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詩出我意
從字麵意思，億如雪好像是說杜輝的詩要寫出他的意境。
但是，有沒有內涵呢？
這種猜測最是困難，但考驗的卻是一個人的悟性。
億如雪的這一關很難。
杜輝既不了解億如雪這個人，更是第一次到這裏，又讓他如何去悟？
億如雪儒雅的一笑，溫和的道：“你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一個時辰後，你若無法做出一首令我滿意的詩，我隻有送你回極漠。
從哪裏來還到哪裏去。”
說完這句話，億如雪忽然身影幻化，光暈過去，他的人已不知去向。
江中擺渡的老人還在，但他已坐在舟尾，閉目不語，似乎已入了夢想。
江天一色，隻有輕風微**，海鷗鳴響。
望天樓獨立江中，仿如一位孤獨的老人，眺望不盡的江水。
杜輝隻有苦笑。
一個時辰，詩出我意，卻讓自己從何入手？
對億如雪的了解，隻有李天末最後的幾句話，但這幾句話，又能包含多少意思？
茫然江中，卻不知何去何從。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億如雪按時而至。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如雪，依舊是手持書卷，在光暈中儒雅風流。
他道：“一個時辰已經過去。”
杜輝點了點頭：“晚輩什麽也沒有想通。”
“你想從哪裏來還到哪裏去？”
億如雪含笑執書道：“曆經千辛萬苦，六峰試劍，喬陵四關，陰陽魔難，你真的甘心放棄？”
當然不願。
杜輝淡淡一笑：“前輩故意為難，本意根本不想讓晚輩過關。”
億如雪靜靜的道：“何以見得？”
杜輝輕輕歎了口氣，卻緩緩的道：“極漠的李前輩，設計取了晚輩的古刀，爾後又極盡挖苦仙界，本意也是要阻止晚輩過關。
但他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終於還是打開玄黃二門，放了我們進來。
但晚輩初入地門，便要以詩考驗，而且用一個江字。
晚輩想，這一個江字，豈非正是將軍的將？
這江中的望天樓，正是江中更上一層樓，用一個詩出我意，卻讓杜輝何解。
如此說來，前輩豈非正是故意為難？”
杜輝言談平穩，平穩中又帶著犀利。
億如雪聽罷不由“哈哈”大笑，笑聲遠去，卻在這江中久久不散。
他道：“你這少年倒是會解。
不過用這一個江字，老夫的確有這一層意思，不過，望江樓的規佢，絕不是故意為難。”
杜輝一怔。
難道是自己錯了？
億如雪又道：“想要獲得登天梯，不開啟天門一角，誰也辦不到。
沒有詩出我意，便注定無法開啟天門一角。”
詩出我意，到底什麽是詩出我意呢？
杜輝遙望天際，怔住出神。
億如雪不勉心中微微歎息。
這少年心智不錯，隻可惜悟性畢竟還是不夠。
天地妙義，這世上又有幾人真的能悟透？
自己呢？
自己在這裏枯守百年，誦遍詩書道義，又何曾真的解透這詩出我意？
天門，誰又能真的打開天門，走近望生塔？
卻聽杜輝輕輕吟道：“昔聞天上白雲間，道法妙義窮變幻。
爾今獨吟望天處，何似白發變少年。”
這意思是說，解悟天地道義，正如白發老者變回少年那麽艱難。
億如雪倒是深有同感，但是隻講困難，卻依舊於事無補。
杜輝又吟道：“天地惟一善，善妙無窮間。
佛心何曾似，道義未能變。
我心存正義，彼懷抱肝膽。
天門如何開，善惡隻一念。”
一路走來，杜輝經曆眾多魔難，但他始終抓了一個主線，那就是心上的善。
此刻遙望天際，識海之中似有隱隱誦聲傳來，聲音在心中回**，他便不自覺的念了出來。
更加上感同身受，杜輝覺得，這天門開啟，自己的理解，便是一個善字。
他這樣理解，又付合他自身的經曆，沒有任何虛妄，便在無覺間生出了異像。
億如雪驚訝的發現，杜輝的身體裏忽有金光湧出，金光在杜輝的頭頂，漸漸凝結出一個善字來。
這怎麽可能？
億如雪後退一步，神情滿是驚愕。
這世上真的有心口如一的人？
眼前少年真的可以做出以善為本，兼濟天下？
正自驚訝，杜輝頭頂的那一個善字，忽地飄向空中，向著遙遠的天際而去。
蔚藍的天空，忽地有一道金光射出。
金光似乎十分的欣喜，仿如一個母親，看到了自己至親至愛的孩子。
它迎向了空中飄來的那一個善字，抱住它，親吻它，竟像是分離了很久，今日終於得以團聚。
金光迷漫，空中似有一角裂開。
億如雪瞧的明白，那裂開的天空一角，裏麵露出了無盡的光彩。
有奇花異草，
有珍禽異獸，
有空中樓閣。
那裏是天麽？
杜輝怔住的望著天空，卻在識海中見到了許多法相。
有臥冰求鯉，
有賣身葬父，
有羔羊跪乳。
他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但他覺得，這就是善。
善行天下，卻又何嚐不是開啟天門的鑰匙？
億如雪已是滿臉的淚水。
很感動。
真的很感動。
感動這天門終於開啟，感動這少年真的掌握了開啟天門的天鑰。
空中金光與金光形成的善字，大約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終於漸漸淡去，直至消失。
億如雪道：“很好。
你過了望天樓這一關，老夫縱是再想攔你，也已無能為力。
登仙梯就在江心，有秦老載你過去。”
說著溫和的拍了拍杜輝肩膀。
杜輝隻覺一股熱流，刹拿間湧遍了全身。
先是一驚，難道是他對自己動了殺心？
接著一暖，隻覺全身上下被這股熱流淌的十分舒服，身體中的某些窒梏緩緩打破。
相看億如雪，卻見他麵色蒼白，呼吸急促，杜輝忽然明白，這老人是在幫自己。
億如雪道：“善字為鑰，你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我這一身七成的功力都傳了給你，你並不需要感謝。
我有目的。”
什麽目的？
杜輝並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億如雪一定會告訴他。
億如雪果然道：“望生塔出來，助我走出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