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玄字派的祖廟

程大峰一個箭步衝出門,見院子裏不知何時站了幾個蒙麵人,為首的就是他在城隍廟旁邊石橋上見過的那個人。原本站在屋子旁邊的那幾個壯漢,已經身首異處地倒在血泊中。他驚道:“你怎麽來了這裏?你把馬大哥和小玉姐怎麽了?”

那個人看著程大峰,說道:“我已經讓人給他捎了話,明天中午在郭家祖墳,拿東西去換人!”

程大峰叫道:“想不到你這麽卑鄙,說好了事情居然不算數!”

那個人笑道:“人在我的手裏,是他求我!在哪裏跟他換人,應該由我來定!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誰都管不了!”

程大峰說道:“這裏不是淪陷區,由不得你們日本人亂來!識相點的趁早滾回去,免得死在這裏,變成流落異鄉的孤魂野鬼!”

那個人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憑你的那點本事,也敢說這樣的大話?”

程大峰說道:“我們有四萬萬同胞!”

那個人說道:“可是你們現在隻有四個人!”

程大峰扭頭對玉潔說道:“我先擋住他們,你帶你爹和朱前輩他們走!”

那個人說道:“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能贏了我,我就放過你們,怎麽樣?”

程大峰看出這個人眼中的傲慢與不屑,於是說道:“我們中國有規矩,比武之前必須通報姓名和身份,我叫程大峰,是苗教授的學生,你呢?”

那個人說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必要遵循你們中國人的規矩。”

程大峰說道:“我聽苗教授說過,你們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其實跟我們中國的武德一樣,都是把個人的德行修為與榮譽放在第一位的。你不尊重我,其實也是不尊重你自己。你連名字都不敢說,是膽怯麽?如果日本武士都和你一樣,那也太令我失望了!”

有兩個蒙麵人似乎被激怒,正要衝上前,卻被那個人喝住,那個人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叫三浦武夫,是甲賀派忍者。”

程大峰知道日本忍者的派係很多,但屬甲賀與伊賀這兩派最出名,忍者通常進行偵察、偷襲、暗殺等活動。伊賀忍者強調的是個人作戰能力,甲賀忍者強調的是集體作戰能力。伊賀忍者則效力於出價最高的雇主,而甲賀忍者隻對自己的主公盡忠。所有的忍者,都隻是別人手裏的工具,他們無謂生死,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由於他沒有和忍者對陣過,所有上次吃了大虧,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忍者劫走了小玉姐。他若一對一的對陣其他的忍者,或許還有贏的希望,可麵前這個叫三浦武夫的人,是那些忍者的頭,武功肯定不低,真正比試起來,隻怕還過不了十招。苗教授對他說過:當麵對強敵時,要分析當前的情況,不能力敵時,那就隻有智取。想到這裏,他說道:“我們以三招定輸贏,怎麽樣?”

三浦武夫點了點頭:“同意!”

程大峰接著說道:“如果三招之內,我沒有贏你,你也沒有把我打倒在地,我們就算平手。你是甲賀派高手,而我隻是後生小子,從比武規則上來說,你不能以強淩弱,若是平手,就算我贏!”

三浦武夫說道:“如果我一招之內打不倒你,就算我輸了!”

程大峰覺得自己雖然打不過三浦武夫,但要在對方的手下走一招,估計困難不大,他握緊了拳頭,正在考慮著怎麽對付這個甲賀派的高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渾重的聲音:“以你的武功欺負一個孩子,不覺得太可恥了嗎?”

程大峰扭頭一看,見劉掌門從屋內走出來。

三浦武夫問道:“你是誰?”

劉掌門正色道:“你出現在這裏,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誰嗎?你說你是甲賀派的忍者,使我想起了一個人,佐藤義男是你什麽人?”

三浦武夫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說道:“他是我師父!”

劉掌門笑道:“我等了他十幾年,沒想到卻等來了他的徒弟,他呢?怎麽不敢見一見我這位老朋友呢?”

三浦武夫朝劉掌門鞠了一下躬,說道:“我師父去世的時候,還念念不忘他的中國朋友!”

劉掌門笑道:“他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隻怕是死不瞑目吧!當年他害死了我師父,我們要不是當心讓你們日本人借題發揮,也不會就那麽輕易放過他!你來陝西的目的,隻怕也是跟他一樣吧!”

三浦武夫幹脆扯下麵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麵孔來,他麵無表情地說道:“你隻猜對了一半!”

劉掌門恨恨地說道:“狼子野心!屬於中國的東西,豈是能被你們奪走的?”

三浦武夫笑道:“你們中國不是講究懦弱強食適者生存的道理嗎?為什麽大英博物館裏麵,有那麽多中國的東西?”

劉掌門說道:“什麽樣的師父,就會教出什麽樣的徒弟,當了婊子還想立個大牌坊,這就是你們的強盜理論。少說廢話,你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們,想怎麽樣盡管來!”

三浦武夫收起笑容,說道:“我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要完成師父的遺願,至於第二,沒有必要告訴你們!”

劉掌門冷冷道:“你師父拿不到的東西,你同樣得不到,你死了這條心吧!”

三浦武夫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說道:“你們中國有句俗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不會不懂吧?”

程大峰忍不住大聲道:“你就是殺了我們,也得不到!”

三浦武夫冷笑道:“我知道你們都很有骨氣,殺了你們也沒用,留著你們的命,卻很有用!”

劉掌門的身形一晃,已經飄到了程大峰的前麵,他的身形未停,而是直接朝三浦武夫飄了過去。程大峰驚駭之下,正要奮力上前相助,不料右手被身邊的玉潔抓住,往另一邊拖去。他的耳邊傳來劉掌門那渾厚的聲音:“你們快走,去找苗教授!”

程大峰怎麽都沒有想到,玄字派的掌門人,居然還是一個武林高手。他被玉潔往屋後拖去的時候,看到劉掌門和三浦武夫的身影攪到了一起,而那幾個蒙麵忍者,則向他們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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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看著詹林明和那同學順著山路朝西安方向去了之後,便對羅強說道:“我想進城去找韓縣長,好好跟他談一談。”

羅強驚道:“他認為你殺死了他的兒子,你去找他,豈不是不是自投羅網嗎?”

苗君儒說道:“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認為有必要和他見一麵。如果你還有事,我們就此別過!”

羅強見苗君儒要和他分開,覺得有些意外,立即說道:“苗教授,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城內還有不少我的兄弟,萬一有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苗君儒說道:“不用了!韓縣長就是再恨我,他也不能置民族大義於不顧,更何況,我已經知道韓少爺的死因了!”

羅強奇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苗君儒諱莫如深地說道:“見到他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他!”他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說道:“如果我換成是你,與郭大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我自己不能董郭家祖墳,也會讓手下的兄弟帶著炸藥,把郭家祖墳炸個稀巴爛!”

羅強望著苗君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他的手不自然地伸向腰間,握住了手槍的把子,但他並沒有把槍掏出來,而是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朝小廟那邊走去了。

其實苗君儒並未走遠,前行一段路折入了樹林中,接著樹木的掩護尾隨羅強而去。過了山嘴,果然見羅強朝那座小廟走去。

當羅強帶他來看郭家祖墳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家夥醉翁之意不在酒,郭家祖墳的秘密,想必羅強早就知道了,為什麽遲遲不動手,恐怕另有原因。至於小廟裏的那具屍體,才是羅強帶他來的真正目的。

或許羅強認為死者與他有什麽關係,隻可惜死者已經高度腐爛,無法辨清其真容。

羅強進小廟的時候,朝外麵看了看,似乎擔心後人有人跟來。

苗君儒悄悄來到小廟側邊的斷牆邊,正要翻牆進去,卻聽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你怎麽又回來了!”

羅強說道:“原來是師叔,我以為是什麽人呢!我和苗教授在這裏的時候,我就覺得山林裏麵有人,還以為是上次見到的那個人,所以轉過來看看。”

苗君儒聽得那個聲音有些熟悉,便偷偷探出頭去,隻見那個站在羅強麵前的人,居然就是劉水財。

劉水財說道:“當我聽手下的人報告說,你和苗教授兩人出了城,我就知道你會帶他來這裏,於是我就跟著來了!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是隨便帶人來的嗎?”

羅強說道:“師叔,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躺在棺材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上次你說就怕苗教授知道真相,我以為他會認識那具死屍,所以就帶他過來了!我並沒有告訴他棺材裏有人,是他自己聞到屍臭進去看的!”

劉水財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一肚子的壞水,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就是棺材裏的人活著,苗教授也不認得他!我看到你和苗教授對著郭家祖墳指指點點的,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羅強說道:“憑他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劉水財問道:“那他有沒有看出這裏的秘密?”

羅強說道:“他隻看了棺材裏的屍身,又說大殿裏曾經發生過劇烈的打鬥,還說這座小廟有上千年曆史,可能與郭家祖墳的秘密有關,其他的就沒有多說了!師叔,你既然說不能隨便帶人來這裏,那你幹脆告訴我,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劉水財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羅強點了點頭。

劉水財說道:“你到大殿門口,先朝裏麵磕上三個響頭,我再告訴你!”

羅強猶豫了片刻,到大殿門口,跪著朝裏麵磕了三個響頭,而後回到劉水財的身邊。

劉水財看了一下四周,說道:“這座小廟,其實是玄字派的祖廟,廟裏供著的,是我們玄字派的祖師爺。玄字派雖然是南派,但每一代掌門上任之後,都要到這裏祭拜祖師爺。我要你朝大殿磕頭,是因為你作為玄字派的弟子,有幸知道祖廟所在,理當磕頭。祖廟裏放著一具棺材,是給掌門人準備的。每一代掌門人去世後,繼任掌門前來祭拜祖師爺,將棺材運出去安葬上代掌門,而將屬於自己的棺材放在這裏。跟隨繼任掌門前來祖廟的人,為了守住祖廟的秘密,不惜給上代掌門殉葬。我們玄字派最大的秘密,就是祖廟的秘密,而祖廟的秘密,其實就是郭家祖墳的秘密。每代掌門人的手裏,除了掌門信物之外,還有上代掌門人親口相傳的祖廟秘密。玄字派的曆代掌門一直都恪守著祖訓,絕不將本門派的秘密告訴第二個人。直到前任掌門人去世前,才打破了祖訓。”

劉水財接著說道:“在天地玄黃四派中,唯我玄字派門下弟子眾多,但都分散於各地,每個省都有堂口,每個堂口有一名主事,隻有遇到重大事件,才會通知各處堂口主事。玄字派的上任掌門是我爹,我爹在執掌門派之後,就按規矩物色下一代掌門的人選,他看來看去,覺得我師兄,也就是你師父徐渭水,在眾多弟子當中是最出色的,於是將你師父暫定為掌門人選。我爹並不知道,其實我哥早就盯上了掌門之位,可惜他年輕的時候看風水走了眼,遇地字派的門人朱福出手相助,才逃過一劫。雖說他後來長了不少本事,可犯過錯的人,怎麽能夠跟你師父相比呢?你師父很有本事,但在心計上,卻遠遠比不過我哥。我哥摸透了他的性格,略一遊說就誘他出走。我哥又利用我爹的私心,以上古帝王禹傳位給兒子啟的故事,要我爹在我們哥倆中間選一個繼任掌門的人選。我自幼聰慧,深得本門秘術,所以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聲。我爹按我哥的意思,培養我當繼任掌門。俗話說知子莫若父,可是最了解我哥的人卻是我。我雖然也想當掌門,但怕被我哥陷害。到後來,我爹似乎看出了我哥的野心,和我哥談了一次,要我哥好好幫我管理門派。我哥答應了我爹的要求,但要我爹說出本門的秘密。曆來小廟的秘密,隻有掌門人才知道,我爹不忍心我們兄弟相殘,迫不得已違背祖訓,告訴了我們兩個人。我爹一死,本應是我繼任掌門,誰知我哥早就串通好了幾個省的主事,擁戴他為掌門。我一氣之下離開玄字派,學著你師父的樣子浪跡江湖,這一走就是十幾年。”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十幾年漂泊四方,風餐露宿,有時迫不得已寄人籬下,那種日子簡直不堪回首,我受夠了,我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羅強說道:“我師父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玄字派的事情。”

劉水財說道:“他當然不會告訴你,因為他根本沒有把你當成他的徒弟。當年他收留你,並不是看到你可憐,而是因為你對他有用。”

羅強說道:“我隻不過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孩子,對他有什麽用呢?”

劉水財說道:“你跟了他幾年,難道沒見過他用小孩墊棺材底的事?”

羅強說道:“我隻見過一次,那小孩是事主家弄來的,直接打死之後,用大釘子釘在棺材背麵。我問過師父為什麽要那麽做,師父不願說。”

劉水財說道:“那叫小鬼運財,是玄字派秘術的一種,算準了死者的生辰八字,找一個童男,按六合方位釘在棺材背麵,事主家將財源滾滾;若運用不當,事主家不但不來財,相反還會惹上鬼禍,輕則喪財敗家,重則人命不保。會用這種秘術的人並不少,隻是由於太過陰毒,有損自己的陽壽,所以沒有幾個人願意用。除非事主家提出要用這種秘術,而且肯出大價錢。你師父帶著你走遍四方,並沒有將你墊棺材底,想必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事主,否則的話,你哪裏還有命在?他若真把你當徒弟,又怎麽舍得把你送給半指仙做義子呢?”

羅強點了點頭,覺得劉水財的話有幾分道理。他看了看擺放在廂房內的那口棺材,說道:“那個躺在棺材裏的人是誰,為什麽會死在這裏?”

劉水財說道:“那兩個人不是玄字派中人,按理說不可能知道這裏是祖廟。但是他們卻很奇怪地出現在這裏。躺在棺材裏的那個人,不僅知道苗教授要來,而且在臨死前要你把半塊大洋交給我哥,他們和我哥之間的關係應該很密切。小玉要馬鷂子去重慶的事,有幾個人知道?”

羅強說道:“除了我們幾個和手下的兄弟,並沒有外人知道。除非小玉一直和劉掌門有聯係,要不然劉掌門怎麽可能派人盯著苗教授有沒有來呢?他為什麽不派本門派的人,而要派別人呢?”

劉水財說道:“我哥很有心計,這幾年他一直行蹤詭秘,我懷疑他勾結江湖上的其他幫派,在幹一件大事。你把那半塊大洋送去後,我以為我哥會派人來運走那個人的屍身,沒有想到他卻要你帶著馬鷂子找到了那處被裝扮過的洞穴。上次你派人送信給我,說了那洞穴裏麵的情況。我就懷疑我哥和你師父徐渭水,極有可能違背了祖訓,進入了楊貴妃的真墓中。按著真墓裏麵樣子,布置了那處假墓。他們騙得了宋遠山,卻騙不了我!因為玄字派的那本掌門秘冊上,有一幅畫著城門的圖,和你說的洞穴裏麵的情況很相似。”

苗君儒聽到這裏,內心暗暗吃驚,劉水財單憑羅強所說的假墓情況,就斷定劉掌門和徐渭水進了楊貴妃的真墓。他想起那塊放在木盒子裏麵的琉璃墓磚,楊貴妃的真墓極有可能是用琉璃墓磚砌成的,而能夠拿出琉璃墓磚的人,自然就是進去過的人。劉掌門和徐渭水是玄字派的人,盜墓打洞並非其所長,要想進入楊貴妃的真墓,還得一個人相助,那個人就是看山倒朱福。

羅強說道:“如果他們進去了,肯定就拿出了真的萬古神石,可是真的石王呢?”

劉水財說道:“隻要你按著我所說的去做,會讓你見到真石王的。你立即追上苗教授,和他在一起。我哥既然要苗教授過來,沒有理由不見麵的!”

羅強說道:“苗教授對我起了疑心,他的警覺性很強,好像對任何人都相信!他和我分開後,說是去找韓縣長。韓縣長怪他殺死了韓少爺,要拿他問罪,我剛把他救出來,他倒好,自己送上門去!”

劉水財冷笑道:“據我所知,他雖然是個考古學教授,卻經常遊走於江湖,江湖經驗自然老到,你在他的眼裏,還嫩了點。”

羅強說道:“但是他卻說,韓少爺是中了屍毒,他去找韓縣長,就是要給韓縣長一個交代。以韓少爺的為人,每天隻知吃喝嫖賭,怎麽有可能中屍毒呢?”

劉水財冷笑道:“我正要問你呢?玄字派的秘術中,有一種東西叫散魂毒,是用特製的藥粉,加上新鮮的腐屍汁調製而成,隻需在別人的身體上劃破一點皮肉,見血就行。中了散魂毒的人如同中了屍毒,不消一個時辰便會毒發,喪失本性見人就咬。施術者趁機上門遊說其祖墳有異,祖宗魂魄在地下不安,影響到生人,隻需調整祖墳的位置或者遷墳另行安葬,可保生人無恙。事後收人錢財,偷偷替中毒者服下解藥,萬事大吉。苗教授和他的學生被賽孟德安排在翠花樓住下,韓少爺所在的房間恰好在他們的隔壁,而你自幼在翠花樓長大,對裏麵的情況了如指掌,你師父行走江湖時,不可能沒有教你那種秘術吧?”

羅強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師叔就是師叔,怎麽都瞞不過你!不是你要我接近苗教授的嗎?如果我不那麽做,又怎麽能夠出手救他,得到他的信任呢?”

劉水財說道:“可最終他並沒有相信你!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城起辦你的事了!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人不利己天誅地滅!事成之後,咱們爺倆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的!”

羅強笑道:“那我可多謝師叔了!”

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離去,苗君儒從斷牆後麵探出頭,他望著兩人的背影,心中升起諸多疑惑。劉水財投靠了滿洲帝國,在勸說劉掌門未果的情況下,想要得到萬古神石,恐怕並非易事。宋遠山不過是劉水財的一顆棋子,像這樣的棋子,多一顆不算多,收攏羅強為其所用,是情理當中的事情。問題是羅強在郭家祖墳遇到的人是劉掌門,怎麽跟劉水財勾搭上的呢?

劉水財說劉掌門這幾年行蹤詭秘,是在幹一件大事,究竟是什麽大事呢?這座破廟既然是玄字派的祖廟,為什麽劉掌門任其荒廢,而不派人修葺呢?

他站在廟門口,仔細端詳起這座破廟來。正如他之前所看的那樣,廟宇的牆基的紋理和石質無不證明,廟宇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曆史,最起碼重修過五次以上。從廟宇倒塌的程度上,應該有五十年了。最近的一次,至少在兩百年前。兩百多年間,玄字派至少換過五任掌門,難道那些掌門都沒有想過要修葺祖廟嗎?作為一個江湖門派,不尊重祖師爺之舉,實乃大忌,是會被其他門派所恥笑的。一個連祖師爺都不尊重的門派,又如何能讓門下弟子信服呢?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百年之內,這裏肯定發生過什麽事情,以至於掌門留下遺願,後代掌門隻需朝拜,不許修葺祖廟,任其荒廢。

他沿著破廟的外圍牆走了一圈,驚奇地發現這座破廟居然是圓形的。中國上下數千年的曆史長河中,從來沒有哪一座殿堂和廟宇的建築是圓形的。無規矩不成方圓,看來這座所謂的祖廟,內中大有乾坤。

他再一次站在破廟大門的石門檻上,打量著這座曆經千年風雨滄桑的破廟。廟宇的建築很簡單,除了對麵的大殿外,就是左右對稱的廂房了,整個建築成門字形結構。既然是玄字派的祖廟,看護廟宇必定是玄字派的人,無需接受外來香客的香火,正如劉水財所說的,隻需每一任掌門即位後前來朝拜即可。除了掌門人和看守廟宇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祖廟的所在。

他沿著滿是枯枝敗葉的石板路,轉到了大殿的後麵,從地理位置上看,祖廟在山北,郭家祖墳在山南,一南一北在同一條直線上。更令他困惑的是,祖廟雖然座北朝南,可南麵就是山脊,前堂不開闊,至於大殿的後麵,就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在空地的西北角上,有幾堵斷牆,斷牆的外側是一條很深的山穀,背靠是虛的,完全違反了正常的建築風水。更讓人吃驚的是,後院的正中間有一棵粗大的柏樹,從樹齡上看,起碼超過一千年,應該是建廟的時候就栽下了的。柏樹長得鬱鬱蔥蔥,枝幹遒勁,像一個忠厚的仆人,守候著這座已經沒有了人煙的地方。柏樹筆直向天,如一柄利劍一般,所在的位置為離位,主殺。作為玄字派的前輩高人,難道不明白住在這裏麵的人,不但貧困潦倒,而且後嗣無望的嗎?

若祖廟的秘密真的就是郭家祖墳的秘密,那麽,祖廟和楊玉環的真墓,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他在破廟裏轉了一圈,除了那口棺材內還在腐爛得屍體外,沒有找到半塊有文字記載的東西,但是他發現大殿右邊台階之下的枯枝敗葉,與別處的不同。別的地方最上麵的那層樹葉,受陽光雨水的侵蝕,顏色全都開始發白,而在這處地方,有不少樹葉的顏色仍是黃色。他撿起一片黃樹葉,翻過一看,果見另一麵是白色的。

有人動過這地方!

他扒開樹葉,見到一個臉盆大小的銅香爐,依造型和紋理,屬於清朝中期的東西。這種香爐民間製造的銅香爐,雖不是什麽稀罕物,但拿到古董店裏,好歹能換幾十塊大洋。在香爐的邊緣,有一些暗紅色的血跡。他翻過底座,見底座上有印記,上麵的陰刻印章是六個字:大清乾隆年製。

躺在棺材裏的那個人,就是被這銅香爐砸中後腦而死的,凶手殺人後,既然能夠將香爐埋在樹葉中從容離去,被砸的那個人就不可能還活著。

如此說來,羅強對他說了謊。而她不久前聽到劉水財的那番話,才是事實的真相。劉水財既然說那兩個人不是玄字派的人,可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了什麽導致兩人發生爭吵呢?

他來到廂房前,再次掀開棺蓋,一看屍體那尚未完全腐敗的皮膚,比普通要細膩和白嫩得多。從屍體腫脹的程度看,此人生前並不瘦,略顯肥胖。他找了根木棍去挑屍體的外衣兜,或許能發現些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一挑之下,屍體外麵的灰布長褂被拉開,露出穿在裏麵的白色襯衣來,連白襯衣最上端的那粒扣子,都扣得緊緊的。

隻有軍人,才會習慣將領口的風緊扣扣死,時值抗戰最艱難時期,一般人連飯都吃不飽,哪會這麽白嫩肥胖呢?至於腳上的皮鞋,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夠穿上的。雖說皮鞋很久未擦,有些破舊,幾個地方都已經開裂,可那也是身份的象征。夏日暑天,滿大街那麽多人都穿著一件短褂,而穿這種長褂加白襯衣的,並沒有幾個。

所有的跡象表明,死者並非普通人,而是一個有身份的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他驀地想起了一個人來,董團長。

知道董團長去向的人隻有劉掌門。

他覺得有必要去會一會劉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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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峰和玉潔並沒有跑出幾步,就聽到一陣細微的破空聲,十幾隻菱形飛鏢射在他們麵前的土地上,排成一條直線。這些飛鏢隻是對他們逃跑的行動提出嚴重警告,若是直接朝他們身上招呼,即便他能躲得過,隻怕玉潔會被射中。

幾個忍者隨後趕上,每個人的手裏拿著一條飛索,晃動著一步步朝他們包圍了過來。程大峰已經看出,這些忍者兵不想置他們於死地,而是要生擒他們。

幾個忍者同時出手,飛索如靈蛇一般,從幾個方向向程大峰和玉潔飛來。程大峰的身子一矮,堪堪躲過左右兩條飛索,但腳下一緊,右腳脖子已經被一條飛索纏住。他飛快抽出了藏在腰間的匕首,往下一劈割斷了飛索。

耳邊傳來玉潔的驚呼,他抬頭一看,隻見玉潔被三條飛索纏住了。他飛起身子,“唰唰唰”三下就割斷了纏在玉潔身上的飛索。他將玉潔護在身後,揮舞著匕首奮力抵擋。

饒是他的功夫不錯,但那幾條飛索在忍者的手中,如毒蛇一般陰險而迅猛,稍有不慎就會被纏住。他們兩人雖無性命之憂,但要想逃脫,簡直難如登天。漸漸地,他們被逼到了牆角,數次險象環生。

而那一邊,劉掌門已經和三浦武夫過了十幾招,誰都占不了上風。

再這麽下去,他們幾個遲早都會落入日本人的手中。程大峰一邊抵擋著幾條飛索的緊逼,一邊想著怎麽擺脫困境。

就在這時,從屋內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是朱福。隻見他靠著門框,右手拿著一把短刀,抵在自己的喉嚨上,朝三浦武夫喊道:“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割斷自己的喉嚨,你什麽都得不到!”

由於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臉色在太陽光照射下,顯得異常蒼白。

三浦武夫虛晃一招退到了一邊,朝朱福說道:“別忘了,你女兒還在我手上!”

朱福苦笑道:“都什麽時候了?我還顧得了她呀?等我一死,隨便你們怎麽處置她都行!”

三浦武夫發覺他手裏的籌碼,瞬間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他愣了一下,說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不早點死掉呢?”

劉掌門退到朱福的身邊,說道:“螻蟻尚且苟活,何況乎人呢?如果不是你們那麽苦苦相逼,誰願意走絕路?”

三浦武夫說道:“隻要你們和我們合作,無論你們開出什麽樣的條件,我都答應!”

朱福對三浦武夫說道:“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叫你主子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灰色長褂的人,邁著步子從外麵走了進來,那人環視了大家一眼,幹咳了兩聲,才對他說道:“你不是叫他的主子來跟你談判嗎?我就是他的主子,你有什麽條件,可以對我說!”

程大峰驚愕地看著那個人,說道:“怎麽是你?藤老板,你是日本人麽?”

他沒有看錯,走進來的那個人,就是和他一起從重慶來興平的藤老板,那個貪財而又膽小,一看到土匪就嚇得臉色發白的藤老板。

劉掌門對藤老板說道:“我聽程大峰叫你藤老板,你和他的師父佐藤義男是什麽關係?”

藤老板說道:“我的中國名字叫藤大東,日本名字叫佐藤乙一,我和他師父的關係,就像劉水財先生和你的關係一樣。”

劉掌門冷笑道:“原來你是佐藤義男的弟弟!”

佐藤乙一說道:“二十多年前,我哥哥輸在你們的手下,他很不服氣,所以臨死的時候寫信給我,要我替報仇!”

佐藤乙一微笑著走到朱福的麵前:“朱掌門,我們大日本帝國,就是需要你這樣的朋友,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程大峰和玉潔退到朱福的旁邊,叫道:“別相信他,你要是和他們合作,就成漢奸了!”

玉潔也說道:“爹,要死大家一起死,千萬不能當漢奸!”

她是朱福的幹女兒,從小就跟著小玉叫爹。

劉掌門對朱福說道:“兄弟,是我害了你!要不是為了玉潔的病,也不會弄出這麽多事來!我欠你的,下輩子還給你!”

朱福說道:“劉大哥,咱們兄弟一場,別說這樣的話,如果有下輩子,咱們還做兄弟!”他朝接著對佐藤乙一說道:“放他們走!”

佐藤乙一說道:“我可以放他們走,也可以放掉你的女兒,但你得先答應和我合作!”

朱福說道:“你先放他們走,再和我談條件!”

佐藤乙一說道:“不行,先談好條件,我才能放他們走!”

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條件隻有一個,就是讓你們日本人滾出中國!”

程大峰一聽到那個聲音,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