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藏僵屍

西藏僵屍,又稱“起屍”,藏語稱之為“弱郎”。

“弱郎”就是指有些邪惡或饑寒之人死去後,其餘孽未盡,心存憾意,故異致死後起屍去完成邪惡人生的餘孽或尋求未得的食物。但必須在其軀體完好無損的狀態中才能實現。如此說來,藏區的葬俗本身給起屍提供了極好機會。

在藏區,尤其在城鎮,不管什麽人死,一般並不馬上送往天葬台去喂鷹,而是先在其家中安放幾天,請僧人誦經祈禱,超度亡靈,送往生等一係列葬禮活動,屍體在家至少停放三至七天後才就葬。若發生起屍,一般都有在這期間。

起屍一旦沒有被人製服,長期遊**在外麵,靠吸人畜的血為生,就成了最可怕的血僵。血僵存在世間的時間越長,就越厲害,一般的法師無法對付,得請寺院的高僧才行!

但是血僵行蹤不定,寺院高僧也無法查其行蹤,很難遇得到。

每個寺院都有一兩個擅於對付僵屍的高僧,這類高僧也習慣遊走於西藏各地,尋找僵屍的蹤跡,除魔衛道。

500年以上的血僵,外貌與正常人無異,混跡在人群中,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唯一與正常人不同的是,血僵隻吃血食,不吃熟食。

董團長一直懷疑林正雄不是正常人,但是懷疑歸懷疑,沒有什麽有力的證據,證明林正雄不是人。

苗君儒不想去老土司家府邸,更不願意去臨近的寺院,當他和董團長回到驛館時,見圍在外麵的藏軍已經撤去。

康禮夫他們一行人是往哪個方向逃的,沒人知道。

苗君儒回到驛館沒多久,丹增固班就來找他了,還帶來一個長眉素顏的老喇嘛。進門後,那老喇嘛朝他行了佛教三跪九叩的大禮,從貼身處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接著解開他包紮在腿上的棉布,露出已經開始發炎的傷口。

老喇嘛小心地拔開瓶蓋,將幾滴藍色的**倒在傷口上。苗君儒隻覺得從傷口傳來一陣陣的涼意,伴隨著一點麻癢。眼見著傷口的肌肉慢慢愈合,不消一個小時的時間,傷口居然完全長上了,連一道傷疤都沒有留下。

老喇嘛退出去後,苗君儒問丹增固班:“剛才給我用的,是不是‘神女之淚’?”

傳說神山岡仁波齊(岡仁波齊峰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在藏語中意為“神靈之山”)上有一神女,每當神女看到人世間的疾苦時,會不由自主地留下藍色的眼淚,這種藍色的眼淚具有很神奇的功效,無論受多重的傷,隻要滴上幾滴“神女之淚”,傷口便會瞬間痊愈,完好如初!普通人根本無法見到神女,隻有得道高僧才有可能遇到,求得幾滴“神女之淚”。但是這種機緣千年難遇,有關高僧求得“神女之淚”的傳說,還是發生在一千多年前。從那以後,至今沒有人再遇到過。

丹增固班沉默不語,跪在苗君儒的麵前。

苗君儒緩緩真起身,說道:“你為了想我幫你做事,不惜求高僧用‘神女之淚’為我治傷。說吧,想要我為你做什麽?”

丹增固班啞聲道:“求求你,大活佛,不要讓他們打開寶石之門!”

苗君儒說道:“他們已經拿到了絕世之鑰,說不定也知道寶石之門在什麽地方。千萬別忽略了那個康先生的本事,連你的兒子都在幫他,你想想,西藏那麽多土司和頭人,又有誰沒有被他們買通的呢?要想製止他們的話,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丹增固班把頭在地上磕得“梆梆”直響,哭道:“你是大活佛,你一定有本事製止他們的!”

苗君儒扶起丹增固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他打開門,見董團長站在門口。

董團長見苗君儒出來,忙說道:“苗教授,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一句話!”

苗君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我要去追他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康先生身邊有你的人,而且沿途留下標記了!”

董團長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朝苗君儒慢慢豎起了大拇指。

×××××××××××××××××××××××××××××××××××××××

三十幾個人騎的全都是高頭大藏馬,這種純種的古西域良馬,體格健壯能奔善跑,而且耐力最好,一晝夜能跑千餘裏。

苗君儒**那匹白馬,則是丹增固班送給他的,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奔跑起來如同一陣風。

每個人除了身上帶著的東西外,還備了七天的幹糧。其實無須這樣,單憑苗君儒的身份,沿途所有的黃教寺院,都會給予最大的幫助。

一行人朝著西南方向而去,出了昌都沒有多遠,來到一道河口的交匯處,在河口左邊的山坡上,有一座以石塊和石板壘成石頭堆。石頭堆的藏語稱“朵幫”,意思就是壘起來的石頭。“朵幫”又分為兩種類型:“阻穢禳災朵幫”和“鎮邪朵幫”。“阻穢禳災朵幫”大都設在村頭寨尾,石堆龐大,而且下大上小呈階梯狀壘砌,石堆內藏有阻止穢惡、禳除災難、祈禱祥和的經文,並有五穀雜糧、金銀珠寶及槍支刀矛;“鎮邪朵幫”大都設在路旁、湖邊、十字路口等處,石堆規模較小,形狀呈圓錐形,沒有階梯,石堆內藏有鎮邪咒文,台的石堆內也藏有槍支刀矛。

巨大的“朵幫”就是瑪尼堆,也被稱為“神堆”,具有祈福祭天的作用,這些石塊和石板上,大都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造像、各種吉祥圖案。

尼瑪堆上懸掛著無數印有經文圖案的五色“隆達”(“隆達”是係於繩索之上的風幡,直譯即為風馬旗的意思),藍天綠地之間,片片“隆達”隨風飄舞,端是壯麗之極。

董團長縱馬來到尼瑪堆前,下馬從一塊做了記號的石頭下麵取出一頁紙,看完後將紙吞入腹中。

苗君儒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也沒有說話,隻拍馬跟著紮布。

董團長來到苗君儒身邊,低聲說道:“苗教授,你好像不開心!”

苗君儒說道:“如果你換成是我,被人逼著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會開心麽?”

董團長的目光投向遠處,說道:“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深夜帶人進入土司府邸,對不對?”

這個問題苗君儒早就想問,可那是別人的隱私,就算問了,人家也不一定告訴他,所以就一直沒有問。

董團長接著說道:“你想知道我進去後看到了什麽嗎?”

苗君儒說道;“你一定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否則老土司不會想殺你滅口!”

董團長沉聲道:“那晚我帶了兩個士兵偷偷進了大頭人的府邸,那府邸很大,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康先生他們被關的地方。後來抓住一個仆人,可聽那個仆人說,康先生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我見情況不妙,就想離開府邸,不料沒他們發現了!我那兩個兄弟死在他們的槍下,我躲進一棟樓房底層的小房間裏,你猜我在那小房間裏看見什麽了?”

苗君儒忍不住問道:“你看到什麽了?”

董團長說道:“是兩具年輕的**女屍,好像剛死沒多久!”

苗君儒“哦”了一聲,像丹增固班這樣的大土司,家裏有無數女奴隸,稍有犯事的,殺死一兩個還是很正常的。但是屍體不會放在家裏,更不會剝去屍體身上的衣物。按藏族傳統,活人非常敬畏死人,除非天葬的時候,由天葬師禱告後才能剝去死者的衣物,以便實施天葬。若是普通人剝去死者的衣物,死者靈魂得不到安息,會變成“起屍”。

董團長接著說道:“我看了那兩具女屍,都很漂亮,從長相上看,不會超過18歲。我壯著膽子查看了一下,見她們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兩具女屍的下身都塞了一截木棍。當時我出於好奇,就把其中一具女屍下身的木棍拔了出來,那木棍的長短粗細,都和男人那東西一樣。木棍拔出來後,那具女屍突然睜開了眼睛。我嚇了一大跳,丟掉木棍就跑出屋子,哪知道一跑出去,就被幾個人死死的按住,接著就捆起來了。”

女屍的下身塞木棍這樣的事,苗君儒還是第一次聽到,莫非土司府邸裏有人的心裏變態,在玩弄了女人之後將人殺死,還在死者的下身塞上木棍?那兩個女人渾身上下沒有傷痕,是怎麽死的呢?他想了一下,硬是沒有想明白是什麽原因。

董團長見苗君儒不說話,便繼續說道:“苗教授,可惜你沒有進土司府邸,你一進去就知道,那裏麵黑乎乎的,沒有幾處燈光,顯得非常陰森恐怖,好像一間鬼宅,不是人住的!”

藏族百姓都習慣早睡早起,若不是遇上傳統節日,或是什麽特別的事情,一般都不會點燈。苗君儒笑了笑,說道:“這並不奇怪!我到過一個小土司的府邸,裏麵最起碼住著幾十個仆人和管家,一到晚上,照樣黑燈瞎火的。”

董團長說道:“那不同的,我一走進這個土司府邸,心裏就毛毛的,覺得瘮人!我們在前麵走,總感覺背後有人跟著。要是沒有離開那裏,我還不敢說呢!”

苗君儒說道:“也許那隻是一種心理作用!”

董團長說道:“我當兵那麽多年,死人堆裏不知道滾過多少次,可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你不覺得那個老土司和正常人不同嗎?”

苗君儒笑道:“想不到你這趟來西藏,竟是遇上一些不是人的東西。開始你懷疑林正雄,現在又懷疑那個老土司了!人家為了保住神物,連兒子都殺了!”

董團長認真道:“那個老土司為什麽要殺掉貢嘎傑布大頭人,恐怕不僅僅地為了保住神物那麽簡單!憑他的勢力,完全可以派人把神物搶回去,為什麽低三下四地求你?”

苗君儒在離開昌都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正如他對董團長說過的那樣,這件事有著不同尋常的背景,以藏民對神物的崇敬程度,就算馬長風他們能夠從神殿中偷出來,隻怕還沒有走出西藏,就已經葬身草原了。紅衣喇嘛既然已經找到重慶去了,以密宗高僧們修煉的佛法,可穿梭過去,預見未來,不可能查不出絕世之鑰的下落。丹增固班老頭人能夠用“神女之淚”為他治傷,當然有本事拿回絕世之鑰,之所以求他出麵,肯定也是有難言之隱。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窺視寶石之門的,又何止是漢人呢?

董團長見苗君儒不說話,隻得拍馬走到前麵去了。這一路上,隻要有尼瑪堆的地方,他都會下馬,從一個做了記號的石頭下,取出一張紙條來,看完後吞到肚子裏。

日暮時分,一行人來到到一處山坡上,見天空中有幾隻禿鷲在盤旋。遠遠望去,地上倒著一個人。

在草原上,隻要看到天空中有禿鷲盤旋,就知道附近一定有人或牲畜的屍體。翻過山坡,果然見到不遠處的草叢中躺著一個人。董團長眼尖,已經看出那人身上穿的黑衣,他發瘋一般縱馬奔過去。

苗君儒他們忙緊跟過去,見董團長抱起的那人,正是康禮夫身邊的那幾個黑衣人其中的一個。這人呈大字型的被綁在四根短樁上,手腳的筋脈均已經被利刃割斷,從傷口流出的血早已經浸透了身邊的草地,片片綠葉上星星點點的紅色,如同開出的一朵朵極為鮮豔的花,煞是美麗。

這人看著他們,痛苦地張了張口,已經說不出一個字。從那些已經凝固的血跡看,他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盤旋在空中的那些禿鷲,就等著他最後咽氣,就來享受這無比美味的人肉大餐。

董團長在這人眼神的示意下,從對方口袋中拿出一頁紙來,見上麵用血寫著幾行字:苗教授,我一路都會為你留下標記的,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他拿著那頁紙問道:“苗教授,你和他有什麽約定?”

苗君儒淡淡地說道:“幫他找到寶石之門!”

那人見他們已經拿到了紙條,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苗君儒看著董團長那氣急敗壞的神色,輕聲說道:“人都已經死了,你氣也沒有用。康先生就在前麵等我們,難道你不想和他們會合麽?”

這個黑衣人是別人安插在康禮夫身邊的,一路上都給董團長留下線索,不巧被康禮夫的人發現了,才遭此報複。康禮夫也爽快,幹脆留下一封信,說在前麵等。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似乎都有各自的使命,就拿董團長來說,雖然是胡專員派來保護康禮夫的,一定還有別的任務。說不定,還有一支人馬跟在他們的後麵。

士兵們挖了一個坑,將那黑衣人掩埋了。

夜幕漸漸降臨,大家點起了火把繼續往前趕路,來到一處山穀口,道路分為兩條,一條往穀裏去,另一條沿河岸繼續往前。路邊豎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幾個字:我們從這裏進穀。

在那塊牌子旁邊,有幾個大石頭堆成的石堆,石堆上還擺著幾個牛羊的頭顱,紮布一看到石堆上豎著的旗幡時,頓時臉色大變。忙調轉馬頭叫道:“裏麵去不得,去不得!”

董團長問道:“怎麽去不得?”

紮布說道:“裏麵有僵屍!”

董團長說道:“有苗教授在這裏,還有我們這麽多人,連雪山上的那個怪物都被打跑了,還怕什麽僵屍?”

說完後,他帶頭往山穀裏衝去,那些士兵緊跟其後。

紮布攔住苗君儒道:“苗教授,你去勸勸他們,千萬不要進去呀,這穀裏的僵屍很猛的,而且還不止一具。寫在木牌上的那些字,是引你們進去送死的呢!”

苗君儒問道:“山穀裏的這條路是通向哪裏的?”

紮布說道:“和河邊的一樣,都是往藏南去的。但是我聽說山穀裏的原來住著一些人,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全被僵屍咬死了,後來有高僧過來,但隻收伏了一具僵屍,跑了另外一具最厲害的。從那以後,不斷有人在這個山穀裏被僵屍吃掉。幾個月前,從拉薩那邊又來了兩個高僧,在山穀裏住了一個多月,也沒見著有什麽結果。有膽大的牧民結伴進去,看到了那兩個高僧的幹屍。苗教授,你看那堆‘朵幫’,兩顆牛頭上放著一具人頭骷髏,那是警告路過這裏的人,千萬不能進去!”

苗君儒問道:“僵屍不是行蹤不定的嗎?怎麽固定在一處地方呢?”

紮布說道:“我也不清楚!”

“走,我們去追他們!”苗君儒一夾馬肚,往山穀內跑去。

他的馬快,很快就追上了董團長他們,剛將他們攔住,還沒來得及說話,**的馬突然嘶鳴起來,任他怎麽拽都拽不住,興許是受這匹馬的影響,其他的馬匹也紛紛嘶鳴起來。

馬是有靈性的動物,周圍肯定有不幹淨的東西,而且就在附近,否則的話,這些馬不可能反應這麽強烈。

董團長也預感到了不祥,忙調轉馬頭,對手下士兵命令道:“回頭!”

已經晚了,在他們回頭的路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路中間。董團長二話不說,拔出手槍對準那黑影“叭叭”就是兩槍。

槍聲過後,那黑影並沒有倒下,反倒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前麵衝來。苗君儒一看情況不對,忙叫道:“大家一齊往前衝!”

那些士兵端起槍,拚命朝那黑影掃射,三十幾匹馬呼啦啦一齊衝過去。

隻見那黑影平空掠起,伸出長臂,閃電般從馬上抓了兩個士兵,落在右側的坡地上。

董團長一看這情景,調轉馬頭就要去追那黑影,卻被苗君儒死死拉住韁繩,帶著往前跑。他大聲吼道:“苗教授,那是我手下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苗君儒叫道:“連西藏高僧都無可奈何,你有什麽本事?”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衝出了山穀。董團長滾鞍下馬,跪在地上對山穀內哭喊道:“兄弟,我對不起你們!”

苗君儒叫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幾個士兵將董團長架上馬,跟著紮布朝河邊那條路而去。走不了多遠,迎麵刮起了陣陣大風,將所有的火把吹滅,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

藏地高原的氣候就是這麽反複無常的,剛才還是星光滿天,轉眼間就是狂風暴雨,伸手不見五指。

董團長大聲叫道:“弟兄們,跟上,跟上!”

馬匹不停地打著響鼻,倒也給跟在後麵的人指明了方向,大家低著頭,緊抓著韁繩冒雨緩緩而行。

苗君儒叫道:“董團長,這樣走不行,得找個地方避雨!”

紮布叫道:“拐過這道河灣,前麵有一個牧民廢棄的大屋子,我去年經過這裏的時候。還在那裏麵住過呢!”

拐過了河灣,風雨似乎小了許多,在河灣靠山坡的那邊,果然見到一個被牧民遺棄的破屋子,屋子四周那一米多高的木樁擋風牆,也已經殘破不堪,大家下了馬奔進屋內,各自找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也許是幾家牧民共同的家,所以這屋子並不小,有上百平米,足夠容納他們三十多個人。由於年久失修的緣故,屋頂有幾處地方漏水。不管怎麽樣,總比在外麵挨雨淋的好。

有勤快一點的士兵,去外麵的擋風牆上拆下一些幹木頭來,到屋裏生火。大家身上的衣服全濕透了,得烘幹才行。

苗君儒見這屋裏的東南角上,似乎還有一個小門。有的藏民習慣在屋裏弄一個小儲物間,用來放一些牛羊的毛皮。他走過去推開小門,見裏麵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有什麽東西。

屋內生起了兩個的火堆,那些士兵脫下濕淋淋的衣服,相互依靠著在火邊烘烤。

董團長走過來說道:“苗教授,還找什麽呢?先烤幹衣服,找一個地方睡一覺,明天再趕路吧!”

苗君儒說道:“沒事,我習慣一個人獨處!”

他點燃打火機,朝小屋裏看了看,隱約見角落裏好像躺著一個人。

董團長笑道:“原來有人比我們還先到了。”他用藏語喊道:“尊敬的客人,請出來烤火吧!我們雖然是漢人,但不是壞人!”

那人躺著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董團長對苗君儒道:“苗教授,有點不對勁!”

苗君儒借著手中打火機的微弱光線,輕輕走了過去,臨近一看,見角落裏有件嶄新的七色花邊羊皮袍,躺在袍內的分明是個藏族婦女。他定睛一瞅,那女的頭已經抬起頭來了,睜著雙目在看他。

他低聲用生硬的藏語說道:“不用怕,我們是好人!你餓了吧,請跟我出來,給你一點吃的!”

那女人也不說話,隻拿眼睛盯著他,看得他心裏挺不是滋味。雖說藏族女子生性大方,可在這樣的地方,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麽盯著男人看。

董團長似乎看到了裏麵的是一個女人,笑道:“苗教授,那女的喜歡你,嗬嗬,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安心休息吧!”

苗君儒覺得這女人的眼神與正常人有些不同,正要仔細看,可手上的打火機卻滅了,連忙說道:“我去外麵弄些火來!”

他剛轉身,感覺腳腕上一緊,好像被一隻手抓住了。那手的力氣極大,抓得他的腳腕一陣酸麻,他大驚之下,用力一掙,居然沒掙得開。

他蹲下身,用手去掰開那隻抓住他腳腕的手,可一觸到那隻手,就覺得冰冷僵硬,當下內心一凜,暗叫不好,一腿朝那女人踢過去。

他這一腿並未用全力,而且隱含著幾招變化。對方若是個活人,身體必然是軟的,腿力接觸之後,立即就能夠感覺得出來,瞬間就可以收回腿力,不至於將對方踢傷。可是他那一腿踢過去之後,“嘭”的一下,感覺如同踢在木樁上一樣。

他大聲叫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的聲音很大,說的是漢語,明擺著是說給外麵那些士兵聽的。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朝前麵連踢三腿,身體在地上翻了兩個圈,總算把那隻抓著他腳腕的手甩掉,借勢退到門邊。

董團長和幾個士兵舉著火把趕過來問道:“怎麽啦?”

苗君儒說道:“你們看裏麵!”

在幾支火把的光線下,幾個人把小屋內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隻見一個穿著藏袍,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正站在屋角裏,有些畏懼地看著他們。

董團長笑道:“苗教授,一個藏族女人就把你嚇怕了?”

苗君儒說道:“你可看清楚,她是個活人嗎?”

董團長仔細看了一會,臉色漸漸變了,那藏族女人膚色發黑,鼻子和嘴巴邊沿還留著一線血跡,那雙眼眶深陷的大眼睛,顯得木納而詭異,很明顯不是一個活人。

一個士兵禁不住扣動了扳機,一陣槍聲過後,眾人見子彈全射在那藏族女人的身上,這女人並不倒下,反倒“嘿嘿”地笑著,一步一步往前走了過來,步履僵硬。走了幾步之後,仰頭向天,發出幾聲“嗚嗚”的叫聲。

董團長從一個士兵手裏接過兩顆手榴彈,正要扯開拉弦丟過去,卻被苗君儒攔住。

董團長說道:“苗教授,子彈打她不死,我就不信用手榴彈炸她一個粉身碎骨,她還能活著!”

苗君儒說道:“你以為她真的那麽僵硬麽,沒見我們在山穀裏遇上的那具僵屍,動作快得連你都沒有反應過來?隻怕你把手榴彈丟過去,她就已經衝到我們麵前來了。我堵著門口,趁著她沒有朝我們發起攻擊之前,叫大家趕緊穿上衣服走路!”

幾年前,他去江西考古的時候,遇上了龍虎山的一個道士,攀談之下知道對方是張天師的後人。那個道士教了幾招對付邪魔僵屍的道術給他。(有關苗君儒與張道玄的故事,請見拙作《帝胄龍脈》)

當下,他咬破中指,在左手心畫了一個“掌心雷”。這樣的法術他沒有用過,不知道對這女僵屍有沒有用。他見女僵屍並沒有向前逼來,也不敢冒然使用“掌心雷”,一人一屍就這麽僵持著。

一個士兵叫道:“外麵還下著大雨呢!”

苗君儒厲聲道:“你是要命還是想躲雨?”

他的話音剛落,拴在屋子外麵的那些馬匹嘶鳴起來。

苗君儒對董團長說道:“她剛才是在呼喚同伴,你們快點,趁著另外一具僵屍沒到之前,騎馬衝出去,能跑多遠就多遠!”

董團長問道:“那你呢?”

苗君儒說道:“你放心,我有舍利佛珠,不會有事的!”

見情勢緊急,董團長也沒有再囉嗦,帶著那些士兵就往外跑,當他們衝到門口時,見外麵衝進來兩個人。

是兩個喇嘛。

一老一少,老的約摸六七十歲,穿著紅色僧袍,外披羊毛金絲黃色袈裟,戴著黃色雞冠形僧帽。雙目鮮血淋漓,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年輕一點的約二十歲出頭,同樣穿紅色僧袍,背著老喇嘛,右肩上斜挎著一個大灰布袋。

兩人進來後,年輕喇嘛放下老喇嘛,驚異地看著董團長他們,躬身朝他們施了一禮,急切地問道:“你們這些漢人怎麽會在這裏?”

紮布上前匍匐在那老喇嘛的腳邊,回答道:“我們是為了避雨才進來的!沒想到在小屋子裏麵,看到一具僵屍!有佛爺相助,我們就不怕了!”

那年輕喇嘛問道:“是不是一具挺著肚子的女屍?”

董團長連連說道:“是的,是的,你們有什麽辦法收服嗎?”

年輕喇嘛說道:“我和師傅一直追蹤一男一女兩具僵屍,直到昨天才發現他們的蹤跡,那具男僵屍引著我們到一個山穀裏,女僵屍趁機逃走了,原來躲在了這裏!”

董團長指著小屋說道:“就在那裏麵!”

年輕喇嘛拔腿衝到小屋前,見那女僵屍正與苗君儒僵持著,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忙雙手手指相扣,結了一個大成佛印,口中念念有詞。在他的手腕之上,出現了一個火球,隻聽他念著六字真言,那火球隨著他的佛音,往前射去。

那女僵屍乍一看到火球,突然縱身而起,衝破屋頂,不知道逃往哪裏去了。火球射在牆壁上,炸出一個洞來。

苗君儒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藏族僧人降魔,其所使用的法術,似乎與中原地區的道士,有異曲同工之妙。佛道本是一家,降妖除魔之術,無非是以正義之力對付邪惡。至於所用之功力的大小,就看個人的修為了。

那年輕喇嘛頓足道:“可惜,又讓她跑了!”

坐在地上的那個老喇嘛吼道:“還不快追?難道要等她生下千年屍王嗎?”

苗君儒走過來問道:“你說什麽,千年屍王?”

老喇嘛說道:“是的,千年屍王!你們是漢人,不知道千年屍王的厲害!一男一女兩具僵屍所生下的小僵屍,具有千年魔力,是僵屍之王。若讓她生下千年屍王來,雪山之下,隻怕會血流成河!”

董團長見那老喇嘛說話的時候,口中不斷有血流出來,忙問道:“佛爺,你怎麽了?”

年輕喇嘛說道:“我師傅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具男僵屍居然是一具千年血僵,我們鬥不過它,才想跑到這裏來找地方躲避,現在那具僵屍應該追過來了!”

一個士兵掏出兩顆手榴彈,悲壯地叫道:“團長,你們先躲在一邊,等那具僵屍追進來,我抱住它之後,和它同歸於盡,我就不信炸不死他!”

老喇嘛似乎聽得懂漢語,搖頭說道:“隻怕你還沒有碰到它,就已經被它撕成兩半了?”

董團長急道:“那怎麽辦?”

老喇嘛說道:“隻可惜那幾個和我們一起的高僧不知道去了哪裏,否則的話,就不怕那具血僵了。我雖然受傷,但是以我現在的法力,能與那具血僵對抗一陣子。你們趕快幫忙找到那具女僵屍,殺掉她!絕對不能讓她生下千年屍王!”

說話間,大屋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藏族漢子。那漢子一出現,大家就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為恐怖的氣氛,一陣陣的頭皮發麻,即使天氣寒冷,背上仍不斷冒出冷汗。

那個藏族漢子走進來時的動作一點都不僵硬,外表也與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不同的是他那雙眼睛,血紅血紅的,令人不敢相視。

那個拿出兩顆手榴彈的士兵,已經扯開了拉弦,大叫著衝上前去。可是還沒等他接觸到那具血僵,頭顱就離開了他的身體。苗君儒他們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居然沒看清那士兵是怎麽死的。

從暴縮的脖腔中噴出一道血箭,筆直射入那具血僵的口中。那血僵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身體突然一一種極快的速度衝上前,抓住那士兵的身軀,朝屋外丟了出去。

外麵傳來兩聲巨響,還有馬匹嘶鳴的叫聲。那些緊握著槍的士兵,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退到了牆角上。

老喇嘛盤腿在地上,雙手已經結了一個佛印,口中大聲念著六字真言,在他麵前出現了一道金色光牆。那血僵似乎想衝過光牆,但衝了幾次都沒有衝過來。他的身體發抖,回頭對那年輕喇嘛叫道:“江白多吉,你還等什麽,帶著他們走!”

原來年輕喇嘛叫江白多吉。

江白多吉跪在地上哭道:“我走了你怎麽辦?”

老喇嘛叫道:“不要管我,快去找那具女僵屍,絕不能讓千年屍王出世!”

那血僵大吼著,一次次地撞在光牆上,發出巨大的“嘭嘭”聲,似乎隨時都要將光牆撞開。

江白多吉不再猶豫,朝大家招了招手,帶頭從小屋後麵的那個牆洞衝了出去。

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眼前彌漫著很濃的霧氣。由於下過雨,地麵上很潮濕,大家分開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女僵屍逃走的足跡。江白多吉尋著那痕跡,快步追過去。

大家各自舉著火把,緊跟著江白多吉往前趕。剛走了一會兒,那女僵屍留下的痕跡居然找不到了。

江白多吉辨了辨方向,朝另一邊尋過去。

紮布跟在大家的後麵,對董團長說道:“不是說有幾個高僧就可以對付這具血僵嗎?要是有人到前麵的度盧寺請來幾位高僧就好了!”

董團長問道:“度盧寺離這裏有多遠?我帶人過去!”

紮布說道:“度盧寺離這裏最少有一百裏呢!我們沒有馬怎麽走?就算趕到那裏,可是還不等請來高僧,佛爺都已經……”

董團長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不是有那串舍利佛珠嗎?按藏族的說法,佛珠上每一顆舍利子,那都是一個得道高僧的修為呀!”

苗君儒拍頭道:“哎呀,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那串舍利佛珠,大家見珠串上的每一顆舍利子,在濃霧中放射出五色毫光。

董團長從身上拿出一支短槍遞給苗君儒,有些愧疚地說:“苗教授,我們這些當兵的留下來也沒什麽用,帶著這個吧,雖然不能對付那具僵屍,但對付兩三隻野狼,還是可以的!”

苗君儒拿著那支槍,看著董團長他們漸漸消失在濃霧中。事不遲疑,他拔腿從原路返回。當他進到大屋子裏麵時,見那道光牆已經消失,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具血僵和老喇嘛都不見了。

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衝出了大屋子,見那幾十匹拴在防風圍牆邊的馬匹也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年輕喇嘛帶人去追女僵屍,瞎眼老喇嘛留下來對付血僵,就算是死,也應該有具屍體才對,怎麽連屍體都不見了呢?

他回到大屋裏點了一根火把出來,見那些用來拴馬的木樁上,並沒有殘留的馬韁,地上留下了很多腳印。那些馬是被人牽走的,並不是因為受驚而掙斷韁繩。

他在防風牆邊來回走了幾步,尋思著是什麽人牽走了這些馬。前後連半個鍾頭都不到,那些人的速度怎麽就這麽快?

究竟是些什麽人?

這時候,他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他趕緊熄滅火把,閃身躲到大屋的門背後。馬蹄聲越來越近,來到了防風圍牆外,聽得出隻有一匹馬。不知道馬上坐著的是什麽人。

他從大屋內小心地走出來,隱約可見馬上並沒有人,那馬在防風牆外來回跑著,發出“恢恢”的叫聲,像是急切的呼喚。

那馬似乎看到了他,從防風牆外衝進來,來到他年輕,用嘴去拱他的頭,一副無比親熱的樣子。

好馬就是好馬,這麽通人性。他撫摸著馬,突然間覺得鼻子一酸,眼眶熱熱的,忍不住用手擦了擦。就在他縱身上馬的時候,才發覺馬韁斷了,馬身上還有血跡。

他用手一抹,觸手皆紅。他大吃一驚,忙仔細檢查了一下,可是馬的通身沒有半點傷痕。他醒悟過來,拍了一下馬的脖子,笑道:“老夥計,想不到你是一匹汗血寶馬呀!”

汗血寶馬是傳說中古代西域寶馬,這種馬有極快的奔跑速度和良好的耐力,能日行千裏。《漢書》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馬,奔躍如飛,無法捕捉。大宛國人春天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了,生下來就是汗血寶馬,肩上出汗時殷紅如血,脅如插翅,日行千裏。由於受很多因素的影響,這種馬已經在數百年前,就從人類的視線中消失了。想不到,他竟然好友這樣的際遇,碰上活在史書上的傳奇之馬?

老土司丹增固班求他辦事,不惜以送稀世寶馬相贈。

他從昌都離開後,一路騎馬過來,都沒見這馬出汗,怎麽就這一會兒,馬卻出了汗呢?某非在這十幾分鍾的時間裏,這馬用盡力氣一路狂奔,才導致出汗?

是誰騎在馬背上,這馬又是怎麽把那人甩下馬背逃走的呢?

他撕下一塊布,將馬韁接了起來。抬頭望了望四周,見霧氣還是很濃。他起碼繞到屋後,想去追董團長他們,可找來找去,竟然找不到半點有人走過的痕跡。

奇怪,剛才走過的痕跡到哪裏去了呢?

他雖是考古學者,但對高原草地上自然現象了解不多。高原上的野草生命力極強,即使有人踩過,隻要風一吹,就能漸漸恢複原狀,什麽痕跡都沒有了。現在是晚上,霧氣很濃,加上他手上沒有火把,就算草地上的有痕跡,也難以看清。

他來到大屋前,下了馬之後牽著馬往裏走,顧自說道:“老夥計,今晚我們倆就住這裏,等明天再去找他們不遲!”

按他的意思,那年輕喇嘛不管找不找得到那女僵屍,應該會回來找老喇嘛的,況且這麽大的濃霧,一個人最容易走迷路,要是不小心撞上那具血僵,就麻煩了。那火堆還未燒盡,隻要再添上幾根木頭,把火燒得旺旺的,就可以安安穩穩的睡一個好覺了。

他剛走到火堆邊,把幾根木頭添上去,身後的汗血寶馬打了一個響鼻,往後退了一下。他的手抓著韁繩,也被連帶著向後一個踉蹌。

霎那間,他看到左邊小屋的門口站著一個人,忙定睛望去,卻見是那具逃走沒多久的女僵屍。他打了一個哆嗦,怔在那裏。

他翻起左手,見手心上畫的“掌心雷”已經不見了。與僵屍打交道,這不是第一次,十幾年他在湘西的時候,就遇上過不少僵屍,隻是那時不需要他出手,有道士會對付。(詳情可見拙作《湘西蠱毒》)

與內地僵屍不同的是,西藏的僵屍死而不僵,攻擊人的時候,動作迅速而準確。他心裏沒底,不知道那個道士交給他的法術,究竟有沒有用。

那女僵屍用手捂著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樣子,眼中盡是哀求與悲憐的神色。

不好,是要生孩子了。

他聽老喇嘛說過,女僵屍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千年屍王。一但千年屍王生下來了,就是10個得道高僧來,也不一定能消滅得了。

他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讓這女僵屍生下千年僵屍來,不管怎麽樣,都要拚死一搏。就在他再一次咬破手指,在左手掌心畫上“掌心雷”時,隻見那女僵屍“噗通”一聲朝他跪了下來。

這一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些驚呆地望著那女僵屍,不知道該出手還是不該出手。就在這時,從他的頭頂落下兩個人來。正是那老喇嘛和那具血僵。

他剛才進來出去的時候,並未留意屋頂。這種藏民用木頭建造的房子,屋子的橫梁都是木頭架成的,不要說兩個,就是三四個站在上麵都沒問題。

老喇嘛落地後“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用藏語問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才有此問。那血僵也退到那女僵屍的身邊,扶起女僵屍後,一雙怪異的血紅色眼睛憤怒地瞪著他們,倒不急於進攻。

苗君儒說道:“佛爺,我就是剛才跟你徒弟出去找女僵屍的人。”

老喇嘛盤腿坐在地上,有些傷感地說道:“想不到這僵屍比人還精明,把人引開後,又重新回到這裏來產子。你一個漢人,逃出去也就算了,何必還跑回來和我一起送死呢?”

老喇嘛驚道:“什麽,你就是救了轉世靈童,得到舍利佛珠的那個漢人?”

苗君儒說道:“那次我隻是機緣巧合救了他,並得到了這串舍利佛珠。佛爺,我從一個漢人道士那裏學了幾招對付僵屍的法術,不知道有沒有用!”

老喇嘛說道:“漢藏兩地由於水土不同,習俗不同,因而邪惡的力量也不同。你們漢人用的法術,在這裏沒有用的,不信你就試試看!”

苗君儒翻起左掌對準那兩具僵屍,從他手心射出一道金光,可那金光觸到兩具僵屍身上後,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忙從口袋裏拿出那串舍利佛珠,對老喇嘛說道:“佛爺,我的法術真的沒有用,舍利佛珠在這裏,就看你的了!”

一見到舍利佛珠,那血僵和女僵屍大駭,正要抽身逃走,不料老喇嘛已經比他們快了一步,已經手握舍利佛珠,念動佛咒真言。一道白光自空從屋頂破露的地方淩空而下,將屋內的人與僵屍全部罩住。

白光中傳來莊嚴而渾厚的梵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如同幾十個老僧同時在吟誦,苗君儒聽得出是《金剛經》。《金剛經》又名《金剛咒》,是佛法對付邪魔的最有力的武器。

血僵將女僵屍護在身下,不讓白光射到,隨著那梵誦《金剛經》的聲音越來越大,血僵發出痛苦的嚎叫,身上冒出陣陣濃煙。

不消一刻,那血僵就可在諸位高僧的吟誦中,在白光中化為灰燼。

隻聽得一聲哀嚎,那女僵屍掙脫了血僵的保護,撲到老喇嘛腳邊。苗君儒以為她要拚死一搏,連忙一腳踢出。不料那女僵屍卻匍匐在地上,不住地朝老喇嘛磕頭,口中“嗚嗚”不止,像是在述說著什麽。

這情形,看得苗君儒幾乎呆了,他連忙縮回腳,好在沒有踢中女僵屍。原來僵屍也通人性,生死存亡之時,不忘乞憐哀求。

苗君儒也是心腸慈悲之人,眼見那女僵屍把頭磕得“梆梆”之響,那血僵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發出痛苦的呻吟,忍不住董了惻隱之心,對老喇嘛說道:“佛爺,他們……”

老喇嘛停止了念誦,那莊嚴而渾厚的梵音隨即消失。他低聲說道:“你們之所以成為僵屍,是因為你們死前,心中那一口怨氣不出!”他歎了一聲說道:“你們本不屬於這世界,存在於這世上,又有何益?”

那血僵停止了哀嚎,也爬過來匍匐在老喇嘛的腳邊,一邊磕頭,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為自己辯解。

苗君儒站在老喇嘛的身邊,他聽不懂僵屍在說些什麽,可他聽得出來,這兩具僵屍是在懺悔,以求得老喇嘛的寬恕。但人妖殊途,老喇嘛會讓他們留在這個世上繼續害人麽?

苗君儒以為老喇嘛要念誦佛經,在千年屍王出世之前,將這兩具僵屍從世上毀滅。不料老喇嘛沉聲說道:“天生萬物,必有其理,佛法慈悲,普度善心之人。剛才你沒有趁勢吃掉我,就說明你心中還有一點善心。唉!你們生前本是一對恩愛之人,隻可惜遭土司所害,以至於怨氣結於心胸之間,迷惑了本性。你們若是誠心悔悟,也不是沒有辦法!”

那血僵聽老喇嘛這麽說,忙放下女僵屍,朝老喇嘛一個勁的磕頭。

老喇嘛接著說道:“千年屍王生下來,天生戾氣,必須用高深的佛法才能化解。至於你們兩個,能不能熬過佛法點化,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之後,老喇嘛又念誦起來,這一次念誦的不是《金剛經》,而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不同於《金剛經》,為佛法善念之最,勸人向善。不僅救度了自己,而且救度了其他眾生。隻要誠心向善,即使是三惡道的眾生,也能脫離苦海輪回,進入佛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語音柔和溫軟,如一位慈祥的老人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輕輕細語,不斷地灌輸著佛法的真諦。

那血僵雙手合什盤腿而坐,竟如一個虔誠的佛徒一般悉聽佛音,臉上的表情逐漸祥和起來。在他的身上,漸漸冒起一蓬金黃色的火焰。

那女僵屍在地上滾來滾去,早已經停止了呻吟,身上也冒出一蓬金黃色的火焰。在她的身下,躺著一個剛出生出來的嬰兒。那嬰兒不哭不鬧,一雙的黑黑的大眼睛,認真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眼神中透出無比的純潔與無瑕來。

女僵屍緩緩起身,將那嬰兒抱在懷中,複又跪在老喇嘛的麵前。

老喇嘛口中念誦不斷,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女僵屍將那嬰兒放在老喇嘛的腳邊,與那血僵一樣雙手合什盤腿而坐。

僵屍靠吸血為生,就算他們誠心向佛,能保證他們以後不會吃人麽?苗君儒想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隻聽得老喇嘛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雖說僵屍靠吸血為生,但隻要他們心存善念,熬過那一關,以後靠吸食露珠泉水,吃蘑菇野果,也能生存。就像你們漢人吸煙土一樣,癮歲大,但意誌堅強之人,仍可戒掉。”

苗君儒點了點頭,自清朝以來,那些吸食煙土的漢人,有幾人能得善終的呢?但其中不凡有人,深感煙土之危害後,靠自身的堅定意誌戒掉煙癮,成為正常人。

老喇嘛接著說道:“這千年屍王雖非人類,由於其父母受佛法點化,其身也與佛有緣。我懇求你帶上他去度盧寺,到了寺裏,隻要對活佛說明這屍王的來曆,他們知道怎麽做的!”

那血僵與女僵屍身上的金黃色火焰越燒越烈,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佛音聲越來越強,那老喇嘛的頭頂,出現了一道七彩的光圈。光圈越來越大,老喇嘛的身體卻越來越小,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萎縮著。

苗君儒大駭之下,忙伸手去扶,一道眩目的白光閃過,眼前頓時什麽都看不到了,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他的手也扶了個空,等他的眼睛恢複過來時,哪裏還有老喇嘛的身影?

那串老喇嘛拿著的舍利佛珠,從屋頂緩緩落下來,準確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仰頭朝屋頂破漏的地方望上去,剛才還是濃霧重重的暗黑,此刻隻見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月光如銀般瀉下來,照著那兩具盤腿而坐的僵屍身上。那老喇嘛坐過的地方,隻留下一襲黃色的袈裟和紅色僧衣。老喇嘛用畢生的佛法造詣,將兩具僵屍點化,自己的修行也大獲圓滿。

他早就聽說藏地得道高僧,修煉到很高境界後,在圓寂時,其肉身會化作一道彩虹而去,進入佛教所說的空行淨土的無量宮中。這就是西藏最神秘的“虹化”現象。

有幸見到高僧“虹化”的人寥寥無幾。在科學領域,至今沒有人能夠對這一神秘現象做出合理的解釋。

那千年屍王來到苗君儒的身邊,用手扯著他的褲管,喉嚨中發出如同嬰兒般的呼喚。望著這天真無邪的孩子,不由心生憐愛之情,伸手將這孩子摟入懷中。

那兩具僵屍站了起來,血僵的眼睛不再是血紅,而是正常人的色澤,眼神中充滿了慈祥與平靜,不再如過去那般暴戾與惡毒。

兩具僵屍看了那小孩一眼,雙手合什,朝苗君儒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那小孩發出一聲嗚咽,像是呼喚他的父母。那女僵屍轉身時,眼中分明噙著淚水。苗君儒望著他們的背影,內心五味陳乏。僵屍也是人變的,也有情感,麵對自己剛生下的孩子,有幾個人能忍心舍棄呢?

任由那小孩怎麽嗚咽,那一男一女兩具僵屍,卻未再回頭。

苗君儒對那小孩低聲道:“若你不是千年屍王,我還想將你帶回重慶,認作義子呢!”

他用老喇嘛留下的袈裟包住那小孩,係在自己的胸前,翻身上了汗血寶馬,策馬出了大屋。見明亮的月光下,哪裏還見那一男一女兩具僵屍?

他沒有想到,半個多月後,當他在神殿前遇到另一具僵屍時,正是這一男一女兩具僵屍的及時出現,救了他一命。

所有的這一切,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有一個人在幕後操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