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更上層樓
毒音的出手，的確讓杜輝有些措手不及。
彬彬有禮的毒音，言談舉止一派高僧形象，都說佛家慈悲為懷，但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與嶽楠的高傲與不屑完全成了鮮明的對比。
佛手巨大，卻帶著亙古的蕭殺與冰涼，哪裏有佛家的慈悲與祥和？
這一擊出手，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勢要一招之間，把杜輝抹殺。
毒音低垂的嘴角隱含笑意。
他相信自己的毒佛手，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式佛手，必讓麵前的少年頃刻殞命。
嶽楠的火劍，又如何與自己的佛手爭鋒？
她太自大，自以為是注定會遭到失敗。
毒音隻是從自己，從嶽楠身上考慮，卻完全忽視了杜輝本人。
杜輝的冷靜，沉著，智慧，以及他不斷的進步，竟然壓根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輕視對手，豈非也是對敵上致命的錯誤？
杜輝的確有些沒有料到，但他遇事向來冷靜，對於突然而至的襲擊，並沒有多少恐慌，相反，他更冷靜。
移步之間，身體連換幾個方位。
他已是自在境大成，全身上下，心隨意動，隻要是眼睛看到的，腦子裏判斷到的，他的身體頃刻間就可以移形換位，幾乎是零障礙。
佛手巨大，而且巨大的佛手中隱隱湧出一絡一綹的藍煙。
杜輝不敢肯定那煙是否有毒，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手心微動，青色的光暈乍瀉。
他的身體忽然化作一條影子，浮光掠影一般後退，他的刀，在他身體後退之中終於出手。
離刀去。
但這一刀，已不再是單純的離愁別緒，多情之中蓄著無情，溫柔之間含著冰冷。
這一刀正是他與嶽楠對峙之時所悟，暗與光，陰與陽，善與惡，往複循環，生生不息。
這已經開始接近自然，接近大道，雖然仍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但豈非是的確成功的向前邁了一大步？
這一刀若是此刻被庸迅遙這個天涯的開創者看到，豈非會驚歎這一刀的意境已經開始直追他的天之劍，涯之光？
可惜庸迅遙不再，這一刀的威力隻有自命不凡的毒音和尚體會。
刀去，有明滅之光，有溫柔冰冷，卻又中正平和，不偏不倚。
速度並不快，但足以截住佛手，貫穿巨掌。
刀穿巨掌，仍沒有絲毫停頓，春風般，無骨般，直向毒音和尚而去。
毒音晃了晃肥大的腦袋，一雙眼睛瞪的又圓又大。
這怎麽可能？
杜輝已經沒有理由躲閃，更不可能出刀，但事實上是，不但他的人已退去，他的刀已出手，更讓毒音想不到的是刀居然貫穿了他的佛手，而且毫無阻礙的殺向了自己。
洛衫說這個少年很強，他不信。
鬼先生要他們特別重視這個少年，他不以為然。
嶽楠親身體驗的告訴他要他小心，他仍舊不信。
臨陣之時，他縱然依舊不屑，但在行動上他已經做到出其不意，功其不備，他不相信自己的必殺一擊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會不湊效。
現實很骨感，打臉也太快。
刀很小，更沒有刺骨的寒意，但在毒音和尚的目光裏，卻是他從入天涯以來最可怕的威脅。
低聲怒嘯，佛門獅子吼驚天動地。
狂風乍起，卷起一樹蕭殺，以毒音為中心，蕭索與淒涼瘋狂匯聚。
盤膝而坐，毒音口中低低吟誦，誦聲如歌，卻是佛中般若。
般若本該寧靜祥和，但細細入耳，卻又亂人心智，攪動心魔。
杜輝如飛的身影忽然一滯，腦海中立刻淩亂，眼神渙散，朦朧中竟似看見一人微笑向他走來。
圓光？
為什麽會是圓光？
杜輝明明記得圓光已去，拚盡修為助自己鏟除金日，但此刻，竟然會微笑著向他而來。
離刀在這一刻也竦然停下，發出微微的顫抖，似乎也在證明著它的主人內心深處的絮亂。
般若依舊，歌聲卻如魔，毒音絲豪不肯停歇他的吟誦。
圓光的笑，一如當日的明月下，慈祥而詭異。
杜輝猶記得，這一笑，自己的刀無情的射入了歐陽青雲的胸口。
這豈非正是圓光的虧？
心頭驀然警醒，般若之音卻又迅速的灌入耳中，拔動著他全身的神經。
圓光仍然是微笑著向他走近，仿佛是要告訴他喜笑怒罵嗔的奧義。
愈是從心裏拒絕他的微笑，這微笑便愈發的向他接近。
籲了囗氣，杜輝幹脆放棄了無謂的掙紮，坦然受之，以阻迎接，以斥為收。
如此使兩股力量自然融合，從內心徹底的做到平衡。
他試著這樣做，心中的驚與恐反而漸漸消失，全身上下漸漸處於種平合安靜。
當他抱著這樣的心態再去聽那般若之歌，卻似乎又是另一番感受。
此刻攪動心魔的般若之音不但不再使自己坐立不安憂思恐怖，反而心台明靜，如春風拂過，安然而愜意。
相看去，哪有圓光的微笑？縱使蕭索淒涼的景像也已絲毫不再。
陽光明媚，透過巨大的桐葉，留下全身的溫暖舒服。
杜輝哪裏料到，正是毒音這一番般若，絛**心靈，竟使他的心境更上層樓。
離刀發出柔和的光茫，純而不瀉，竟也與杜輝一樣，性質發生改變，更上層樓。
般若忽止，毒音仿佛是發現了極為奇異之事，喃喃道：“了不起！
你竟能從般若魔音中悟出我佛舍利之心？！
小僧窮極一生也未能做到，秋煞一役，小僧甘拜下風。”
當下雙手合十，深深的向著杜輝鞠了一躬，卻聽毒音又道：“冬煞留不住你，秋煞一樣留不住你。但爾今你尚在夏陵之中，此間煞氣猶為濃重，尤其是雙煞合一，比起以往尤為過之。
能不能破，小僧也不好說，隻能看你的造化。”
毒音的這一番肺腑之言，聽的杜輝心頭一動：“敢問大師，何為雙煞合一？”
“金煞與深煞，此刻已合為一體，已在陣中專侯你的到來。”
毒音說的很鄭重，杜輝卻是驀然一驚：“金煞和深煞又是誰？
難道是金日和深目？”
毒音點了點頭，靜靜的道：“正是他二人。”
杜輝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