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雙煞的南轅北轍

綠。

綠的發亮,發光,巨大的桐葉煥發出蓬勃的生命,巨大的枝杆給人巨大的視力衝擊。

生命的活力在這裏得以充分的釋放。

和冬煞不同,冬煞隻有荒蕪,破敗,冰冷和白色,這裏是鮮活。

和秋煞不同,秋煞是寂寞蕭條,淒涼和黃,這裏是怒放。

杜輝終於邁入了夏煞。

綠的刺眼,刺骨,更刺心,鮮活的桐葉,怒放的生命。

這綠,本應該給人一種蓬勃向上,活潑潑的感覺,但杜輝的感覺卻是一種沉淪和劫難。

淪於綠,劫於綠。

眉間輕皺,杜輝的目光很認真很仔細。

金日和深目呢?

毒音應該是不會騙自己,他說金日和深目不但活著,而且已合為一體,夏煞中,專侯自己。

也許深目對自己沒有更多的仇恨,但金日一定是恨透了自己,不把自己碎屍萬段絕不會罷休。

杜輝卻並沒有感到害怕,他隻是在想。

既然金日和深目可以重活,那麽哀如雨和悲問秋一樣可以活轉回來。

他們二人,是不是也在這裏?

這裏很大,大的無法用視力穿透,到處都是巨大的桐葉,綠色鋪天蓋地。

杜輝既沒有發現金日,也沒有見到深目,他看到的隻有無窮無盡的綠色。

縱是沒有金日和深目的阻擋,杜輝也不知道如何走出這片綠的海洋。

綠色的光暈映的杜輝睜不開眼,仿佛是無數的光刃,直逼人的心扉。

杜輝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覺得自己的身體,甚至是自己的靈魂,都有一種墜入這綠色的海洋裏了。

身不由己,不能自拔。

沉淪嗎?

驀然一驚,杜輝當即運轉周身靈氣,護住心脈。

沉淪有很多種,或沉淪苦海,或沉淪溫柔,或沉淪絕情,或沉淪多情。

杜輝現在,明顯是後者。

綠色代表著生命,但又何嚐不可以代表死亡。

難道金日已魂移這無盡綠色,以綠色作淪,與自己不死不休?

綠色的光暈忽然聚合,漸漸向中心匯集,終於形成了一個點。

此刻以點為中心,萬千綠光互相融合,終於形成一個巨大的綠色光斑。

綠色的光斑中,又漸漸浮現出一張奇醜無比的臉,這張臉的樣子,不是金日還能有誰?

金日的臉上顯出無邊的戾氣與痛恨,聲音更是咬牙切齒:“姓杜的,你不但抽取了我的天書,而且還奪去了我的生命。

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今日此陣之中,我要你十倍償還。”

杜輝輕輕一笑:“莫說十倍,便是百倍也可以,隻要你有那個本事。”

這輕輕的一句話,金日的臉上愈發的猙獰,但他卻又哈哈大笑,大笑不止。

“想不到吧,一個已經死了的金日重又話了回來,你更加想不到的是,在這裏,在橋陵,隻要靈魂不滅,欲望不死,縱是粉身碎骨,照樣可以重活。

我金日既然是不死之身,你還有什麽希望?”

眉間輕皺,但杜輝還是一笑置之。

這的確是一件麻煩的事。

欲望不死,靈魂不滅,像金日這種瘋狂的狗又怎會徹底失去欲望?

欲望不死,金日的瘋狂便無休無止。

金日鮮活在綠色的光斑中,他的聲音是如此的瘋狂,但他的心,卻是徹底的痛恨。

他本來已經滅了深目,而且從深目的識海中抽取了三章橋陵天書。

本以為可以成功,可以成功的體會天書的力量,以此衝破夏陵,為贏戰四煞陣打好堅實的基礎。

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陰溝裏翻船,翻在了杜輝這個令他根本就不屑一顧的少年身上。

這不但嚴重打擊了他的自信心,更使他在道的前行路上有了極大的魔障。

金日是又氣又恨,因為暫時沒有了軀體的支撐,他也隻能依托苟活。

苟活也便罷了,偏偏還要與自己仇深似海的深目合為一體。

更可恨的是,他的腦子裏每生出一個想法,深目也可以知道。

深目同意他的做法也還罷了,不同意便會極力的阻撓。

比如現在,縱然深目並沒有現身說法,但對於報複杜輝,殺死杜輝的念頭,竟產生了強烈的不同感。

金日是要殺死杜輝。

深目卻拒絕他這個做法。

二人自然是因為先前的矛盾,金日偷襲了深目,深目對金日的恨,並不亞於金日對杜輝的恨。

你想這樣做,我便偏不讓你如願。

否則杜輝始一踏入夏煞,便會遭到金日瘋狂的絞殺。

杜輝當然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深目為了自己已經付出了很多。

綠色的光斑忽然一陣混亂,仿佛是波浪翻騰的海水。

杜輝驚訝的發現,原本又奇又醜的嘴臉換成了深晴挺鼻的另一副樣貌。

這樣貌,赫然是被金日偷襲而萎縮成侏儒的深目。

光斑中深目的深情很複雜。

從他心裏來說,麵對杜輝,他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究其原因,橋陵三章一開始是他的,他對杜輝也有仇視,但從另外一方麵說,他和金日之間的仇恨,又是杜輝替他出了一囗氣,若非欲望不死生命不息,豈非早已下了地獄。

所以說,對杜輝,深目既有仇視,也有感恩。

他不願杜輝立刻死去,更願意看到金日為其瘋狂,最好是因為瘋狂而欲望破滅,身死道消。

望著杜輝,深目的笑顯得詭異。

隨著詭異的笑聲,陣中巨大的桐葉忽然之間翻騰不止,搖擺呼嘯,仿佛是無數劫難,以雷霆萬鈞之勢壓向這一處空間。

也許縱是深目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念一動,四煞陣都會自動啟動,配合他最獨特的劫,向闖陣之人進行施壓。

這也許正是四煞陣最獨特的地方。

無論是嶽楠的火影,也不論是毒音的佛手般若,在四煞陣中,都會被激發出他們凶恨惡煞的一麵,隻有當他們的煞,被闖關者破滅,他們善的一麵才會顯露出來。

其實縱觀天涯,杜輝一路走來,無論是蔥河道裏的何微茫,齊騷人,秋紅,也不論是桑幹原的哀如雨,悲問秋,圓光和尚,都何嚐不是如此?

哪怕深目,劫難天涯,亦有他感恩杜輝善的一麵。

隻有一個是例外,金日的淪,竟是從所有的惡出發,淪陷親情友情愛情,人世間所有的善,似乎都與他無關。

金日的瘋狂,是最可怕的。

想通了這一節,杜輝心底終於第一次產生了戰勝橋陵,衝出天涯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