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胡雪岩用空手套做生絲買賣,這種招數,賣蟹票的公司玩得最溜

江南一直以蠶桑業發達而聞名,1840年以前,手工染絲業比較普遍,但主要是小手工作坊來做,因此,江南大部分人都以蠶桑業為生。市場的動**,讓許多家庭式的手工作坊破產,農民也都遭了殃。清政府一開始十分注重江南地區蠶桑業的保護,對於哄抬價購,低價收購搞壟斷的做法大力打擊,使江浙的桑蠶業獲得良好的發展。

隨著外國勢力的入侵和時局的變化,西方機器大生產的效益高,質量好,遠遠超出於傳統手工作坊,洋人把生絲大量收購回國,壟斷原料市場,使手工作坊紛紛破產,於是洋人便很容易就控製了江浙的市場,還以最低的價格收購生絲。由於生絲十分特殊,剛生出的生絲不加以保護很快變成土黃色,自然不值錢了,蠶農在產出生絲後,隻好趕快出手。江南大部分農民都以養蠶賣絲為生,自己產的絲質量一差,洋人不收的話,就沒辦法維持生活,因此,既使洋人的收價很低,但蠶農在這種壓榨和剝削下,也不得不把生絲賣給他們。

胡雪岩對這其中的情況十分了解。他早就想經營蠶桑業,但一開始既無本錢,也無關係。很快,有了資金,又在朝廷中找到了靠山,於是,他便向蠶桑業進軍。

胡雪岩認為,“廣行”、“洋莊”在與洋人打交道時,要定個統一的價格,這樣洋人也就不得不按此照辦了。對急於周轉,急於出手的本錢,商行這樣規定:第一,把他們的絲以同等價格收購。第二,即使不賣,也可用貨抵押,先付錢等賣了貨物再還。絲價賣高,這是大家都願意的好事!如果這樣還有人與洋人做生意,一定是收了好處,出賣同行利益,如此一來,自然就失去了同行的信任,毫無立足之地了。

按照上麵的協議,他以浙江巡撫的名義以高於洋人的價格下鄉收絲,蠶農原來一直都以低價賣給洋人,胡雪岩以高價收絲,他們都十分高興地賣給胡雪岩。然而以胡雪岩一人畢竟人單力薄,不能控製浙江全省的生絲收購。於是胡雪岩出策,在浙江巡撫的倡議下,設立蠶絲總商會,吸引浙江大富翁、鄉紳、退休在家的官僚入會,這些富翁們既可出錢,也可要蠶農提供擔保。

胡雪岩向蠶農保證,並先付一部分定金,並寫給他們所欠錢的欠條。蠶桑商會為欠條擔保,上麵還有浙江巡撫的官印,到了秋天加利息和本錢一並還清。

有信譽,加上官府的擔保,胡雪岩用十萬兩白銀,購進了價值數十萬兩的生絲,這一招類似空手套白狼的招數,至今還有很多公司在用。江蘇某公司賣陽澄湖大閘蟹的蟹票,玩的就是這一招。螃蟹是別人的,公司不需要本錢,依靠官方的關係控製螃蟹的銷售。而發行的蟹票,卻很快回籠了資金。預付了一部分買螃蟹的定金後,螃蟹發往全國各地,持有蟹票的人如期拿到了螃蟹,增加了信譽,來年會繼續買蟹票。如此一來,公司大賺特賺。

胡雪岩的做法狠狠地打擊了外國商人,以英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絲廠的絲源都來自中國,這樣一來,胡雪岩切斷他們的原料,外國絲廠貨源緊缺,十分著急,外國洋務商要求胡雪岩把生絲賣給他們,價格不成問題。胡雪岩自然不會放過他們,把價錢翻了一倍,洋人叫苦不堪。

洋商便想盡辦法,讓洋務代表拉攏賄賂清朝官員,讓他們出麵幹涉。然而胡雪岩比他們下手更快,他讓王有齡上一道奏折,道:“江南絲業,其利已為洋人剝奪殆盡,富可敵國之江南大戶,於今所餘無幾……民無利則國無利,則民心不穩,國基不牢。鑒此,本府痛下決心,力矯蠶桑弊病。茲有商賈胡雪岩者,忠心報國……”奏章提出了自己的做法,同時也指出了洋商對清政府商業的危害所在,奏章到京以後,博得大部分官員的賞識,並上奏皇上,要在全國推廣浙江的做法。這樣一來,那些受賄官員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想要參浙江巡撫一本,卻苦無根據,所以洋人這一計並不成功。

此計不成,洋人又出毒招。他們宣布,他們堅決不收胡雪岩生絲,要從其他省份以高價收購,當場付錢。

這對胡雪岩來說十分危險,隻要洋商有了貨源,既使隻夠一個月生產所用,對胡雪岩來說,也是致命的打擊。胡雪岩十分頭疼,他知道自己的資金都在生絲上,生絲不能久放,到時賣不出去,連一分錢也收不回。

胡雪岩並不慌張,他理了理思緒決定馬上趕往上海。

上海是商業的中心,絲行都聚集於此,而生絲也要經此出口。

洋人做生意,往往都有自己的經紀人,這些經紀人是洋人雇的中國商人,由他們把生絲收到上海,經紀人從中收取傭金,經紀人所得的傭金很少。正是由於他們沒有足夠的資金,才隻有任由洋人剝削。

胡雪岩到了上海之後,第一個要聯係的是上海名商陳正心。陳正心在上海是個有影響的人,他家中十分富有,為人豪爽,樂於助人,人送“小宋江”的美名。

胡雪岩先不出麵,而是讓陳正心召集上海絲業的老板,把浙江的做法說給他們聽。一番話引起軒然大波,各商行老板埋怨洋人貪得無厭,希望上海也有像胡雪岩一樣的人來抵抗洋人。大家聯合起來,把洋人的貨源切斷,價格自然就上去了。

陳正心見大家都有此心,便同意出來帶頭抵抗洋人。

一聽此言,大家卻都拿不定主意,不知怎麽辦好。與洋人作對,弄不好就等於砸掉自己的飯碗,這可不是說說就算,一旦失敗連本錢都收不回。

見到眾人人心不穩,陳正心便給大家打氣,並表態跟洋人作對,他下定決心要拿出一大筆資金。他不是要讓大家把貨都貯藏起來,隻要他們把生絲賣給他就行。

這麽一說,等於給各商行老板吃了顆定心丸,此時他們方知陳正心是要大幹一場。還是有人不放心,不知以後自己該如何是好。

陳老板看出了他們的擔憂,便適時地把胡雪岩引見出來。

“胡雪岩!”“胡雪岩!”底下的人議論紛紛。胡雪岩這時已經十分有名,這些做生絲生意的,更是早有所聞,有的甚至同他有生意來往,今天才算見了真人。

胡雪岩便把其中要害講出。他說道:“洋人是靠低價從中國進口生絲,再做成高價的布綢,從中牟取暴利,剝削中國人。這主要是因為我們不團結。為了國人的利益,不管是商人還是士兵,都應該同舟共濟,同心協力。隻要大家一條心,聯合起來,決不把生絲賣給洋人,我們生絲的價格一定會升上去。”

就這樣,胡雪岩對上海的同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盡一切辦法抓住洋莊,把自己人團結起來,都歸自己管。

行業的團結,等於價格上的絕對控製,現如今地產行業,玩的就是這一招。巨頭之間強強聯合控製房價。雖說目前受經濟的影響,不少城市的房間下跌,但是下跌的幅度不大,總的來說,在市場調控的基礎上,房價還處於漲幅。根本在於,地產商高價購地,他們不是做慈善,而是要賺取利潤。一旦房價下滑,他們會用很多種手段穩住房價。如今不少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很大程度上都靠賣地,一旦房價下跌,政府的地皮賣不出去,會有什麽後果,我就不需要再多說了。房產動**肯定有,小公司由於資金鏈的問題,會大批倒閉,但是巨頭會趁機吞並,最後形成以巨頭為主的超級產業。

對於那些急於賣貨拿錢的,也有辦法。第一,把貨賣給自己人,不能賣給洋人。第二,不願賣的,用貨作抵押,有多少貨給多少錢,將來一定有賺頭。

為了進一步發展絲業的生意,胡雪岩很想拉攏絲業巨頭龐二,兩人聯手控製上海絲業。但是龐二是出了名的難以接近,更別談合作了。胡雪岩知道這個後,怕自己被動尷尬,並不敢親自出馬,以免把事情弄糟。這時他想到了劉不才,他知道劉不才交際應酬十分廣泛,正是拉攏龐二的最佳人選。主意拿定,胡雪岩便派劉不才出馬。

劉不才本名劉三才,胡雪岩在湖州娶了個二房芙蓉,劉三才是芙蓉的親叔叔。芙蓉娘家祖傳藥行,招牌叫做“劉敬德堂”。到芙蓉父親一代,經營有方,也積存了很厚的家底。然而,不幸的是芙蓉父親一次去四川購藥,船觸礁沉沒,他被淹死了,“劉敬德堂”自然是劉三才的了。劉三才從小就是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尤其愛賭。藥店到了劉三才手上,連一年都沒撐下去,輸得隻剩下三千銀,不到一年又全賭了進去,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先是以典當家具什物為主,後來全都當完了,就四處告貸。最後輸了精光,人人都叫他劉不才。

這個“敗家子”,就連他的親侄女芙蓉,對他都是恨之入骨。但胡雪岩卻發現他也有好的地方:第一,他賭得再狠,輸得再慘,也沒有把祖傳的秘方拿出來賭錢,說明他還有上進心;第二,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但絕不吸大煙,還並沒有墮落到無可救要的地步。胡雪岩由此知道他還是個可救之人,並有用得著的時候。麵對這個好賭的賭徒,胡雪岩對他並不是深惡痛絕,他打算把他培養成一個專門與達官貴人打交道的“清客”。經過胡雪岩的嚴格要求,劉不才不僅改掉了許多惡習,而且運用自己的技巧,給胡雪岩拉攏了不少人。

經過一番考慮,胡雪岩便想著在牌桌上解決問題,把龐二邀來讓劉不才陪他們打牌。一開始,因為胡雪岩給了劉不才四萬兩當本錢,所以劉不才心裏十分踏實。他並不是要贏錢,而是想摸清他們打牌的習慣。打了幾圈,他發覺龐二雖然是個老手,但膽子過小,總是不敢把好牌打出去。而其他兩人顯然沒有什麽經驗,見牌就和。

(人際關係的處理,一直是胡雪岩的強項。中國有句老話,叫作:牌品就是人品,胡雪岩通過打牌摸清對付的思想和為人,對症下藥,這才是他的高明之處。現今很多老板都經常組織牌局和酒局,通過打牌和喝酒才識別人的人品,辨別如何合作,或是隻限於普通交往。)

摸清了牌路,劉不才切斷其他兩人的牌源,並極力讓龐二和牌,龐二漸漸贏了起來,這也是胡雪岩給他安排的任務。他極力給龐二喂牌。龐二的運氣一來,亂吃亂碰都有理,他開始和牌了,還光和大牌,另兩人便輸了起來。

結果,龐二贏了三萬多兩銀票,劉不才不光沒輸,反而贏了一萬多兩。

龐二心裏明白,劉不才是在暗中幫他。一散場,龐二拉住劉不才,說:“劉兄牌德不錯!”

接著,龐二又向劉不才約牌,說是後天請客,請他來打牌,說是咱們幾個到時再玩一場。告辭時,龐二要求劉不才一定光臨,劉不才自然爽快地答應了。

幾天後的牌局上,劉不才又讓龐二贏了一大筆。龐二十分高興,劉不才便適時地把胡雪岩的意向講給他聽,他二話沒說一口答應。

江南的絲業便從此由胡、龐二家共同壟斷,龐二是個紈絝子弟,隻知道吃喝玩樂,便把什麽事都交給胡雪岩辦,所以胡雪岩一個人掌握了江南的絲業。

為了進一步控製市場,提高價格,胡雪岩把蠶絲都運到上海,到第二年新絲就快上市還沒有出手。而這時時局又有所變化:一是上海小刀會活動頻繁,朝廷下令以往絲、茶在上海與洋人的交易停止;二是外國使館會銜,各自布告本國僑民,任何人不能幫助小刀會成員;三是朝廷置英、法、美的抗議於不顧,已決定在上海設立內地海關。

這樣以來,對胡雪岩更加有利。一方麵新絲還沒上市,加上朝廷禁止運往上海,胡雪岩有貨在手,自然有利可圖;另一方麵,朝廷在上海設立內地海關,洋人在上海做生意自然要過海關這一關,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們願意與中國保持商業上的來往。此時胡雪岩聯合同行同業操縱行情的工作已經大見成效,再堅持幾天,一定會抬高價格,洋人也會接受。但正是在關鍵時刻,胡雪岩卻按洋人的價格賣給他們,少賺了一大筆。

雖然這筆生意,胡雪岩確實沒有賺到多少錢,但卻為自己以後與洋人做大買賣鋪平了道路——他“賣”給洋人的一個人情,為他以後擴大洋莊生意,為他借洋債發展國際金融業,為他以後馳騁十裏洋場,開了個好頭。

生絲的生意做好了,胡雪岩卻將眼光投向了另外一個一本萬利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