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而複活的人

馬長風吩咐那些兄弟分頭散去,隻待他發出信號之後各自尋機放火,再到國軍團部旁邊的一座房子裏匯集,聽到槍聲後一齊衝進去救人。他和程大峰則沿著大街往前走,順便摸一摸城內的情況。

兩人走了大半條街,程大峰用肩膀撞了馬長風一下,暗示背後有人跟蹤。

其實馬長風早就注意到了,除了那兩個跟蹤他們的人之外,沿街還有不少鬼頭鬼腦監視著他們的人。

他心中暗叫不好,估計兄弟們都已經被人盯上了,進城容易出城難,今兒兄弟們不但救不了小玉,恐怕連命都得搭在這裏。

他走得雖然悠閑,可心裏卻琢磨著怎麽把兄弟們救出城。

一個挑著買菜籮筐的老頭子從他們的身邊經過,低聲說道:“不要看後麵,想活命就跟我走!”

馬長風緊走幾步,想看看那老頭長得什麽模樣,可那老頭低著頭,頭上紮著羊肚肚手巾,蓋著大半張臉,隻能看到幾根稀疏而灰白的胡子。

跟著這老頭進到一條胡同裏,馬長風伸手到懷中握住槍把。在陌生人麵前,得多留幾個心眼,否則他也活不到現在。

胡同盡頭的一扇小門開了,一個穿著短褂的人朝他們看了幾眼,並沒有做聲。老頭挑著擔子,徑直走了進去。

既來之則安之,馬長風幹咳了幾聲,大步踏了進去。

進門後往前走,就是正屋,那老頭已經將擔子丟在一邊了,扯下裹在頭上的羊肚肚手巾,擦了幾把汗,回身說道:“進來坐吧!”

馬長風認出這老頭,居然就是他見過的劉掌櫃。羅強要他來找劉掌櫃,可劉掌櫃卻躲起來了。這些人神神乍乍的,也不知是什麽來路,羅強又是什麽時候認識這些人的?

走進正屋,見正堂上掛著一幅畫,畫上的是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手裏提著一把類似洛陽鏟一樣的東西。畫的顏色以及發黑,約莫有些年頭了。

畫的下方是一張香案,香案上擺著一些果脯供品,還有一個三足銅香爐。

那老頭點燃了三支香,朝上拜了幾拜,將香插到爐裏,轉身道:“請坐!”

雙方分主客坐下後,馬長風翹起兩個交叉的大拇指,朝老頭拱手道:“想不到劉掌櫃還有另一個身份。”

劉掌櫃笑道:“我也想不到你這麽快就學會我們這行的規矩,孺子可教也!”他的話鋒一轉,問道:“你真的要去救人?”

馬長風點了點頭。

劉掌櫃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不但救不出人去,弄不好會把命搭在這裏?”

馬長風豪邁地笑道:“想過。我是個土匪,命不值錢。不管你們幫不幫忙,人我是一定要去救的!”

劉掌櫃說道:“你說你是個土匪命,可你身邊的那小夥子,我看著不像,倒像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學生!”

程大峰笑道:“劉掌櫃好眼力,我確實是個學生,是跟著我老師來的。”

劉掌櫃問道:“你的老師可是苗君儒苗教授?”

程大峰咧開嘴笑道:“苗教授的名氣很大,很多人都知道他。”

劉掌櫃問道:“那他現在怎麽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呢?”

程大峰說道:“他和小玉姐一起,被董團長的人帶走了。我跟著馬大哥進城來,就是來救他和小玉姐的。”

劉掌櫃問道:“難道你不怕死?”

程大峰笑道:“死有什麽好怕的?要不是家人一再勸阻,我必定參軍抗日,說不定早已經為國捐軀了。”

劉掌櫃笑道:“好一個少年誌士!很好,很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請跟我來!”

他說完後,起身往後堂走去。馬長風和程大峰相互望了一眼,起身跟著劉掌櫃而去。

拐過後堂,直接進到一間小屋裏,屋裏很黑。馬長風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對麵的**躺著一個人。當他看清那人的長相時,大吃一驚。

那個躺在**的人,居然就是之前被他親手埋了的盜墓前輩“看山倒”朱福,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劉掌櫃問道:“你應該認得他吧?”

躺在**的“看山倒”朱福,朝馬長風笑了一下,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馬長風愣了一下,上前道:“真的是你,你不是死了麽?”

劉掌櫃微笑道:“他可沒有那麽容易死!”

朱福的身子並沒有完全複原,有些吃力地說道:“你來了就好,小玉她沒有看錯人!”

馬長風不僅動容,想不到他和小玉之間的事,躺在這裏的朱福都知道,看來他們的信息是很靈通的。他問道:“我打算去救她,老前輩有什麽吩咐?”

朱福咳了幾聲,說道:“苗教授來了就好,他不會不管的!”

苗君儒究竟有多厲害,馬長風隻是聽人說過,他見了苗君儒幾麵,也看不出對方到底厲害在哪裏,當下說道:“老前輩,我見了苗教授,可他……”

朱福似乎看出馬長風要說什麽,微笑道:“他是個高人,你還沒有領教到他的真本事!”

馬長風不以為然地說道:“老前輩的意思是,不用我進城,苗教授也能夠把小玉救出去?”

朱福說道:“如果他要救小玉,簡直易如反掌。孩子,聽我一句勸,等救出小玉後,你帶著她,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卷進來了。”

馬長風問道:“為什麽?”

朱福說道:“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不要問為什麽。等會你跟著劉掌門去就行,他會替你們安排的。”

馬長風沒想到這劉掌櫃還是一個掌門人,隻是不知是哪一派的掌門人。朱福要他帶小玉遠走高飛,可他還沒弄清事情的真相,隻覺得自己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當土匪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這麽被動過?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他想了想,說道:“老前輩,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馬鷂子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撇下朋友不管的。”

劉掌櫃說道:“馬鷂子,還是聽朱老兄的話,帶上小玉走吧!這事不需要你攙和!”

一聽劉掌櫃那麽說,馬長風更加不服氣了,說道:“憑什麽不需要我?我馬鷂子腰裏的兩把槍可不是吃素的。劉掌櫃,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是嗎?”

從外麵進來一個夥計一樣的人,在劉掌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轉身出去了。劉掌櫃望著馬長風,說道:“外麵有人四處放火,城裏已經亂了,是你的人幹的吧?”

馬長風說道:“我吩咐他們放火之後,就去團部旁邊的一座房子裏集中,聽到槍聲衝進去救人!”

劉掌櫃說道:“今天城裏來了不少大官,街上的探子比平時多幾倍,遇到麵生的人,一律抓起來。隻怕你手下的那些兄弟,此刻已經被他們控製住了。”

程大峰說道:“小小的興平城,怎麽突然來大官,該不會都是衝著那塊石王來的吧?”

劉掌櫃說道:“你說對了!有人要苗教授當著那些大官的麵,證明那塊石王是真的!”

程大峰說道:“石王的真假有那麽重要嗎?”

劉掌櫃的眼中閃現一抹淩厲的神光,麵色異常嚴峻地說道:“非常重要!”

程大峰說道:“那還等什麽,快走吧!”

劉掌櫃朝門外喊道:“來人!”

從外麵進來一個人,對馬長風和程大峰說道:“兩位請跟我來!”

馬長風問道:“要去哪裏?”

劉掌櫃說道:“他會帶你們安全出城,城外還有你們的朋友,等小玉一到,你們就走吧!”

馬長風聽到劉掌櫃說城外還有他的朋友,於是問道:“是不是我關在石屋後麵的那幾個人,我的那兩個兄弟是你殺的?”

劉掌櫃說道:“我帶人趕到那裏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死了,我救出了石洞裏麵的人,把他們安排到城外。”

馬長風一愣,那兩個兄弟既不是董團長的人殺的,也不是劉掌櫃殺的,會是什麽人下的手呢?

劉掌櫃見馬長風和程大峰不動,催促道:“快走吧,你們還在等什麽?”

馬長風站著不動,說道:“劉掌櫃,我非要親自去救小玉不可,如果你答應,那就告辭了,我單獨行動,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劉掌櫃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去救她,好吧,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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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苗君儒聽到外麵傳來槍聲,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宋師爺笑道:“放心吧!就算馬鷂子他們進了城,也沒有本事把你救走。你還是幫我,用什麽方法逼朱福現身!我答應你,隻要朱福現身,就放你們走!”

苗君儒說道:“你已經得到了這塊石王,為什麽還要逼他現身呢?”

宋師爺冷冷道:“因為他知道真正的石王在哪裏!我抓他的女兒,就是想讓他帶真石王來換人,可他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命都不顧,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爹?”

苗君儒說道:“也許他有苦衷!”

“我可不管他有什麽苦衷,我隻要得到真正的石王!”宋師爺轉向小玉,微笑著說道:“就她這姿色,無論賣到哪裏,最少值500大洋。”

苗君儒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賣呢?500大洋可不是小數目,團長一個月的軍餉,才20大洋。”

他的話似乎刺痛了宋師爺的神經,隻見宋師爺的臉上露出一陣怨毒之色,說道:“你別以為我不敢!”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你敢,隻是還沒有逼著你那麽幹,是吧?”

宋師爺冷笑了幾聲:“苗教授,別說廢話,該你上場了。”

進來幾個士兵,押著苗君儒和小玉出了小屋,跟著宋師爺往前走。

繞過那棟小樓,後麵有一條筆直的石板路,每隔十幾布遠,便有一個持著火把的士兵,照著他們腳下的路。走到石板路的盡頭,又是一扇圓拱門,一堵兩人高的圍牆,將內外隔開,圍牆上隱約還連著鐵絲網。進了拱門,眼前頓時一亮,但見眼前火把通明,前方空地上站著不少手持火把的士兵,排成幾隊,有上千人。一個個表情肅穆而莊嚴,全場鴉雀無聲,唯有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嗶嗶剝剝。

苗君儒雖見過不少大場麵,但這陣勢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那些士兵的前麵,有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台子,台子上坐了不少軍官,一個個威襟正座,同樣沒有人吭聲。台子的正中擺著一張香案,香案上擺滿了各種祭品。

宋師爺帶著苗君儒走上台子,轉身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退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苗君儒環視了那些坐著的軍官,發現好幾個居然是肩膀上扛著一顆星的將軍,軍職最小的,也是中校。在這些軍官當中,卻有兩個穿著長衫的人,其中一個便是他見過的萬福齋老板劉水財。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就為了看他如何驗證這塊石頭的真假嗎?

苗君儒走到供桌前,看著台下那一支支火把,還有一張張被火把照著的年輕臉龐,充滿著興奮和期待。劉水財走上前,從身上拿出那塊用綢布包裹著的石王,小心翼翼地放在香爐前。

苗君儒低聲道:“劉老板,你可真不簡單呀!”

劉水財的目光望著遠處,低聲說道:“苗教授,那可不關我的事,我隻是幫人辦事。”

苗君儒問道:“你替誰辦事?”

劉水財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低聲說道:“苗教授,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你隻管當著大家的麵,驗證這塊石王的真假就行!”

苗君儒說道:“你比誰都明白,這塊石王是假的。”

劉水財說道:“那當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內,我知道瞞不過你的法眼,但它也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那些坐在旁邊的人,沒有一個是識貨的。你隻需告訴他們,這塊是真正的石王就行,其餘的事情就無需你多心。苗教授,我再警告你,知道得太多,對你可沒有好處!”

他臉帶微笑,幾乎貼著苗君儒的耳朵說話。在旁人的眼中,他們好像兩個多年未見的好朋友。

苗君儒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之前他瞥見左側台下有些異樣,為了不讓人察覺,他用眼角的餘光仔細觀察,認出那兩個穿著軍裝的人,居然就是程大峰和馬長風,想不到他們這麽快就混進來了。要想他們順利地把小玉救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製造混亂。

待劉水財離開後,他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朝大家拱了拱手,大聲道:“我是北大考古學教授苗君儒,前些天帶學生出外考古時經過這裏,被宋先生請來鑒定一下這塊傳說中的石王。有關石王的來曆與神奇之處,相信在座的諸位都已經知道,我就不再多說了。不過,我事先聲明一下,如果有誰懷疑我的身份及不服鑒定結果的,請站出來!”

劉水財笑道:“你太謙虛了,大名鼎鼎苗教授,誰敢冒充你呢?誰不知道古董界的行家們,沒有一個人敢在你苗教授的麵前稱大!”

他的手插在長衫裏,握緊了口袋裏的手槍,目光緊緊地盯著苗君儒。

台上沒有人站起來,台下就更不可能了。苗君儒看了看懸掛在夜空中的那輪圓月,月色的光華灑滿黑暗的每一處角落,是那麽的皎潔而輕柔。他點燃三支香,稍有介事地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拜了幾拜,插到香爐裏。拿起了那塊石王,對著月光仔細端詳了一陣,放回桌麵,轉身對著那些軍官們大聲道:“這塊石頭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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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馬長風和程大峰跟著劉掌櫃出了屋子,轉到旁邊的另一間屋子裏,見裏麵已經有了幾個人,每個人的手裏都提著短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在屋子的東南角,有一個圓形洞口,裏麵不斷有泥土遞出來,被上麵的人接著,倒在一旁。

程大峰驚道:“你們在挖地道?”

劉掌櫃說道:“如果強攻進去,不但救不出人,反而會壞事,隻有這樣,才能出其不意。”

過了一會兒,下麵傳來幾聲類似老鼠的吱吱聲。

劉掌櫃對馬長風說道:“通了!”

他見馬長風急著要下去,忙一把扯住,接著道:“別急,先換上衣服!”

旁邊的小桌上放著幾套軍服,馬長風和程大峰換上軍服,跟隨劉掌櫃下了洞。洞是圓形的,直徑約五六十公分,能讓一個人輕鬆的爬過去。頭頂和兩邊的泥土都拍得很嚴實,有手摳都很難摳得下土塊來。

這是老盜墓客幹的活,隻有這樣打出來的盜洞,才不會輕易坍塌,根本無需用東西撐住。

在洞內爬了兩三百米,跟著前麵的人出了洞,見置身於一間小房間中,隱約聽到隔壁傳來說話聲,仔細一聽,其中一個聲音居然是苗君儒,另一個聲音則顯得老練而狡詐,是宋師爺。

從他們的話中聽出,小玉也在隔壁,隻是一直沒有說話。

馬長風拔出腰間的手槍要衝出去,被劉掌櫃拉住。劉掌櫃低聲道:“你要是這麽衝動,就請回去!既然跟來了,一切聽我的!”

程大峰低聲對馬長風說道:“馬大哥,我們是來救人的,不要誤了大事,聽劉掌櫃的。”

等隔壁沒有了聲音,劉掌櫃朝大家招了招手,偷偷打開門閃了出去。外麵都是穿著軍服的士兵,不少人還舉著火把走來走去,並沒有人對他們幾個人的出現感到奇怪。

他們幾個人跟著前麵的隊伍,進到一個大操場內,見操場上已經站了很多人,一個個都麵對著台子。

苗君儒和宋師爺正一步步走上台子,小玉被兩個士兵押著,就在台下的角落裏。

馬長風和程大峰偷偷來到那兩個士兵的背後,趁著大家都注意著台上時,借著黑暗的掩護,輕鬆搞定了兩個士兵。

小玉發覺身後有動靜,扭頭看時,看到程大峰和馬長風,頓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程大峰忙捂著小玉的嘴,生怕她發出聲音驚動別人。

馬長風扯著小玉的手,低聲道:“跟我走,我這就救你出去!”

兩人正要帶著小玉離開,卻聽到台上的苗君儒大聲喊起來:“這塊石頭是假的!”

聽到這句話,不但台上的人驚呆了,連馬長風也驚呆了,他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拚了命從墓葬中弄出來的東西,怎麽會是假的呢?

小玉推開程大峰的手,異常著急地低聲說道:“馬大哥,快去救苗教授,他有危險!”

在台上,苗君儒的那句話不亞於往平靜的湖水中丟下一枚炸彈,濺起萬丈巨浪,好幾個軍官沉不住氣地站起來,憤怒地望著他。站在黑暗處的宋師爺上前兩步,瞪著他說道:“苗教授,你確信沒有看錯?”

他那意思分明是在提醒苗君儒,不要忘記了之前他說過的話,否則別怪他不客氣。

苗君儒笑道:“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找別人來看好了!”

坐在正中一張椅子上的那個胖子將軍咳了兩聲,站起來問道:“苗教授,你確定這塊石王是假的?”

苗君儒點頭道:“真正的石王我見過,是一個土匪頭子拚了幾十條人命,從一處神秘的墓葬中盜出來的。之後被董團長派人奪了回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真的石王,怎麽就變成假的呢?”

胖子將軍問道:“那真的石王是什麽樣子?”

苗君儒說道:“在陽光的映照下,放射出七彩毫光,且能幻化出彩虹。若是對著月光,則石頭會變成半透明的金黃色,剛才諸位都看到了,此石並沒有任何變化。這塊假的石王,充其量不過是一塊上等的墨玉。”

胖子將軍摸了一下八字胡須,厲聲道:“來人!”

從台下衝上來幾個士兵,站在胖子將軍的身邊。

胖子將軍環視了大家一眼,目光定在宋師爺的身上,說道:“宋師爺,董團長呢?這種場合怎麽不見他?”

宋師爺回答道:“他死了!”

胖子將軍一瞪眼珠,吼道:“怎麽可能?我下午還見過他!”

宋師爺平靜地回答道:“就在我帶苗教授來之前,有刺客進來偷石王,董團長為了保護石王,被刺客給殺了!事情來得太突然,我想等這事過後再稟告餘師長!”

旁邊一個軍官說道:“傍晚的時候,城內四處起火,還響了槍,是有外人進來了!”

餘師長上前一步,逼問宋師爺:“那刺客呢?你可別跟我說已經逃走了!”

宋師爺說道:“餘師長,刺客確實逃走了!”

餘師長的八字胡子往上一翹,怒道:“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呢?”

劉水財一見情勢不對,上前道:“餘師長,你且息怒,董團長究竟是怎麽死的,宋師爺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看現在的形勢,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證明這塊石王是真的!”

餘師長冷冷地說道:“苗教授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石王是假的,你還想怎麽證明?”

劉水財說道:“這塊石王到我手上後,就沒有別人動過,餘師長,難道你連我都信不過嗎?”

苗君儒的心咯噔一下,聽劉水財的口氣,好像並沒有將堂堂的國軍師長放在眼裏,如果他僅僅隻是一家古董店的老板,敢這麽對餘師長說話嗎?

餘師長的語氣似乎軟了一些,說道:“劉參議,我們都相信你,可是我們這麽多人,都希望看到真的的石王,如果僅僅憑著一塊假石王,恐怕難以令弟兄們替你們賣命!”

苗君儒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劉水財不僅僅是古董店的老板,還有一個參議的身份,而這個所謂的參議,隻需證明石王的真假,就能夠使餘師長他們這些人為之賣命,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劉水財的壺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宋師爺此人,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呢?

劉水財說道:“餘師長,你放心吧,今兒不管這塊石王是真是假,我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趁著劉水財和餘師長繼續說話的檔兒,苗君儒低聲對宋師爺說道:“你不是想逼看山倒朱福現身嗎?這可是個機會。”

宋師爺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怎麽逼他?”

苗君儒低聲說道:“照著我的意思,證明這塊石王被人掉包了!”

宋師爺低聲道:“如果他不現身呢?”

苗君儒低聲說道:“如果他不現身,我任由你們處置?”

宋師爺看了看左右的人,低聲道:“苗教授,你和我一樣,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石王是經我的手轉給劉參議的,如果要查被人掉包,連我都牽扯進去了,嘿嘿,我可不上你的當。”

苗君儒看了一眼餘師長,還有那些個神色各異的軍官,低聲說道:“現在我已經告訴他們這塊石王是假的了,如果今晚看不到真正的石王,隻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宋師爺的眼珠子一轉,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正要說話,卻見餘師長吩咐兩個軍官之後,幾步走到苗君儒身邊,低聲道:“苗教授,劉參議說真正的石王被人搶走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全城戒嚴大搜查。就是一個蒼蠅,也飛不出去!在找到真石王之前,你能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你之前看走眼了……”

苗君儒微笑道:“餘師長,行內人都知道,我看貨從未走眼。如果我按你說的去做,等於是自毀聲譽,你還不如殺了我!”

他接著說道:“劉參議說真石王被人搶走了,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輕易被人搶走呢?”

餘師長的臉色微微一變,問道:“那你認為真石王去了哪裏?”

苗君儒看了宋師爺一眼,說道:“我懷疑真石王被人刻意掉了包,宋師爺,你說呢?”

宋師爺有些畏懼地看著劉參議,不敢說話。

餘師長從腰裏掏出槍來,頂在宋師爺的頭上,罵道:“媽的,苗教授問你話呢,你看著劉參議做什麽?告訴我,董團長是怎麽死的?你要是有一句假話,老子一槍崩了你!”

宋師爺嚇得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台上,鼓起勇氣說道:“求師長饒命……去年的一天晚上,董團長帶著幾個人,隨看山倒朱福出去辦事,就一直沒有回來。我派人找遍了周邊兩百裏以內的地方,都沒有消息。”

餘師長問道:“那他帶去的那幾個人,還有那個看山倒呢?”

宋師爺說道:“同樣沒有回來。為了怕下麵的軍官們知道後鬧事,我才找了一個人來冒充董團長。”

餘師長厲聲道:“你是他的師爺,連他去了哪裏都不知道,這樣的廢物,要你何用?”

餘師長正要開槍,苗君儒搶前一步,單手抓著餘師長的槍,食指頂住扳機,使扳機扣不下去,低聲道:“餘師長且息怒,宋師爺找個人來代替,也是權宜之策。據我所知,他一直在找看山倒朱福。真的董團長既然神秘失蹤,那就應該想辦法查明他失蹤的真相。等真相查出來,若宋師爺有罪,再殺他也不遲。”

他縮回手,沒有再說話,將目光投向台下。台下的火光照著他那偉岸的身軀,還有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

餘師長那毒蛇一樣的眼神在苗君儒的臉上掃過,收起槍說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暫且留他一條狗命。看山倒朱福到底是什麽人,董團長怎麽會跟他晚上出去?”

宋師爺連忙簡單地介紹了看山倒朱福是什麽人,接著說道:“他的女兒在我的手裏,不怕他不現身!隻要他一現身,就知道董團長的下落了。”

餘師長嗬嗬笑道:“我早知道董團長是我們全師最有錢的人,還以為他喝兵血喝的,哪想到他學了孫殿英師長的那一招,發死人財!”笑完之後,他收起笑容,盯著宋師爺,繼續說道:“宋師爺,你是見過真石王的?那你告訴,真石王究竟在哪裏?”

宋師爺又看了看劉水財,說道:“真石王是我和假團長從苗教授他們手裏搶來的,回城後,就交給了劉參議,至於真石王去了哪裏,隻有劉參議才知道呀!”

餘師長轉向劉水財,問道:“你告訴我,有人打死了假的董團長,搶走了真石王,可是宋師爺說,假董團長是被你殺的。難不成你殺人滅口,獨吞了真石王,卻弄塊假石王來忽悠我們?”

劉水財叫道:“你別聽他胡說,是他告訴我,說假董團長向苗教授求救,他爬被外人知道真相,才把假董團長關起來,等我趕到的時候,假的董團長已經死了!”

餘師長冷冷地看了看劉水財和宋師爺,說道:“你們倆的話,我誰都不信。劉參議,你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告訴你,今兒要是見不到真的石王,可別怪我不客氣。對不住了!”

劉水財怒道:“餘師長,你居然敢扣押我?萬一我有什麽三長兩短,皇上怪罪下來,你吃罪得起嗎?”

餘師長嗬嗬一笑,說道:“劉參議,別拿你們的皇上來壓我,現在老子姓蔣,不姓愛新覺羅。老子當年跟著段執政當兵開始,什麽場麵沒有見過?一旦翻了臉,誰的麵子都不給。”他收斂了笑容,沉聲喊道:“來人!”

餘師長的話聲剛落,左側的台下突然間傳來一聲槍響,苗君儒循聲望去,見馬長風他們幾個人被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圍著,心中暗道: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