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王的傳說

馬長風帶著手下的兄弟趕到石屋,見石屋前立了一根兩米多高的木樁子,樁子旁邊放著兩具屍體,正是他留在石屋後麵看守藤老板的那兩個兄弟。

而綁在樁子上的那個人,卻是留在石屋養傷的羅強。還沒等馬長風反應過來,就見石屋周圍的山林中,陸續站出了一個個的人來。

都是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正規軍隊。

一排排槍口瞄準了他們,有步槍,也有機槍,更有仰頭朝天的小鋼炮。

二虎向羅強衝過來,可他還沒跑幾步,一梭子彈射在他麵前的地方,打得土屑四濺,他嚇得站立在那裏,再也不敢亂動了。

董團長就站在較高的小山頭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馬長風他們。在他的身邊,除了宋師爺外,還有兩個營長和幾挺機槍。

隻需他一聲令下,馬長風他們那二十幾個人,瞬間就會被子彈打成篩子。

他大聲喊道:“馬鷂子,你對我不仁,搶走我的女人,可我呢,不能對你不義,是吧?”

馬長風大聲道:“姓董,有本事衝著我一個人來,別為難我的兄弟!”

董團長笑道:“你那條命,在我的眼裏連隻螞蟻都不如,隨時都可以拿走。你不是想救你的兄弟嗎?行,咱們談個條件!”

以眼下的情勢,馬長風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隻得道:“有什麽條件,請說吧!”

董團長笑道:“留下你手上的那塊石頭,還有你身邊的女人,帶著你的人離開陝西,從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

董團長的話還剛說完,小玉就拉著馬長風的手,低聲哀求道:“馬大哥,不要丟下我!”

馬長風低聲安慰道:“放心吧,馬大哥不會把你送給他的!”

宋師爺帶著幾個士兵走了下來,來到馬長風的麵前,冷冷地說道:“馬鷂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憑你這幾十號人,就能跟團長鬥嗎?”

苗君儒望著宋師爺,感覺此人似乎在哪裏見過,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見宋師爺伸手去拿馬長風手裏的石王,便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先生,我想請教一下,你知道這塊石頭是什麽嗎?”

宋師爺瞟了苗君儒一眼,說道:“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就是從重慶過來的苗君儒苗教授吧?在下姓宋,是董團長身邊的人。”

就算宋師爺不介紹自己,苗君儒也能從對方的衣著打扮,看出對方的身份來。此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話題岔開,短短的一兩句話,兩人就已經交了一次鋒。盡管如此,他已經斷定這個姓宋的人,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衝著石王來的人,難道還不知道石王的真正價值嗎?他微笑道:“宋先生,難道你肯定拿到手的是真的嗎?”

宋師爺頓時臉色一變,問道:“難道石王還有真假?”

苗君儒大致摸清了宋師爺的底細,當下笑道:“想必宋先生對石王的曆史,了解得還不夠呀!”

宋師爺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有些惡狠狠地說道:“姓苗的,別仗著你是考古學教授,就敢在我的麵前賣弄。”

苗君儒看了看四周,說道:“我的命都捏在你們的手裏,怎麽敢賣弄呢?我隻是提醒你,別拿贗品當真貨!”

宋師爺問道:“你怎麽知道這是假的?”

苗君儒說道:“是真是假,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宋師爺問道:“如何驗證?”

苗君儒說道:“我雖然知道幾種驗證石王真假的方法,可現在不是時候,得等到半夜才行。你們團長不是要馬鷂子留下石頭和女人嗎?再加上我一個,應該沒有關係吧?”

宋師爺笑道:“別人想走都走不了,你倒好,主動要求留下。行,這事我做主了,你和這個女人一同留下吧。不過我有些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幫我?”

姓宋的果然有心計,處處都防著別人。苗君儒笑道:“宋先生,別忘了我是考古學教授,我的職業就是弄清曆史真相。我何曾不想知道,曆史上有關石王的傳說,是真是假,為什麽在唐代之後的典籍中,再也找不到有關石王的記載呢?”

宋師爺從馬長風的手裏奪過包裹,打開看了一下,朝苗君儒笑道:“苗教授,我一定滿足你的願望。”

兩個士兵從馬長風身邊帶走小玉的時候,他兩眼冒火,右手伸到腰間去摸槍,被苗君儒一把抓住。

苗君儒低聲說道:“馬兄弟,在這種情況下動粗,隻有死路一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我在,還怕救不出她嗎?”

馬長風看著小玉那不舍的腳步和哀怨的眼神,氣得一跺腳,將一塊小石頭硬生生踩裂。

程大峰說道:“苗教授,我怎麽辦?”

苗君儒笑道:“你就暫時跟著馬兄弟吧,如果遇到藤老板,就說我去董團長那裏做客,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跟著宋師爺一起,來到董團長身邊,經宋師爺介紹後,董團長朝他和氣地說道:“苗教授,那就勞煩你幫忙了!”

苗君儒怎麽都沒有想到,董團長好像還是一個講信用的人。這年頭的很多人都心狠手辣,為了個人的利益,把道義拋擲腦後,對於那些沒有了利用價值但卻有潛在威脅的人,都會斬草除根。他之所以跟著宋師爺一起走到董團長身邊,就是預防董團長過河拆橋,如果董團長下令開槍,他會不顧一切地挾持董團長,讓馬長風帶著人安全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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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跟著董團長一行來到興平城,被安置在團部的一間小屋裏,門口還留了幾個士兵。小玉不知道被帶到什麽地方去了,除了暫時失去人身自由外,應該沒有危險。

他並沒有打算逃走,如果他想逃走的話,就憑門口的那幾個人,是怎麽都難不住他的。

沒多一會,有人送進來一盤酒菜。他剛吃完酒菜,宋師爺推門進來了,拱手笑道:“苗教授,讓你久等了!董團長特地要我過來請你!”

既來之則安之,苗君儒跟著宋師爺來到一間大堂屋內,見裏麵除了董團長外,還有一個人,居然就是他之前在西安萬福齋見過的劉水財劉掌櫃。屋子中間有一張大八仙桌,桌子上放著不少東西,都用一塊大油布蓋著。

劉水財朝苗君儒拱手道:“苗教授,我們又見麵了,藤老板還好吧?”

苗君儒說道:“藤老板好不好,還得問董團長才行!”

董團長似乎愣了一下,說道:“什麽藤老板?”

苗君儒說道:“馬鷂子說,藤老板和我的幾個學生,被關在石屋後麵的一個山洞裏,你去那裏的時候,沒有見著嗎?”

董團長回答道:“我帶人包圍那裏的時候,聽手下的人匯報說,隻抓到一個活和兩個死的,沒有其他人。我正要帶人離開,就看到你們過來了!”

從董團長的神色判斷,他並沒有說謊。苗君儒的心一沉,是什麽人趁馬長風不在的時候,把藤老板等人弄走了呢?既然殺了兩個人,又為什麽留下一個活口?

劉水財歎氣道:“自抗戰以來,這片土地上的土匪比牛毛還多,剿都剿不幹淨。我從西安送一些貨到漢中去,都得請董團長幫忙呢。唉,藤老板為人謹慎,雖說我和他有幾十年的交情,可他還是信不過我,在西安的時候,我問他要去哪裏,他死活都不肯說,我也是愛莫能助呀,他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的心裏也不好過。”

他這一番話語帶雙關,既說明了自己在陝西的實力,又撇清了與藤老板失蹤的關係。

苗君儒點了點頭,在西安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劉老板不簡單,言談舉止都透出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秉性。既然有那麽大的神通,能讓軍隊幫忙運送貨物,難道就沒有辦法與土匪私通,偷偷把人弄走呢?

他皺著眉頭,雖然覺得整件事顯得很蹊蹺,有人在背後操控著一切,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理清頭緒,無法斷定躲在幕後的人究竟是誰。不過他肯定,劉老板在這種時刻出現,絕非偶然。

他朝董團長說道:“算了,不提藤老板的事了!不知董團長要我幫什麽忙?”

宋師爺將大油布扯開,隻見桌上擺著一大堆金銀玉器,還有一些小件的金飾。

劉水財說道:“苗教授火眼金睛,上次在小店內,就看出了幾件贗品。那幾樣東西,都是我花大價錢買下來的。這桌上的東西,煩請你幫忙看看,估估價!”

苗君儒說道:“想必劉老板對本人了解不夠,我隻鑒寶,不估價!同一樣東西在不同人的手裏,其價值是完全不同的!”

劉水財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那就煩請苗教授給辨個真偽!”

苗君儒走到桌子旁邊,略微看了一下,從裏麵拿起一方玉印璽,這方印璽並不大,高五寸,青白玉,蹲龍鈕,印麵方方各一寸。他端詳了印麵上陰刻隸書,認出是唐玄宗的“開元小印”,他在一副唐代柳公權的書法真跡上,見過這方印璽的蹤影,當下說道:“桌子上的這些東西,並非同一朝代,但卻匯集在了一起……”他把話題一轉,繼續說道:“據《新五代史·溫韜傳》中記載:韜在鎮七年,唐諸陵在其境內者,悉發掘之,取其所藏金寶。而昭陵最固,韜從埏道下,見宮室製度閎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床,**石函中為鐵匣,悉藏前世圖書。鍾、王紙墨、筆跡如新。韜悉取之,遂傳民間。惟乾陵,風雨不可發……”

宋師爺笑道:“不虧是苗教授,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錯,這些東西來自同一個墓葬,躺在墳墓裏麵的那個人就是他。”

苗君儒微微笑了笑,放下印璽說道:“那我就恭喜諸位發財了,桌子上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品質上乘的文物。”

董團長一聽這話,嗬嗬地笑道:“有苗教授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總算沒有白忙活!”

苗君儒說道:“我想求董團長一件事!”

董團長說道:“說吧,隻要我能辦到的!”

苗君儒說道:“被你帶來的那位姑娘,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兒,我想單獨和她聊幾句!”

董團長的臉色一變,說道:“她現在是我的女人,你想怎麽樣?”

苗君儒說道:“我不想怎麽樣,隻想跟她聊幾句。既然董團長不願意,那就隻好算了。”

董團長笑道:“你把我姓董的看成什麽人了,不就見一見故人之女,說上幾句話嗎?難道你還有本事把她帶走了不成?不過,在去見她之前,我想知道這塊石頭的曆史。”

董團長和馬長風就是不一樣,一個想知道石王的曆史,一個卻隻想知道值多少錢。隻有了解石王曆史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石王的價值。苗君儒看了一眼劉水財和宋師爺,說道:“董團長能夠當著你們兩位的麵說出來,想必都不是外人,不知你們對石王的曆史,知道多少呢?”

宋師爺不高興地說道:“董團長在問你呢!”

苗君儒說道:“有關和氏璧的來曆,諸位一定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在春秋戰國時期,與和氏璧齊名的另一件寶物,是隨候珠。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擁有了隨和二寶……”

宋師爺冷冷地說道:“你可別說石王就是隨候珠,據我所知,隨候珠乃是一圓形的珠子,能在黑夜中發光。和氏璧被雕刻成玉璽,流傳於世,而隨候珠卻隨秦始皇殉葬,在墓室內以代膏燭。”

苗君儒說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並沒有說石王是隨候珠。秦始皇擁有了隨和二寶,自以為天下之寶無過此二寶,卻不知大將王翦滅楚國時,得到一塊奇怪的石頭,此石放置屍身上,能使屍身不腐,雖十年而栩栩如生。王翦將此石獻給秦始皇,秦始皇並沒有看上,而賞給了李斯。幾年後,秦始皇出巡南方時,其最心愛的女兒突然死亡,當他回到鹹陽時,卻見愛女躺在病榻上,人雖死但容貌栩栩如生。那塊被他賞給李斯的石頭,就放在他愛女的胸口,放射出五色毫光。秦始皇命禦醫和方士施救,他的愛女居然被救活了。秦始皇大喜,封這塊石頭為石王,晝夜帶在身邊。可這塊石頭為不規則的橢圓形,帶在身上不方便,秦始皇命工匠將石頭雕成飾物,以便佩戴,但工匠告訴他,這塊石頭不是玉石,乃上古奇石,質地圓潤且硬如銅鐵,極難雕琢,稍有不慎,恐有毀石之虞。又有方士進言說,石王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若皇帝他日歸天,用石王鎮住魂魄與身軀,他日找到靈藥,定可複活,如此一來,皇帝可得永生。這本是方士的阿諛之詞,想不到秦始皇居然深信不疑,命方士四處尋找靈藥,以保他永遠不死。秦始皇第五次東巡途中死於沙丘,趙高與胡亥密謀威逼李斯,偷走了石王,才使得秦始皇的軀體腐爛,以至於運回鹹陽的途中,要購買大量的鹹魚才能掩蓋屍臭。項羽火燒阿房宮時,將許多關於石王的記載書籍付之一炬,書籍雖然燒了,但是石王能保屍身不腐,且能起死回生的傳說,以一種極密的方式,由方士傳了下來。隨候珠隨著秦朝的滅亡而失蹤,可石王與傳國玉璽,卻落到曆朝曆代皇帝的手裏。由於石王的神奇,以至於任何一個皇帝,都極力不讓外人知道,而後世有關石王記載的書籍,更是少之又少,隻有一些方士的著作裏,才能見到它的影子。到了唐代,就連皇帝身邊的大臣,都不一定知道石王的存在。唐代以後,石王便徹底消失了。不過,我聽一個道教的高人說過,若能找到石王,仰仗石王的靈氣,再施以奇術,可使死人複生,奪人魂魄於千裏之外,殺人無形。可我並不當真,在我認為,即便真有石王,也絕不要可能像傳說中的那樣,充其量不過是一塊類似寶石一樣的奇石罷了。不過……”

董團長聽苗君儒說了這麽久,一直不動聲色,直到苗君儒故意停住不肯說下去,才緩緩問道:“不過什麽?難道你真的不相信?”

苗君儒笑道:“何止不相信?在我看來,這塊價值萬金的石王,連10塊大洋都不值!”

劉水財的臉色大變,問道:“難道是假的不成?”

宋師爺卻冷冷地看著苗君儒,用手拈著頜下的幾縷鼠須,說道:“苗教授,你告訴過我,要到晚上才能檢驗石王的真假,不知你怎麽驗?”

苗君儒說道:“不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檢驗石王真假的方法,今晚是月圓之夜,正好檢驗石王的真假。”

宋師爺問道:“不知苗教授如何檢驗?”

苗君儒正要說話,就聽外麵傳來一聲“報告”。 宋師爺急忙用油布將滿桌子的古董蓋住,董團長才幹咳一聲,低聲道:“進來!”

一個副官模樣的人推門進來,朝董團長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團長,下麵的人報告說,發現了那夥人的蹤跡,要不要吧他們全部抓起來?”

董團長的眼中頓時露出凶光,說道:“我一直當他是兄弟,媽的,上次連我都敢動,我已經放過他一次,也算對他仁至義盡。天堂有路他們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他們這是進城找死。全部抓起來,拉到城外斃掉,一個不留!”

宋師爺沉思了一會,說道:“團長,我看不必,隻需派人盯緊他們,另外多加人手就行。在興平城內,諒他們也不敢亂來!”

董團長哼了一聲,說道:“行,就按你說的辦。如果這次他們再亂來,可別說我不給你麵子。”

那個副官領命出去後,董團長對宋師爺說道:“你帶劉老板去偏房休息,我和苗教授再聊幾句。”

宋師爺猶豫了片刻,帶著劉水財出門去了。

苗君儒已經看出,這個姓宋的雖然是董團長的人,可董團長對其似乎並不信任。等他們兩人離開,董團長壓低聲音說道:“苗教授救我!”

苗君儒大吃一驚,想不到董團長會說出這樣的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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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馬長風眼看著小玉和苗君儒被押走,心裏很不是滋味,若論他平素的脾氣,早就拔出槍來拚命了,可眼下他不能那麽做,逞匹夫之勇指揮壞了大事。他不但要顧及兄弟們的性命,而且要想辦法救回小玉,當然,他更想解開心中的謎團,他很想知道,那個跟了他好幾年的羅強,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命兩個兄弟抬著羅強,隨著他退出官兵的包圍圈,他們在山林中轉了一兩個時辰,確定擺脫了官兵,這才停下來休息。

羅強躺在一棵大樹下,臉色蒼白,顯得有些虛弱。馬長風走到他的身邊,將坐在旁邊的幾個兄弟支開,低聲說道:“這幾年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好兄弟,我這個做大哥的,也沒有任何對不住你的地方。”

羅強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大哥,聽兄弟一句話,還是不知道為好。到現在為止,兄弟也沒有對不住大哥。”

馬長風將手中的槍張開機頭,平靜地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相信你,可是這件事,我實在想不通!”

羅強說道:“亂世出英雄,在我的心中,大哥也是一條好漢。這麽多兄弟跟著大哥,無非是對大哥有信心,希望有朝一日能過上好日子。難道大哥就沒有想過嗎?”

馬長風說道:“我也想替兄弟們尋個好的去處,可也不願意你們去當炮灰。”

羅強說道:“我也是想幫大哥,替兄弟們尋個終身富貴,搏個封妻蔭子。”

馬長風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說道:“你真是一片苦心!”他把話音一轉,說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你現在就把我殺了吧!”羅強喘了幾口氣說道:“可是你別忘了,嫂子還在姓董的手裏,要想救出嫂子,得去找一個人!”

馬長風說道:“苗教授會幫我的!”

羅強說道:“苗教授確實是一個高人,可姓董的不是泛泛之輩,憑他一人之力,隻怕難以救出嫂子,你帶幾個兄弟去城內的客來香酒樓,找劉掌櫃,單獨對他說,‘天地玄黃,地支蒼茫’,而後求他幫忙,他一定有辦法。”

他說完後,閉上眼睛,低聲道:“大哥,開槍吧!”

馬長風關上機頭,起身招呼其他的兄弟:“你們幾個跟我去趟城裏,其他的留下來照顧老二,明天這個時候,在老樟樹頭見麵,如果到時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各尋出路吧!”

羅強艱難地支撐起身子,說道:“大哥,我會一直等著你來的!”

馬長風張了張口,沒有在說一句話,轉身帶著程大峰和幾個人離去。他們進城的時候,為了不讓人認出,幾個人還特地化了裝,扮成商販走卒的模樣。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被董團長安排的探子認出,並報告給了董團長,而他們卻渾然不知。

他們找到了羅強所說的那家客來香酒樓,在上樓的時候,馬長風似乎感覺有點異常,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客來香酒樓,馬長風也來過幾次,見過那個留著山羊胡的掌櫃,可是今天進來的時候,站在櫃台後麵的,居然是個年輕的胖子,而且今天的客人相當多,在樓梯的過道裏,也擺了幾桌。坐在大廳裏吃飯的那些人,一個個吆五喝六的,都是身材健壯的男人,最裏麵一桌,坐著幾個當兵的。

小二媚笑著迎了上來:“老板,幾位呀?”

馬長風說道:“七八個!”

小二說道:“樓上雅座剛有客人吃完,老板請上樓,我這就給您上茶!”

馬長風上了樓,果見一間靠窗的雅座沒人,兄弟們依次坐下,小二送上茶來,問道:“不知諸位想吃點什麽,本店的特色,那可是……”

一個兄弟叫道:“囉嗦什麽,有什麽特色菜,盡管上來!”

“好好好,這就給你們上。”小二忙不迭的陪笑應著轉身下樓。

程大峰靠近馬長風附耳輕聲說道:“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馬長風也低聲說道:“我也有感覺。這個掌櫃的和小二,都好像不是以前的那兩個。大家都精神一點!”

他看了看窗外,已是萬家燈火,那條小小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小商販已經不多。這裏是董團長的勢力範圍,得小心才是。

小二送了酒菜上來,馬長風扯住小二說道:“麻煩你叫掌櫃的上來,我有話要說。”

不多時,那個年輕的胖子上來了,拱手朝馬長風施了一個禮,問道:“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馬長風問道:“請問掌櫃的貴姓?”

胖子打量了馬長風幾眼,回答道:“免貴姓潘!”

馬長風說道:“這裏可有一個劉掌櫃?”

胖子說道:“不錯,以前的掌櫃確實姓劉,因劉掌櫃家中有事,他將這家酒樓轉給我了,今天第一天營業,所有酒菜都打7折,所以生意這麽好呢。雖然掌櫃的換了,可後廚的幾位廚子,我都留著呢。客官難道覺得這酒菜的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樣?”

馬長風笑道:“沒有,沒有,以前我來這裏吃的時候,總見到一個留著山羊胡的掌櫃,今天我來的時候,有人托我帶口信給劉掌櫃,所以我才冒昧問一聲。”

羅強要他來找劉掌櫃,誰知道掌櫃的居然不在了,這下該怎麽辦呢?

潘掌櫃見馬長風麵有難色,忙道:“劉掌櫃雖然不在了,可他有個侄子在後廚,要不我叫他來?”

馬長風說道:“既然劉掌櫃不在,我看就算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掌櫃的,你忙去吧!”

潘掌櫃轉身下樓,可是過了一會,一個腰間係著圍裙的瘦高個男人來到馬長風的麵前,低聲說道:“請問這位客官,聽掌櫃的說,有人托你帶個口信給我叔父?”

馬長風點了點頭。

瘦高個男人把雅座的門關上,低聲問道:“不知托你帶口信的人是誰?”

馬長風說道:“一個朋友,他要我告訴劉掌櫃,天地玄黃,地支蒼茫!”

聽到那8個字,瘦高個男人怔怔地看了馬長風半響,拱手說道:“不知你有何要求?”

馬長風注意到這個男人拱手的姿勢,與常人不同。常人拱手時,將左手蓋在右手上,抱成拳狀,而這個男人拱手時,卻將兩手的大拇指交叉,且高高翹起。他心知那是某條道上的特定手語,就如土匪之間的暗號一樣。當下他學著這人的手勢,也拱了一下手,說道:“求劉掌櫃幫忙救一個人。”

瘦高個男人說道:“如果你要救的是一個女人,我看還是算了,免得陷了進去脫不了身。”接著從口袋裏拿出一頁紙,說道:“出門往東走兩條街,就是駐軍的總部,守衛很嚴,地形都在上麵了!”

馬長風一驚,他還沒有說出去哪裏救什麽樣的人,就已經被這個男人全部猜到了,而這個男人似乎還警告他,不要去趟渾水。整天在刀尖上討生活,什麽場麵沒有見過?他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幫,就當我沒說!”

其實不用這張地圖,馬長風也知道董團長的團部怎麽走,他以前來過幾次,還在團部陪著董團長吃過飯。

瘦高個男人離開後,馬長風立即吩咐兄弟們趕緊吃飯,盡快離開,並分頭找地方躲起來,隻待晚上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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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馬長風計劃著怎麽行動的時候,董團長正跪在苗君儒的麵前求救。

董團長很低很壓抑:“苗教授,我知道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也聽他們說過你很有本事,其實……其實我不是什麽董團長,他們說我和他們的團長長得很像,就讓我充當他們的團長,我要是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會殺了我……”

苗君儒越聽越心驚,連堂堂的國軍團長都找人代替,那夥人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可惜他還沒能繼續聽下去,就見門被人踹開,宋師爺帶著幾個人衝了進來。

宋師爺對假董團長惡狠狠的說道:“我答應等事成之後,不但放了你,還給你200大洋做回家的路費,你他媽的太不識抬舉了,來人,把他帶走!”

兩個副官模樣的人上前,強行將假的董團長帶了出去。

宋師爺和苗君儒麵對麵的站著,相互注視著對方,足足有五分鍾,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最終還是宋師爺忍不住:“苗教授,你要是聰明一點,就不要問為什麽,隻需照著我所說的去做就行。”

苗君儒問道:“那你要我做什麽?”

宋師爺說道:“要讓大家都知道,石王是真的!”

苗君儒接著問道:“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宋師爺神秘地笑了笑說道:“如果我們成功,封你為教育部長。不過我聽說你對權勢不感興趣,沒關係,到時候我們可以滿足你別的要求。”

苗君儒說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現在就想見一見小玉,就是被你們帶來的那個女人。”

宋師爺冷笑道:“你別以為她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爹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看山倒,馬鷂子把她救走後,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打聽到看山倒被人殺死的消息,並找到了那座新墳,可是我們挖開的時候,裏麵並沒有屍體。怎麽樣,我夠朋友吧?告訴了你這麽多!”

苗君儒說道:“你說了這麽多,可並沒有同意去見她!”

宋師爺微笑道:“我可以讓你去見她,但是我必須知道你們在談什麽!跟我來吧”

苗君儒跟著宋師爺出了門,見外麵每隔幾步路,就有一個背著槍的士兵,戒備得非常森嚴。左邊走廊的盡頭是一條石子路,石子路兩邊綠樹成蔭,鮮嫩欲滴的果子掛在枝頭上,隨風輕輕搖晃。

走進一扇圓拱門,眼前頓時一亮,與外麵不同的是,這裏麵別有洞天,那花卉盆栽、假山池塘、曲橋回廊,活脫脫就是一處南方特色的園林。在池塘的旁邊,有一座三層的雕簷翹角小樓,樓前照例站著持槍的士兵。在小樓的左邊,有一棟平房。

宋師爺說道:“這座宅子原來是西安一個富商的外宅,被軍隊征用了。”

他將苗君儒帶到小樓邊的平房前,自有一個守在門口的士兵給開了鎖。

苗君儒走進去的時候,聽到宋師爺在他身後說道:“我在外麵等你,不要超過半個小時。”

平房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幾張凳子,靠窗那邊還有一張床。小玉就坐在桌子旁邊,目光平靜地望著他。桌子上擺著一些吃的東西,看來宋師爺並沒有為難她。

見苗君儒走到麵前,小玉才問道:“你來做什麽,救我?”

苗君儒低聲道:“宋先生派人找到了你爹的墳,裏麵沒有屍首,他懷疑你爹並沒有死!”

小玉的臉色一變,問道:“你相信他的話?”

苗君儒說道:“誰的話我都不信,我隻相信自己的推斷。如果想我救你,必須對我說實話!”

小玉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苗君儒問道:“你爹和宋先生究竟是什麽關係?”

小玉說道:“宋師爺是我爹的師弟,但是他們倆的關係並不好。我還可以告訴你,是我要馬大哥用那件蟠龍玉帶扣把你引來的,因為我聽爹說過,你是一個奇人,隻要能夠把你卷進來,他們的陰謀就不可能得逞。”

苗君儒問道:“你對整件事知道多少?”

小玉說道:“你問吧,能夠告訴你的,我不會隱瞞!”

苗君儒在小玉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他們囚禁你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對付馬鷂子,否則在山上的時候,就不會輕易放走他們了,對吧?”

小玉有些得意地笑道:“他最害怕的人,是我爹。就像你說的,他們找不到我爹的屍首,懷疑我爹沒死,所以把我抓來了。我懷疑馬大哥身邊的羅強是他們的人,他們留著馬大哥,肯定還有用處。”

苗君儒說道:“你爹江湖人稱看山倒,他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的地方,怎麽又可能被羅強輕易找到。其實我跟你進去的時候,就已經看出,那處墓室是人為布置的。花那麽大的心血布置那處地方,就是為了要讓人相信那塊石王是真的。你爹那麽做,實在用心良苦。”

他最後的那幾句話說得很大聲,是故意說給外麵的人聽的。其實宋師爺早就知道石王不是真的,才要他幫忙證明。

小玉說道:“苗教授,你知道就好,所以他們從馬大哥手裏搶回來的石王,並不是真的!”

苗君儒說道:“我明白了,也許你爹被他們利用,幫他們布置了那處地方,正要找人進去把假的石王弄出來,這時候,你爹發覺了他們的真正企圖,於是被他們追殺,碰巧被馬長風所救。他們囚禁了你,是想逼你爹現身,沒想到你爹和馬長風達成了某種協議,要馬長風將你救了出去。你爹在江湖上的名氣雖然很大,可並沒有幾個認得他,偶爾使一招金蟬脫殼也未嚐不是好辦法。正因為他們肯定你爹還活著,認為你爹一定會去找你,所以他們一直忍著,讓你跟著馬長風,在石屋裏生活了那麽久。”

外麵傳來鼓掌聲,宋師爺推門進來,笑道:“苗教授不虧是個博學的人,好像什麽事情都一清二楚,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她爹是什麽關係嗎?告訴你,我和他是多年的好朋友,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馬鷂子他們找到的那處墓穴,是她爹和我們精心布置出來的,前後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本來我們打算帶軍隊去挖的,可是被她爹知道了不應該知道的事。她爹逃走之後,我們以為控製住她,就能找到她爹,可惜我們想錯了!”

苗君儒說道:“你們是想錯了,我懷疑她爹並沒有死,其實一直都在她的身邊,隻是你們沒有發覺而已。被殺死在石屋後麵的那兩個看守,就是最好的證明。”

宋師爺笑道:“苗教授,你認為用什麽辦法可以逼他現身呢?”

苗君儒正要說話,隻聽得外麵傳來幾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