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幾年前的賭局

餘力柱的部隊大多駐紮在城外,但連長以上的長官都住在城內,城內留了兩個連的守軍,主要是維持治安和各級長官們的安全。

對於這些雜牌部隊,軍政部隻給番號,卻不按時給糧給餉,連武器的配給,都打了不少折扣,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軍餉器械嚴重不足,在當時的每支隊伍裏麵,都是很正常的。既然上麵不給,那就得自己想辦法。每支雜牌部隊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販賣煙土、盜墓挖墳、賣武器給土匪。

對於這樣的行徑,上麵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出大亂子就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關鍵的時候,還得將這些雜牌部隊拉上前線去抵擋一陣子。

213師各級長官們都認為,日本人被擋在潼關以外,根本進不來。這裏是大後方,安全得很。而今要做的,都想著用什麽辦法撈錢,怎麽享受。一旦被上麵調去抗日前線,快活日子就到頭了,誰還知道有沒有命回來?活著的時候如果沒有好好享受,到時見了閻王老子,還覺著死得太窩囊。在這種思想意識下,誰還有心管理手下的部隊?

駐紮在城外的士兵紀律渙散,每天三五成群的進城喝酒鬧事,天黑之時出城回營,有的根本就不回去。每個月發到手裏那幾塊可憐的大洋,不消幾天就沒有了。

苗君儒為了不讓劉水財的手下察覺他的行蹤,花兩塊大洋向一個士兵買了一身軍裝換上,混在士兵的人群裏進城。

滿大街都有穿著軍裝的士兵在晃悠,誰還注意到他呢?

進到城內,他按著程大峰留下的印記,一路找去。他必須先找到程大峰,以免這渾小子以為他被關進了縣政府的大牢,情急之下會鬧出什麽事來。

當他走進巷子時,看到一棟房子的門前站了兩個精裝的男子,身上斜背著盒子槍。由於他身上穿著軍裝,又將帽簷壓得很低,所以那兩個人並沒有在意。當他走過去之後,聽到從院子裏傳來程大峰的說話聲。

他放慢了腳步,漸漸走到那兩個人的麵前。這個時候,他已經聽出院子裏除了程大峰和藤老板外,至少還有五個人。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朱福和劉掌門也在。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藤老板居然是日本人,真名叫佐藤乙一。

站在門口右邊的那個男子朝苗君儒揮了一下手,說道:“當兵的,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快滾!否則……”

那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苗君儒已經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了上去,雙手左右出擊,左手食指點中右邊那人的耳門穴的同時,右掌劈在左邊那邊的頸部。這兩個人哼都沒哼一聲,就癱軟在地。

他接著佐藤乙一的話說了一句之後,從兩個人身上取下兩支盒子槍,倒提著,一步步走了進去。

程大峰看到苗君儒,驚道:“苗教授,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苗君儒轉頭望著朱福,說道:“我真沒想到你還活著!”

朱福苦笑道:“苗教授,上次一別,我們已經有10年沒見了吧?”

苗君儒說道:“應該是11年,人生苦短,一晃就過去了!”

佐藤乙一望著苗君儒,目光冷得像冰,他身旁的三浦武夫幾次想衝上前,但懾於佐藤乙一沒有下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朱福幹咳了幾聲,說道:“苗教授,我是迫不得已,才想起求你幫忙的!”

苗君儒笑道:“想不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看山倒朱福,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情況非常嚴重!”

他說話的時候,一副很輕鬆自若的樣子,但心底並不輕鬆。麵前的對手,除了佐藤乙一和那個他見過一麵的日本忍者高手外,還有好幾個忍者。雖然他的手裏提著兩支槍,但在忍者的麵前,有時候槍不一定管用,還得靠真功夫。

他轉向佐藤乙一,微笑道:“我不管你叫什麽名字,還是像以前那樣,稱你為藤老板吧!民國十七年,我經過重慶,就認識了你。民國二十六年盧溝橋事變,我沒有和別的教授去雲南,而是輾轉到了重慶,剛到重慶的時候,還得到過你的幫助,我們算是老熟人了。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可以信任的好朋友,可我怎麽都沒有想到,你他媽的居然是日本人!”

作為一個有涵養的教授,他平生第一次這麽罵人,可想而知,他的內心有多麽的憤怒。

佐藤乙一說道:“我17歲接受帝國使命來到中國,已經有三十年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忘了是日本人!憑心而論,我也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

苗君儒說道:“就衝你最後的那句話,帶著你的人滾吧!”

佐藤乙一說道:“苗教授,我這次來興平的目的,就是要完成我哥的遺願。”

苗君儒說道:“那塊石頭是屬於我們中國人的,有我在這裏,你拿不走,如果不信,你盡管試試!”

佐藤乙一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不再是朋友,而是對手!苗教授,你也別高估了你自己,我們走著瞧!”

他走到門口,轉身道:“朱掌門的女兒還在我的手裏,我已經約了馬鷂子,明天正午在郭家祖墳見麵。”

見佐藤乙一出了門,程大峰說道:“為什麽放他們走?”

苗君儒說道:“你以為憑我們幾個人就能抓得住他們?更何況還有其他同學在他的手裏。”

程大峰問道:“苗教授,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苗君儒說道:“你和小玉帶著朱福先走,找個安全的地方暫避一下,我和劉掌門單獨聊一會!”

程大峰笑道:“她不是小玉,是劉掌門的女兒玉潔!”

朱福微笑著,將小玉和玉潔的關係向苗君儒說了。苗君儒嗬嗬一笑,說道:“在你的心裏,親生女兒恐怕還比不上這個幹女兒呢!”

朱福和劉掌門相互望了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

程大峰說道:“這興平城內,恐怕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苗君儒說道:“至少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就是餘師長的師部。”

程大峰說道:“他不是劉水財的人嗎?”

苗君儒說道:“放心吧,就衝劉掌門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他也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隻管朝人多的地方走,日本人就不敢朝你們下手!”

朱福說道:“多謝苗教授的好意,依我的意思,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等著。是禍躲不過,我認命!苗教授,你不是想和劉大哥談一談嗎?這裏沒有外人,你有什麽話,請直接說就是!”

苗君儒問道:“我知道你和劉掌門交情匪淺,但你對他的情況,到底知道多少?”

朱福一愣,問道:“苗教授,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和他是生死之交,難道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不成?”

苗君儒笑道:“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

劉掌門說道:“苗教授,你有什麽話盡管問,別吞吞吐吐的,好像我有什麽事情對不起兄弟似的。”

苗君儒說道:“劉掌門,在郭家祖墳正北麵的山背,有一座破廟,是不是你們玄字派的祖廟?”

劉掌門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那地方的?”

苗君儒說道:“你們玄字派的弟子羅強帶我去的!”

劉掌門說道:“當年我師兄見他可憐,便帶在身邊,隻傳授其一些雕蟲小技,並未正式收其為徒,因而,他還算不得是我玄字派的弟子。”

苗君儒問道:“祖廟是你們玄字派的秘密,隻有新掌門繼任時,才去祖廟祭拜,他是怎麽知道那地方的?”

劉掌門說道:“這得問他去。你說得不錯,祖廟確實是我玄字派的秘密,除掌門人之外,其餘人等皆不知所在何處。但祖廟終究在山上,古往今來,趕腳客商或山野樵夫,皆有可能到過那裏,隻是那些人不知是我玄字派的祖廟而已!”

劉掌門的年紀不到六旬,但他有時候說話卻文縐縐的,有些前清的文人騷客的風範。苗君儒接觸過不少這樣的人,並不覺得奇怪。他問道:“既然是玄字派的祖廟,為什麽不修葺,而要任其荒廢?”

劉掌門說道:“祖廟自建造以來,每隔幾十年修葺一次,但在道光年間出過一件大事,自那以後,掌門人都留下話,繼任掌門隻需前往祭拜即可,無需修葺祖廟,任由荒廢。”

苗君儒問道:“出了什麽大事?”

劉掌門的臉色一沉,說道:“那是本門派的秘密,你無需知道!”

苗君儒笑道:“在我的眼裏,你的玄字派還有什麽秘密呢?其實你們玄字派最大的秘密,就在郭家祖墳與祖廟之間的山腹內。大唐素有掘山為陵的做法,陵墓藏在山腹內,盜墓的人可沒那麽容易得手,乾陵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那位有情有義的唐明皇,深怕他最心愛的女人被人打擾,也用了同樣的方法。劉掌門,我說得沒錯吧?”

劉掌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苗君儒說道:“羅強告訴我,三年前他回到興平,想破掉郭家祖墳的風水,替父母報仇的時候。是你說服了他,對吧?”

劉掌門同樣點了點頭。

苗君儒說道:“如果僅僅是因為玄字派高人施法在郭家祖墳的血咒,恐怕無法讓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放棄報仇。你到底對他說過什麽?”

劉掌門說道:“我告訴他,如果他聽我的話,在他正式入門成為玄字派的弟子後,他將是下一任掌門!”

苗君儒說道:“人活於世,無怪乎‘權名利’這三個字。羅強雖然年輕,但他總有自己的想法。區區一個掌門之位,恐怕他還不放在眼裏,否則的話,他就不會和你弟弟勾勾搭搭的了!劉掌門,你說我說話吞吞吐吐的不痛快,其實你也很不痛快,你應該還告訴了他別的事情,而且那件事對他來說,值得放棄報仇。”

劉掌門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仍沒有說話。

苗君儒說道:“你既然不願意說,還是由我來幫你說吧。因為你對他說出了祖廟與郭家祖墳的關係,還有你的全盤計劃。玄字派門下弟子雖然眾多,但由於分散於各地,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挺掌門號令。你需要找人幫忙,羅強是你看中的人選,你雖不承認他是玄字派中的弟子,但卻和他經常聯係,是不是?”

劉掌門沉默了片刻,說道:“什麽全盤計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苗君儒說道:“羅強要馬鷂子到客來香酒樓找你,你不敢在酒樓和他見麵,卻將他們引到那處宅子。後來馬鷂子帶我去了那裏,卻被我發現那處宅子可非同一般,有玄字派的高人利用宅基布下山河乾坤地。這山河乾坤地,可是保佑女主天下的,難不成會再出一個武則天不成?”

苗君儒接著說道:“你當著馬鷂子的麵,命人挖了一條通道,說是去救我和小玉。你那麽做的意思,是想撇清與那處宅子的關係。但是後來我和程大峰卻在宅子的另一處密室內發現了你的女兒,她對宅子的通道,熟悉得就像她挖的一樣。那處宅子本是宋遠山宋師爺的,他為何偏偏賣給你?你能否告訴朱福,為什麽要與宋遠山勾結?”

劉掌門的臉色一變,說道:“苗教授,你還知道多少?”

苗君儒繼續說道:“在那處宅子的主梁上,我發現了一個盒子,可惜盒子裏並沒有符咒,而是一塊琉璃墓磚。劉掌門,是誰進入了楊貴妃的真墓,為什麽隻拿出一塊琉璃墓磚?”

劉掌門的眼中閃過一抹敬佩之色,說道:“朱兄弟對我說你有多厲害,我還不相信,此番總算見識了!”他望著朱福,說道:“兄弟,是大哥害了你,大哥對不起你!”

他說完,手上出現一把匕首,手腕一翻,匕首插入自己的心窩,頓時鮮血四濺。

事起突然,苗君儒想要上前搶救,卻已經遲了。玉潔悲號一聲,撲上前抱著劉掌門,哭道:“爹爹,你為什麽要自殺?你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幹爹的事?”

劉掌門的口中溢血,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朱福,吃力地說道:“兄……兄弟,別怪……大哥……”他接著望著苗君儒,痛苦地說道:“你是個……好人……記住……乾坤複位……子午平頭……甲六亥四為吉……求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苗君儒還沒弄清劉掌門最後幾句話的意思,他望著劉掌門的屍體,低聲說道:“你這是何苦呢?”

朱福說道:“苗教授,你到底知道他多少事情,他為什麽要自殺?”

苗君儒非常遺憾地說道:“我並不知道他的計劃,隻是根據我的觀察,想問清楚他之後,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他隻所以要自殺,是因為你把他當成生死之交的兄弟,而他卻利用了你!他內心愧疚,無顏再麵對你。如果我單獨和他說話,也許他不會死!”

朱福說道:“我真沒想到,他會在我的麵前自殺。其實有很多事情,他都是跟我商量著辦的。苗教授,你還知道什麽?”

苗君儒說道:“還沒有!我還沒有弄清楚郭大善人、賽孟德、馬鷂子、宋遠山、劉水財,以及日本人的真正目的。不到最後的時刻,真相是不會浮出水麵的。”他望著正在劉掌門屍體旁哭泣的玉潔,說道:“姑娘,你爹這麽做,是保存了他作為一代掌門的顏麵,最起碼,他是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

朱福說道:“苗教授,我也想跟你單獨談談,請跟我進來吧!”

苗君儒交代程大峰好好照顧玉潔,便跟著朱福進了房間。到了房間裏,他看到朱福坐在床沿上,神色異常悲戚,兩行老淚順頰而下。他走過去,坐在朱福的身邊,低聲道:“幾十年的交情,難怪你傷心!”

朱福抬起頭,有些憤怒地望著苗君儒,緩緩說道:“都怪我,明知你是性格豪爽之人,讓你當著大家的麵問他那些話,是我害死了他!”

苗君儒安慰道:“你無需自責,我想他一定有苦衷,所以有些事情必須瞞著你,他那麽做,未嚐不是一種自我解脫的辦法。”

朱福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喃喃地說道:“不就是利用我嗎?別說要我幫他,就算把我的命給他,我也願意。人家要神石,隻要有本事拿得出來,就讓人家拿走好了!苗教授,我真後悔,不應該要你來的。”

苗君儒說道:“如果我不來,就不會知道這些事。也許你不知道,其實我不是你叫來的!”

朱福說道:“是我讓劉大哥派人去重慶的!”

苗君儒說道:“可事實上去重慶的是馬鷂子,他並沒有去學校找我,而是拿著大唐大常卿兼戶部侍郎楊暄的白玉朝笏和蟠龍帶扣,去了藤老板的古董店,並由藤老板出資,讓我來這邊考古。而這個藤老板的哥哥,恰恰就是當年敗在劉掌門他們手裏的佐藤義男。世間有些事情非常湊巧,但有些事情的巧合,是有原因的。也許你和劉掌門,都蒙在鼓中。你能否告訴我,佐藤義男和劉掌門之間的故事?”

朱福緩緩說道:“你難道不知道那宗民間流傳的千古之謎嗎?”

苗君儒說道:“據說當年唐明皇用一個與楊貴妃長得相似的宮女替死,迫於當時的形勢,隻得派人護送楊貴妃遠離大唐,由於那個護送人是日本遣唐使,於是楊貴妃輾轉到了日本。在日本的山口縣久津,至今還有楊貴妃登陸的遺跡,而日本的其他地方,也有一些與楊貴妃有關的傳說,因而不少史學家都認同這個觀點。”

朱福問道:“你怎麽認為?”

苗君儒說道:“雖然傳說有很多,但是曆史的真相隻有一個。如果山腹內的是楊貴妃的真墓,那麽,其他的說法都隻是謠傳。”

朱福說道:“自明代以來,不斷有東瀛忍者前來中國尋找萬古神石。一直到民國十五年,一個叫佐藤義男的人來到興平,找到了劉大哥,提出和他比試,如果劉大哥輸了,則要交出掌門信物和秘冊。”

苗君儒說道:“最後劉掌門贏了?”

朱福說道:“兩人三局兩勝,分別是武功、耐力和棋藝。劉大哥在武功上占了上風,但卻輸了耐力。在棋藝上,兩人旗鼓相當,但佐藤義男使詐,派人劫走了玉潔的姐姐玉芳,在棋局最關鍵的時候,亮出了玉芳戴在身上的玉墜,劉大哥愛女心切,失了分寸,才以一子隻差輸了棋局。”

苗君儒驚道:“玉潔還有一個姐姐?”

朱福說道:“是的,她叫玉芳,比玉潔大6歲!”

苗君儒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日本的棋藝雖源自中國,棋藝高手眾多,但真正論究起來,仍不及中國。至於耐力,本就是忍者的強項。劉掌門以己之短敵其所長,哪會不輸呢?他能夠在武功上占上風,已實屬不易!這麽說,佐藤義男拿走了玄字派掌門的信物和秘冊?”

朱福說道:“是的!在玄字派其他高手的幫助下,劉大哥和佐藤義男再次比試棋藝,後來的那次劉大哥贏了。但是佐藤義男不遵守諾言,並以玉芳的性命相要挾。劉大哥不顧玉芳的性命,下令搶奪掌門信物和秘冊。雙方展開一場大戰,玄字派死傷二十幾個高手,但佐藤義男帶來的人都死傷殆盡,其本人也深受重傷。玄字派搶回了掌門信物,卻眼睜睜地看著佐藤義男帶走了玉芳。這麽多年來,劉大哥從來沒有放棄尋找玉芳,可都沒有半點消息。玉芳的那枚玉墜,他時刻帶在身上,看到玉墜就想起女兒。那是他埋在心底的痛,沒有人能體會得到的。”

苗君儒問道:“誰進了楊貴妃的真墓?”

朱福說道:“除了我還能有誰?”接著,他把玉潔自幼生怪病,18歲之前必須找到萬古神石或者千年血靈芝的事情也說了。

苗君儒說道:“據史料記載,楊貴妃生前患有氣血兩虛之症,需上等參湯進補。於是你認為楊貴妃的墓葬裏麵,不僅會有萬古神石,還可能有千年血靈芝?”

朱福說道:“是的!”

苗君儒說道:“當年我和你認識的時候,你就在尋找萬古神石,還說神石就是和氏璧,我為此還跟你爭論了一個下午,結果誰都說服不了誰。你尋找萬古神石的目的,是為了劉掌門的女兒,以你和他的關係,難道他都沒有將郭家祖墳的秘密告訴你嗎?”

朱福說道:“如果他告訴了我,他就不是玄字派掌門。玄字派的秘密,是絕對不會傳給外人的。我找了十幾年,終於在兩年前,發現了郭家祖墳的秘密,肯定楊貴妃的真墓就在山腹內。劉大哥得知我要動郭家祖墳,便極力阻攔我,他寧可玉潔活不過18歲,也不願我去冒險。他說楊貴妃的真墓比不得其他的墓,不但有玄字派前輩高人的血咒,而且墓葬中機關重重,若想盜墓,絕無生還的可能!”

朱福說道:“盡管劉大哥極力勸阻,但我不得不進去!”

苗君儒問道:“為什麽?”

朱福說道:“我師弟宋遠山投靠了董團長,派人綁走了小玉,逼我和董團長合作,並限我在一年內找到萬古神石。我沒有辦法,隻有進去。”

苗君儒說道:“你既然進去了,一定得到了萬古神石和千年血靈芝?”

朱福發出一聲長歎,說道:“我一生盜墓無數,以為憑自己的本事定能成功,可惜我太高估自己,若不是劉大哥的師兄徐渭水出手相救,隻怕我已經喪身於墓道中。”

苗君儒說道:“你一向獨來獨往,連個徒弟都沒有,這次怎麽要人幫忙了?”

朱福說道:“我是一個人進去的,當我困在墓道裏的時候,不知徐渭水怎麽會出現在那裏。他救了我之後,隻勸我打消那個念頭,其他的怎麽都不肯多說。”

苗君儒自來興平之後,一直未見徐渭水露麵,他忍不住問道:“那徐渭水呢?他去了哪裏?”

朱福說道:“他得知我是被師弟所逼,於是就幫我們布置了那處墓穴,之後再沒有見到他!”

苗君儒問道:“你在遇到馬鷂子之前,是被何人所傷?”

朱福說道:“其實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那天我從外麵回城,走到路上,突然就被那幫人打了黑槍,我拚死才得以逃脫,所幸遇到馬鷂子,那本曠世奇書天玉方略,才沒有落到別人的手裏。”

苗君儒“哦”了一聲,說道:“是有人知道你身上帶著那本曠世奇書,所以派人暗算你?”

朱福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知道我身上有那本書的人,隻有劉大哥和徐渭水這二人。若劉大哥想要書,隻需開口就行,何必那麽做呢?而徐渭水對我有救命之恩,他要那本書,我豈會不給?”

苗君儒問道:“除了劉掌門和徐渭水之外,難道不會是別人?”

朱福說道:“我想不出還會有第三個人!”

苗君儒問道:“天玉方略乃是一部集風水堪輿和屋宅墓葬的上古奇書,相傳秦朝相國李斯所著,這本書與萬古神石一樣,在唐朝的安史之亂中遺失,你身上怎麽會有那本書?”

朱福說道:“也許你不知,其實天玉方略最大的用處,就是根據墓葬的構造,找到破解墓道內機關的辦法。三年前,我就從一個大官的墓葬中得到了那本奇書,隻可惜我看不懂。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被困在墓道內,要徐渭水出手相救了!”

苗君儒問道:“我聽馬鷂子說,他親眼見到你斷了氣,才把你埋掉的。你怎麽又活過來了呢?”

朱福說道:“我心知暗算我的人,如果知道我還活著,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本門的秘術詐死。我雖埋進土中,若在12個時辰內被人挖出,仍能活過來。隻可惜我傷得太重,雖然被救活,但如同廢人。能夠熬到今日,已是奇跡!”

苗君儒見他的神色非常興奮,兩眼放光,且雙頰泛紅,知是回光返照,急忙問道:“一年前的那個晚上,你帶著董團長去了哪裏?”

朱福嘿嘿一笑,說道:“那個家夥貪心太重,我送他去了該去的地方。”他喘了幾口氣,接著說道:“日本人好像摸準了我們的底細,除了他之外,進去過的人就隻有我……”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強憋著一口氣,繼續說道:“劉……大哥……已經去……了……我……也……該去了……明天是……6月14……是個特殊的……日子……隻有你……才能看得懂天玉方略……破解……機……關……我師弟他……其實……”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斷了氣,眼神逐漸失去光芒,緩緩閉上了。

苗君儒把朱福的屍身平放在**,走出了房子,見玉潔仍在哭泣,程大峰仍蹲在她的身邊。他大步走過去,在劉掌門的屍身上摸索了一番,果然在內衣的口袋裏找到了一枚玉墜。

玉潔見狀,撲上前來搶,但苗君儒已經退開幾步,閃到一邊。

玉潔哭道:“那是我姐當年被日本人抓走時留下的。我爹一直藏在身上,每年我姐的生日,我爹都會上香,還哭著說對不起她!還給我!”

苗君儒說道:“這枚玉墜我有用,等用完了自然還給你!”

程大峰也說道:“就像你的護身符一樣,借給苗教授用一用,他會還給你的!”

苗君儒望著眼睛哭得紅腫的玉潔,問道:“從去年開始,你爹就沒有給你姐上香吧?”

玉潔大驚,抹了一把眼淚,停止了低泣,定睛問道:“你怎麽知道?”

苗君儒問道:“你爹是不是時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還哀聲歎氣?”

玉潔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說道:“是的,我好幾次聽到他自言自語,說什麽欠下的債是要還的。我問他欠誰的債,他怎麽都不肯說!”

苗君儒問道:“那處宅子裏的山河乾坤地,是你爹布下的吧?”

玉潔說道:“去年我爹買下那處宅子之後,就布成那樣了。我不知道是什麽山河乾坤地,但是為了那事,好像我爹和幹爹還吵過一架。”

苗君儒抬起頭,朝房門口那邊看了一眼,由衷地說道:“好一個肝膽相照的朱掌門,其實你早就知道劉掌門為什麽要瞞著你,隻礙著多年的生死之交,不但不點破,還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難怪劉掌門無顏再麵對你,羞愧自殺!來吧,我們送這一對好哥倆上路!”

他和程大峰將劉掌門的遺體抬進屋,並排放在朱福的身邊。又從其他屋子裏拆了門窗,搬來一些板凳和桌椅,一齊堆在床邊。

灑上煤油後,他對玉潔說道:“孩子,過來給你的兩個爹磕幾個頭,以盡孝心。”

在玉潔磕頭的時候,苗君儒大聲道:“兩位掌門走好,我苗君儒對天發誓,隻要我不死,一定能讓玉潔活過18歲,並替你們兩位討一個公道。放心吧,咱們中國人的東西,日本人搶不走!”

三個人走出房間,熊熊大火在他們身後燃起。他們站在院子裏,看著大火竄上了屋頂。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前來救火,但那個時候,兩位掌門人的屍身都已經燒化。

程大峰問道:“苗教授,我們去哪裏?”

苗君儒說道:“走,我們去會一會那位大縣長!”

就在苗君儒帶著程大峰和玉潔,在巷子裏穿梭,避過宋遠山的耳目,去找韓縣長時,馬長風正在山道上,帶著僅剩下的幾個兄弟,與劉水財手下的官兵拚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