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終於當上了新郎官

林桂生已等候多時,一見杜月笙便問道:“月笙,聽說你搬走了,是不是我沒有把月英許配你?”

杜月笙躬躬身道:“桂生姐誤會了,月笙搬出去,是不想麻煩師父和你。”

“是不是做了‘老頭子’了,不願做黃老板的門生?”

“桂生姐說哪裏話。不管什麽時候,月笙都是黃老板的門生。我搬出來也是想混出個樣兒來,為黃老板麵上爭光呢。”

林桂生臉上的表情自然多了,她點點頭,說:“你對我表妹月英有意,這事強盜金繡對我說了。”

聽到這話,杜月笙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再趨前一步,耳朵差點接到林桂生嘴邊。有沒有希望,最後全憑林桂生一句話。因此,他的心跳得十分厲害。

林桂生說:“月英是我表妹,姑父、姑媽把她交給我,什麽事都由我全權做主。她是規矩人家的女兒,人又生得老實、本份,實不相瞞,她來的第一天,我就想到要把她許配給你了。”

聽到此處,杜月笙懸著的心有了著落處,歡喜得真是難以鳴狀。

“你也真是的!”林桂生埋怨道,“既然口口聲聲叫我‘桂生姐’,又有什麽話不好直說吧!非要去找一個外人來說媒,這是不太見外了?我正是生你這一點氣,才沒有答應強盜金繡。”

杜月笙搓著手道:“謝謝桂生姐,謝謝。”

林桂生幹咳一聲:“這件事我早兒天已跟月英挑明了,反正她一切聽我的。好吧,我讓你們見見麵,你可別打歪主意欺辱她。”轉對門內:“月英,你出來,跟這位杜先生見見麵。”

杜月笙心頭又是一陣難以抑製的渴望,但躲在內室的沈月英就是久久不願露麵。

“規矩人家女兒,就是害羞。小翠,你扶她出來,有什麽難為情,醜媳遲早得見公婆。真是的。”林桂生叨叨說。

一會,小翠兒乎是連推帶拉將沈月英弄出來,她抬頭一見杜月笙,羞得掩麵轉身又跑回去。

“太太,月英姑娘橫豎害躁,不願出來,”小翠建議道,“活人總不得給尿憋死,不如就讓杜先生自己進去。”

杜月笙早有此意,隻是不好自己說出口來,經小翠點破,便眼巴巴地看著林桂生,等待著林桂生的吩咐。

林桂生想了想:“也好,隻是我警告你,不許拿出對待風塵女的手段對待她,弄不好雞飛蛋打,我可就幫不了忙了。”

“不會的,我怎麽會呢。”杜月笙說著,一雙腿早已開始內室方向移。

杜月笙進入室內,便在一張木椅上坐下,象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打量沈月英。沈月英還掩著麵,給了他一個側身。

沈月英穿著一件紅底銅錢花高領旗袍,看上去已沒有了第一次見麵時的土氣,耳上新添一對翡翠玉耳墜,頭發也由小辮改成了高髻形,這一切一看便知是林桂生著意對她改造的結果。

從十五歲就開始嫖娼出入煙花間的杜月笙,如今第一次和一位良家女孩在一起,心裏確實別有一番情趣。他欣賞了半天,幹咳一聲開口道:“月英,月英,你不可以這般害羞的。”

沈月英不理,反而羞得把頭埋到沙發的靠背上。

“月英,你別這樣,再這個樣子,我可動手讓你——”

“別、別——動手!”沈月英以為杜月笙真要動手,心裏一急,便抬起頭來,目光恰與杜月笙相遇。

杜月笙一驚,失口道:“啊,好熟識,我好象好久前在哪裏見過你。”

“你胡說,我才來上海不久。”沈月英嗔道,“好久前我們根本不認識。”

“是呀,我也是這麽想,可是我的感覺偏偏把你當成很熟。對了,姻緣你聽說了吧,說是夫妻姻緣都是前生定的,我倆可能正是天生的一對。”

沈月英雖是鄉下女孩,但那類鴛鴦蝴蝶故事還是聽得不少,她一邊羞得紅了臉,一邊驚奇地望著杜月笙。

這是兩人第一次打量對方,杜月笙畢竟是風月場上高手,對付這類純情女孩自有他的手段,他誇張地嘖歎道:“太熟了,真是太熟了,月英姑娘一定是我前生的妻子!”

沈月英慌忙避開杜月笙的熾熱目光,舉起一雙纖手做拒絕狀。

杜月笙心裏又是一熱,沈月英粉嫩的手指立即吸引他。他記起他的皮箱裏有一枚現成的金戒指,那隻戒指曾經是準備送給小翠的。據說戒指是愛情的信物,男人的戒指隻有真正的愛人才有資格消受。杜月笙此生第一次特意為女人打製的金戒指,小翠沒有接受,現在把它送給沈月英正好合適。冥冥中,這不又是一種緣份麽?

外麵的林桂生擔心時間長了,杜月笙抑製不住會做出一些出格事來,便派小翠進來將他叫開。

杜月笙回到金福裏後,即令馬世奇把那枚藏箱底很久的金戒指送到同裏黃公館去。自此後,無論白天黑夜,沈月英清純的形象總是盤植在他的腦海中。

為了早日得到沈月英,杜月笙送了戒指後,便裝病躺在**,然後再讓徒弟馬世奇、馬樣生等人去黃公館散播謠言,說他們的師父得的是相思病,如不盡快與沈月英完婚,恐有生命危險。

這事在黃府傳開後,黃金榮因為舍不得沈月英,大罵杜月笙沒出息。林桂生則不以為然,幾天後特地選了一個日子,在小翠的陪同下來到金福裏。

林桂生來的時候,杜月笙因為無聊,正和幾個徒弟在**賭十三張。外麵有人來報,慌忙又躺下去,徒弟們則手忙腳亂地藏牌。

林桂生進來,掃視一眼房間,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著的冷笑。她伸出手在杜月笙額上拭了拭,心裏更加明白了,轉對眾徒弟說:“下去吧,你們師父的病我能治好。”

杜門徒弟及小翠退下了,林桂生見門也關好,才坐在床沿上,說道:“月笙,聽說你病了,生的什麽病,是何症狀,有沒有延藥請醫?”

林桂生是何等精明之人,杜月笙知道騙不了她,目的也正是要等她來,因此說道:“月笙得的是怪病,不痛不癢,不發燒!也不咳嗽,隻是四肢無力,惡夢連連。”

“噢,做的何夢?”

“月笙不好說。”

“是不是夢見和沈月英成不了親?”

“桂生姐英明,一猜就中。”

林桂生冷笑道:“如此說來,與月英成婚之日,便是你病好之時?”

“正是。”

“成婚之事我可以成全你,隻是聽你的徒弟說,多日來,你茶飯不思,麵容蒼白,全身憔悴,一旦成親,少不了雲雨之歡,那樣豈不更掏空了你的陽氣!算了吧,待你病好之後再議成親之事!”說完,林桂生起身便走。

杜月笙急了,一骨碌從**爬起,扯住林桂生的衣角:“桂生姐不要走,月笙沒病,近日來不近酒色,養精積銳,一心等著伺候令表妹。”

林桂生一愣,轉身盯著杜月笙,四目炯炯,旋即進發出火花……杜月笙是此道中老手,更何況林桂生先前也有過表示,高高的喉節動了動,喃喃道:“我的女菩薩,在你的美麗與魅力**之下,如果你的信徒終於把持不住,請問,在這種情形下,該如何辦才好?”

林桂生亦動情道:“如果她的信徒是一位俗不可耐的家夥,一旦把持不住,便是對菩薩的褻瀆”。

“如果這位信徒非要把他所膜拜的菩薩當成終生至高的追求。請問,他有沒有一親芳澤的希望?”

“菩薩是神聖的、高貴的,任何凡夫俗子對她不軌,都是褻瀆如果她的信徒中有人也修煉成菩薩,又另當別論。”

杜月笙顫動著嘴唇問道:“我能成為菩薩嗎?”

林桂生也有點把持不住:“現在還不是,但憑你的智慧和虔誠,你會成為菩薩。”

“聽說有希望成為菩薩的人,如果能得到菩薩的提攜,就不須再走一段漫長的過程。又聽說菩薩是普渡眾生的,最有成人之美,桂生姐,你願意做這樣的菩薩嗎?”

林桂生已被杜月笙逗得無可自製,她仰起臉,雙目閉上,準備接受來自異性的情愫……杜月笙長長地吸了口氣,雙手捧起林桂生的圓腦袋,從額頭、眉間、鼻頭、麵頰逐一親吻,最後,他熾熱的唇尋覓到了一張櫻桃小口,刹時,**自嘴上生起,如狂風暴雨,洶湧澎湃地傳遍全身……然後,房間消失了,上海灘消失,世界也消失了……

林桂生喘息著,喃喃道:“月笙……”

杜月笙己養精積銳多時,如今聽到女人的這種呼喚,餓虎般撲了上去……

一個小時過去,雖已雲散雨住,杜月笙、林桂生仍意猶未盡。林桂生拍著杜月笙的腹部說:“月笙,你樣子雖然瘦弱,但賽過一頭猛虎!”

杜月笙十分得意,自感發揮得不錯,但仍然巴結道:“不是我威猛,實在是桂生姐太迷人了!”

林桂生自然很樂意杜月笙誇她,對這樣的一位情人她很滿意,此時,她恨不能把什麽都給他:“月笙,說實在的,我早就想抬舉你。但太出格,恐引起他人由反感而生懷疑。現在好了,你做了月英的丈夫後,我可以名正言順幫你,誰也不敢說閑話。”

杜月笙又在林桂生的唇間親了一口,以示感謝。然後隨手在床頭櫃上摸了一隻萊陽梨,同時操起一把水果刀,嘴裏仍然說話,很快一隻削得雪白、光滑的梨便到了林桂生的唇邊。

林桂生咬了一口,並不接,手裏拈著剛削下的一張完整均勻的水果皮,這張皮如紙一樣薄,合起來又是一隻梨,情不自禁地讚道:“好手藝,在上海灘,應該算是一絕!”

杜月笙點頭道:“是的,可是桂生姐知不知道我這手藝是如何來的嗎?”

林桂生又張嘴咬了一口,搖搖頭。

“是因為你,我才有這手藝。很早我就愛上了你,我打聽到你愛吃萊陽梨,我就去販這種水果,並發誓練成一手削梨絕活,目的也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那時,我的目標是親手削梨送到你嘴裏。”

“現在你終於如願以償了。”林桂生咽下一口梨說。

“有誌者事竟成,我早料計到會有這麽一天的。”杜月笙自信地說著,又把梨喂過去。

這一次林桂生沒有咬,**著眼望著杜月笙說:“你不吃,我也不吃。”

杜月笙說:“你喂我。”說完張開嘴。

林桂生咬下口梨,用兩片紅唇送了過去。杜月笙含接時連林桂生的舌頭也吸了過去。吃完後也咬下一口,用唇和舌送到林桂生口中。兩個人如此反複把一隻碩大的萊陽梨吃完。林桂生於是動情地叫著杜月笙的綽號:“萊陽梨,現在我已經把你吃到心裏了……”

“我也是,把你吃到了心裏。”杜月笙也是萬分激動,隻要他與老板娘有了這層關係,還怕沒有飛黃騰達的時機嗎?

直至將晚,林桂生估計黃金榮可能已經回去,才戀戀不舍說:“月笙,你耐心地等我的好消息。趕明天你去找人寫個帖子,我再選個吉日,叫黃麻皮正式收你為徒。以後你要辦事,我們夫婦都能給你頂著。”

“那、那月英姑娘的事呢?”

“看你急的,我當然會一並辦妥。”

原來杜月笙去黃公館做事,雖和其他下人一樣叫黃金榮師父,實際上都沒有遞過帖子,不能算正式師父。林桂生回到同孚裏家中,黃金榮果然已經回來。一同就餐後,打了幾圈牌,彼時都無話可說。臨睡時,林桂生極害怕黃金榮要做那事,正想著如何拒絕,誰想黃金榮一挨枕頭就打起了呼嚕。

林桂生鬆了口氣,知道麻皮白天又在哪裏困了很如意的女人。這時候,她偏偏不讓黃金榮安穩,用手探了探他的下腹,即刻擰著黃金榮的一隻耳朵說:“怎麽啦,今天是不是又找了相好,對老娘沒了興趣?”

黃金榮想睡又睡不成,本欲發火,但自己做了虧心事,又不敢發火,求饒道:“好太太,今晚就饒了我吧,我實在有點不舒服。”

林桂生哼道:“誰稀罕你了,我才不是那號癢得發慌的**,我有件要事正要同你商量。”

黃金榮強打起精神,問道:“啥事呀,不可以明天說麽?”

“不行,非要今天說。”

“好好好,你講,我聽著。”

“你覺得月笙這人怎麽樣?”

“你不是挺喜歡他麽,當然挺好啦。”

“他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是至今你還沒正式收他為徒。大後天是個黃道吉日,是不是讓他把帖子送了。”

“好,好,好,都依著你!”黃金榮嗬欠連連,這種時候,不管什麽事,他沒有不依的。林桂生吃透了這一點。

三天後,黃金榮在同孚裏黃公館客廳裏,焚上香,設了案,接受杜月笙三拜九叩大禮,禮畢,收了他的門生帖。從此後,杜月笙就是黃金榮的正式門徒了。

當夜,林桂生百般殷勤。為了刺激黃金榮的男性本色,翻出一本由唐百虎畫的“春宮圖”,兩人邊看邊照著辦。

黃金榮雖是健壯如虎,但今晚就是吃不消林桂生。最後隻好投降道:“好太太,儂今晚是怎麽了,我吃勿消啦。”

林桂生嬌聲道:“人家是喜歡你嘛。你太不給麵子了。是勿是你要把精力留給外頭的相好?”

一番撩逗逼迫,黃金榮隻得強撐著再上馬,直至他再無精力,倒頭呼呼欲睡之際,林桂生又擰他耳朵說:“你別睡覺,我還有要事與你商量。”

“明天吧,”黃金榮受這樣的罪頗以為苦,“你老是這樣,我吃勿消。”

“沒多少話,你答應了我自會讓你睡。”

“好,好好,你說。”

“你認為月笙這小夥子怎麽樣?”

“我前兩天晚上不是答付你了?好,不錯,很好!”

“那不一樣,那晚與今晚完全是兩碼事。”林桂生不急不慍地說,“我認為他不錯,將來定有出息。所以我才叫你收他為徒。但那隻是我的第一步,不是目的,我的目的是要把月英許配給他。”

“把月英許配給他是你的事,與我不相幹,好了好了,你說了就行,我要睡。”黃金榮在此種情形下,慷慨答應。

“你這是什麽話,你是她表姐夫,怎與她不相幹?難道她不是來投靠你?這事你一定要管,要不我是不答應的!”

“答應,答應。”黃金榮昏昏沉沉地答著。

“那好,過幾天我打算把事辦了。你既是師父,又是表姐夫。你打算怎麽樣幫忙?”

“要花錢,叫月笙去帳房支;要麵子,對外就說是我親自做媒。這樣夠了吧。”

“不夠!”

“不夠還要什麽?”、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你還要幫他做兩件事。”

“哪、哪兩件?”黃金榮又是一串嗬欠。

“第一件,法租界有三隻賭台,你撥一隻給月笙,讓他自己有個財源;第二件,你幫他在同孚裏租一幢光鮮的房子,一來,跟我們住得靠近,相互走動也方便,二來呢,這也是給他臉上貼金,以後他辦起事來,別人才肯買他的帳。”

“你說什麽?”黃金榮似乎清醒了,但很快又被磕睡蟲迷倒,隻好含含糊糊道,“好、好,我答就這兩件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林桂生擰起他的耳朵,“到時可別反悔。”

“不反悔……”黃金榮說完,便進入夢鄉,再也不答理林桂生了。

林桂生見目的已達到,便一邊回味那天與杜月星快活的情景,一邊美美地睡去。

次日,夫妻倆一覺醒來,已是大天亮。黃金榮突然記起昨晚的事來,不覺有些後悔,故意假裝糊塗道:“桂生,昨晚我困得要命,後來你說了些什麽,能不能再跟我說一遍?”

林桂生知道黃金榮想賴,她板起麵孔說:“黃老板,你有今天的地位,你知不知道哪兩個字為你撐起來的?”

“當然是‘信譽’啦,不過——”

“說得對!”林桂生打斷黃金榮後麵欲說的話,“言而無信,那是江湖上的大忌,不管你是什麽樣的大亨,今天大家相信你、聽你的,是因為你有信用,值得相信。如果明天你失去了信用,人家就鄙視你、不信你!”

黃金榮見這個突破口被林桂生堵住了,隻好轉換戰術,歎道:“信用當然是重要,不過就我夫妻倆,又沒傍人在。”

“你錯了!”林桂生坐了起來,帶點慍色說,“常言道,‘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信用就象一條完整的長堤,這個蟻穴無論出現在中間還是內側,都是一種極大的危險。以你現在的身份,萬萬不可以有那種不守信的念頭!換一種說法:我們夫妻間你都想賴,在外麵豈不更甚?”

林桂生的厲害是黃金榮領教最多而又無可奈何的。他口中含糊一陣,最後說:“不是我不願抬舉月笙,這公館裏怎麽說也是藏龍臥虎之地,我手底多是文武兩檔腳色,他們有的流過血,有的拚過命,有的為我賺過大錢,有的為我立過大功。無論從年齡、輩份、資曆和職貴重要之類的哪一個方麵來講,排在月笙前麵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一下子把剛剛嶄露頭的月笙提到這麽高的地位,別人會不會服?”

林桂生笑道:“說了這麽多,這句話總算著了邊際。這個問題確實是客觀存在的,如果對徒弟的賞罰失去公正,同樣也是一種失信。”說到這裏,故意停下來。

“這就是了,你自己說信用是那麽的重要,我們當然不能為月笙破了規矩。”黃金榮象抓到了救命稻草,喜孜孜地說出這番話。

“不!”林桂生突然眉毛一揚,“如果我們憑白無故地提拔月笙,那是失信。所以,我才把月英許配給他。月英是我們的親戚,幫助親戚,哪怕我們把全部財產相贈,人家也不會說三道四,最多隻議論我們過於大方慷慨。你別誤會,這樣做並非林桂生隻管顧全親戚,最主要,我也是為你網羅人才。”

黃金榮說不過林桂生,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情緒說:“好了,好了,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不管。”

林桂生是位張馳有度的聰明人,到了這時候,她不能把黃金榮往牆角逼,笑道:“黃老板別生氣,如果你認為有不妥貼之處,桂生也不會一點不通道理。”

“你說出的話一條一條那麽理由充足,哪有不妥貼的?”黃金榮沒好氣地說。

林桂生伸臂掛在黃金榮脖子上:“金榮,我們夫妻多年,我桂生做了那麽多事,有哪一件是對你不利的沒有?自從我把你從阿桂姐手裏奪過來之後,這輩子死心踏地,我就跟定了你,無論什麽事情,我都以顧全你的威信、麵子為目的。俗話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我提攜月笙也是為你做打算,現在你也許不理解,到了我們老了的時候——真的,我已經預感到了,到了我們老了的時候,這上海灘將是月笙的天下。”

黃金榮回味著林桂生的話,雖然無法從根本上理解,但林桂生自從嫁他,確確實實不曾做過一件錯事,因此口氣柔和道:“好吧,我們就當多一位親弟弟。”

“你真是我的好老公!”林桂生一喜,在黃金榮的肥額上狠親了口。黃金榮受到刺激,肥肥的身子又壓向林桂生……

卻說杜月笙與沈月英的婚事在緊鑼密鼓進行著,林桂生以大姐大的豪氣為他們在同孚裏租了一幢漂亮的樓房,並置辦了一整套高檔豪華的紅木家具,添置了新郎、新娘的結婚禮服。同時,黃金榮將法租界大眾裏賭台之一的大眾俱樂部交由杜月笙管理。

1915年草長鶯飛的春天,杜月笙第一次結婚了。在這財色雙收的大好日子裏,杜月笙兒乎是不費任何精力和心思。就被送入了富麗豪華的洞房。

是夜,當客人散去,新**隻剩下一位含羞答答的新娘時,杜月笙迫不及待地將門加門,然後揭掉頂在新娘頭上的紅蓋頭。紅燭下,沈月英被映得格外嬌美,杜月笙咽下口水,將紅蓋頭拋下地,一隻手托起新娘的下巴,慢慢地欣賞著這位冰清玉潔的美人……

古人雲,“洞房花燭,金榜及弟時”,這是人生的兩樣美事。原以為這輩子最多隻能在長二堂子發泄,想不到,因為結識一位桂生姐,在上海灘有多少象他一樣的“小癟三”,此時此刻正橫睡街邊、廟宇,身上蓋的是一團臭氣熏天、藏滿虱子的敗絮。

杜月笙在新人額上親了一口,情不自禁說:“我們能有今日,全靠桂生姐的成全,這輩子我永遠會記住她的恩情!你說,我們日後該怎樣報答她?”

沈月英沒有回答,她臉上的一塊肌肉微微地搞動一下,她在想,林桂生雖然值得感激,但這一刻千金的新婚夜,丈夫不該念念不忘地叨念另一位女人。

杜月笙並不在意,見沈月英不答,以為她害臊,仍興致勃勃地把目光移向潤房的設施,口中喃喃道:“你看,這沙發、這立櫃、梳妝台、新床,還有這派亮的洋俊、美麗的妻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桂生姐給我的!真的,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一位菩薩,對她,我有的隻是無限的敬愛和崇拜!”

杜月笙唾沫飛濺地在新娘麵前讚美另一位女人,沈月英當然會不快。見她一直不答話,杜月笙間道:“怎麽啦。不舒服嗎?”

沈月英搖搖頭,把目光避向一邊。

望著美麗的新人,杜月笙暫時忘卻了林桂生,他咽了口水,抓起沈月英的一隻手,無意中觸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那是一枚金戒指,杜月笙送給她的金戒子。

於是,杜月笙又想起另一位女人——小翠這個時候睡覺了嗎?她會不會很難過?或者正被黃金榮粗暴地壓在肚皮下?

他能有今天,小翠對他的幫助也是不可忽略,他了解黃金榮和林桂生的各種內幕,都是小翠在暗中告訴他。每當看到這枚戒指,心裏總是有無限歉疚,小翠不僅是他的幫手,同時也是極稱心的性夥伴,從她身上,杜月笙得到那麽多,她竟連一隻戒指的回報都不願取。

再想起一大班與他有過香火之緣的妓女,有錢就是親哥哥,無錢任你跪地求饒也毫不為動。他曾認為,世界上女人是最壞最壞的,自從結識林桂生和小翠之後,他又覺得,世界上好的女人往往比好男人更好。

杜月笙動情地撫弄著沈月英手上的戒指,喃喃道:“這枚戒指在未認識你前,我就為你準備好了,月英。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沈月英並不知道這戒指的來巧一為丈夫終於從別的女人身上解脫出來了,點點頭回答道:“我會的。那天你讓馬世奇送過來,我就一直戴在手指上。”

“謝謝你。”杜月笙吻了吻戒指,又吻了吻沈月英的額頭,“聽別人說,戒指是情人的心,我現在總算深刻領悟了!”

沈月英不解,仰起頭來,杜月笙看著她如秋水般的眸子,一種本能的渴望被挑逗起來。他腦中的林桂生和小翠漸漸被沈月英的美貌驅散,“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我是你的,可是,你該把燈熄了呀,我好難為情。”沈月英求饒道。

“不,新婚的蠟燭是不能熄的。我們倆個又沒有傍人,彼此看著對方,豈不是更有意思麽?”

“天很凍,會著涼。”沈月英總算找到了合法理由,“你要做那事,去**。”

杜月笙點點頭,揭開金絲被,露出雪白的床單,以他在風月場上練就的熟練手法,飛快地將沈月英剝光,然後托起來,輕輕地放在枕上,在壓上去的同時。將被子也蓋上了。

“輕、輕點兒,我、我還是頭一次。”沈月英身子很是戰顫。

杜月笙暗自冷笑,因為他有時花大價錢去妓院困“黃花女”,那些女人也是這樣扭泥做態的。但事實上,她們何止閱盡成千上百的男人,那樣做無非吊胃口而已。

對付沈月英這號清純女人,杜月笙有的是經驗,他伸出一隻手,在沈月英的胳膠窩一搔,沈月英把待不住,在她發笑的同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隨即發出……

杜月笙激動得熱淚盈眶,搖著沈月英的手說:“老四(沈月英的小名),你不知道。反正你是我的妻子了,也不怕你跑掉,實話告訴你,我十五歲就睡女人,到今天為止,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你是我睡過的第一位黃花閨女!老天啊,您太關照我了,這不會是夢吧?”他狠擰自己的大腿,有疼的感覺,叫道,“嗬,這不是夢,我終於困到黃花閨女了!很早前,我就發誓要睡一位黃花閨女,從那以後,我要好好的待她,不再讓其他男人碰她!老四,我的好妻子,你太偉大了,你為我保留黃花閨女身,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

沈月英此刻心裏很不好受,不知為什麽,在杜月笙興奮異常時,她竟流出了眼淚。

“老四,你怎麽啦?”杜月笙柔情萬種地摟住沈月英。

“你、你睡了八百個女人,我、我還是第一次,這太不公平了!”沈月英終於哭出了聲。

杜月笙一驚,連忙甩自己的耳光:“我真後悔,我混蛋,我不該把白己的身子給了那麽多女人!我今天隻要你一個,我發誓,我再玩女人不得好死!”

“不許你瞎說!”沈月英慌忙捂住杜月笙的嘴巴,“你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許你死。你以前並沒認識我,你玩女人我沒權力怪罪你。我隻是心裏不好過。”

“啊,我的妻子,你太通情達理了!我發誓一定加倍加倍地愛你!”杜月笙非常動情地說,“從今晚開始,你隻能屬於我一個人——永遠、永遠!你能做到嗎?”

沈月英點頭道:“我能做到。可是我也有一個要求,你答應我嗎?”

“我無條件答應!”杜月笙脫口道。

“從前我不計較,從今晚開始,除了我你以後不許再跟任何女人胡搞,你的身子也隻屬於我一個人——永遠、永遠!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我可以起誓——如果杜月笙不守諾言,今後在外麵和別的女人胡搞,死在異鄉!老四,你也起誓。”

“我起誓,如果沈月英不守今晚諾言,把身子獻給第二個男人,後輩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因為太興奮、太激動,杜月笙難以人眠,在這大喜之日,他有太多的話、太多的心事要告訴對方。比如他的身世、他的現在,特別是將來的打算。他的目標是要成為在上海灘叱吒風雲的大亨。

沈月英一聽丈夫要做大亨,不免又擔心起來:“上海灘的大亨都是三妻六妾,到那時,你還會記得今天的諾言嗎?”

杜月笙幾乎不加思索說:“一定記得!”

“那好。”沈月英取下戒指遞了過去,“請你對著這枚戒指再起一次誓言。”

杜月笙又對著戒指起了一次誓。當他還戒指時,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祥之兆,對沈月英說:“老四,這戒指不能給你,是由我收著,明天我再買一隻鑽戒給你。”

“為什麽?”沈月英吃驚地說,“莫非你要收回你的誓言,不再愛我了?”

“這……”杜月笙無言以對。

沈月英再無睡意,輾轉徘側之後,幹脆翻身坐起,心事重重說:“月笙,新婚之夜,你突然提出這古怪的要求,我覺著這是不祥之兆,你一定要告訴我,到底為什麽?”

杜月笙開始後悔,不該說出那句話來,但話已出口,麵對妻子的逼問,他不能道出要收回戒指的深層真相,否則,必會打爛醋壇子。他隻好扯了個謊,把事情隨便敷衍了過去。

然後兩人再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了一陣紅燭流淚,便各自睡去。

次日,杜月笙一覺醒來,已是大天亮,身邊的妻子不在了,卻聽得洞房內有響動聲—沈月英正在櫃台、梳妝盒及地上尋找什麽。

“怎麽啦,丟什麽了?”杜月笙揉揉眼,一邊打嗬欠一邊問。

沈月英一臉焦急,對杜月笙點點頭算是招呼,卻並不回答,隻顧去翻尋。

杜月笙穿衣起了床,再一次間道:“月英,什麽東西丟了,這麽緊要?”

沈月英實在找不到了,隻好說出來:“我的戒指丟了,昨晚好象一直戴在手上,一起來就不見了。房間裏我已找遍,就剩**了。”

杜月笙把被揭開,映入眼簾的是那一朵桃紅,心中湧出一股甜蜜和自豪。兩個人找了一陣,仍沒找著,杜月笙安慰道:“不要算了,今天我就去給你買一枚鑽石戒指,你的身價隻有鑽石才與你相配。”

沈月英擔心的就是杜月笙責備她,現見他如此大度,稍稍鬆了口氣,也就在這時,她也看見床單上的桃花,羞紅臉道:“月笙,太難看了,我馬上去洗掉!”說著一把抓攏來。

“別——”杜月笙急得慌忙奪過,“千萬別洗,它是你從女孩變成女人的見證,也是我的做為男人最值得驕傲的紀念品。我要把它珍藏起來,留到我們去世的那一天……”

杜月笙抓起沈月英的左手,喃喃道:“這樣的手指頭隻有鑽石戒指才配得上,老四,就當那枚金戒指沒有存在過,好嗎?”

沈月英仰起臉:“月笙,是不是你把它藏起來了?”

“我怎麽會呢?”杜月笙堅決地搖著頭,“如果我要藏它,也會告訴你的。老四,請相信我!”

沈月英把頭靠在杜月笙堅實的胸膛上:“這世界,如果連你都不能信,我還能相信誰呢?”

杜月笙滿意地點點頭頭,又在沈月英的額上親了一口。

“隻是我總覺得,”沈月英皺著眉頭說,“總覺得有一種隱隱的不踏實感。那枚戒指畢竟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新婚之夜它莫名其妙地丟了。月笙,是不是預兆我們婚姻不會美滿啊?”

杜月笙心裏一驚,沒料到沈月英會說出這種不吉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