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陰太極陣

苗君儒看到孟老爺發生屍變的時候,吳建新也看到了,隻因他腿傷行動不便,來不及閃避,脖子被孟老爺一把掐住,呼吸頓時一緊,雙手亂舞起來。

苗君儒忍著頭疼跳到一旁,把手裏的蠟燭放回桌上,順手拿起那尊雕像,朝孟老爺的頭頂打了下去,同時左手化掌,切向孟老爺的喉嚨。

他對付孟老爺的這兩招,是從龍虎山張天師那裏偷學來的。人若橫死,必心生怨恨,死之後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出不來,很容易變成行屍。隻要敲開天靈蓋,並設法將屍體喉嚨裏的那口氣逼出來,讓魂魄從百會穴而出,就沒事了。

不料孟老爺的頭一低,苗君儒一切之下,切到孟老爺的下巴上。

苗君儒想不到孟老爺死後還這麽猛,眼見吳建新翻了白眼,急忙扔掉雕像,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並成一指,戳向孟老爺的腦後鳳池穴。

腦後鳳池穴被點,頭便會朝後仰,脖子自然就露出來。但苗君儒的手指戳中孟老爺腦後鳳池穴的時候,隻覺得手指一陣疼痛,感覺戳到石頭上一樣。

肖三妹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嚇得抱著荷花拉著水生退到角落裏。

苗君儒一擊不中,想起一位民間異人對他說過的話:風流而死之人與常人不同,精氣凝聚在**,需打散精氣才行!

一念至此,他飛起右腳,踢向孟老爺的**穴。孟老爺的**穴被踢中,身體一頓,雙腿之間的那玩意兒果然如泄了氣一般登時塌了下去。苗君儒正要再次戳孟老爺的腦後鳳池穴,卻見孟老爺放開了吳建新,雙臂橫掃,將他掃飛出去。

吳建新癱軟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連滾帶爬地躲到床底下。苗君儒剛起身,見孟老爺已經衝到麵前,僵硬的雙手向他叉來。他身子一矮,從孟老爺的胳膊下躲過,側身站在孟老爺的身後,並起雙指再次戳去。

孟老爺的頭往前一低,苗君儒頓時戳了個空。隻在刹那間,孟老爺已經轉過身,雙臂連環朝苗君儒掃去,似乎不給他機會。苗君儒雖武藝高強,可這鬥室太小,加之要顧及肖三妹他們三個人,所以無法展開手腳。隻依仗身體的靈活,與孟老爺遊鬥,並尋找機會。

他為了躲避孟老爺的緊逼,退到桌子邊上,不慎碰翻了桌上的破碗,那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時他這才反應過來,頭不知什麽時候不疼了,也能聽到聲音了。匆忙之間拿起桌角的那雙繡花鞋,正要朝孟老爺扔去,卻見孟老爺並未再往前撲,那雙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他。接著,隻聽得孟老爺的喉嚨中咕嚕一聲,嘴巴張開,吐出了一隻像蜈蚣一樣的蟲子。那蟲子落地之後,居然變得透明晶亮,如冰雕的一般,還從背上長出兩個翅膀飛了起來。

“小心!”苗君儒擋在肖三妹他們麵前,護住他們。但那透明的蟲子並未朝他們飛來,而是飛到台階側麵的地方,鑽入台階與牆壁之間的縫隙中不見了。

孟老爺的屍身直挺挺的倒下,激起地上的灰塵。奇怪的是,荷花脖子上的鼉龍珠也恢複了正常。

苗君儒坐到床邊喘了幾口氣,對床下道:“出來吧,沒事了!”

吳建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似乎有些慚愧地幹笑了兩聲,對苗君儒道:“苗教授,那天晚上我看您對付冥猿,就知道您一定有本事對付得了這具行屍!隻要跟著您,萬事大吉!”

苗君儒說道:“記得那天晚上見到冥猿的時候,也突然聽到這種奇怪的嗡嗡聲,不僅頭疼欲裂,而且也聽不到你說話的聲音。”

吳建新急忙道:“是啊是啊,就像剛才一樣,我也覺得很奇怪!您說會不會與我們碰到的東西有關?”

那種奇怪的現象,前後不過兩三分鍾,苗君儒也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他說道:“你不是當過道士,也會幾招的嗎?”

吳建新訕訕地笑道:“我那些都是入門功夫,對付一兩個小鬼還行,遇到這麽猛的行屍,就沒轍了!”

他從桌子上拿了三支香,放蠟燭上點燃,走到孟老爺的麵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把香插到孟老爺身邊的石縫中,口中道:“塵歸塵,土歸土,冤魂找原主,孟老爺,我踢你那一下,也是想提醒你,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是一番好意,你千萬別怪我!”

苗君儒不理會吳建新說的話,而是望著肖三妹說道:“我聽你說過,幾百年來,除道長之外,廟裏的道士都是啞巴,那時我就想到此廟非同一般,定有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我一直認為廟裏的秘密就是不讓外人見到冥猿,當我走進這間密室之後,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繡花鞋,還有碗裏的**和孟老爺的屍體,我知道自己錯了。老爺廟最大的秘密,應該就在這間密室中。”

吳建新說道:“難道他們躲在這裏麵,用偷來的女屍修煉雙修之術?”

“你隻猜中了其一!”苗君儒撿起地上的破碗,說道:“以女屍密煉雙修,為邪術中的屍媾,即以活人的陽剛之氣與女屍的陰毒之氣相融,達到修煉的目的,為了保證陽剛不泄而配置**以抵禦屍毒,但服下特製的**後,若不能及時行媾,則會中毒而死。我在苗疆考古時,聽一個民間奇人說過這種邪術。林道長作為一廟之主,乃是有德行之人,他不可能教孟老爺修煉邪術。所以我斷定,兩年之前,廟裏肯定發生過一場外人不知的變故,有人暗中控製了這座廟。龍婆聖女知道廟內發生的事,所以不讓荷花過來玩。”

吳建新說道:“我想不明白,既然要控製廟宇,直接把裏麵的道士殺掉,換上另一批人就是了!”

苗君儒說道:“若是突然之間換了人,就會被人察覺!波爾是西方人,按道理不可能熟悉東方的法術。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

吳建新說道:“就算是波爾控製了廟宇,教孟老爺修煉邪術,可是你怎麽解釋孟老爺身上的衣服去了哪裏?該不會是女屍吸了孟老爺的陽氣變成僵屍,穿上他的衣服走了吧?”

苗君儒走到床邊說道:“即使是女屍吸了他的陽氣變成僵屍,也不會穿上他的衣服!我剛才拖出孟老爺屍體的時候,看到床底下還有東西,吳兄弟,麻煩你拿出來看看!”

吳建新極不情願地鑽進床底,拖出來一堆破碎的女人衣服,從花紋和款式上,一眼就看出是死人穿的。

苗君儒說道:“一個溺水而死的人,在特定的情況下,不排除幾天之後還活過來的可能。孟老爺喝下**,撕去了女屍身上的衣物,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番折騰之後女屍居然活了過來。就在這時,另外一個人出現,兩人發生了打鬥,這就是為什麽桌上的東西東倒西歪的原因。孟老爺因無法完成屍媾導致**中毒而死,臨死前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幾個字。那個人把孟老爺的屍體塞進床底的時候,看到了地上的字跡,用腳擦去了。”

吳建新說道:“由於徐老爺家閨女的衣服被撕爛不能穿,所以那個人把孟老爺的衣服給徐老爺家閨女船上,然後帶著她離開?”

苗君儒說道:“應該是這樣!”

吳建新問道:“那個人又是誰呢?雖然我們在鞋山上的時候,從小鬼子那裏得知波爾已經逃走,他總不會繼續躲到這裏來,更何況他們有一幫子人呢!”

苗君儒並沒有回答吳建新的話,而是問肖三妹:“我記得和你初次見麵的那天晚上,你的船上有一個道士。廟裏除林道長外,還有幾個道士?”

肖三妹說道:“三個,鬼子的船沉在湖神潭之後,就抓走了林道長,趕走了其他的道士,占據了這裏。耿大哥外出打探消息遇到一個,見他沒有地方去,就帶回來了。血月的那天晚上,他朝我們比劃了很久,我們才知要祭湖神,於是匆忙買了一點東西就趕過來了。我們知道這裏駐紮有鬼子,想著來一次偷襲。船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這邊起了大火,以為是兄弟部隊先動了手,所以掛上紅燈籠趕過來,沒想到遇上了您。”

苗君儒說道:“我明白了,廟宇就是道士的家,他們雖然被趕走,可還是會偷偷回來看看。任何一個道士都知道血月必須祭湖神,林道長不在了,所以那個道士看到血月,就知道必須來祭湖神。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天就在孟老爺開始屍媾的時候,他們其中的一個進到密室中。接下來發生什麽,就無須我多說了。”

雖然他認為自己的推測很有道理,可是隱隱地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最起碼他有兩個問題沒有弄明白,其一是美國士兵和日本士兵為什麽都在老爺廟,當時是誰在祭湖神?其二就是孟老爺臨死前在地上寫了什麽。也許再次見到波爾,他就能找到答案。

吳建新說道:“既然密室裏的事情都弄明白了,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離開呢?”

苗君儒說道:“我以為此密室是劉伯溫所建,肯定暗藏了奇門遁甲之術,所以點燃蠟燭之後一直以奇門遁甲之術推算機關所在,可都找不到,直到發現孟老爺吐出的那隻蟲子!”

吳建新說道:“什麽蟲子?”

水生鄙夷地對吳建新說道:“你怕死藏在床底下,怎麽看得到蟲子?是一隻像蜈蚣一樣會飛的蟲子,鑽到那邊的石縫裏去了!”

吳建新看了一眼孟老爺的屍體,說道:“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飛蟲蠱吧?難道控製老爺廟的那個人還會苗疆的蠱術?”

苗君儒微微一笑:“據我所知,飛蟲蠱不是這樣的。煉蠱師沒有幾十年的功底,達不到以蠱控屍的境界,而蠱術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中蠱之人不會自行解蠱。所以孟老爺不是中蠱!”

吳建新問道:“不是中蠱那是什麽?”

“等會你就明白了!”苗君儒走到飛蟲消逝的地方,見牆壁與下來的台階形成一個夾角,二者之間的縫隙比牆壁上的石縫略寬一些。他用手抵住台階用力一推,隻見台階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口來。洞口約六尺高,三尺寬,往前依稀能看清是一間更大的密室,隱約有光線透出來。他返身拿了蠟燭,走進洞裏,肖三妹拉著水生隨後跟上。吳建新也去桌上拿了蠟燭,他剛走進洞口,身後的洞口就合上了。

走進去之後,迎麵一堵照壁,照壁上有一朵蒲團大小的陰刻**圖案,在大**的四周,按八極方位分布著八朵小**。而在圖案的中間,卻有一個篆體的“恨”字。

苗君儒走上前細細端詳著照壁上**,吳建新見他盯著那朵**圖案看得出神,於是問道:“苗教授,這**圖案有什麽問題嗎?”

苗君儒低聲道:“這九朵**的雕刻手法和外麵那間密室桌子上的雕像一樣,都是漢代的產物。古人愛菊,但以種菊和畫菊為主,但雕刻**的,曆代少有。”

他雖是看**,但實際是看**中間的“恨”字,就是這個字,使他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日本的玄學大師上川壽明。當年他在日本求學時,上川先生曾經講過一段中國的曆史,那就是漢初三大名將之一的英布,英布原是項羽帳下五大將之一,封九江王,後叛楚歸漢,漢朝建立後封淮南王。誰都想不到,就是這樣的一代名將,居然在呂後逼殺韓信和彭越之後,為了保住自己而舉兵反叛,可惜英布太相信別人,中了長沙王吳芮之孫的計謀,導致兵敗,逃至鄱陽茲鄉。中國曆史中都記載英布於此處被殺,劉邦將其屍體肢解為八塊,分葬於八個不同的地方。

曆代立國之君,無不忌憚手握兵權的有功之臣,擔心兒孫繼位後帝位不穩,不惜捏造各種罪名除掉。漢初三大名將中的韓信和彭越,隻是被梟首和誅三族,唯獨英布被大卸八塊分葬於八處,還將英布被斬首的地方畫出一個區域,命名為梟陽縣。這梟陽二字的真正含義,其實就斬首。劉邦此舉似乎是告誡後人,反賊英布就是在這裏被斬首的。

但在日本的傳說中,英布並未死,而是找了一個與他相似的將士替死,他本人卻被當地一隱士所救,英布在隱士的影響下潛心修道,創立了九菊門這一道派,其道徽就是一大八小九朵**,正中間為一個“恨”字。英布所恨乃是恨劉邦年老昏庸,放手任呂後誅殺有功之臣,設計一步步將他逼反。

九菊門精通星象堪輿,並修煉出一些陰毒的法術。由於九菊門不屬正道且行事隱晦,為正道所惡,因而隻藏匿民間。數百年後的唐代高宗永徽年間,九菊門因邪術蠱惑天下而遭袁天罡為首的正道所滅,餘孽卻被日本國使者所救,於是九菊門的法術就流傳到了日本,為日本九菊一派的來源。在日本,九菊一派以邪術見稱,同樣行事隱晦。

上川壽明在講述這段曆史的時候,意在解釋日本玄學與中國道法的關係。苗君儒因中國的史學界對英布之死早有定論,所以也沒往心裏去,更何況他那時是以學習的身份去考古徐福東渡之謎的,對玄學這一塊不感興趣。如今若不是看到這九朵梅花中的“恨”字,他不會想起老師說過的那段曆史來。

看來,上川老師說的九菊門確有其事,但這九菊門是否真與英布有關,還有待考證。

轉過了照壁,進入一個比外間更大的石室,見石室呈圓形,緊貼著牆壁的,是一尊尊一人多高,手持兵器的石雕像,雕像神色各異,手裏的兵器也不同。粗略數一下,有六十四尊,為周天八卦之數。

在照壁的背麵,有九尊排成一圈的石像,八尊朝外,一尊居中。但奇怪的是,這些石像的外形,與其他的石像不同,並不是漢代的方士儒巾,也不是身穿盔甲的武士,而是一襲長袍披身的光頭和尚。每尊光頭石像的頭頂上,有一副奇怪的圖案,筆畫蜿蜒曲折,如同一個小孩子在沙地上亂畫而成,根本看不出具體畫的是什麽東西。

據史料記載,佛教正式傳入中土,乃是漢明帝時期。而那個時候,英布已經死了一兩百年。難道這些光頭石像是後人雕刻放在這裏的?可是佛教與九菊門有什麽聯係呢?

苗君儒想了一會,也都想不明白。

在六十四尊石像的身後,是一幅幅的陰刻圖案,大多為古代戰爭的場景。苗君儒並未上前觀看牆壁上的圖案,而是望向石室中間的地方。

石室的正中間有一個圓台,圓台上坐著一個人,在那個人的麵前,有一盞小油燈,燈火如豆。苗君儒在洞口所看到的微弱光線,正是由這盞小油燈發出來的。在油燈的旁邊,放著一隻半人高矮的煉丹爐,還有幾個小陶罐。

在圓台的下方,以八卦的形式排列著八口沒有棺蓋的石棺,每口棺內都有一具躶體女屍,胸部以下用白麻布蓋住。

身在這樣的地方,看到這樣的情景,忍不住令人毛骨悚然,感覺腦後陰風陣陣,汗毛都立起來。水生嚇得緊緊摟住肖三妹的大腿,不敢往前走。倒是她懷中抱著的荷花,並不十分畏懼,怯生生地問道:“肖姑姑,他是什麽人?”

肖三妹自然無法回答荷花的問題,隻緊緊地抱著荷花,護著身後的水生,跟在苗君儒的身後。

苗君儒走到一具棺槨前,用蠟燭照了一下,見棺內的女屍長發齊腰,端莊而清秀,年紀並不大,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雖躺在棺中,卻麵容如生,看上去像剛死不久。但在女屍的額頭上,卻貼著一張用朱砂畫成的符紙。一片白霧在女屍的身上縈繞著,兩側的石棺壁上沾著一滴滴的水珠。他將手伸進棺內,感覺到一陣透骨的寒意。

石棺的外側平整而光滑,沒有任何紋飾,但是外形卻與一些漢代古墓中出土的石棺相似。以此判斷,密室中的圓台、石棺、石雕、壁畫都應該是同一時期的,也就是說,這間密室在漢代就有了。僅憑那些石像和壁畫,不足以證明當初坐在這圓台上修煉的人,就是藏匿於民間的英布。

劉伯溫在修建老爺廟的時候,應該也發現了此處密室,可是在史料中,為何隻字未提呢?

吳建新走過來,低頭看著棺內的女屍,用手去揭女屍額頭的符紙,苗君儒見狀,連忙一手將他拉住道:“別動!你不怕詐屍啊?”

吳建新笑道:“我就想看看會不會詐屍,反正符紙拿在手裏,如果詐屍的話,馬上貼上去就是!”

苗君儒將吳建新攔在身後,朝正中間台上那人拱手道:“前輩,道家修煉之術有千萬種,為何不顧天倫,煉此陰毒的邪術?”

台上那人並未回答他的話,連動都不動一下。

吳建新說道:“想不到此人躲在這裏煉此邪術,隻可惜了這些如花似玉的美女,苗教授,今兒你我二人就是拚上性命,也要除魔衛道!”

肖三妹白了他一眼,說道:“苗教授對付孟老爺的時候,也不見你從床底下爬出來?”

吳建新頓時不吭聲了。

苗君儒一步步走上台去,聞到一股屍臭味,仔細一看,隻見坐在台中間的那個人,渾身裹在黑衣中,隻露出一張腐爛得不成樣子的臉,眼珠暴突而出,鼻子往下一滴滴的滴著屍水,那隻從孟老爺喉嚨中飛出來的蟲子,就停在屍體的鼻子下麵。他望著正在吸允著屍水的蟲子,說道:“要不是這隻屍媾蟲有食屍水之癖,我還發現不了這處密室,原來外麵的那間隻是幌子,真正的秘密是在這裏。”

吳建新驚道:“您說什麽?那鼻子下麵的就是屍媾蟲?”

苗君儒問道:“怎麽,你也知道屍媾蟲?”

吳建新走上前說道:“我聽師傅說過,有些外道方士以女屍修煉真元,久而久之體內便有了一種奇怪的蟲子,稱之為屍媾蟲,此蟲非同小可,能鑽入別人的腦內吸食腦髓,讓人變成一具供人使喚的活屍。”

苗君儒問道:“你倒提醒了我,此蟲是從孟老爺的喉嚨裏飛出來了,孟老爺或許是一具被人操控的活屍?看樣子,我們遇上高人了。若真能除魔衛道,也不枉在鄱陽湖停留這麽久。”

吳建新義憤填膺地說道:“苗教授,我雖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可是為了維護道義,是生是死都跟定您了,如果此事過後我還有命活著,希望您收下我這個徒弟!”

“拜師的事,以後再說吧!”苗君儒找了一隻小盒子,以極快的手法將屍體鼻子下麵的屍媾蟲裝了起來,轉身對吳建新說道:“這小東西若是不貪吃,我不一定捉得住它!”

吳建新問道:“您捉它做什麽?”

苗君儒將小盒子放進衣兜中,說道:“屍媾蟲既是以陰陽之氣修煉而成,當有兩隻,一公一母!”

吳建新問道:“另一隻蟲子在哪裏?”

苗君儒笑道:“當然在人的身上,被屍媾蟲控製的活屍,雖然言行外表與常人無異,但由於腦髓被食導致口角流涎。我們隻要見到那種模樣的人,就行了。”

吳建新說道:“我想起來了,在紅船上的時候,那個道士就是口角流涎水的。難道他被屍媾蟲控製後,以祭湖神的名義,將肖隊長他們帶到老爺廟?他這麽做目的是什麽?”

苗君儒望了肖三妹一眼,說道:“如果日本人早已經在老爺廟設下埋伏,肖隊長帶著那十幾個人上了岸,結果會怎麽樣?”

吳建新說道:“肖隊長有什麽意外,耿二虎就成了遊擊隊長。”

肖三妹愣愣地看著苗君儒,問道:“苗教授,您確定是他?”

吳建新說道:“說來說去,還是耿二虎有最大的嫌疑,說不定就是他控製的老爺廟,還跟波爾勾結。”

肖三妹說道:“若真是這樣,我一定親手斃了他。”

苗君儒說道:“這隻是我個人的推斷,如果耿二虎真是我所料想的那個人,他控製遊擊隊的目的是什麽?”他說完話之後,目光落在肖三妹懷中的荷花身上。

吳建新呐呐地說道:“該不會是為了得到她身上的那串珠子吧?”

苗君儒緩緩說道:“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理由。”

吳建新說道:“若他的目的真是荷花身上的鼉龍珠,那天晚上,他為何不趁肖隊長離開後,直接從婆婆手上搶走呢?可是我們回到遊擊隊宿營地的時候,他並沒有動手啊!”

苗君儒說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肖三妹說道:“婆婆是個世外高人,我們遊擊隊的同誌都很敬重她,也許耿二虎有所顧忌吧!”

“但願如此!”苗君儒說完,看了一眼台子下麵的八口棺材,說道:“奇怪!”

吳建新走到他身邊,問道:“怎麽奇怪了?”

苗君儒說道:“此乃八陰太極陣,需八名處女之屍,按生辰八字分別排列於八個方位,形成陰陽太極之勢,施以法術勾其魂魄,助陣中之人修煉。而坐在這中間的,應該是一個活人才對!怎麽會放一具腐屍在這裏?”

八陰太極陣為邪道之術,曆史悠長,究竟是否出自九菊門,已無從稽考,但以此密室內的情形,二者之間定然有一定的聯係。

吳建新說道:“或許這個修煉邪術的家夥,像孟老爺吃**行屍媾一樣,不小心走火入魔死了呢?”

苗君儒搖了搖頭,說道:“能懂得用八陰太極陣之人,其邪法已非同小可,說不定已是半人半魔之體,不像孟老爺那樣的俗人會死,即使走火入魔也死不了,隻會變成一具瘋魔。”他轉向肖三妹問道:“肖隊長,這兩年內,湖岸周邊是否有少女失蹤?”

肖三妹說道:“沒有,不過我聽胡大哥說過,孟老爺托人從外地買十六歲到十八歲的女孩子回來當丫頭,讓他的船從武漢把人捎回來,幾個月前,有一個女孩子跳江而死,為這事,孟老爺還扣了胡大哥20塊大洋的運貨費。”

時值戰亂,淪陷區的百姓活得很艱難,將孩子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頭,也不失為一條活路。而有錢人家買人當丫頭,或是做妾室,也是很普遍的。

吳建新說道:“一定是那個人以屍媾蟲把孟老爺變成活屍之後,要孟老爺幫他買女孩子回來修煉邪術。”

苗君儒歎了一聲道:“買來的女孩子,都帶著生辰八字,正好用來修煉。若是買本地的女孩子,一旦女孩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苦主定然找上門去鬧,他們這麽做,卻也頗費了心機。”

吳建新說道:“隻可惜孟老爺死了,否則一定能查出那個修煉邪術的人是誰!”

“死人身上有時候也能找得到答案!”苗君儒圍著那具屍體走了一圈,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突然出手將蓋在屍體身上的黑布掀去,隻見黑布下的屍身腐爛不堪,站在不遠處的肖三妹連忙別過頭去,惡心地幹嘔了一陣。

吳建新也覺得惡心,別過頭去看著石棺中美麗的女屍。苗君儒忍著屍臭,仔細查看屍身,一粒亮晶晶的東西從腐屍口中滾落在地,他隨手用黑布將那東西擦過,不動聲色地放入口袋中,過了一會才起身道:“奇怪,此人死前被人剝去了全身的皮膚!而且割去了男人的**。”

吳建新說道:“難道他是廟裏的人,被發現偷偷屍媾,犯了廟裏的忌諱,才……”

他沒有把話說完,看著苗君儒以黑布卷起腐屍,將腐屍拖到一旁,見腐屍所坐之處的地麵上,也有一個同樣的九菊圖,在九菊圖的中間,有一個嵌在石內的圓環把手,把手上沾著一灘黏糊糊的屍水。

苗君儒走下台到一具石棺的女屍身上,撕下半片白麻布纏在手裏,返身一把抓住那圓環把手用力往上一提,石蓋打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一股寒冷的白霧從裏麵冒出來,站在洞口的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坐在蓋子上修煉邪術之人離開後,為了防止有人發現蓋子的秘密,不惜拿一具腐屍放在上麵。

他拿了一隻陶罐往洞口扔下去,過了好一會,都沒傳來落底的聲音。老爺廟就建在湖邊,最高處距離湖麵不過六七米,他們所在的地下密室,雖然不在水平麵之下,但也差不了多少。這個洞若是直通水下,罐子落下去兩三秒之內,必能聽到水響。而且以鄱陽湖的水文,絕對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寒氣。

吳建新問道:“苗教授,您該不會想下去吧?”

“不下去怎麽能揭開這裏的秘密?”苗君儒說著正要往下跳,卻見洞裏麵緩緩升起一樣東西,定睛一看,是他扔下去那隻陶罐。

他抓起陶罐再次扔了下去,過了一會,陶罐仍緩緩升了上來。他打定主意往下跳的時候,聽到肖三妹的叫聲“苗教授!”

他扭頭望去,見肖三妹驚駭地望著離她不遠的石棺。他以為石棺內的女屍發生了屍變,連忙跳下石台回到肖三妹的身邊,隻見石棺內的白霧消失不見,女屍的身體起了變化,迅速幹枯萎縮,變成了一具的幹屍。再一看其他石棺內的女屍,也都一樣。

他翻開一具女屍,隻見石棺底部有一個銀洋大小的圓孔。原來每口石棺都有一個小孔直通到那個洞中,將洞內的寒氣引到石棺內,保住棺內的女屍不腐。洞口的蓋子一揭,寒氣從洞口而出,石棺內失去寒氣,屍體自然自然發生變化。可是以棺內的濕度,屍體就算發生變化,也會像放在洞口的那具腐屍一樣腐爛,而不會變成幹屍。難道從那個洞內冒出的寒氣,有保存屍體的功效?

他回到洞口看了一會,並沒有往下跳,而是重新將蓋子蓋上,大步走下台階,舉著蠟燭欣賞起牆壁上那些陰刻圖案。吳建新一臉不解地跟在他的身後,肖三妹和水生站在不遠處,表情焦急而無奈。

誰都不願在這種地方多呆,可是見苗君儒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們也不知該怎麽說才好,隻得耐著性子。

苗君儒看到第五幅圖的時候,見中間有一個九菊圖。整幅圖其他地方都有灰塵,唯獨這九菊圖上很幹淨,有摩擦過的痕跡。當下用右掌抵在圖上一按,九菊圖陷了進去,隨著一陣轟響,整座牆壁朝旁邊移開,露出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來。

苗君儒舉著蠟燭走在最前麵,感覺腳下踩到了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枚珍珠耳環,可惜被他一腳給踩碎了。

往前走了約莫四五十米,通道一拐,苗君儒剛走到拐角,聽到前麵傳來幾聲槍響,冷不防衝過來兩個人,幾乎撞到他的身上。

他看清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女的身上穿著寬大的衣服,腳上穿的也是男人的鞋子,或許是由於奔跑的緣故,鞋子掉了一隻。女人左側的耳垂上,有一枚雀卵大小的珍珠耳環,但右邊耳垂上卻什麽都沒有。而那個牽著女人手的男人,卻是他在紅船上見過的那個道士。道士的左手拉著女人,右手卻提著一把砍刀。他使了一個擒拿手捏住道士的脈門,一把便把砍刀奪了過來。

道士痛得“啊”了一聲,畏懼地看了一眼苗君儒,當他看到苗君儒身後的肖三妹時,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的神色,“啊啊”地叫著,並用手指著身後。

槍聲仍在繼續,由於他們躲在拐角這邊,子彈射到牆壁上,傷不了他們。

那道士拉著肖三妹,比劃著要往後逃,但是有兩三個持槍的日軍衝到了拐角處,說時遲那時快,苗君儒揮刀砍斷了其中一個日軍的脖子,一腔汙血狂飆出來,濺了他一聲。另一個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用刀從上自下剖開了胸腹,滿肚子的內髒一股腦的落在地上,比日本的剖腹還來得爽快。

第三個日軍嚇了一跳,舉槍便刺。可哪裏是苗君儒的對手,隻一回合就成了刀下之鬼。他以防後麵的日軍開槍,用腳勾住三支步槍,快速退回到拐角。他剛退回來,後麵追來的日軍就開槍了,子彈射到牆壁上啪啪直響。

他躲在拐角處,丟掉砍刀俯身撿起地上的步槍,朝前麵連開數槍,槍聲過後,聽到傳來慘叫聲。

他正要換槍繼續開槍,卻聽到身後的肖三妹叫起來:“你怎麽了?”

他扭頭一看,見那道士倒在地上,胸口有一大片血跡。道士從身上摸出一樣東西遞給肖三妹,吃力地“啊”了三聲,隨後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吳建新見苗君儒走過來要去扶起道士,忙提醒道:“苗教授,當心屍媾蟲!”

“你我都猜錯了,你並沒有被屍媾蟲控製!”苗君儒說著,以指力扣住道士的雙頰,迫使道士的嘴巴張開,除了一口鮮血外,並沒有蟲子飛出。

吳建新問道:“您怎麽肯定他沒有被屍媾蟲控製?”

“被屍媾蟲控製的人,雖與常人無異,卻已是一具活屍,方才我奪刀之時扣住他的脈門,便知他是一個活人。”苗君儒接著說道:“有些人因幼年得過病,長大後就有歪嘴流涎的習慣,不是每一個歪嘴流涎的人都被屍媾蟲所控製。”

“通”的一聲,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從拐角那邊的通道飛了過來,是手榴彈!苗君儒眼快,一腳將手榴彈踢了回去。手榴彈在那邊的通道中爆炸,一陣嗆人的氣浪撲了過來。

苗君儒回到拐角處,檢查了一下剩下的兩支槍裏的子彈,還剩下六顆,就這六顆子彈,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奇怪的是,日軍並沒有再射擊,也沒有再衝過來。苗君儒試探性地開了兩槍,槍聲過後,通道內如死了一般的沉寂,沒有半點聲音。

難道日本人退回去了?

苗君儒再等了一會,確定拐角那邊的通道內沒有聲音了,才側身緊貼著牆壁往前走,走了十幾步,看到日軍屍體旁邊有一個手電筒,拿起來往前照了照,見通道內除了七八具屍體,並沒有一個活人。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段路,見通道一分為二,與他們所處的通道形成T字形的直角。而在這處T字形的夾角處,有好幾具日軍的屍體,有的死於槍下,而其中的兩對,都是相互用刺刀捅入對方的身體後一起死的。

他們在自相殘殺!

吳建新和肖三妹他們跟了過來。苗君儒蹲下身子,見兩邊通道的地麵上都有雜亂的腳印,分不清究竟那一邊是出路,他扭頭正要喚那女子過來,卻見站在吳建新身後的女子,兩眼冒著綠光,陰森森地看著他們,他驀地記起自這個女人出現後,始終低著頭,也並未說過一句話。

這女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