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愛恨交錯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

杜輝沒有動,他的笑依然很冷靜,冷靜的盯著身前不足一丈的冰箭。

他從冰箭的寒意裏感受到了一份很奇特的情緒,很熟悉,似乎曾經遇到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但他說不上來。

歐陽青雲已經很冰冷,他的聲音也更加陌生。

“你本不該到天涯。

永和縣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憑你的能力終究可以在洪天有所作為。

血衣衛縱然可怕,杜十一官職盡管微不足道,趙修天仍可以放過你。

但你竟然枉想證道,以己補天,而且聽從殘魂的安排,接受古刀,你可知道古刀的秘密,它代表的究竟是什麽?

天涯本是葬夢的地方,你卻偏偏要到天涯來,天涯豈是你這凡夫俗子踏足之地?”

這話已經是**裸的蔑視,根本的不屑一顧,對於杜輝,當真是字字誅心,片甲不留。

杜輝本是一個很有自尊心的人,有自尊心的人豈非也很要麵子?

歐陽青雲這樣極為打臉的話,杜輝聽到本應該極為氣惱,更何況這還是曾經生死相托的朋友。

但杜輝沒有,不但沒有氣惱,憤恨,反而很冷靜的笑了。

“你為什麽會有怨念?

是忌妒,還是幽怨?”

杜輝的眼睛並沒有盯著歐陽青雲,反而是盯著這無數的冰箭,仿佛他要問的對象不是歐陽青雲,而是這沒有任何生命,感情的冰箭。

這實在是令人覺得奇怪。

但杜輝卻知道,他要問的是另一個人,一個控製了歐陽青雲,左右著無窮寒冰之意的人。

這個人是誰杜輝並不知道,但醉夢樓裏的秋紅,六峰山上的陳思思,杜輝卻是知道的。

他從無窮的寒冰之意裏,從歐陽青雲冰冷的聲音裏,又一次感受到了當日的幽怨。

難道這又是一個女人?

一個和自己的師傅有著糾纏不清的女人?

這個女人又是誰?

玉羅刹實在是沒有料到杜輝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感應到了自己的存在。

這個少年的情商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她很少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感情,高興的時候她常常是在哭,煩惱的時候她又會在笑,她總覺得女人的情感從神情上還是隱藏一點的好,不能被別人一眼便看破。

今天,她卻恨恨的用美麗的眼睛剜了一眼陣中的少年,銀牙暗咬。

不殺爾不足以泄憤。

玉手輕抬,寂滅之力悄然湧動。

她已經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便在這冬煞之中,徹底抹殺杜輝這個少年。

殺念已起,無窮的寂滅洶湧澎湃。

唐淵早已在觀察這裏的動靜,他的心固然相信杜輝的能力,但他的眼睛卻不能不妨。

防著玉羅刹。

他知道玉羅刹恨自己,她的恨不能奈何自己,卻可以對付自己的徒弟,以她的風格,完全可以豪不在意的殺了杜輝。

杜輝是自己的徒弟,也是惟一的徒弟,更是自己將來最大的希望,他沒有任何理由放縱玉羅刹殺了他。

哪怕是庸迅遙,蕭無悔,此刻也絕不會允許玉羅刹殺了杜輝。

與其讓他們出手,還不如自己先去阻止。

身隨意動,唐淵眨眼已消失。

蕭無悔歎了口氣,卻輕輕的道:“四煞陣本是一場考驗,卻料不到如今變成了他二人的私下恩怨。

自古多情苦。三弟這一個情種,不知還會給他埋下多少恩怨。”

庸迅遙負手相望,剛毅不乏蒼桑的麵孔,竟隱隱有些淒涼。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神情,卻仿佛是在說,說著一些寂寞。

真的是有些寂寞。

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活了很久,久在高處,對於人生的渴望又無法期及,又怎能沒有淒涼?

沒有愛情的人生,豈非也是十分的淒涼?

但有了愛情,難道就一定很滿足嗎?

玉羅刹卻隻有恨。

恨意滔天,化作滾滾魔氣,氣勢洶洶的向著四煞陣古桐而去。

她竟已撇開冬煞,直接用自己的力量,誓要輾殺杜輝。

無窮無盡的白色冰箭,忽然之間化作了黑色的魔氣。

魔氣翻滾,竟於眨眼間籠罩了杜輝。

歐陽青雲手中幻化,竦然間化出一柄黑色的魔劍,囗中竟發出“卆卆”怪笑,怪笑聲中,黑色的魔劍化出一道黑色流光,流光一閃,刺入了籠罩杜輝的魔氣。

魔雲之中的玉羅刹,美麗而多情的雙目中,此刻竟泛起異樣的光彩,但她的神情,卻又顯出痛苦哀怨的表情。

魔光籠罩,仙神難逃,更何況是杜輝小小少年?

這一劍刺下去,仿佛是刺進了負心人的心裏,仿佛是了解了千年幽怨。

長籲一口氣,但自己的心,又為什麽覺得那麽空落?

他會不會恨自己?

恨又如何?是他先辜負了自己,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會不會從此再也不去理自己,哪怕是看一眼?

這豈非正是自己所需,一刀兩斷,從此各不相欠?

矛盾著,一邊安慰一邊卻又莫名的苦惱著,玉羅刹竟一時忘記了古樹外還有一個少年,自己的徒弟,更沒有想到朱十八竟會不聽自己的話,擅自走入了古桐。

朱十八走進了四煞陣。

神情寂寞,竟帶著淡淡的蕭索與哀怨,蕭索之意竟又化作無形之氣,無形之氣衝入無邊的魔雲,魔雲竟從濃重化作淡影,刹拿之間魔雲散開,冰箭消融。

這已經令人很奇怪,更令人震撼的是,蕭索之下,哀怨已化作有形之體,衝入籠罩杜輝的魔雲,而且散發出淡淡的金光,破開濃墨一樣的魔雲,於須臾之間捉住歐陽青雲刺入的魔劍。

魔劍陡然淒厲的慘叫,堪堪停在離杜輝彈指間的距離。

杜輝的神情依舊從容,但從骨子裏傳來的疼痛,正如萬蟻噬咬,不但從身體上,即使自靈魂深處,也有一種亙古而來的難以忍受。

他依舊咬牙忍著,神情一如剛才。

法相沉寂,識海中金色光卷豪無反應,橋陵天書的力量絲毫不能動用。

他隻有離刀,但他的離刀卻不容許他發出去,因為他要麵對的,是他的朋友。

他的刀從不對向朋友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