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課:靜觀其變,曾國藩預知了鴉片戰爭的結局,幫了恩師的大忙

翰林院集中了當時全囯精英中的精英,在翰林院裏,曾囯藩見到了很多氣質風度和他以前湖南結識的完全不同的讀書人,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一種新的風範、新的精神麵貌、新的氣質。這種氣質,就叫作學者風範,大儒本色。

翰林院的工作非常輕鬆,其實也沒什麽正經事情做,通常一個月隻需要初一、十五上兩天班,點個卯,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因此進士們剛進翰林院,很像今天我們剛剛進入大學校園,經過多年苦讀,終於可以鬆口氣了。所以很多翰林都開始放任自己,給自己放羊,曾國藩也是這樣。

道光二十年(1840)六月初七日他在日記中說:留館後,本要用功,而日日吃愒玩樂,不覺過了四十餘天。前寫信去家,議接家眷,又發南中諸信。比作季仙九師壽文一首。餘皆怠忽,因循過日,故日日無可記錄。

也就是說,我們的曾翰林在翰林院中,每天除了寫了幾封家信和一篇文章外,什麽正事都沒做,整天就是串門聊天飲酒下棋。

翻開曾國藩日記,我們會看到他責備自己“宴起”、“無恒”、“太愛出門”這樣的記載,這種生活過得實在太頹廢,頹廢得他自己都覺得鬱悶,要找個地方好好思考一下。

這時候,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幹擾了他想要找個地方好好思考的想法。

英國借口大清暴力幹涉貿易,派兵到達廣東,於是鴉片戰爭爆發,檄文傳回北京,一時間朝野震驚,道光皇帝沒有想到英國人會這麽不講理,在別人的地頭強賣了東西,還不服別人管轄,說打就打了。

既然開始打了,主戰派的官員那麽吆喝得起勁,道光皇帝也不忍拂了大臣們的意願,那就打唄,反正大清朝有的是兵將,打個三年五載,應該不在話下。

戰爭爆發之初,大清國隻視英軍為蠻夷,認為不具威脅。可是幾場戰打下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在英國人的火槍大炮麵前,清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不但損失慘重,連炮台都丟了。中國沿海地區,除廣東在林則徐督飭下稍作戰備,取得小勝之外,其餘均防備鬆弛,一觸即潰。

好在英國人勞兵遠征,不是真正來打戰的,而是來逼迫做生意的。

在這種情況下,主和派又開始抬頭了。穆彰阿沒有忘記曾國藩一年前對他說過的話,於是又找來曾國藩,讓曾國藩談談看法。

曾國藩當然有他自己的看法:英軍雖船堅炮利,然勞師遠征,必不能久戰,其意在於逼朝廷妥協,此時若朝廷派大員與之周旋,必能讓英國暫時退兵。而朝廷趁周旋之時,調整兵力部署與之抗衡,則英國久攻不利,大清幸甚。英軍於海上逞強,上陸地則受製,朝廷應盡早防備英軍沿海直上,京津塘一帶乃薄弱之地……

看到沒有?曾國藩不虧為一代將才,他連英國人兩年後的動靜,都預測到了。如果這時候朝廷按照他的部署,一麵整頓軍備,於英軍在陸地上抗衡,一麵加緊訓練海軍,以防英軍進渤海偷襲京津塘一帶,那麽,整個鴉片戰爭就會改寫了。

穆彰阿雖然是軍機大臣,可他對軍事一竅不通,所以曾國藩說的那些話,他根本聽不進去,他想知道的,就是怎麽和英國人談判。

曾國藩素有智謀,可他的智謀裏沒有“談判”這兩個字,這一點,從他後來攻打太平軍,就表現出來了。湘軍和太平軍周旋多年,有很多次談判的機會,太平軍好幾次開出很優越的條件,要曾國藩和他們一起打“清妖”,打完“清妖”我們再來爭天下,曾國藩談都懶得談,隻有一個字“打”,打輸了,卷土重來再“打”。就像一個永不停歇的勇士,一直打到對方徹底倒下為止。

朝廷該怎麽和英國人談判,曾國藩真沒想出來,不過他給穆彰阿提了建議,那就是讓別人去談,用句通俗的話說,就是找替死鬼。

人家林則徐還在廣東督戰抗英呢,朝中的主戰勢力仍那麽強大,這時候穆彰阿要是提出和談,絕對會遭人詬病,即便道光皇帝想保他,也難免被人落下口實。所以,找個替死鬼去辦這事,是最聰明的做法。

誰去辦這事最合適呢?

既要深得皇上信任的人,又要能辦事的,穆彰阿在腦海中把朝中的大臣搜了一遍,想到了一個人:琦善。

琦善是滿洲正黃旗人,也是個主和派的人物,前兩年在天津起獲煙土15萬餘兩,還被皇上嘉獎了。

派琦善去,穆彰阿絕對放心。於是,在穆彰阿的運作下,琦善作為欽差大臣到了廣州,接替林則徐署理兩廣總督,負責與英國人談判。林則徐、鄧廷楨被革職停用。

對於曾國藩的那番理論,穆彰阿好歹聽進去了一些,所以他示意琦善與英國人談判的時候,能拖則拖。

可是曾國藩的後麵的話,他沒聽進去,你拖了之後,趕緊整頓軍備,該買槍就買槍,該換大炮就換大炮,可是他不幹。

其實不能怪他不幹,是道光皇帝不想打戰,打戰死幾個人倒是無所謂,可是要花銀子的啊,那還不心疼死人?至於買槍買大炮,那就更不可能了,大清國的國庫裏本來就沒多少錢,給官員們發工資都緊巴巴的,熱河的行宮還在修繕,後宮的妃子們嚷著要換新衣服,哪裏還有錢買槍和大炮?

總之,道光皇帝就一句話,和英國人談就是,要想我大清朝出錢,門都沒有!

英國人也不是傻子,由著你忽悠?

英軍統帥兼全權代表義律被忽悠了一年多,一看情況不對,那就打唄,打了再談。於是,1841年1月7日英軍進攻虎門外大角、沙角炮台。截斷中國的海外貿易,並於7月攻占浙江定海(今舟山市),作為前進據點。8月,英艦以驚人的速度攻城略地,抵達天津大沽口外,本來主張打戰的道光帝,眼見英艦迫近,懾於兵威,開始動搖。連忙召集大臣們商議:看看怎麽和英國人談判。

琦善通過私人翻譯鮑鵬與義律談判,還是拖延時間。這個時候,清廷有些清醒過來了,下令沿海各省督撫籌防海口,並命兩江總督伊裏布率兵至浙東,準備收複定海。

內有皇上默許,外有強兵壓境,琦善夾在中間也不好受,他在穆彰阿的暗示下,被迫讓步,與義律簽訂了《穿鼻草約》,條約第一款就是將香港島割與英國。

在簽約的時候,精明的琦善耍了一個心眼,由於《穿鼻草約》由始至終並未經中國皇帝批準,所以他也沒有蓋用關防印,沒有讓主戰派的大臣們抓住把柄。雖然《穿鼻草約》不具法律效力,可那隻不過是一張紙。

英國人不需要那張紙,人家直接用武力將香港都占了去,這一占就是一百多年。

主戰派倒了,主和派自然抬了頭,穆彰阿又在道光皇帝麵前嘚瑟起來了。道光皇帝以琦善擅自割讓香港為奇恥大辱,令鎖拿解京問罪,“革職鎖拿,查抄家產”,發軍台。正是由於曾國藩的提醒,讓穆彰阿找了琦善這個替死鬼,自身平安無事。他沒有忘記出謀劃策的曾國藩,他找了曾國藩,暗示將曾國藩外放,到地方上去曆練曆練,將來也好提拔。

對於恩師的好意,曾國藩婉言謝絕了,因為他這個時候認識了一個人,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預知後事,請看下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