倒讓歐陽青雲和李彤不由一怔。
玄門是望生塔第二重守護之門，按道理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極為麻煩的地方。
不但應該重重危險，更應該是步步殺機，但實際情況卻完全不是。
沒有人阻攔。
沒有人相勸。
有的，隻是要求一首詩，更有億如雪一生修為的贈送。
這哪裏是闖關，完全是一場愉快的旅行。
杜輝卻道：“大家有沒有想過，望生塔，正是一位詩人所創？”
嗯？
李彤三人都十分驚訝的望向杜輝。
朱十八道：“詩人創立了望生塔？”
李彤道：“杜兄為什麽這麽說？”
杜輝靜靜的道：“因為天書。
天書固然難解，但書中字跡，卻是完全傾向於詩作。
而天書，又和望生塔息息相關。”
杜輝想起識海金光卷中那身材高大的光影，想起他曾經漫步輕吟，又聯想李天末對仙界的不屑，億如雪隻為一身的自由。
詩多寂寞憂傷，而自己這一路的經曆，豈非總是寂寞與憂傷？
李彤三人依舊是無法相信。
杜輝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力的證據，但他卻分明感受到了詩的濃厚氣息。
若天地玄黃四門是望生塔的外門，那麽望生塔必和詩有關。
而創立望生塔的詩人，必是一位千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詩仙。
蓑衣老者靜靜的望著杜輝，蒼桑的雙目裏忽地閃現出了火一樣的光。
歐陽青雲縱是無法理解杜輝的言論，但他神色之間絕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迷惑。
他冷冷的道：“可能嗎？
詩人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