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淪已墜落

巨大的桐葉翻滾,仿佛是無數的劫難撲天蓋地。

撲天蓋地的襲向杜輝。

杜輝沒有動。

他隻是靜靜的感受,感受著劫與淪,善於惡,是與非。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心靈感應,也是杜輝另一種全新的境界。

用心靈捕捉善惡,從對敵上說是分辨強弱,正如高手相戰,細微處見精神。

他能感應到,這撲天蓋地的劫中,隱藏著另一種可怕的瘋狂,這瘋狂正是金日的淪。

雙煞合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深目在無意中釋放了他的劫,金日卻是有意的利用了他的劫。

劫光從綠色的光斑中陡然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柱,仿佛是一柄炫目的劍,直襲杜輝。

杜輝動了。

心隨我動,杜輝的身體從原處立刻消失。

他知道這一道光之劍並非深目的劫,而是金日的淪,置他於死之地的淪。

劫光撲麵,杜輝視而不見。

他隻需感應金日的淪,對於充塞了這一方空間的劫之光,並不去刻意的應對。

也就是說,他隻需對付金日。

雙煞合一的陣中,杜輝惟一的對手,隻有金日。

金日原本信心十足,覺得劫淪共用,杜輝插翅難逃,此刻忽然悲慛的發現,他還是小看了杜輝。

杜輝的聰明,也許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更令他氣惱的是,深目並不和他共心,反倒是處處和他作對。

他欲殺杜輝,深目偏不讓他稱心如意,他用十成的力道,結果的作用隻是五成。

離心離德的痛苦,金日欲罷不能。

雙煞隻有一煞的作用,杜輝一時間信心大增,但他手心的刀,始終不敢出手。

金日太過狡猾,始終不肯把自己呈現在綠色的光斑中,讓深目做擋箭牌,而他則深藏其後,伺機而動。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淪之光不能最大的發揮,對杜輝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三人正自呈現膠著場麵,虛空中忽然發出巨大的湧動,仿佛是虛空割裂一般。

三人駭然失色,不由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發生了什麽?

抬頭向望,隻見遠空中有兩道巨大的光柱,光柱泛出的深寒之意,令陣中三人一陣顫栗。

這是更高級別的交戰。

杜輝三人萬萬料不到的是,他們三人這裏你死我活,遠空中的戰鬥,比他們更是凶險激烈萬倍。

一道深寒之光劃破蒼穹,巨大的劍意仿佛是要撒裂天地。

杜輝忽然記起登陵台上安雅的天之劍,漄之光,但安雅的那一劍,相比今日見到的,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瑩火之於日月。

難道那是庸大俠在施展他的天之劍,涯之光?

緊跟著那一道光柱,又有一道黑色的光暈撲天蓋地,幾乎遮了半個虛空,縱是陣中的杜輝,都感應到那黑色的光暈所產生的威壓。

這威壓,竟有一種苦海沉淪的感覺。

那分明就是金日的淪,但相比金日,遠空中的黑色之淪,不知道強大了幾千倍幾萬倍。

陣中的金日,竟從心底深處,產生了休戚與共,呼吸相同的振奮。

這無窮的黑色之淪,豈非正是師傅阪上刻意釋放?

難道是師傅到了?

阪上曾告訴他,一旦四煞陣開啟,他會立刻趕來,而且一再叮囑金日,一定要想法設法在四煞陣開啟之前,掌握天書的力量。

哪怕這個時間是幾十年,甚至是一百年。

金日沒有用一百年,但三十年的光陰也的確不斷,而且這三十年過著孫子一般的生活,巴結討好深目,但結果,卻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師傅怎麽看他?

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重視他?

阪上的到來,原本是一件振奮的事,但此刻,金日忽又不敢真的直麵師傅阪上。

先不說天書有沒有,隻是自己這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便無法向阪上交代。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豈非正是因為杜輝?

一時間恨意滔天,綠色的光璿中,深目的樣子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無比的一張臉。

金日要親自動手,徹底的虐殺杜輝。

無數的淪之墨光刹拿間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墨色的光柱,泰山壓頂之勢湧向杜輝。

今日一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望著滔天的墨光,杜輝不但不懼,神色間反而是從容不迫。

手心微動,青色的光暈彌漫。

離刀一閃,含著多情與無情,絕情與溫柔,向著空中的光斑,向著那張醜陋無比的臉,一閃而沒。

杜輝感受到了恨,感受到了金日不該有的憤怒,抓住了他急功近利的弱點。

冷靜,是對敵的法寶,憤恨,是對敵的致命錯誤。

金日的淪本屬於邪惡的邊緣,邪惡是因為無情與殘忍,但當無情與殘忍被情緒左右,豈非是錦上無花,雪中無炭?

金日卻猖狂大笑。

杜輝你是白癡麽?

淪之光柱龐大如山,離刀卻小如玩具,玩具一樣的刀又如何與如山的淪爭鋒?

這簡直是作死。

猖狂不止,大笑不停,但隨著玩具的迫近,他的笑容慢慢僵住。

為什麽會有一種壓迫感?

這是不可能的,縱是上一次和杜輝交手他也沒有這樣一種感受,心裏上的壓迫,心靈上的壓迫。

壓迫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離刀之上傳來的力量,已經超出了金曰認知的範圍。

這份力量,既不是因為杜輝的金身法相,也不是自在境的施放,是另外一種力量,一種合天合地合人間的力量。

金日不知道這正是大道偉力,但他的心下忽然生出一種徹底的恐懼。

離刀愈近,這份偉力愈重,重若萬均,使他的靈魂深處發出巨烈的顫抖。

金日終於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絕望。

以前都是他叫別人絕望,看著別人深陷淪中的痛苦,他能體會那一份絕望的可怕。

換成自己呢?

淪已墜落,在虛無中縹緲,在黑暗中掙紮,他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一生的依賴,沒有了根本。

他的殘忍,無情,血腥,在這一刻再也站不住腳,離他而去,空空的隻有他自己。

**裸的什麽也沒有。

欲望不滅,靈魂不死,但若沒有了欲望呢?

離刀又一閃,沒入了光斑中。

金日甚至來不及呼喊,他的人生終於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