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讚普陵墓

讚普是古代西藏吐蕃王朝時期的王號。

吐蕃王朝實際興起於公元6世紀。今西藏山南地區澤當、窮結一帶的藏族先民雅隆部,已由原始的部落聯盟發展成為奴隸製政權,其領袖人物達布聶賽、囊日論讚父子,逐漸將勢力擴展到拉薩河流域。7世紀初,囊日論讚之子鬆讚幹布以武力降服古代羌人蘇毗(今西藏北部及青海西南部)、羊同(今西藏北部)諸部,將首邑遷至邏些(今拉薩),正式建立吐蕃王朝。

在政治製度上,鬆讚幹布仿唐朝的官製,讚普是最高統治者。公元九世紀,吐蕃王朝崩潰之後,出現了大大小小許多政權的割據局麵,各部的酋長也稱讚普。

在西藏這塊廣袤的土地上,究竟有多少座讚普的陵墓,誰也說不清。但是最出名的,是位於山南窮結縣宗山的西南方,背靠丕惹山,吐蕃王朝時期第29代讚普至第40代讚普、大臣及王妃的墓葬群。各陵墓封土高大,為土壘成的高台丘墓。其上層土墩為橢圓形,墩頂極平坦,下層為長方形土台,周邊不齊整。

苗君儒幾年前經過那裏時,特地去看了一下,見墓葬的數目現難確定,能看到的有八九座。整個陵墓群麵積約一萬平方米,各墓高出地表約10米左右,遠望猶如一座座起伏的小山。靠近河邊有一座大墓,說是鬆讚幹布之墓。墓的大門朝西南開,麵向釋迦牟尼的故鄉,以示對佛祖的虔誠。墓上有座小廟,供有鬆讚幹布和文成公主的塑像,也是守墓人的居所。

作為考古工作者,他有心對那一片陵墓進行考古研究,可由於條件不允許,隻得作罷。臨離開時,他的向導匍匐在陵墓土堆的下麵,久久不願起身。

老實忠厚的藏民,對古代君王的敬畏與崇拜,並非外人所想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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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並不知度盧寺在什麽方向,不過他聽紮布說過,離這裏也就一百多裏。

他借著月色,策馬朝西南方向狂奔,隻要找到有藏民所住的地方,一問就知道了。

一氣跑出了好幾十裏地,連一頂牧民的帳篷都看不見。懷中的那千年屍王,手裏拿著他那串舍利佛珠,安詳地閉著眼睛睡得正香。

天邊漸漸露出一抹晨曦,往前又跑了一陣,終於看到左前方出現一溜高入雲端的山脈,在那雲霧繚繞之中,有金光一閃。

西藏佛教寺院建築,都是紅牆金色琉璃瓦。在白山綠地之間特別顯目,即使距離很遠,也能清楚地看到。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欣賞著高原清晨那獨特的風景,耳邊聽到一陣木板相擊的“篤篤”聲,循聲望去,見右前方的草地上,有一個孤單的人影,正緩慢向前移動著。

他催馬前行,來到那人麵前,看清這是一個虔誠的朝聖者。隻見這人目不斜視,表情嚴肅,神態是那樣的虔誠,動作是那樣的一絲不苟,三步一拜,彳亍前行。剛從地上爬起來,向前小邁三步又將兩手合十上舉,拍三下,再向前平伸。手掌著地後向前一搓,平伏在地再合掌、磕頭,然後起來再重複。

每個朝聖者的手上,左右各套著兩塊木板。苗君儒剛才聽到的那聲音,正是朝聖者在頭頂相拍時發出的。這個人的背上隻有一個小背囊,身上的藏袍早已經破舊不堪。就這樣要一直跪拜到聖地拉薩,到大昭寺去朝拜佛祖。用這種走法到拉薩,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沒有人去估算。

朝聖者並不需要帶多大的行囊,他們的飲食,都來自沿途的牧民和寺院的施舍。在前往拉薩的各條道路上,隨處可見倒斃在路邊的朝聖者。且不說路上會發生病痛或遇到什麽災害性氣候,單就這種誠意和毅力,足可以感動每一個人。

苗君儒從馬背上拿了一袋糌粑丟在那個朝聖者的麵前,用生硬的藏語問道:“請問度盧寺怎麽走?”

朝聖者收起那袋糌粑,彎腰行了一個大禮。那人抬頭時,苗君儒看清了對方的麵孔,心中一驚,忙勒馬往旁邊一帶,從身上拿出那支董團長留給他的手槍,對準那人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人的眼中閃現一絲疑惑,站直了身子反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苗君儒笑道:“我這一路走了上百裏地,都沒見到一個人。你身上的衣服雖然又髒又破,但是你的頭卻出賣了你。一個長途跋涉的朝聖者,經曆了那麽多天風霜雪雨,必然滿臉滄桑,而不是你這般幹淨,連頭發都盤得一絲不苟!”

那人看了看苗君儒**的馬,說道:“你是不是姓苗?”

苗君儒點頭道:“是誰派你在這裏等我的?”

那人問道:“跟你一起的那些漢人呢?”

苗君儒說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那人並沒有說話,而是從胸前的藏袍裏拿出一隻個頭不大的鷂鷹,往上一拋。那鷂鷹在空中翻了幾個筋鬥,展開翅膀“唰”的一下鑽入雲層中,瞬間便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苗君儒收起槍說道:“你拋出那鷂鷹,就是給你主人送信的,我看不如你帶我去度盧寺,另外告訴你主人,就說我在那裏等他!和我一起的那些漢人,說不定也會經過這裏!”

那人有些不相信地望著苗君儒,問道:“你去度盧寺做什麽?”

苗君儒笑道:“你還可以告訴你主人,我懷裏的這個孩子,是女僵屍生的,就是藏族傳說中的千年屍王!信不信隨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懷中的屍王探出頭來,朝那人投過去冷冷的一瞥。那人嚇得“噗通”一下跪下來,大聲道:“求求你饒過我!”

苗君儒笑了,屍王就是屍王,單眼神就能夠嚇住普通人,他說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屍王,那就好了。現在我問你幾句話,如果你說謊,你馬上就會被屍王吃掉,靈魂將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明白嗎?”

那人連連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苗君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老實地回答:“我叫拉巴!”

拉巴翻譯成漢語,就是星期三的意思。普通藏族平民,有用小孩出生的日子或星期為小孩起名的,這並不足為奇。

苗君儒接著問道:“你的主人是不是丹增固班老土司?”

拉巴看了看四周,搖頭道:“我是孟德卡頭人派來的!”

苗君儒大驚,問道:“你說的孟德卡頭人是不是普蘭那邊哈桑頭人家的大管家?”

拉巴說道:“是的,他以前哈桑大頭人家的大管家,哈桑大頭人死後,他就成了大頭人!”

想不到連孟德卡也卷進來了,苗君儒想起了那個弓著身子,臉上時刻**漾著獻媚的笑意,上嘴唇有兩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他問道:“他叫你來做什麽?”

拉巴說道:“他在去普蘭那邊的每條路和每道山口都布了人,隻要一發現一個姓苗的漢人,就立刻告訴他!不久前從這裏過去了十幾個漢人,也向我問路。”

聽到這裏,苗君儒暗暗吃驚,這個人所說的那十幾個漢人。從人數上判斷,也許是康禮夫他們。

他想起了那些在大屋外失蹤的馬匹,一定是那些跟在他們的後麵的人,趁他們出外之時,騎走了那些馬。

那些漢人究竟是什麽人呢?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他問道:“拉巴,那些人是不是牽著馬,馬上並沒有人?”

拉巴點頭,低聲回答道:“哦呀!”

苗君儒策馬道:“走吧,拉巴,帶我去度盧寺!”

他已經猜出那十幾個走在前麵的漢人是什麽人,眼下他並不急於去度盧寺,而是要找一個像拉巴這樣的藏民,了解當前的情況。

他隱隱感覺到,接下來要走的路,比料想的要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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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盧寺是一座有著一千多年曆史的老寺院,寺院就建在山坡上,座西朝東,並不大,但寺院的整體建築與大山渾然一體,禪房廟堂顯得很古老,不失肅穆與莊重。

苗君儒和拉巴來到山腳下時,聽到寺內鍾鼓齊鳴,長號陣陣,梵音繚繞。這個時候,正值寺內僧人做早課。

從山腳往上,是幾層數十級的台階,幾個藏民正沿著台階,三步一跪拜地向上走去。兩個年輕僧人站在寺院門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

苗君儒下了馬,對拉巴說道:“你在這裏等我!”

他懷中的那屍王早把頭仰了起來,一雙清澈透底的眼睛,明亮得如同雪山上的冰棱,望著他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

苗君儒微笑道:“我的任務是把你交給這裏的活佛,如果有緣的話,也許我們還能再見麵!”

他把屍王從胸前解下來,背在背上,沿著台階朝上麵走去。當來到那兩個僧人麵前時,兩個僧人一左一右上前將他攔住,其中一個胖一點的僧人用生硬的漢話說道:“我們這裏不歡迎你們漢人,請你趕快離開!”

苗君儒問道:“為什麽?”

那僧人說道:“沒有為什麽,我們就是不歡迎你!”

還未等苗君儒說話,另一個僧人看到了那屍王手中拿著的舍利佛珠,神色大變,忙拉著那個僧人跪下來說道:“不知大活佛降臨本寺,請大活佛寬恕我們的罪過!”

在這些僧人的眼裏,屍王手中的舍利佛珠就是大活佛的象征。

苗君儒說道:“起來吧,帶我去見你們的活佛!”

胖僧人說道:“回稟大活佛,我們寺院的活佛昨天被你們漢人殺死了!”

苗君儒驚道:“什麽,你們寺院的活佛死了?是什麽樣的漢人?”

胖僧人說道:“他們有十幾個人,帶頭的是貢嘎傑布的兒子索朗日紮。索朗日紮不知道要帶什麽東西給活佛,結果他們在經堂裏吵了起來,你們漢人開了槍……”

都要苗君儒問道:“後來怎麽樣了?”

胖僧人說道:“後來索朗日紮就帶著那些漢人逃走了,我們已經派人通知了貢嘎傑布大頭人,看他怎麽處理。”

苗君儒說道:“我從昌都那邊來的時候,貢嘎傑布大頭人已經死了,你們知道那些漢人往哪裏方向去了麽?”

胖僧人指著西南方向說道:“他們是朝那邊去的,我們已經派人追去了。”

苗君儒朝西南方向看了一眼,說道:“帶我去經堂看看!”

兩個僧人相互看了一眼,躬身在前麵帶路。苗君儒把那屍王從背上放下來,牽著往前走。

進了寺院的大門,迎麵就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佛塔,塔身用磚石砌成,造形極為特殊,形方而實圓,狀如覆鍾,腰部以上呈環狀紋,上部為覆缽形塔腹,塔身為灰白色的天然石灰岩,鏤空出上下三排孔洞,每個孔洞中放有一尊佛像。

在西藏的寺院內,多有造型不一的佛塔,由於寺院的名氣不同,建造佛塔所用的材料、式樣、顏色以及規格都不同。無論什麽樣的塔,都具有一種功能,就是放置該寺院曆代高僧舍利子及肉身。

僧侶們的宮殿錯落有序的整齊排列。粉刷潔白的牆壁,將僧侶們門樓巍峨的住宅一間一間連在一起;紅牆金頂的佛殿淩空聳立,金光四射。

寺院的經堂就在佛塔的旁邊,是一幢褚紅色白瑪草牆點綴的高大宮殿,屋頂四角豎立四通法幢,正麵頂部豎有法輪和兩個臥式金鹿。前廊麵闊五間,廊房牆麵有四大天王像,大紅漆門,共 3門6扇,虎頭門環,顯得極其威嚴莊重。

在經堂門前的台階上,跪著二十幾個年紀大小不一的僧人。當苗君儒跟著兩個僧人從佛塔邊的回廊走過去時,對麵走過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僧人,一個個憤怒地看著他,其中有兩個僧人的手裏還拿著銅頭箍成的木棒。

兩個僧人迎了上去,低聲對他們解釋著。那幾個僧人聽完之後,嚇得躬身退到了一邊。

經堂內四壁掛著佛經畫壁掛“唐卡”,立柱上飾以錦繡柱飾,整個經堂內掛滿彩色幡帷,在幽暗的光線中顯得神秘、壓抑,形成藏區寺院特有的濃厚氣氛。

半開敞的經堂前廊是一個過渡空間。進入經堂,四周完全不開窗戶。林立的柱網和低垂的帷幢,昏暗中閃動的酥油燈光和金色的佛像寶座,增加了神秘而沉重的氣氛。

本寺活佛的屍身就放在經堂裏,周圍端坐著一圈低聲誦經的僧人,身上蓋著五色羊毛金絲錦被,錦被上有金絲線繡上去的藏文《金剛經》。

苗君儒上前掀開五色羊毛金絲錦被,見屍身的胸前有兩個彈孔,從彈孔的大小上看,確實是近距離內開的槍。

在整個西藏地區,每個寺院的活佛都享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就算權傾一方的大土司和大頭人,在活佛麵前,也隻有唯唯諾諾的份,不敢有絲毫頂撞。康禮夫也許不懂,可劉大古董和索朗日紮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們竟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這不明擺著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他們來找活佛,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與活佛鬧翻了之後,為了防止秘密泄露出去,以至於不顧一切地開槍殺人?

苗君儒肯定他們不是為了尋找寶石之門的事而發生爭執,可惜沒有人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否則就知道活佛的死因了。

當他轉身的時候,看到經堂側麵有一個神龕,裏麵供著一塊白玉碑,那玉碑上還刻著文字。

經堂是寺院僧人念經的地方,一般隻供佛像,怎麽會供著一塊玉碑?

他走過去一看,見玉碑上刻的是古梵文《十善經》,他頓時暗驚,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歲月如梭,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除了佛教高僧和專業研究的人士外,並沒有幾個人讀得懂古梵文,更別說去破解裏麵的玄機了。

難道索朗日紮是求寺院的活佛破解玉碑的玄機,遭到拒絕後,才惱羞成怒地開槍?

苗君儒注意到玉碑的表麵非常幹淨,像是有人刻意抹幹淨的。這種常年被香火供奉的東西,隻有在重大的佛教紀念日,才會有人進行打掃。

他看著玉碑上的古梵文,仔細辨別著每一個文字。很快,他就發現那上麵的文字,與他以前見過的古梵文版本的《十善經》,有幾個地方不同。

莫非玄機就在那幾個地方?

這塊玉碑上字,每個字都一般大小,單從字麵上去看,根本看不出什麽來。看了一會兒,竟被他看出了一點問題出來。問題不是出現在古梵文上,而是出現在字行句間,他越看越心驚,心道:莫非玄機真的在這裏麵?

他又看了一會,才把目光移開。低聲問道:“你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經堂裏,不怕別人來搶麽?”

一個僧人回答道:“這塊玉碑是兩年前別人送來的,我們寺院比較小,沒有地方放,就放在這裏了!”

苗君儒問道:“是誰送來的呢?”

那僧人回答:“是貢嘎傑布大頭人!”

苗君儒微微一笑,心裏卻思索開了,貢嘎傑布是權傾一方的大頭人,手底下擁有的軍隊都十幾萬,不可能沒有能夠保護這塊玉碑。再說,這麽貴重的東西,誰都想占為私有,貢嘎傑布為什麽要把玉碑捐獻給寺院?難道是想求寺院裏的活佛解開玉碑上的玄機?那麽,貢嘎傑布與活佛之間,到底有什麽約定呢?

還有,玉碑失蹤了那麽久,貢嘎傑布又是從哪裏得到的呢?玉碑是兩年前送來的。而就在那時,神殿中的絕世之鑰被盜,馬長風帶著蒙力巴離開西藏,將其藏在重慶歌樂山雲頂寺中。這兩件事是否有什麽聯係?

馬長風和蒙力巴兩人與貢嘎傑布之間,是否還有外人不知的秘密?用“紅魔之箭”射殺馬長風的人,又是誰派去的呢?

可惜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與他們相關的事情,似乎都已經成了永久的謎團。苗君儒想了想,他暫時無法知道這些事情的答案,但是他堅信,所有的謎團都有全部解開的那一天。

那屍王爬到供桌上,拿起供品中的水果吃了起來。有兩個僧人想上前製止,可還沒衝到供桌前,就被那屍王露出的凶相所嚇住。

苗君儒連忙道:“這裏是寺院,不要亂來!”

那屍王似乎聽得懂苗君儒的話,乖乖地爬了下來,一手拿著一個蘋果,甜甜地咬著。

既然寺院的活佛已經死了,苗君儒覺得沒有必要再停留下去,他牽著那屍王朝外麵走去。

那個胖僧人跟在他的身邊,低聲問道:“你不是要把這千年屍王放在我們這裏的麽?”

苗君儒笑道:“你也知道他是千年屍王,現在活佛已經死了,如果我把他留下來,你們能夠控製得住他麽?”

胖僧人畏懼地看了看那屍王,沒有再說話。

苗君儒低頭對屍王說道:“算了,你就跟著我吧!從今往後,我就叫你‘嘎嘎弱郎’,好麽?”

嘎嘎在藏語裏是可愛的意思。那小孩像是聽懂了一般,高興地點了點頭,發出愉快的“嗚嗚”聲。

從進廟來的這段時間裏,這屍王眼看著又長大了一些,就像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般大小了。要是這麽長下去,不消一個月,就長成像雪魈那麽高大的巨人。

他向寺院要了一些水果和吃的東西,用袈裟包好斜背在肩上。出了廟門,見拉巴仍站在汗血寶馬的旁邊,一副很忠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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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度盧寺,拉巴牽著馬韁走在前麵,苗君儒和那屍王坐在馬上,他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雪山,心裏卻想著那塊玉碑上的古梵文。

走了一會兒,看到幾頂遊牧藏民的帳篷,苗君儒用一支鋼筆向牧民換了一匹馬和一張羊毛氈。馬是給拉巴騎的,羊毛氈則用來睡覺。

兩人朝西南方向行去,傍晚的時候,來到一個土坡前。拉巴滾鞍下馬,朝著土坡又跪又拜,嘴裏嘰裏咕嚕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土坡前有幾尊殘破的石像,其雕刻手法古樸而不失渾厚,有些像吐蕃王朝時期的雕刻風格。在離苗君儒不遠的地方,幾塊巨大的長條形石碑已經斷為幾截,被野草掩蓋著。在土坡的另一麵,還有一些殘垣斷壁,在那些殘垣斷壁之間,依稀可以找到當初的恢宏和壯觀來。

在西藏這塊古老的高原上,曆朝曆代湧現出多少英雄豪傑,當他們大興土木,用刀和鞭子驅趕著無數奴隸,為他們建造奢華而氣派的府邸或王宮時,根本沒有想到日後會怎麽樣。當他們壽終正寢後,一切都已成過往煙雲,留給現代人的,隻有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

苗君儒望著那些長條形石碑,有心下馬看一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卻見拉巴驚慌失措地起身。馬蹄聲中,幾匹快馬從土坡後麵的殘垣斷壁間衝出來,很快將他們兩人圍住。

馬上坐著的都是長得如凶神惡煞一般的藏族漢子,一手抓著韁繩,另一隻手上拿著藏刀,背上還背著一支步槍。這些人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圍著他們轉,口中發出“呦喝呦喝”的聲音。

他們都是遊**在草原上的馬匪,靠打劫為生,但是他們一般不打劫牧民,主要打劫來往的商客,還有官家的人。

拉巴高舉著雙手,大聲叫道:“求求你們不要殺我們,我和苗教授的身上都沒錢!”

土坡頂上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的身材魁梧,與其他馬匪不同的是,那人居然像阿拉伯人一樣,用一大塊灰色的布將頭臉捂住,隻露出一雙眼睛。

苗君儒低聲問拉巴:“這裏是什麽地方?”

拉巴說道:“是翁達讚普的陵墓!”

據史料記載,在吐蕃王朝滅亡後,一個自稱是鬆讚幹布第8代孫子的人,拉起了一支隊伍,在岡底斯山脈以東的草原上縱橫馳騁,最後建立了一個小王國,並自封為讚普,這個人就是翁達。翁達讚普出身平民,深諳平民與奴隸的苦楚,所以施政的時候,盡量緩和貴族與平民奴隸之間的矛盾。由於這種仁政打壓了貴族的權勢,從而引來諸多貴族們的不滿,但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當時社會經濟和文明的發展,很多鄰國的奴隸和平民,紛紛逃到這裏來了。

翁達讚普死後,他的繼承人一改他的仁政,變得極其殘暴和貪得無厭。如此一來,這個小王國便如同汪洋大海中的落葉,在貴族勢力與鄰國的相互勾結下滅亡了。

這個小王國存在的時間雖然很短暫,但在西藏的社會文明發展史上,卻寫下了重重的一筆。

據說翁達讚普下葬的時候,不要奴隸殉葬,也不要其他的殉葬品,因而他的陵墓在經曆上千年的風風雨雨,並沒有遭到洗劫。

這也許是高原上唯一一座沒有被人挖過的讚普陵墓。幾年前苗君儒在西藏考古的時候,也想到翁達讚普的陵墓看一看,隻是由於諸多原因,沒法過來這邊。

土坡上的那個男人並沒有下來,朝下麵打了一個手勢。那幾個圍著苗君儒打轉的馬匪得到命令,呼哨著飛奔而去,轉眼就消失在土坡的後麵。

苗君儒對拉巴說道:“那邊應該有避風的地方,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裏了!”

拉巴說道:“從來沒有人在翁達讚普的陵墓旁過夜的!”

苗君儒問道:“為什麽?”

拉巴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這麽多年來,在這裏過夜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離開!”

既然是這樣,苗君儒更想一探究竟了,他說道:“你要是害怕的話,就趕快離開!”

他牽著馬往土坡旁邊的殘垣斷壁走去,拉巴沒有離開,而是緊跟在他身後。

翁達讚普算是西藏曆史上一位開明的讚普,雖比不上漢族的秦皇漢武與唐宗宋祖,但比一般的皇帝強多了。可惜他的野心不大,若像他的祖宗鬆讚幹布那樣,便可再次統一全西藏,建立一個新的王朝。如此一來,西藏的曆史便會改寫,奴隸製度絕對不會延續那麽多年,至今還沒有消除。

苗君儒和拉巴來到那些殘垣斷壁中間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見這裏有個火堆,火堆旁邊還有些燒剩的木材。也許剛才的那些馬匪,就是在這裏過的夜。

苗君儒說道:“你不是說沒有人敢在這裏過夜麽?這是什麽?我倒想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拉巴沒敢搭話,很利索地點燃了火堆,到別處轉了一個圈,抱回來一堆幹草,鋪在火堆的旁邊。

苗君儒見拉巴躬身站在一邊,便說道:“我是漢人,沒有那麽多規矩,坐吧!”

拉巴仍不敢麵對苗君儒而坐,而是退到牆角邊。苗君儒沒有再說話,拿出羊毛氈鋪在幹草上席地而坐,拿出糌粑,就著羊皮袋裏的水吃了。

那屍王偎依在苗君儒身邊,吃過幾個蘋果之後,圍著火堆轉來轉去,一副很淘氣的樣子。他雖然是千年屍王,可除了長得快、身體冰冷、沒有心跳和脈搏外,外表與正常的小孩沒有什麽兩樣。苗君儒與他朝夕相處了一天,竟然有些感情了。上午在度盧寺時,這屍王並沒有把那些僧人放在眼裏,卻很聽他的話。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若是他把這屍王帶到國際考古工作者會議上,向來自世界各國的考古學者講述這屍王的來曆,不知道會引起多麽大的震動。也許會引導考古工作,向神秘科學界發展。

興許是玩累了,那屍王在苗君儒的身邊躺了下來,抬頭望著滿天星鬥的夜空。

不遠處傳來幾聲狼嚎,那兩匹拴在牆邊的馬嘶鳴起來。拉巴驚恐地縮到牆角,對苗君儒說道:“夜晚的餓狼很厲害的,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苗君儒說道:“如果以前那些在這裏過夜的人,是被野狼吃掉的話,地上肯定會留下死人的骸骨,可是我們並沒有看到一根骨頭!”

他起了身,走到山坡頂上,朝傳來狼嚎的方向看了看,隱約可見黑暗中閃爍著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

隻要有火就不怕野狼,這是每一個習慣在野外過夜的人都知道的。

他的身後上來了兩個人,是拉巴和那屍王。拉巴朝遠處看了看,聲音有些發抖地說道:“能夠和你在一起,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苗君儒嗬嗬一笑,說道:“拉巴,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拉巴瞪著眼睛說道:“我怎麽敢騙你呢?這地方確實死過很多人,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

苗君儒說道:“我不是指這個,是剛才那些人,其實他們根本不是馬匪,你認識他們,對不對?你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其實是把我的身份借機告訴他們,好讓他們回去報信!那個用布蒙著臉的人,我應該認識他,否則的話,他用不著包著臉!”

拉巴愣在那裏,沒有說話。

“你一開始就說是孟德卡頭人派來的,所以孟德卡頭人在我麵前,完全沒有必要蒙著臉。”苗君儒接著說道:“我給你兩條路,第一是把你所知道的老實告訴我,第二是騎上你的馬,在那些野狼沒來之前,離開這裏!”

拉巴往土坡下走了幾步,突然轉身跪下,哭著說道:“我不能說,否則他們會殺了我全家。他們說了,隻要我跟著你,事成之後讓我全家恢複自由!”

苗君儒說道:“這麽說,你是他們的奴隸?”

拉巴把頭埋在草地上,說道:“哦呀!”

苗君儒牽著那孩子的手,說道:“拉巴,你跟著我之後,你的主人要你做什麽?”

拉巴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袋子,說道:“我每隔十幾裏,都會往地上撒這些東西!”

苗君儒接過袋子一看,見裏麵是些白色顆粒狀的東西,帶有一股很刺鼻的尿臊味。把這東西丟在地上,鼻子靈敏一點的人,老遠就能聞到這味道。

他說道:“既然你已經跟著我了,而且每隔十幾裏就會往地上撒東西,為什麽他們還要派人在這裏等?”

拉巴說道:“這裏是通往西南方向的一個路口,我的主人肯定會派人在這裏守著的!”

苗君儒說道:“你回去對你的主人說,請他放心,我一定會每隔十幾裏,往地上撒這些東西。如果他願意的話,也可以直接帶人和我一起走,沒有必要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麵。”

拉巴從地上起身,躬著腰說道:“還是讓我跟著你吧?我可以保護你!”

苗君儒冷笑道:“你認為我需要你保護麽?”

他看著拉巴走下了山坡,騎馬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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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聲時斷時續,那屍王也學著狼嚎聲,仰頭向天發出“嗚嗚”聲。

那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隻在遠處晃悠,並沒有繼續往前逼。苗君儒聽江西龍虎山那道士朋友說過,大凡像僵屍這類異物,頭頂定有妖氣,一般普通人看不到,而那些有靈氣的動物,反而看得一清二楚。

有這屍王在身邊,那些野狼定不敢上前。

“走吧,我們睡覺去!”他拉著那屍王下了土坡,到火堆邊躺下,還沒躺一會,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一躍而起,躲在幾塊石頭後麵朝前麵望去,見到幾個舉著火把的人,正下馬往這裏走過來。走近了些,他認出正是那幾個假馬匪。

為首一個人大聲叫道:“我們是來接你的!”

苗君儒從藏身的地方走出去,問道:“為什麽要來接我?”

那個人說道:“這裏是不吉祥的地方,沒有人在這裏能夠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苗君儒問道:“為什麽?”

那個人說道:“從來沒有人敢在翁達讚普的陵墓旁過夜,因為每個在這裏過夜的人都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苗君儒笑道:“有這種奇怪的事?今天晚上我倒到見識一下!”

那個人說道:“若是別人想見識,我們絕對不阻攔,可是你不行!”

苗君儒笑道:“是你家主人怕我死在這裏,所以要你們來!要是這樣的話,我還偏就不走了呢!”

那幾個人相互看了看,有兩個從腰間拔出手槍,被為首那個人瞪了一眼,忙又塞了回去。另外兩個人從馬後扯過一根繩子來。

那個人說道:“你不願意走,我們隻好得罪你了,請你原諒我們的魯莽,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這個人說完,在馬上深深施了一禮。

苗君儒冷笑道:“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綁過。今晚我倒想看看,你們用什麽手段來綁我?”

話雖這麽說,他心底也知道這些藏族漢子的厲害,當下示意那屍王站到一旁,眼睛瞅著那些人,想著用什麽方法對付。

不料那屍王往前走了幾步,站到苗君儒的前麵,麵對那些人發出一陣“桀桀”的怪笑。那些人座下的馬匹嘶鳴起來,不顧一切地狂奔而去,任由那些人怎麽扯都扯不住。

苗君儒對那屍王笑道:“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

那屍王轉過身,撒嬌般撲到苗君儒的懷中。

“嘎嘎弱郎,我們睡覺嘍!”苗君儒抱著那屍王回到火堆邊,從袋子裏拿出一些水果給屍王吃了,自己就著小羊皮袋裏的青稞酒,吃了些糌粑。高原上夜晚寒冷,酒可以禦寒。吃完東西,裹上羊毛氈,將那屍王摟在懷中,屍王的雖然身子很柔軟,但是沒有一絲溫度,抱在懷裏冰冷冰冷的。

抬頭望著滿天星鬥,苗君儒如同一個慈祥的父親,對屍王說起那牛郎織女的傳說,說到後來,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突然驚醒過來,懷中那屍王不知道去哪裏了。

此時月上中天,不知名的小蟲在廢墟的磚石下麵,賣力地啼叫著。皎潔的月光下,遠近幾百米內的一切景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股黑氣自陵墓頂上直衝天宇,他定睛望去,見讚普陵墓的頂上站著幾個黑影,一個小黑影正跪在地上,抬頭望月,一下又一下地拜著。

他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暗叫道:不好,僵屍拜月!

他以前聽那個道士朋友說過,大凡僵屍等邪物,夜晚出來除吸血食外,還會拜月,一起一伏之間,不斷吸收月光之精華,以助其魔性成長。

千年屍王剛出生不久,保留著嬰兒般的善良心地。若讓其拜月而助長其魔性,一旦魔性灌頂,便無人能製服得了了。

他拔腿朝陵墓頂上跑去,當他跑到距離那幾個黑影數十米的地方時,終於看清那幾個黑影的樣子。

那是幾個不是人的“人”,為首一個穿著古代讚普的王袍,頭頂冒出的黑氣最濃。旁邊站著的那幾位,應該都是那人的貼身侍衛。

那屍王就跪在一塊石頭上,仍在不斷地拜著。

不等苗君儒衝過去,有兩個侍衛已經一左一右地撲了過來,還未及身,他就已經聞到一股很濃的屍臭味。

越是厲害的僵屍,屍臭味越濃。

苗君儒不滿怠慢,趁那兩具僵屍一齊撲到的時候,突然往後退了幾步,避開兩具僵屍的第一擊,大聲用藏語說道:“且慢,我有話要說!”

僵屍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人說的話,僵屍都能聽得懂,因為他們生前也是人。

為首那具僵屍發出一聲低吼,那兩個侍衛立即停止了進攻,退到一旁去了。

苗君儒望著那具僵屍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埋在土堆下麵的翁達讚普。”

那具僵屍點了一下頭,算是認可苗君儒的猜測。

苗君儒接著說道:“那些死在這裏的人,都是被你們吃掉的!所以他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生前做了不少好事,想不到死後卻為害一方。”

翁達讚普仰頭向天,發出“桀桀”的怪笑。

這幾具僵屍在這裏橫行已久,居然沒有藏族高僧前來滅屍衛道,倒也是一件奇事。苗君儒繼續說道:“你在這裏這麽多年,害人一定不少,曆代藏族高僧允許你存在,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所以我也不想多事。大路朝天,你我各有一邊,誰也不要侵犯誰!”他指著那屍王說道:“這千年屍王是跟著我的,我絕對不允許你把他帶走!”

翁達讚普的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直逼苗君儒。

苗君儒並不畏懼,從口袋中拿出那串舍利佛珠,大聲道:“如果你不識相,我隻有替佛祖衛道,滅了你們這幾具僵屍!”

翁達讚普被那佛光一照,忙退了幾步,站定後畏懼地望著苗君儒。也許他想不明白,這個人的身上怎麽會有那麽厲害的東西。

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往後退去。

趁那幾具僵屍退到陵墓下方的時候,苗君儒收起舍利佛珠,走過去伸手去扯那屍王。他的手還未觸到那屍王的身體,隻見那屍王發出一聲低吼,轉過頭朝他的手一口咬下。若不是他反應得快,那隻手已經被咬住了。

一旦被咬,受傷事小,中了屍毒就麻煩了。

這高原之上比不得內地,沒有那種會解屍毒的高人。據他所知,藏族對於那些被僵屍咬過的人,處理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盡快用火燒掉。

他可不想在變成高原上的一掬骨灰。

那屍王望著他,眼中全然沒有了原先的那種天真與活潑,取而代之的是怨毒與暴戾。那種怪異的眼神,幾乎嚇了他一大跳。

他退了幾步,望著那屍王說道:“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快跟我走,我還要教你念佛經呢!”

那屍王起了身,有些陌生地望著苗君儒,月光照在他身上,顯出幾分詭異來。

苗君儒驚奇地發現,這個孩子又長大了不少,乍一看去,與一個10歲大的孩子沒有什麽區別。而實際上,這具千年屍王才出生兩天。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是這具千年屍王不聽他的勸,他便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將其毀滅。

在陵墓的下方,翁達讚普和那幾個侍衛都未離去,而是默默地看著上麵。陵墓周圍的蟲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然停止了鳴叫,四周如死了一般的寂靜,靜得讓人心驚肉跳。

他聽一個黃教高僧說過,僵屍也是會死的。能夠熬到一千年以上的僵屍稱為千年屍妖,千年屍妖極為罕見,一旦意識到死期將近,便千方百計去尋找新生的僵屍,吃掉一具新僵屍,千年屍妖便可再活100年。若遇上兩具僵屍**後生下來的千年屍王,對於千年屍妖來說,那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事。千年屍妖教其拜月以助長魔性,待其魔性滋生到一定的階段,千年屍妖與屍王化而為一,成為萬年不死的邪魔。

西藏這片廣袤的大地上,還沒有出現過邪魔。

印度那邊,則出現過兩具。為了消滅那兩具邪魔,上百個印度高僧弘揚佛法,以身衛道,最後據說還是佛祖顯靈現身,才滅了那兩具邪魔,以衛人間正氣。

傳聞印度那邊有一種秘術,有些得道高僧修行到一定階段後,苦於不能脫離自身肉體,直接飛升,便去尋找千年屍妖,利用其千年魔性助己飛升。如此一來,那高僧雖是飛升了,但因受魔性影響不能成佛,遊離於西天極樂世界之外。待其參悟佛法,滅了體內的魔性,便可進入西天極樂世界成佛,反之,則成為半神半魔的怪物。

苗君儒見那屍王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忙用手握住口袋裏的那串舍利佛珠,一旦情況有變,他立即拿出佛珠,念誦《金剛經》,借佛法滅了這屍王。

這時,一大片烏雲湧了過來,遮住了慘白的月光。

那屍王突然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嬰兒的啼哭,又像是在哀求苗君儒。

苗君儒明白過來,這屍王與棺木中剛出來的僵屍一樣,不能被月光照著,一旦受了月光之精華,就會發生變異。

他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劈頭蓋腦地蓋在那屍王的身上。

當他擁著那屍王走下陵墓時,見不遠處那幾個黑影還站立在那裏。

懾於他身上的那串舍利佛珠,那幾具僵屍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或許在等待時機,趁苗君儒不防備的時候突然下手。

這種地方不宜久留,苗君儒回到火堆前,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正要離開,可是他拴在牆邊的那匹汗血寶馬卻不見了。想必馬見了僵屍也害怕,不顧一切地掙斷韁繩逃開了。

他拖著那屍王離開廢墟,還沒走上兩百米,卻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他以為是那幾個藏族漢子去而複歸,忙拉著那孩子在草叢中躲藏下來。他要看看陵墓下麵的那幾具僵屍是怎麽吃人的。

天空中的烏雲散去了,月光皎潔如新。

來人好像不少,有二三十個。待那些人近了些,苗君儒看清為首一個,正是離他而去的拉巴,拉巴身後的那些人中,有一個穿著軍裝,身材最高大的漢人,正是跟著江白多吉去找女僵屍的董團長。

還未等苗君儒從草叢中起身,那些人已經策馬來到了陵墓的下麵,在他們的不遠處,那幾具僵屍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他們撲過去。

與此同時,董團長手中的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