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上一節說到劉邦和呂公一起回到豐縣中陽裏,是來告訴家人,自己要娶親的事情,見到他父親劉煓,還沒等他說話,他爹劈麵就是一棍。

劉邦輕輕一閃就閃到一邊,正要問為什麽,隻聽得他爹罵起來:“臭小子,出去好些年,也不捎個信回來,聽說你在沛縣那邊當亭長了,逢年過節也不知道送些禮物回來孝敬我!當我死了嗎?”

劉邦身後的呂公上前施禮,笑著說:“這不是帶著禮物來看你了嗎?”

劉煓問:“你是誰?你千萬別跟他混在一起,那兔崽子從小不學好,快四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呂公回答說:“今天我正是為這個事情來的,我有小女,年方二十二三,正要許配給劉季,今兒我就是來認親家的!”

劉邦連忙介紹:“爸,這是呂公,他是縣令大人的好朋友!”

劉煓端詳了呂公一陣,鄭重地說:“我這個兒子從小就愛吹牛,好吃懶做不務正業,他娘就是被他氣死的,你可不要被他所騙。”

呂公說:“他沒有騙我,是我主動要把女兒嫁給他的!”

這時,劉邦的二哥二嫂和大嫂,聞訊帶著孩子趕過來了。呂公朝著他們一家子看了片刻,更加肯定了自己此行絕對正確:這一家人了不得,老頭子命好有福氣,二哥二嫂和那幾個孩子,都是王侯之相。

呂公很爽快:“既然見過了親家,這婚事我看就這麽定了,回去我就張羅嫁女的事!”

劉煓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定是劉邦賭輸了錢,欠了這個姓呂的很多錢,兩個人編造了一個嫁女的謊言,想要從我這裏騙禮金呢!想到這裏,他堅定地說:“你願意把女兒嫁給他,我非常高興,可是禮金,他自己有多少就給多少,別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個錢!”

呂公笑著說:“我不要禮金,等我女兒和劉季成婚之後,我還要出錢幫他添置一些農具,讓他種點地,好貼補家用呢!”

到了這程度上,劉邦才確信呂公這個老江湖沒有忽悠他,將近而立之年的他,要娶一個小15歲的黃花閨女當老婆,這天上掉的餡餅,砸得他有些頭暈。

中陽裏的鄉親們,都聽說有人主動把女兒嫁給劉邦這個半老頭子的事(在古代,四十歲確實屬於半老頭子),都覺得很稀奇,一個個跑來看熱鬧。

賣酒的王媼和武負也來了,武負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那目光望著劉邦,似乎非常幽怨:你出去好幾年,在外麵花天酒地,一定把我忘了吧?當年你躺在人家的懷中的時候,還叫人家小甜甜,現在一代新人換舊人,我祝你新婚大喜。

劉邦走到武負的麵前,兩人對望了一會,他拿出一袋錢遞過去:“這是我欠你的酒錢!”

武負望著他:“你就不問問這個孩子是不是你的?”

劉邦一見這小女孩的年紀,估計是自己離開之後,武負才生的,心中一驚:該不會我走的時候就懷孕了吧?當下低聲問:“是我的嗎?”

武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在劉邦離開後,那段時間她很鬱悶,破罐子破摔,和好幾個男人都有一腿,後來發現懷孕了,也不知究竟是誰的種,反正生出來養大就行。

劉邦看了那小女孩幾眼,對武負說:“放心吧,我欠你的,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加倍還清的!”

盡管武負知道劉邦喜歡說大話,可是在這種情形下能夠說出這種話,也體現劉邦好歹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她那顆幽怨的心靈,多少得到些安慰。

劉煓確信呂公不是和劉邦聯手忽悠他之後,立馬安排兒子去買酒賣肉,要招待貴客。

吃過飯,呂公和劉邦就往回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想快一點把女兒嫁給劉邦。兩人晝夜不歇往回趕,風塵仆仆的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就見老伴從屋裏衝出來,朝他大哭:“你這個老不死的糊塗鬼,以前你總是說我們這個女兒是個富貴命,我尋思著你看不起縣令的兒子,是不是要把女兒嫁給郡守的兒子,沒料到你居然把她許配了劉季這個小小的亭長,劉季都快40歲了,老光棍一個,什麽財產都沒有,而且……”

這一段故事,司馬大哥是這麽說的: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

都說家醜不肯外揚,劉邦還在門口呢。呂公把老伴扯到裏間,捂著老伴的嘴,低聲說:“你相信我,沒錯的。我去過他家,他家現在雖然是農戶,可是一家人的麵相,都是福貴無比的。我見過和劉邦關係很好的蕭何曹參他們,也都是福貴命,反倒是我那個當縣令的老朋友,麵相不咋滴,活不過幾年!我答應把二女兒嫁給他兒子,也是權宜之計,具體怎麽個情況,以後再說!”

老伴喘了一口氣,對呂公說:“你知不知道,劉邦他雖然沒有娶妻,可是和一個寡婦相好,還生下了一個兒子!”

呂公登時愣住了,想起在酒席上問過劉邦這事,可是劉邦沒有正麵回答他,他一時開心,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想不到打雁的人居然被雁啄了眼,他這個過江龍讓劉邦給擺了一道。

但是很快,他為自己的過失找到了借口:“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有沒有見我看人不準呢?他是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在沒有正式娶妻的情況下,和寡婦相好,那是可以理解的。我看中的是他的相貌,隻要我們的女兒能夠成為他的正式妻子就行。像他那樣的男人,以後別說一個寡婦,就是十個二十個美女,都不算多啊!這事我做主,就這麽定了。盡快安排婚禮,把女兒嫁給他!”

男權社會的體製下,盡管劉邦的未來嶽母一萬個不樂意,可是呂公鐵了心非要嫁女,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時,呂雉從裏麵走出來,朝父母親施禮:“女兒的終身大事,全憑爹爹做主!”

呂公頓時笑了:“看看,還是女兒最懂我!”

我們再來聊聊呂雉,呂雉的性格有點像他爹,剛毅而要強,通詩書懂禮儀。那年代的女人,十三四歲嫁人是很普遍的,可是呂雉聽她爹的話,認為自己命好,必須嫁一個大人物。雖然這些年來,不斷有人上門提親,她爹不答應,她肯定也不答應,這一拖就拖成了二十二三的大齡女青年。

當她妹妹呂媭xu告訴她“爹要把你嫁給一個40歲的老光棍”的時候,她驚呆了,心想:爹不至於這麽老糊塗吧?

第二天一早,呂公和劉邦出門前往豐縣的時候,呂雉躲在門簾後麵,朝劉邦看了幾眼,雖然劉邦已經三十七八歲,可是相貌堂堂,走路風風火火,幹淨利索,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麽忸怩作態,頓時看上眼,興許是大叔控的因素在作怪。呂雉的心頭居然如小鹿一般亂撞了起來,臉色也開始緋紅。

不管別人怎麽議論劉邦,在呂雉看來:他那麽大還不結婚,不就是為了等我嗎?

所以,當她聽到父母親為了她的婚事而吵架的時候,勇敢地站出來支持父親,爭取自己的幸福。

呂雉的母親說:“你非要嫁給那個老光棍,我沒有意見,可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不清不楚的,以後你可怎麽辦?”

呂雉笑著說:“母親放心,我有辦法治他!”

在呂公的操持下,38歲的劉邦娶了小他15歲的呂雉。劉邦雖然是個小小的亭長,可是那天在酒席上備受呂公厚待一事,一時間沛縣都傳遍了,成了一個大名人。

縣令和呂公相交一場,雖然沒有幫他兒子娶到呂家的大女兒,可是人家答應等二女兒長大,會許配給他兒子。所以對於呂公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他也隻能讚同了。

劉邦和呂家大小姐的這場婚禮,盡管時間上倉促一點,可不妨礙場麵。看在縣令的麵子上,全縣大小官吏和士紳,也都屁顛屁顛前來祝賀。一輛牛車將呂雉拉到了劉邦住的草房內,未來的大漢江山,更加鞏固了。

本來窮得一清二白的劉邦,靠著自己的婚禮,居然發了一筆小財。

蕭何他們一幫哥們,也都喝了個盡興。樊噲和周勃借著酒興想去鬧洞房,剛來到門口,就被一個女子擋住。(欲知擋住樊噲的女子是誰,請看下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