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玄字派掌門人

原來馬長風想要去救苗君儒,見台階口站了兩個士兵,心知無法直接上去,便轉到台後去想辦法。就在他剛走出不遠,那兩個領了餘師長命令的軍官,從台上下來。其中一個軍官經過小玉身邊時,見小玉長得漂亮,伸出手去要摸她的臉,被小玉扭頭避開,那軍官不死心,幹脆去抱小玉。哪知站在小玉身邊的程大峰已怒不可抑,飛起一腿,踢向那軍官的小腹。

小腹乃是人體的重要部位,以程大峰的功夫,將那軍官踢個腸穿肚爛,也不是不可能,怎奈他心懷善念,隻是要警告那軍官的無禮,並非要置人於死地,所以腳下留了情。

那軍官本是行武出身,見一個士兵居然敢踢他,當下閃到一邊,罵了一聲“反了你了”,從腰間摸出手槍,對準程大峰就要扣動扳機。但小玉往前一步,擋在程大峰的前麵。

眼看小玉就要喪命在那軍官的槍下,馬長風見到那情景,來不及多想,甩手就是一槍。

事起突然,旁邊那軍官看著同伴倒下,愣了幾秒鍾後迅速反應過來,把手一招,大聲道:“把他們抓起來!”

那些站在旁邊負責警戒的士兵,反應也不慢,聽到命令之後,齊刷刷地將馬長風他們幾個人圍住。

論馬長風的身手,要想殺出重圍,並非一件難事。他身上這兩把快慢機盒子槍,每把槍裏有二十發子彈,隻需扣住扳機不放,四十發子彈如雨般掃出去,定可殺出一條血路。他可以走,但小玉怎麽辦呢?

台下的變數,早已經引起了台上那些人的注意,餘師長身後的一個上校團長追到台邊,大聲道:“把那女的留下,其他的人全斃了!”

馬長風下意識地要反抗,卻早已經被兩個力氣很大的士兵扭住了胳膊,兩個士兵搶上前去奪他手裏的槍。

槍被奪走,就隻有等死的份。從他當土匪的那天起,就沒有被別人奪走過槍。他是當老大的,要是這事傳出去,以後他還怎麽服眾,怎麽在道上混?當下,他打定主意,先撩倒身邊的幾個士兵,再挾持那個軍官,或許可以救人出去。

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願意一試。

就在他將槍管斜舉,正要不顧一切地扣動扳機時,聽到台上傳來苗君儒的聲音:“大家都不要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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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苗君儒聽那個團長下令隻留下小玉,而要將其他人都槍斃,當下以一招詠春拳中的錯空手,搶過身邊餘師長手裏的槍,頂在餘師長的頭上。

劉水財驚道:“苗教授,你可別亂來!”

苗君儒說道:“劉老板,哦不,應該叫劉參議才對,麻煩你要餘師長手下的人,放我的朋友走!”

餘師長慢悠悠地說道:“苗教授,你以為挾持我,就能救走你的朋友嗎?”

苗君儒說道:“沒有,我隻是怕你手下的槍走火,傷了我的朋友。餘師長,我們不妨來做次交易,怎麽樣?”

餘師長說道:“要想和我做交易,你得有值得交易的東西。”

苗君儒放下槍,還給餘師長,淡淡地說道:“因為我知道真的石王究竟在哪裏。”

劉水財和宋師爺聽了這話之後,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餘師長把槍放回槍套中,朝台下揮了一下手,那些士兵自動讓開一條路。

程大峰大聲道:“苗教授,要走我們一起走!”

苗君儒看著他們,說道:“放心,餘師長不會為難我的,你們先走吧!”他說完後,拿起供桌上的那塊石頭,朝台下丟過去,大聲道:“接住這個!”

馬長風把手一抄,已抓住了那塊石頭,塞到衣服裏。

劉水財從衣服內拿出那把小手槍,指著苗君儒罵道:“姓苗的,真的石王沒讓我們見到,卻又讓你的人,把假的拿走了!你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苗君儒冷笑道:“劉參議,那塊石頭是人家用幾條性命換來的,現在隻不過物歸原主而已,我答應餘師長,幫他找到真的石王,你慌什麽?”

“我……我沒慌!”劉水財替自己辯解,眼睛卻怔怔地望著那個從台下一步步走上來的人,問道:“你沒死?”

那個人看上去有五十多歲,身上穿著的軍裝與那張有些蒼老的麵孔極不協調。苗君儒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他聽劉水財那麽驚問,兩人好像認識。

那個人望著劉水財,平靜地說道:“我是沒死!”

站在台邊的那個團長想伸手去攔,眼前人影一晃,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撞開,身體騰空而起,落到台下,砸起一層浮土。

程大峰大聲道:“劉掌櫃,你怎麽上去了?快走啊!”

苗君儒望著那個被稱為劉掌櫃的人,卻不知他是哪家店鋪的掌櫃,與劉水財又是什麽關係。

馬長風低聲道:“管不了那麽多了,快走!”

他一手拉著小玉,一手持槍,朝外麵衝去。

程大峰遺憾地看了一眼苗君儒,和另外幾個人一起,跟著馬長風朝圓形拱門那邊衝去。剛過拱門沒跑多遠,隻聽得“轟隆”一聲,腳下一軟,他暗叫“不好”,說時遲那時快,兩隻腳尖借力,身體向左側翻去。身體向下墜去。原來他們的腳下出現一個大坑,跟在他後麵的人,來不及反應,全都掉下去了。他那一翻,正好翻到坑沿上。

他趴在坑沿,抓著小玉的手使勁往上提。從兩邊的樹叢中及拱門那邊衝出大批士兵,朝他撲來。他抬手一翻,快慢機盒子射出一陣彈雨,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士兵頓時倒翻在地。

小玉叫道:“快放手!”

馬長風道:“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坑底傳來程大峰的聲音:“馬大哥,你帶著那塊石頭快走。苗教授把石頭給你,一定有他的計劃。你放心,隻要我不死,就能保證姐沒事。”

“兄弟,我先謝了!”馬長風放開小玉,剛往後滾了幾滾,一排子彈就射在他剛才趴著的地方,激起一些塵土。

他抽出另一支槍,甩手又是一陣彈雨。趁著那些士兵閃避的當頭,他雙腳一縱上了牆頭。他那“馬鷂子”的外號可不是道上的人白送的,自幼就學了一身飛簷走壁的輕功,三四米的高的牆,一縱就上去了。方才腳下出現大坑時,若是換了別人,隻怕也像程大峰一樣掉到坑下麵去了。

一口氣奔躍出數十棟房子,看看後麵沒有追兵,他暗暗自喜道:“我這馬鷂子的輕功畢竟沒白練!”

心裏一動頓住身子,伏在一處大屋頂上。他擔心小玉的安全,想著那些當兵的以為他跑遠了,所以沒有人來追。不妨趁著夜色的掩護,殺一個回馬槍,回去看看情況,說不定還能把小玉救出來。

正想著,不料身邊似乎人影晃動,一個陰深深的聲音道:“把東西留下!”

馬長風扭頭一看,隻見十來個鬼魅似的影子,把他團團圍住了。他抬手就要開槍,槍機裏傳出“嘎達”一聲脆響。他這才想起,槍裏的子彈,已經全部送給那些士兵了。

盡管他有備用彈匣,可都插在腰間。他暗暗叫苦,穩住身子,握緊了手槍,沉聲道:“在下馬鷂子,水朝哪邊流?(你們是哪條道上的?)”

正麵那個貌似首領的黑影冷冷的道:“你把東西留下,我們留你一條命,否則送你見閻王!”

對不上切口(黑道暗語),就說明不是道上的人。馬長風的心思如風輪般轉動,對方若是道的人,報上名號之後,或許還有轉機。可這些不是道上的人,分明就是衝著他懷中那顆假石王來的。從他拿到石王到現在,不過5分鍾時間,隻有當時在台子周圍的軍人,才知道假石王被他拿走了,可這些人看上去不像軍人。越是這樣,就越無法猜測對方的身份,但以他的經驗判斷,眼前這些人都是高手,身手不在他之下。說不定沒等他換上彈匣,身上就已經出現幾個槍眼了。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我馬鷂子今天栽在你們的手裏,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有機會再向諸位討教。”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拋給對麵說話那人,同時腳下用力,踩碎屋瓦墜入屋裏。

那人接過馬長風拋來的東西,居然冒著煙,定睛一看,是個手榴彈,見馬長風掉落屋裏,喊了一聲,急忙把手榴彈丟進馬長風掉落的大洞。

眾黑影急速散開,轟一聲巨響,飛起一陣遂瓦片,屋頂坍塌了一大片。眾黑影隨之從屋頂炸塌處落入屋裏,四下查看,原來此處是一座廟的大殿,手榴彈炸塌了屋梁,打碎了掛在屋梁上油燈,油燈落到屋角的幹草堆裏,引燃了幹草,也驚起了那些睡在廟裏的乞丐。大殿裏火光熊熊,那些黑影落下後,隻看見莊嚴的佛像和幾個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乞丐,卻不見馬長風的蹤影。

“著火了!救火啊!”隻聽見外麵街上喊聲四起,敲鑼聲一陣緊一陣,夾雜著槍聲。

為首的黑衣人朝佛像鞠了一躬,沉聲說了一句,騰身上了屋頂,手下人也緊跟了上去。

過了片刻,馬長風從一尊佛像背後閃出來,他望著屋頂的破洞,微微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麽連日本人也卷進來了?”

因為他聽出,為首那黑衣人所說的兩句話,是日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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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站在台上的苗君儒聽到園林這邊傳出槍聲,大驚道:“餘師長,你答應我放他們走的!”

餘師長嘿嘿一笑,說道:“我是答應你放他們走,可有人不答應,我有什麽辦法?”

從台下走上來的劉掌櫃說道:“苗教授,你別以為站在這裏的,都是餘師長的人。我保證,隻要你能拿出真的石王,你的那些朋友一定會沒事的!劉參議,你說是吧?”

劉水財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對劉掌櫃說道:“哥,別逼我殺你!”

苗君儒微微一愣,原來劉掌櫃是劉水財的哥哥,看樣子,他們兄弟之間有很大的恩怨。劉掌櫃是與馬長風一起進來的,卻不知與馬長風他們又是什麽關係?劉掌櫃既然能夠說出那樣的話,想必知道很多事情。隻要馬長風他們沒有生命危險,他便可以放下心來,如今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劉水財問道:“哥,你跟那個土匪頭子是什麽關係?”

劉掌櫃說道:“你別管我和他是什麽關係,你當年害我和朱大哥還不夠,想不到你現在還要逼他,今兒既然遇到了,我就替他和我自己,向你討個公道!”

劉水財說道:“他是地字派的人,關我們玄字派的什麽事?你當年和他走遍川陝,不也是要尋找那塊石王嗎?”

劉掌櫃說道:“我和他尋找石王,是想完成我們的一個夙願,而你想得到石王,是要顛覆民主,置萬民於水火之中。”他轉向餘師長等人,繼續說道:“他當年想得到石王,去東北找張大帥,想不到張大帥死了。後來我聽說他投靠了那個傀儡皇帝,當起了什麽大滿洲帝國的參議,你們一個個都是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兒,都有一腔的報國之心,如今外敵當前,你們不上前線抗日,窩在這裏受他蠱惑?我們被滿人欺壓了兩百多年,難道還想被繼續欺壓嗎?他的主子現在甘願當日本人的傀儡,難道你們……”

餘師長身邊的一個軍官大聲道:“夠了!姓劉的,你他媽隻知道喊著要抗日,難道餘師長沒有抗過日嗎?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雜牌軍,是拿著什麽樣的武器上戰場的嗎?你知道我們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的倒下,是什麽感覺嗎?我們這麽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手下那麽多兄弟,每天要吃要喝要軍餉,姓蔣的一一個毫子都不給,我們怎麽養活手下的弟兄?不錯,我們是願意跟劉參議合作,那是我們需要槍支彈藥,需要軍餉。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投靠日本人的,又不是隻有我們這支部隊,你看敵占區的那些偽軍,有好幾百萬呢。我們隻是投靠滿清皇帝,又不是日本人。不管怎麽說,滿清皇帝還是我們中國人不是?劉參議也說過,滿清皇帝也不願被日本人控製,一旦得到真石王,得到上天的眷顧,就把日本人趕出去。”

劉掌櫃冷冷道:“得到真石王又怎麽樣,那隻是一個傳說,傳說並不可信。當年秦始皇得到石王,秦朝還不是被劉邦和項羽給滅了?”

劉水財說道:“秦始皇得到石王的時候,不是滅了六國嗎?秦朝被劉邦和項羽所滅,那是胡亥手裏沒有石王,項羽火燒阿房宮得到石王,所以他的勢力才變得那麽強大,可後來在鴻門宴之後,石王被項伯偷著給了劉邦,才有了漢家幾百年的天下。曹操得到石王,挾天子而令諸侯,才有了曹魏的三國歸一。司馬懿以假亂真騙走石王,才有了晉朝。哥,隻要真石王到手,康德皇帝將一統天下……”

劉掌櫃說道:“那我問你,石王自唐明皇開始就失去了蹤跡,且不說宋太祖趙匡胤和明太祖朱元璋兩個皇帝,沒有石王照樣當皇帝,那蒙古的成吉思汗和大清的努爾哈赤,又是怎麽統治我們漢人天下的?”他轉向餘師長他們,痛心地說道:“石王隻是一個傳說,猶不可信,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連三歲的孩童都懂的道理,難道你們就不明白嗎?”

餘師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掃了一眼身邊的那些軍官,沒有說話。

一旁的宋師爺上前朝劉掌櫃拱手道:“地字派門人宋遠山見過玄字派劉掌門,劉掌門與我師兄乃是莫逆之交,不知劉掌門可知道我師兄的下落?”

劉掌櫃瞪著宋師爺,說道:“想不到你這個地字派的敗類,也在這裏。我可以告訴你,你師兄還活著,死不了。”

宋師爺說道:“去年的一天晚上,師兄和董團長一起出去的,之後董團長就沒有回來。現在餘師長要我交人,我隻有找到師兄,才知道董團長是死是活!”

劉掌櫃朝餘師長說道:“董團長業已看破塵世,出家為僧,我是不會告訴你們下落的,餘師長還是另外找人當團長吧!”

餘師長哼了一聲,倒背著雙手,顛著大肚子走下台去,那些軍官一個個跟在他的身後。幾聲號令,場地上的那些士兵,自動排成幾隊,從院牆的另一道門出去了。

沒多一會,台下走得一個人不剩,唯有兩邊台柱上插著的火把,發出暗淡的光芒,照著台上的幾個人。

劉水財和劉掌櫃就這麽麵對麵地站著,誰都不說話。宋師爺站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劉掌門,你們兄弟好歹見麵了,有什麽恩怨,可以另外找一個地方解決。你剛才說過,尋找石王是你和我師兄朱福的畢生夙願,現在苗教授在這裏,為什麽大家不能攜手一起,去找到真正的石王呢?”

苗君儒說道:“就算找到了又怎麽樣?”

宋師爺說道:“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但誰都想見一見真正石王的風采,不是嗎?找到石王之後,誰有本事誰拿走,怎麽樣?”

劉水財終於開口了:“哥,宋師爺說得不錯,今兒不是咱們兄弟倆解決恩怨的好日子。爹生前就說過,要我們兄弟不能相殘,你若違背爹的意願,就是不孝!”

劉掌櫃說道:“現在我是掌門,要替門派清除敗類!”

劉水財笑道:“你說你是掌門,可是我不認,有本事你拿掌門信物出來給我看看?”

劉掌櫃說道:“要不是你偷走掌門信物,我們玄字派也不會弄得四分五裂。”

苗君儒上前道:“這位掌門,我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劉掌櫃說道:“你問吧!”

苗君儒說道:“據我所知,天玄為南派,地黃為北派,兩派之間積怨甚深,你身為玄字派掌門,為何與地字派的人有交情呢?”

劉掌櫃歎氣道:“苗教授有所不知,天玄與地黃雖積怨甚深,但並不代表兩派中每個弟子個人之間的交往。三十年前,我剛出道幫別人看風水,哪知看走了眼,喪主葬下去之後,才知道墓地上方有一石峰,犯煞,且墓地左高右低,青龍蓋過了白虎,男丁不旺。最嚴重的是,在石峰的旁邊有一山凹,與墓地前方的案山筆架連成一線,南北風對流,使這塊依山麵河的福地,變成一塊死絕地。喪主家另選吉地重新安葬時,逼我背棺墊底,若真是那樣,我以後無法再幫別人看風水,更給師門帶來恥辱,按門規,我自斷腳筋被逐出門,終身為丐。起棺那天,恰巧朱大哥路過,見我穿著一身道士的服裝,披麻戴孝跪在墳墓前,隻待幾個鄉民挖開墓穴,便要我下墓穴去背棺,他問明了是由之後,不讓喪主起棺,說是此穴乃一柱擎天的上好佳穴,一經葬入不得動土,否則將給喪主家帶來血光之災。喪主家不信,朱大哥拿出隨身的葬經,按上麵所引,一一對照墓穴四方風水。經朱大哥這麽一解釋,我才明白,原來那塊石峰若無旁邊的山凹,便是一塊天煞石,但與山凹搭配起來,一陽一陰互補,乃天地絕配。此石峰突兀,不靠不依,若無南北對流之風,便無法形成擎天一柱之勢。風水堪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尋龍看穴,全憑個人修為。若不是朱大哥相助,我一輩子就算毀了。他與我互不相識,且又分屬於兩個積怨甚深的門派,不但沒有落井下石,還幫我解圍。那份江湖道義,實在令我敬服。後來我要拜他為師,可他不答應,一來我們倆有門派之分,二來地字派不收外徒,他比我大不了幾歲,支願意結交我這個朋友。我們倆經常在一起,共同研究風水堪輿之術,為了他,我不惜違背門規,將本門秘傳的幾本風水奇書拿了出來,而他也將其門派的尋穴觀山諸術教給我。我和他兩人綜合了兩派上千年的風水堪輿精華,各自成為門派中的佼佼者。天長日久,使我們結為生死之交。”

苗君儒聽完劉掌櫃的講述,不禁由衷地感歎,縱觀泱泱中華,無論是行業還是學術,門派的紛爭一直持續不斷,若能拋開門戶之見,彼此學習各家之長,何嚐不是一種進步呢?他看了一眼劉水財,對劉掌櫃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並不在東北,他的另一個身份是西安萬福齋古董行的老板,你和他隔得這麽近,怎麽就沒有見過麵呢?”

劉掌櫃冷笑了幾聲,說道:“據我所知,西安萬福齋古董行的老板姓嚴,一個多月前,嚴老板的家中出事,才把店鋪匆匆盤了出去。我弟弟劉水財會看風水,對於古董,他可是一竅不通的。”

苗君儒暗自大驚,那個藤老板介紹劉水財的時候,隻說是生意場上的老朋友,而劉水財也稍有介事的拿出幾件古董找他鑒定。若劉水財是一個多月前才盤下的那家古董店,那藤老板怎麽會找到那地方落腳?藤老板和劉水財,到底是什麽關係?藤老板出資要他來這邊尋找楊國忠的墓葬,難道是一場早已經布置好的局?如此一來,藤老板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呢?

劉掌櫃接著說道:“苗教授,他們把你騙來的目的,無非是要你幫他們弄假成真。朱福對我說過,誰都找不到真的石王,你又怎麽知道真石王在哪裏呢?”

苗君儒說道:“我本來想與餘師長做一次交易,可他受你的那番義正言辭所悟,已經自行離去了,所以找不找得到真石王,對我來說,已經並不重要!”

宋師爺陰笑了幾聲,說道:“可是你答應我,讓我師兄現身的,我已經按你所說的去做了,你怎麽言而無信?”

苗君儒笑道:“我是答應你讓他現身,可沒說是現在。你若想知道朱福的下落,隻需問劉掌門便可。對不起諸位,我告辭了!”

就在苗君儒走下台子,朝院門走去的時候,見院門那邊出現一個身影,那身影踉蹌著朝他跑了過來,速度還不慢。

待那人跑近了些,苗君儒才認出,正是他的學生程大峰,此時程大峰的身上有兩處傷口,鮮血染紅了白襯衫。

程大峰撲到苗君儒的麵前,氣喘籲籲地叫道:“苗教授,快去救人!”

苗君儒和程大峰快速衝過院門,隻見前方的路麵上出現一個深坑,在坑周圍的樹叢邊,躺著七八具屍首,是中彈而死,再遠一些的地方,有幾十具屍首,都是被利刃所殺。

程大峰喘著氣說道:“我們剛跑過院門,就掉進這個坑裏了,隻有馬大哥跑了出去。那些當兵的把我們從坑內拖上來,押著我們往前走,還沒走多遠,就突然出現了十幾個穿著黑衣的人,那些人都拿著刀,身法很快。幾十個當兵的還沒反應過來,就做了刀下之鬼。我以為那些人是來救我們的,誰知道他們隻抓走小玉姐,連我和劉掌櫃帶來的人都殺。我拚死才逃了!”

幾十個士兵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就成了刀下之鬼,那些黑衣人的功夫確實了得。苗君儒查看了一下那些屍首的傷處,見傷口並不大,且上寬下窄,並不是利劍或大刀造成的。他從一具屍首的脖子上,拔下一枚星形暗器。他望著手裏的暗器,沉思道:“怎麽連日本人都卷進來了?”

程大峰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子,往傷口撒了一些粉末,包紮好了傷口,說道:“原來是日本人?難怪我覺得他們的武術招式很怪異,用的刀又細又長,我根本沒有見過,害我白白挨了兩刀,所幸傷得不深。”

他自幼所接受的都是中國傳統武術,稍大一點就去學校讀書了,完全沒有機會接觸日本武術,更別說見過日本刀了。

苗君儒走回到大坑前,站在坑沿朝下麵看了看,從坑底到坑沿,有一丈來高,坑壁光滑無比,人一旦掉下去,短時間是很難爬上來的。他之前經過這裏,腳踩在石板上時,就聽到石板下麵傳來細微的空洞聲,當時以為是石板下麵被老鼠掏了洞,所以並未生疑。他的眼睛望見右邊坑壁上露出來的一截木頭,微微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明白了!”

程大峰聽得一頭霧水,問道:“苗教授,我們不去追那些日本人救小玉姐,在這裏看什麽?”

苗君儒說道:“日本人劫走小玉,是有目的的,在目的沒有達到之前,小玉沒有危險。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別糊裏糊塗的被人利用。我問你,你是怎麽跟那個姓劉的掌門人一起的?”

程大峰便把跟馬長風進城之後的事,一一說了出來。當苗君儒聽說看山倒朱福並沒有真死,而是在劉掌門的家裏養傷時,似乎想到了什麽,說道:“走,你帶我去見他!”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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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聲槍響,苗君儒都沉浸在自己對整件事的推理之中,幾乎忘記了那邊場地的木台上,還有兩個要解決恩怨的人!

當他們追到台下時,見台上沒有一個人。苗君儒一步步上去,從劉水財所站的地方撿起一支小手槍,彈匣裏還有四發子彈。

從他聽到槍聲追過來,不過十幾秒鍾的時間,那三個人怎麽會不見了的,難道他們會隱身術不成?

槍是劉水財的,他的哥哥要跟他算賬,情急之下掏出槍來,做困獸之鬥,也不是不可能。苗君儒腳下的木板並沒有血跡,想必沒有人受傷。

木台右側傳來程大峰的叫聲:“苗教授,這裏有一個洞口!”

苗君儒跳到台下,見程大峰麵前的一堆樹叢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來。他笑道:“我怎麽忘了,地字派的門人,除了會看風水外,都是挖地道布機關的高手,那邊的大坑,就是宋師爺的傑作。著處大戶人家的宅子,不知道被他在地下挖了多少通道,布了多少機關呢!”

他把手槍插在腰間,去台柱那邊取了兩支火把過來,對程大峰說道:“你跟我來!”

洞口並不大,剛好容一個人彎著腰進去,有台階順勢往下,苗君儒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持槍,小心走了下去。下了十幾級台階,路麵平整,頭頂也高了不少,能直起腰走路。在火把的照射下,可見地上那紛亂的腳印,可想前麵的人走得很匆忙。

盡管有人走過,但苗君儒還是走得很小心。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他都保持著一份警覺,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正是這種習慣,多次幫他逃脫劫難。

走了約一兩百米,往左拐去,又走了幾百米,看見一排台階往上,通道已經到頭了。洞口敞開著,並沒有東西遮掩,有月光從洞口透進來。苗君儒停住腳步,仔細聽了一會外麵的動靜,才小心走了出去。

出了洞口,置身於一處小庭院中,周圍沒有一個人,隻有右側的一間小屋子透出燈光來。程大峰看了看兩邊的房子,驚道:“咦,怎麽到了這裏?”

苗君儒低聲問道:“你認得這地方?”

程大峰說道:“這就是劉掌櫃帶我們來的地方,我們在那間屋子裏,還見了躺在**的朱福。”

苗君儒來到那間透著光的屋子前,輕輕推開了門,見桌子上的油燈還亮著,裏麵同樣空無一人。

程大峰說道:“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他帶著苗君儒來到旁邊那間新挖出土洞的屋子,指著那處被新土掩蓋住的洞口,接著說道:“苗教授,我們就是從這裏過去的,回來的卻不是這條通道。”

苗君儒說道:“走,去別的地方看看!”

他們分別看了其他幾間屋子,都沒見到人,連個死人都沒有。轉到堂屋,隻見供桌的香爐裏,還有三支未燒盡的香。

“香燒了三分之一,是十幾分鍾前才點的!也許走得匆忙,連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苗君儒說著,拿起那個銅香爐看了看,說道:“上等品相的宣德爐,要是放在古董店裏,最起碼能賣一萬大洋呢!”

程大峰指著正堂上麵說道:“這上麵還掛著一幅畫,畫裏麵的人是一個手裏拿著洛陽鏟的駝背老頭。”

苗君儒一驚,問道:“你確定沒有看錯,畫上麵的真的是一個手裏拿著洛陽鏟的駝背老頭?”

程大峰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呀,我沒有看錯,劉掌櫃還朝畫像上了香呢!”

苗君儒皺眉道:“奇怪,奇怪!”

程大峰問道:“有什麽好奇怪的?”

苗君儒說道:“劉掌櫃是玄字派的掌門人,據我所知,玄字派供奉的祖師爺,是身穿蟒袍,手持《太平經》的天帝真人赤**,而畫像上那個手持洛陽鏟的駝背老人,卻是地字派的祖師爺搬山道人。如此說來,這裏並不是劉掌櫃的家,而是地字派的堂口。你去的那條通道是新挖的,而我們回來的,則是一條老路。如果劉掌櫃知道那條老路,為什麽又要花那麽大的力氣重新挖一條呢?”

程大峰說道:“是呀,剛才我也想這個問題!”

苗君儒說道:“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處宅子的真正主人,既不是玄字派的劉掌櫃,也不是地字派的朱福,而是朱福的師弟宋遠山宋師爺!”

程大峰問道:“宋師爺不是口口聲聲要找他的師兄嗎?難道朱福住在他家裏,他會不知道?卻要抓走小玉姐,逼他現身?”

苗君儒略有所思地說道:“這就是我想知道的答案。我相信,無論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隻要發生了,就一定有其發生的道理。”

他朝堂屋的四周看了看,接著說道:“這屋子是宋師爺住的,那一帶還有其他的密道和機關,我們找找看!”

堂屋內除了一張供桌和兩把太師椅外,並沒有其他的家具,苗君儒腳踩著鋪地的青磚,在堂屋內轉了一圈之後,眼睛盯著左側的那把太師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