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上一節說到呂公堅持將女兒嫁給老光棍劉邦，大喜之夜，樊噲和周勃去鬧洞房，被一個女子擋住。

這樊噲是個殺狗賣肉的屠夫，年紀跟呂雉差不多，和劉邦一樣，也是豐縣那邊的人。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可能是家裏窮，同樣沒有娶老婆。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相，一般人看到他都有些害怕。他經常給縣衙送肉，認識了蕭何曹參他們，關係處得很不錯。後來劉邦來了，他見蕭何曹參都與劉邦交厚，雖說劉邦喜歡吹牛說大話，可是為人挺仗義的，也就默認了這個老大哥。

周勃的年紀也不大，和劉邦一樣，都是豐縣人，在沛縣這邊做點小生意，賣養蠶的器具，他還有第二職業，是個吹鼓手，誰家有紅白事，一般都請他去吹，真可謂“一曲肝腸斷，人間何處覓知音”。由於見的世麵多，因此為人精明，性格也沉穩，凡事都考慮得比較周到。所以劉邦去世之前，預言“安劉氏天下者，必勃也”。

樊噲想著和周勃一起鬧洞房，給老大哥劉邦助助興，卻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給攔住了，那女孩雙手叉腰，一臉嫌棄的模樣，罵道：“哪裏來的兩個醉鬼？”

樊噲問：“你是誰？”

那女孩是：“我姐姐說了，除了劉邦本人，誰都不讓進去！”

這女孩就是呂雉的妹妹呂媭xu，她雖然年紀不大，可是那嗬斥人的模樣，就像一個教訓孩子的老師。

樊噲並沒有喝醉，他愣愣地看著呂媭，越看越上眼，哈哈地笑起來：“想不到這個妹子挺會教訓人的，嗬嗬，我喜歡！”

還沒等呂媭反應過來，樊噲一彎腰，往前一拱，雙手抱著呂媭的腰，就像扛一隻小豬那樣，把呂媭直接扛了起來。呂媭氣得又踢又咬，可樊噲哈哈笑著：“等你長大了，嫁給我好不好？”

一旁的周勃知道呂公將二女兒許配給縣令公子的事，急忙喊起來：“殺豬的，你別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呂家二小姐是縣令大人的未來兒媳婦，你別瞎胡鬧！”

樊噲也不是不懂事的人，雖說那時候還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程朱理學要等上千年才出現呢），但是抱著縣令大人的未來兒媳婦，終究不像樣，於是輕輕把呂媭給放了下來。

樊噲怎麽都沒有想到，在劉邦起兵之後，由於他及時去溝通且傳遞情報，使劉邦順利拿下沛縣，殺了縣令之後自詡為沛公。劉邦很感激他，便將小姨子呂媭許配給他，他因此很光榮地和劉邦成了連襟，從此死心塌地的跟著劉邦，把那套殺豬宰羊的狠勁，用到了戰場上，成為大漢第一猛將。

呂媭氣呼呼地要拿棍子打樊噲，卻被他躲到周勃的身後去了。周勃把嗩呐從腰間抽出來，對呂媭說：“小妹妹，你別生氣，我給吹一曲，讓你開心好不好？”

吹鼓手周勃的功夫果然了得，一曲肝腸斷，人間何處覓知音。樊噲叫起來：“周大哥，你別吹了，你剛才吹的是喪禮上的曲子，今天是劉季劉大哥新婚呢！”

周勃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顧自說：“這年頭死的人太多，都吹習慣了，不好意思，我再來一曲！”

這一曲的調子明顯歡快了許多，明顯帶著喜劇色彩，一聲高一聲低的，委婉而動聽，就像兩隻鳥在琴瑟和鳴一般。這曲子原本是結婚場合吹奏的，後來周勃跟隨劉邦，成為大漢的功臣之後，偶爾還會在宴席上吹一吹。這曲子就被有心人給記錄下來，也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彈奏的琴譜《鳳求凰》。而後人則把這曲《鳳求凰》，與卓文君與司馬相如扯上了關係。其實曆史的流傳，大多真假難辨，都淹沒在歲月的塵埃中。

呂媭一時間聽得如癡如醉，正要說話，卻見新郎官劉邦在蕭何曹參等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蕭何把劉邦送到洞房門口，朝大家一揮手說：“讓劉大哥入洞房吧，他累了一天，我們大家就不要鬧了，回去，我繼續陪著大家喝酒！”

大家見他這麽說，也不好再鬧，相互攙扶著繼續喝酒去了。王陵怔怔地看著洞房的門口，遲疑了一會，終究沒有闖進去。

他想不明白，劉季這外鄉人，除了仗義之外，身上看不到其他閃光點，為什麽就能夠得到那麽多人的擁護，本來要被他整個半死的，結果不但沒事，還走了桃花運。連縣令大人的兒子都娶不到手的女人，就這麽被劉季輕易搞到手了。現在劉季這兩個字，在沛縣的知名度，遠遠超過了他王陵。

他很不服氣，所以在身邊一些人的唆使下，定出了火燒洞房的妙計。

那年代的房子大多是茅草蓋的，隻消一把火，立刻連人帶房子都沒有了。

他想了片刻，燒死劉邦倒是無所謂，可是呂公的女兒要是有什麽差池，那就不好了。再說，他自恃是沛縣的大哥級人物，凡事講江湖道義，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實在不屑得用。

王陵站在劉邦的洞房門口，冷笑了幾聲後離去。後來劉邦成了漢王，有人將王陵的這段黑曆史告密給劉邦，不料劉邦竟然哈哈大笑，隻說王陵講仁義，不會那麽做。王陵聽到後感恩涕零，歸屬劉邦之後，再也沒有背叛。

不提王陵出去喝酒，且說劉邦進洞房之後，見新娘子坐在床榻上，他走過去正要擁抱一下，不料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劉季，從往後，你我就是夫妻，你是有家庭的人，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整天犯渾，必須好好過日子。”

劉邦自呂公答應把女兒嫁給他開始，到現在都覺得雲裏霧裏的，感覺是在做夢，他抓著了呂雉那雙柔軟的手，這才感覺到少許的真實。聽了呂雉的話，他連連低頭：“是的，是的，以前我確實不太懂事，我對天發誓，從今往後，好好和你過日子。”

呂雉說：“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

劉邦笑起來：“親愛的，別說三件事，三十件我都答應你！”

呂雉緩緩地說：“頭一件，不管你在外麵有沒有女人和孩子，從今往後，我們的孩子，你必須放在第一位。”

劉邦和曹美人有了兒子劉肥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裏，他擔心呂雉會追究此事，大鬧洞房，不料呂雉隻淡淡地一筆帶過，並沒有深究，隻要求他今後把他們兩人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劉邦頓時覺得呂雉的形象高大無比，在這種情況下，過多的解釋都是蒼白的，他壓抑著衝動，一個勁的點頭：“那是應該的，那是應該的。其實我和曹美女的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想多解釋，以後你看到那孩子和曹參在一起，你就明白了！”

劉邦早就留了一手，知道劉肥和曹參有感情，所以幹脆將曹美女和劉肥，托付給曹參照應著，曹參每天帶著劉肥在大家麵前晃悠，有人還以為那孩子是曹參的呢。

受曆年戰爭和大秦徭役的影響，那年頭男人死亡率太高，每個地方的寡婦太多，所以導致了男女社會關係的複雜，大家都麵對現實，誰也不願去較真，也沒有辦法較真。

呂雉說了：“第二件，你可以和你的哥們喝酒賭博，但不許玩女人。”

雖然家花很香，可是外麵的野花實在太多了，偶爾采個一兩朵，隻要不被家裏人知道就行，那種手段，劉邦玩得很溜，他當即答應：“沒問題，沒問題。以後我的心裏隻有你，我發誓，若是拋棄了你，叫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詛咒一發完，劉邦有些後悔了，但是轉念一想，反正我不拋棄你，至於你會不會主動離開我，那就是你的事情，和我發的誓沒有關係。

呂雉繼續說：“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欲知呂雉的第三個條件，究竟是什麽，請看下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