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質問
陳川一人獨立於眾仙卿之外，獨自站在大殿正中央，一股若有若無自他體內散發而出的神力，悄然覆蓋這片空間。
他先前所表現出的那股淩厲意氣，顯然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四周站立的一眾神仙，臉上再無尋釁之意，噤若寒蟬，定定地看著他立於大殿當中。
四大天王被帶了下去，問罪之事也這樣不了了之，陳川也知道不可能給他們多大的處罰，畢竟，再怎麽說那也是玉帝的人。
相反，如果是自己犯了事，打下凡間是妥妥的。
“嗬。”
陳川目光上揚，落在了麵色複雜的玉帝身上，他此次來淩霄寶殿，自然不是為了簡簡單單的向玉帝邀功。更重要的是，他要讓天庭的人知道，觸怒了他，會是怎樣的下場！
淩霄殿上，陳川盤坐下來，冷冷的目光掃過四周，如同利劍一般不斷從每個神仙的臉上掠過，眾神仙不知出於心虛還是畏懼，都是不敢與其對視。
陳川的目光最後重新落到了玉帝身上，他吐出一口濁氣，心中一陣無名怒火悄然升起。
“我有一事，想問玉帝。”
他那不卑不亢的聲音，在清冷大殿之上格外清脆，聲音落下，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仙卿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過來。
他們都是從陳川的語氣當中，感覺到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慍氣。莫非，除了這四大天王，天蓬元帥還受了什麽委屈？
眾人望向陳川那古波不驚的臉上，卻是無法找到一絲一毫情緒波動。
“你說。”玉帝仿佛習慣了陳川的無禮，淡淡道。
陳川目光炯炯，如兩盞明火，要照透藏在暗中的鬼魅。
“請問玉帝，謊報軍情，延誤軍機是何罪？”
正當諸位神仙都心懷忐忑的時候，陳川一語驚人，一字一頓的話語清楚落進在場每個人都耳朵當中。
“謊報軍情……延誤軍機？！”
在場神仙眼中目光閃爍，口中重複呢喃著陳川話中含義。不過片刻，便是有人不等玉帝回複，就徑自開口。
“如此的話，應當封印仙軀，雷擊三天，打落凡間！”
眾人一齊尋著聲音望去，隻見那玉皇大帝的寶座之旁，有一縷仙氣在空中彌漫開來，太上老君手持寶物拂塵，麵露微笑靜靜凝視著眼前的一幕。
此言一出，本是因為被插嘴而有些怒意的玉帝，瞬間便是沒了脾氣，對上太上老君，他身為玉帝也是要禮讓三分。既然他都如此說話了，那擺明了偏袒陳川，那他自然不好過多為難。
他扶著身後象征無上至尊的白玉座椅，緩緩起身，目光遠視前方，開口說話時顯得不怒而威：
“老君所言不假。”
陳川點了點頭。
下一刻，他的臉上突然浮現一道冷笑，渾身散發淩厲殺氣。
“如此甚好，那我便向玉帝要兩個人。”
“誰？”
事已至此，玉帝不好推脫，隻能是暫且應承下來，他也想看看，這個今天有些不一樣的天蓬，究竟想做些什麽事情。
不過，當他看見陳川臉上那猙獰的表情之時，便突然後悔自己的行為了。
“兩個廢物，叫千裏眼，順風耳。”
“……”
一幫仙卿都是有些疑惑，他們本以為天蓬是要找什麽來頭驚人的家夥，誰知道，不過是兩個打探情報的先鋒罷了。莫非兩個小小先鋒，還能掀起什麽大波浪？
轟！
空間撕裂，大殿之上憑空出現一道黑暗的裂縫，霎時間周圍空間發出猛烈顫抖，似乎被要被那力量連帶著一同崩塌，狂風呼嘯，猶如野獸怒吼。
玉帝放下手來，收回神力，麵無表情地看著陳川。
身為三界之主，撕裂空間這等能力，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但這種力量對於其他神仙來說，可就是難以觸及的存在了。
狂風之下，那狹長的空間裂縫當中，走出兩道踉蹌的身影，正是那千裏眼和順風耳，此時他們正互相攙扶著從空間裂縫當中走出，很顯然，這遠距離的空間跳躍，對於他們來說十分不是滋味。
不過還未等他們埋怨，一抬頭，便是看見玉帝那雙深邃的眼眸，當即把他們嚇得跪倒在地。
“千裏眼，順風耳參見陛下！”
玉帝見到來的兩人，隻是微微點頭，然後又轉頭看向陳川。
接下來，便是要看這位天蓬元帥，做什麽表演了。
陳川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一雙拳頭暗自握緊，原本藏在體內的神力，此刻猶如滔滔江水一般，奔湧而出！
“給老子去死吧！”
早已忍受不住心中怒火的陳川，右手一揮，九齒神耙出現，然後朝著千裏眼和順風耳揮斬過去，一切來的太快，眾人來不及反應，包括那瞪大了一雙眼睛的千裏眼順風耳。
“啊！”
兩人一前一後倒飛而出，落在大殿之外，狂吐鮮血，不知死活！
嘩！
當陳川揮出的手臂停在空中的時候，眼神淩厲看著兩道飛出的身影，周圍立著的諸位神仙，已然是目瞪口呆。
他們看著眼前這位殺意畢露的天蓬大元帥，張了張嘴，眼中滿是震驚神情！
誰能想到，陳川千方百計，不惜冒著頂撞玉帝的風險，將兩人叫來，隻是為了在光明正大場合之下，將他們揍得半死？
“大膽天蓬，為何不等朕發落他們，私自出手？！淩霄寶殿豈容你如此放肆！”
玉帝同樣是心中駭然，但不過片刻，他便是臉上浮現慍怒神情，他好歹也是統率三界的玉帝，臣子的生殺大權，按理來說應該盡數掌握在他的手中，這天蓬不知規矩，擅自動手，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傷人，這讓他這個玉帝的顏麵何存？
那托塔李天王見狀，便是喜不勝收。
“天兵聽令！天蓬在淩霄寶殿不經玉帝陛下允許，擅自動武，犯了大罪，即刻將其捉拿歸案！”
李靖本與陳川關係不好，現在就有這麽一個送到眼前的機會，去教訓一下眼前這個目中無人的天蓬元帥，他自然很是樂意。
隨著李靖一聲大喝，殿外突然衝進一群天兵紛紛來到陳川身前，形成包圍之勢。
“真是熱鬧。”
眸子冷冷的看了李靖一眼，陳川沒有搭理他，而是轉頭看向玉帝。
他收回一身神力，負手站在原地，沒有一點要反抗的樣子。
“天蓬！你到底什麽意思？叫朕傳那千裏眼順風耳，人來了，你又給打的半死？！”
陳川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掠過在場之人，停在了身邊麵容嚴肅的天兵臉上。
“我手下的天兵，也曾如這些人一樣，恪盡職守，一心效勞天庭。如今，卻反倒被天庭之人陷害，一千精兵，十之八九葬送水中。”
他渾身充滿戾氣，眼睛通紅，布滿血絲，如一頭即將瘋狂的野獸。
“敢問玉帝，我如何不氣？如何不能動手，將那兩個叛徒打的半死？！”
他身為天蓬元帥，八十萬水軍的統領，如果不能為自家冤死的兄弟討個公道，又如何在天河水軍當中立威？
他的聲音落下，一旁的神仙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相視一眼，眼中具是驚愕之色！
包括那原本一臉怒意的玉帝，臉上神情也是微微一怔。他揮了揮手，示意讓天兵暫且退下，緊接著，又派人將千裏眼和順風耳帶了上來。
看著重傷的兩人，玉帝大手一揮，兩團金色的光芒飛出，融入二人體內，他們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看著逐漸蘇醒的二人，玉帝沉默半晌，沉聲道：
“天蓬，有些話，沒有證據不能亂說！”
陳川自然不懼玉帝話中的威脅，他在來這淩霄寶殿之前，便早已做好了對付這一切的打算。
傲岸而立，他目光冰冷地看著地上那漸漸恢複傷勢的二人。
不一會，傷勢好了七七八八的兩人，紛紛起身跪地磕頭拜謝。
“多謝陛下！”
玉帝揮了揮手，語氣略顯嚴肅，沉聲質問道：
“千裏眼順風耳，朕問你們，天蓬元帥說你們謊報軍情，可確有此事？”
盡管陳川已然聲色俱厲，儼然不像是撒謊模樣，但他出於原則，還是選擇暫且詢問一番。
千裏眼，順風耳聞言，麵麵相覷，皆是沒有料到玉帝一開口便是直擊要害，他們相互交換眼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異口同聲地說道：
“玉帝，冤枉啊，那日我二人查看到九幽湖大妖就急忙來稟告，並無謊報軍情。”
兩人說著還一臉委屈的神色看了看陳川。
聽到這裏，玉帝默不作聲，眉頭卻逐漸舒展開來。
而這時，四周的仙卿更是為了圓場，而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說嘛！千裏眼順風耳可是當了幾百年的天庭先鋒，再怎麽說也是老朋友了，怎麽可能做出背叛天庭的事情？”
“就是！想來是天蓬因為這次降妖，損失太大，心有不甘，所以想找個人背鍋吧！”
他們扯犢子的能力果真一流，一番扯皮之後，畫圖竟然被硬生生轉移開來。
如此便可見，千裏眼和順風耳，雖然不過是小小先鋒，但其背後影響力，卻是可見一斑的。
而天蓬，再怎麽說也不就是個天庭神將罷了，得罪了便得罪了，又有何關係？
陳川也不說話，手持那玄光寶鏡，再次默念法訣。
嘭！
神光衝天而起，化作一大片的光幕，正處在神仙們的頭頂正上方，光幕當中，一幅幅畫麵逐漸浮現，畫麵中的人，正是千裏眼順風耳。
他們早早便是借著神通，發現了這九幽湖妖怪，也心知他們力量十分強大。但他們卻沒有告訴陳川，也沒有告訴那一千天河水軍。
這一切隻是因為，當年封神之時，天蓬開玩笑一般出言得罪了他們，說他們是“百無一用，一人看一人聽，無用鼠輩，牆頭爾。”
而他們，又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便把天蓬這句話，記了幾百年，直至當日，找到了機會，報當年之仇。
看到這裏，玉帝俯視而下，眼中含著怒意。
“千裏眼，順風耳，證據確鑿，還敢狡辯！”
“玉帝饒命！我們都是一時糊塗啊！”
千裏眼順風耳見狀不妙，心知事情敗露，便趕緊跪下求饒。
玉帝卻不曾心軟，神念下達，外麵立刻衝進來大批天兵，猶如那一尊尊戰神一般，手持寶戟，將那千裏眼順風耳架起來，身裹金光，而他們則逐漸消失在金光當中。
待金光散盡，那千裏眼順風耳，和一眾天兵，已然消失不見。
嘩！
全場死寂，眾仙卿紛紛因為玉帝那鐵血手腕而感到大為震驚，曾幾何時，一向以寬厚大方著稱的玉帝，竟然如此大發雷霆，二話不說便將兩個在天庭待了幾百年的神仙，施以重刑？
陳川看見玉帝果斷狠辣的行為，算是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收起玄光鏡，完全不顧旁人的目光，徑直走到太上老君的麵前。
“老君，多謝你的玄光鏡了。”
對於太上老君，陳川還是挺客氣的，畢竟自己用的九齒神耙還是老君打造的，知道他的玄光鏡可看過去，所以陳川才會向老君開口借來。
接過鏡子，老君一臉的笑意，道：
“小事而已，這鏡子放我身邊也無用處，元帥想要隨便拿去用便是。”
他那一雙飽含滄桑的眼眸當中閃過一道精芒，他突然開口，對陳川說道：
“不過元帥今日所作所為，的確讓老夫大開眼界……”
還過玄光鏡，陳川也不想繼續呆在大殿，轉身離開了這裏，後麵的結果他也不關心了，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繼續留下也沒有多少意義。
而且按照玉帝那個尿性，那些背後有大佬撐腰的神仙，他敢給出什麽嚴重的懲罰？
想著，陳川出了淩霄寶殿，朝著自己地盤，天河，徑自飛去。
隨著陳川的離開，原本礙於陳川威風而不敢多嘴的神仙們，再度念叨起來。
“這天蓬今天膽子還真大，今天不僅鬧了這麽一出，而且還沒退朝就自己獨自離開。”
“誰說不是，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抽了什麽風，我看他完全沒有把玉帝還有這一眾仙家放在眼裏。”
這陣瑣碎聲音隻是持續了一會，伴隨一聲重重的咳嗽，眾神仙麵色一致凝固，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從淩霄寶殿之上離開。
咳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玉皇大帝。
玉帝見神仙們一一退去，待人走完，他才小心翼翼從袖中掏出一物。
沉默當中的玉帝見到這物，眼睛微眯，仔細用目光端詳了一下此物的各處模樣，麵帶愁容地將他收了起來，一舉一動，悄無聲息，似乎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他的十指交錯在一起，倚靠在身後的白玉龍椅上，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眼中冒出詭異光芒。
“那天河封印，怎麽開始鬆動了？”
他閉起眼睛，眉頭緊蹙。
“莫非是四禦那些家夥，又不安分了？”
他有些頹唐地歎了一口氣，慢悠悠地抬起頭來，睜開雙眸，眼中蘊含無盡神威，直視遠方的天際，凝望著那藏匿於雲霧當中的遙遠領域，半晌後，聲音沙啞地開口：
“天蓬……就算實力被封印了千年，你還是照樣不讓我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