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機中的危機

在苗君儒離奇失蹤之前,廖清就預感到有事要發生。因為苗君儒從陝西回到重慶的當晚,就曾經對她說過傳國玉璽與那具腐屍的事,並和她一起去圖書館查找關於胡清的相關資料。

女兒程雪梅在苗君儒失蹤前還見過他,他專門來找她的,好像有什麽事情。隻可惜她當時在講課,沒能與他見麵。

他們去圖書館尋找資料時,感覺有有人在跟蹤他們。她提醒他注意,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若估計得沒錯的話,他應該找到了一些線索,否則他不會失蹤。

苗君儒失蹤後,她去找苗永建,得知苗君儒被關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暫時失去自由而已。

苗永建擔心如果將這件事鬧大的話,會令某些人狗急跳牆,而直接威脅到父親的生命,他求廖清不要輕舉妄動,交給警察局去處理就可以了。

在回住處的路上,夜晚的清風勾起了廖清無限的回憶,當年在北大的校園裏,也是這樣月光皎潔的夜晚,她和苗君儒在婆娑的樹影下談論著人生的理想。如果當初不是聽信謠言而被程鵬輕薄了的話,她就會嫁給心愛的男人,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活得這麽痛苦。

她拐上一條小徑,往前走一段路,就到她住的兩層紅磚樓房了。

這時,從側麵的樹影裏走出一個人,徑直向她走來。

她本能地後退幾步,回頭看了一下不遠處幾個學生走動的身影。倘若那人再往前走的話,她就會發出叫喊。

也許那人看出了她的害怕,在離她十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低聲說道:“廖教授,請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為苗教授的事來找你的!”

廖清仍警覺地問:“你是什麽人?”

那個人說:“我隻是一個不願做亡國奴的中國人!”

像這樣的話,廖清聽到過很多,每一個有骨氣的中國人都不願做亡國奴。她上前走了幾步,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那人朝左右看了一眼,說:“在這裏說話不方便,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請隨我來!”

那人說完,轉身朝一條偏僻的小路走去。廖清想了一會,跟在那人的身後,與那人始終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往前走了一陣,來到一個八角涼亭中。

她以前與苗君儒散步的時候,到過這個涼亭幾次,這裏地處偏僻,來遊玩的行人很少。望著這破敗的小亭和那滿地的落葉,苗君儒往往會發出很多人生感歎。

那人進了涼亭,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頭也不回地說道:“廖教授,如果你害怕的話,就站在亭子外麵!”

廖清微微一笑,走進了亭子裏,坐在那人的對麵:“雖然我是個女人,但是我並不膽小!”

這一路走來,她已經看出這人對她沒有惡意。

“廖教授,我隻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那個人接著說:“一個月前,日軍突然出動大批軍力,對我陝西藍田縣和周邊的幾處抗日根據地進行瘋狂掃**。由於得到苗教授派出的學生的警示,我們有一處敵後醫院的幾十名傷員安全轉移。考慮到苗教授師生的安全,我們的人在撤退後,派出了5名遊擊隊員尋找他們的下落。後來我們才知道,苗教授和他的學生安全回了重慶,而我們的那5名遊擊隊員至今下落不明……”

廖清說道:“這事我聽他回來對我說起過,來找他們的那幾個人,都被一具腐屍給殺死了!他還說有個人臨死前要他們去玉川找找胡老漢,可是他們沒有去!”

那人說:“據我們所知,那具腐屍是在日軍瘋狂掃**之後出現在那片地方的,當地人叫山神!有老鄉還看到一隊日本人在那些地方的山上轉來轉去,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那隊日本人中,有一個年紀較大的老頭子。奇怪的是,苗教授他們離開那裏之後,日本人也不見了!廖教授,我今晚來找你的目的,是想知道苗教授去那裏究竟是要找什麽?”

從這人說話的口氣中,廖清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了,對這樣一些堅持抗戰的中國人,她向來都心存敬意,自然不會有所隱瞞。她說道:“他是去尋找古代猿人化石的,但是據他說,在一個偶然發現的山洞中,找到了有關傳國玉璽下落之謎的信件,是唐末紫金光祿大夫胡清留在那裏的!”

那個人說:“苗教授的失蹤,一定與傳國玉璽有關,那隊日本人要找的,一定也是傳國玉璽!”

廖清微微笑道:“我早就想到了!這事除了我之外,李教授也知道的,你怎麽沒有去找他?”

那個人微笑著說:“我和他不是同一路人!”

廖清憶起李明佑雖是考古學教授,但還有一重身份,就是國民黨員,還是複興社頭目康澤的外甥。那個人怎麽敢去找他呢?

廖清問道:“你們還知道什麽?”

那個人說:“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在距歌樂山新開寺不遠的一處歐式別墅中,出現了我剛才所說的日本人,而那棟別墅是孔二小姐的住處,距離蔣介石的林園官邸沒多遠,出入戒備森嚴,一般的人無法靠近!”

廖清問:“你的意思是孔二小姐和日本人勾結?”

那個人笑了一下:“現在是國共合作共同抗日,有些話我們可不敢亂說,再說孔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在這樣的非常時期,有些話確實不能亂說。廖清問:“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事?”

那個人說:“我們懷疑苗教授就被關在那裏!裏麵的具體情況,我們還沒有摸清,一旦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我們都是中國人,不希望傳國玉璽落到日本人的手裏。”

說完話,那人起身,走到亭子外,接著說道:“廖教授,你也要注意,國民黨特務可不是吃素的!”

幾天後,廖清收到一封署名內詳的信件,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開,見紙上隻有幾行書寫工整的字:廖教授,日本人秘密離開了重慶,去向不明。我們已經探明那棟別墅的下麵有民國初年時期西班牙人修建的地牢,我們已經開始實施營救計劃。

看完信,她把信燒了。她相信共產黨人的辦事能力,也許他們救出苗君儒的目的,是想他搶在日本人的前麵,找到失蹤了上千年的傳國玉璽,不讓寶物落到日本人的手裏。

幾天後,苗永建不顧廖清的勸阻,堅持要與李明佑一同去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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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34年3月4日,壬申日。再過兩天就是驚蟄。

婺源,浙源虹關村。

虹關村位於婺源縣北部,由此翻越浙嶺可到休寧縣,是一個具有一千多年曆史文化的村落,村民皆為詹姓。村中有一株上千年的古樟樹,胸徑達4米,高20多米,冠幅麵積超過三畝,被文人騷客譽為“江南第一樟”。

光緒年間,有風水堪輿先生路過此村,見古樟樹大氣磅礴,其冠猶如帝王之華蓋,都預言此村必出大人物。可是幾十年過去了,除了幾個在外地做生意的詹姓人外,大人物並未出現,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這天清晨,一詹姓老漢牽著自家的公牛去嶺腳村那邊配種,途經一山穀,山風吹來,聞到一股熏人的血腥味。他循著味道望去,被眼前的景象嚇個半死。

在離他不遠的側麵山道上,散落著一些人體殘肢,鮮血飛濺到山道兩旁的樹葉上,紅綠相間,顯得格外刺目。

他在山村裏無憂無慮地生活了大半輩子,平素連個死人都很難見得到,哪裏見過這樣的慘狀,當即兩腿發軟,再也顧不上身後的牛,連滾帶爬地跑回村裏。

得到消息的保長詹永誠,一麵派人通知縣裏,一麵帶了幾個背著槍的鄉丁,和村裏的仵作工詹二趕往現場。

當他們來到山穀中,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幾個鄉丁當場吐得一塌糊塗。饒是詹永誠自忖膽大,也嚇得臉色發白。

詹二從年輕的時候就幹仵作,不管是短命早喪的還是壽終正寢的死人,都是經他的手處理,穿上殮衣後才下葬的。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所以並不覺得害怕。他向前走了幾步,仔細分辨著那些殘肢斷骸,正考慮著用什麽辦法收拾。冷不防有一隻血手從他身邊的草叢中伸出來,抓住他的腳踝。

他嚇了一大跳,喊了一聲“詐屍了”,轉身就跑。那幾個鄉丁被他這麽一喊,早已經腳下抹油,跑出十幾丈遠了。

大白天的怎麽會詐屍?詹永誠拔出腰間的盒子槍,張開了機頭,眼睛緊緊盯著前麵,隻要一見情況不對,就立刻開槍。

少頃,從草叢中探出一個血肉模糊的人來。那人微弱地朝這邊喊道:“我……我沒死……還……活著……”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詹永誠的手指搭在扳機上,朝前麵大聲喊道:“我是這裏的保長,你是什麽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人回答說:“我們……是北大……考古……在……這裏遇到……遇到了……日本人……李教授……是……是……”

說完這些,那人的頭一歪,再也說不出話了。

詹永誠朝後麵的鄉丁一招手,罵道:“媽的,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麽?”

那幾個鄉丁挨了罵,和詹二一起畏縮著走上前。

隻要不是詐屍,詹二就不怕。他來到那人的身邊,用手一探,見那人已經沒了呼吸,扭頭對詹永誠叫道:“保長,他死了!”

詹永誠對身邊的幾個鄉丁叫道:“你們往山上搜搜看,看還有沒有活人!”

一個鄉丁低聲說道:“保長,他剛才說遇到了日本人,日本人怎麽會到這裏來?”

詹永誠皺起了眉頭,是呀,日本人怎麽會到了這裏來呢?婺源古屬徽州,處於浙贛皖三省交界處,東麵是浙江開化,南麵是德興縣,西麵是景德鎮,北麵是安徽屯溪。縣內群山逶迤,山高林密,自古匪患不斷。與外界相通的,隻是幾條簡易公路。簡易公路都是沿著山腳修建而成,背山臨河或是兩山相夾,蜿蜒而崎嶇,寬不過四米,最窄處還不到兩米,剛好容一輛馬車通過,這樣的地形最適合打伏擊。1940年日本人打到了屯溪,有兩個聯隊的日軍想通過婺源直達德興,當行至距離縣城50公裏一處叫夫妻嶺的地方,遭到國民黨一個營的兵力狙擊。夫妻嶺上下15華裏,地勢十分險要,日軍動用了飛機大炮,苦苦打了幾天幾夜,死傷一兩百人,都沒能登上夫妻嶺半步。夫妻嶺上參天的大樹,擋住了射向士兵們的子彈。這一仗,國民黨這邊隻死了十四個人,其中有兩個還是被倒塌的樹木壓死的。在這樣的環境麵前,日軍的裝備優勢根本無法正常發揮出來。最後沒有辦法了,日軍隻得改變前進方向,繞道景德鎮南下。抗戰最困難的時候,有三個師的國民黨兵退進了婺源。成功占領了開化、德興、景德鎮與屯溪四處的日軍,望著這莽莽大山,卻也無可奈何。抗戰7年來,沒有哪一隊日軍成功侵入婺源,這個處於三省交界處的小縣,享受著抗戰以來那份獨有的寧靜,鄉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少聽到槍炮聲。

所以當詹永誠聽到那個人臨死前說的話後,他也不相信日本人會進來。更何況這浙嶺一帶的山上,活躍著一支共產黨人領導的遊擊隊,領頭的隊長叫倪南山。兩年前聽說有一小股日軍想偷越浙嶺,被遊擊隊給消滅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方麵的消息。

對於倪南山這個人,詹永誠是有些了解的,共產黨人講誠信,重義氣,寧願在山上挨餓,也不擾民。偶爾下山,也隻是對付那些民憤極大的鄉紳。據說當年夫妻嶺的那一仗,若不是倪南山率領遊擊隊沿途阻擊,遲滯日軍的行軍速度,隻怕沒等國民黨兵趕到,日軍就過了夫妻嶺。一旦日軍過了夫妻嶺,那仗再打起來,就要困難得多了。

聽說倪南山不在這邊了,現在的遊擊隊長叫胡澤開,是高砂鄉考水村人。鬧紅(作者注:紅軍鬧革命)的時候,胡澤開的父親給山上的紅軍送過飯,被本村的族長胡德謙派人抓住,送到縣裏槍斃了。胡澤開為報父仇,上山當了紅軍,一心要父親報仇,幾次帶人攻打考水村,都沒能抓住胡德謙。

浙嶺下的幾個鄉鎮的鄉長和保長,都和他一樣,與遊擊隊有一定交情,保持著互不侵犯的原則。縣裏多次要各村的保安隊配合剿赤匪,可保安隊大多做做樣子,即使上山,也隻是槍口朝天放槍。

1941年皖南事變後,聽說一部分逃出來的新四軍加入了這支遊擊隊,使遊擊隊的勢力更加壯大。有遊擊隊在,無疑使婺源多了一道抗擊日軍的屏障。

鄉丁們在附近的山上轉了一個圈,並未發現活人,連死人也沒看到一個。

死人臨死前說的話不可不信,令詹永誠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日本人要進來,也不可能走彎路翻越浙嶺,輕易通過遊擊隊的地盤。他在休寧見過日本人殺人,是皖南事變中抓到的新四軍,通常是槍殺,也有砍頭砍身子和活埋的,但絕不可能像這樣把人撕成碎片。

詹二一邊收拾人體殘肢,一邊嘀咕著:“真慘呀!他們好像不是被人殺的,而是被野獸咬死的!”

早在民國初年,浙嶺上就曾經發生過老虎吃人的事件,至於狼和熊這類的吃人動物,更是經常有人見到。

被野獸咬死的人,屍體殘缺不全。可是這些殘肢被收拾起來後,還能拚湊出完整的人來。連同最後死的那個人,一共是四具。

詹永誠要幾個鄉丁就在山坡上砍了些山藤和木棍,紮成四副擔架。將死屍放在擔架上,等縣裏來了人之後再做道理。

下午,縣保安大隊的隊長方誌標和警察局局長羅中明,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人來了。他們看著放在擔架上的屍體,聽詹永誠講了經過。

羅中明查看了一下死者遺留下來的東西,說道:“他們從重慶過來的,是來考古的。”

方誌標說道:“這些人也真是的,也不看現在是什麽時候,考什麽古嘛!考得連命都沒有了!”

羅中明說道:“這是他們的工作!”

方誌標陰沉著臉說道:“羅局長,我懷疑是山上的那幫人幹的!”

他指的是山上的遊擊隊。

羅中明說道:“據我所知,山上的那幫人不會輕易亂殺人,更何況是這麽殺人。從斷裂處的痕跡和鮮血噴濺的角度看,倒像是被巨大力量給活生生扯開的。什麽動物有如此大的力氣把人扯開呢?”

幾個鄉丁異口同聲說道:“狗熊!”

浙嶺一帶的山上,確實生活著不少狗熊,秋冬兩季,常有狗熊下山尋找食物而傷人的事情發生。此時正值隆冬季節,不單是狗熊,連野豬和猴子也都竄到村邊來尋找食物。

羅中明說道:“從屍體的完整度上看,絕不是被野獸咬死的。更何況,那個人臨死前也不會說遇到日本人這樣的話?”

方誌標笑道:“日本人會這麽殺人嗎?我看一定是那個人看花眼了,抗戰這麽多年,日本人一直不敢進來。再說了,就算日本人想進來,也隻會走大路,怎麽會往這山裏鑽?”

羅中明說道:“方隊長,我看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要不你先派人通知附近幾個村的鄉民,一旦發現有陌生人,就立刻向村公所報告!”

方誌標點頭稱是,命令手下的人四處去通知了。其餘的人則從山坡上砍了一些幹樹枝,燒起了一堆火,圍著火堆烤火。

羅中明沿著山道往前走了一陣,一雙犀利的眼睛仔細搜索著山道兩旁的草叢,想從中找到一些線索。在他的身後,詹永誠正指揮著幾個鄉丁抬著那幾具屍體回村。

山道上除了一些雜亂的腳印外,什麽痕跡都沒有。他蹲下身子,辨別著那些腳印的樣子。終於,在一處有水流過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很清晰的右腳腳印,從腳印前後的方向看,留下這個腳印的人,當時正從山上走下來。當他看清那腳印左淺右深的形狀時,他的頭驀地大了許多。

有著二十對年警探經驗的羅中明,一看那腳印的左右的深淺度,就知道是不是本地人留下的。本地鄉民由於從事農耕的緣故,腳大而寬,通常穿的草鞋或者赤腳,從山上下來,肩膀都會扛著一擔或多或少的木柴,重心在前麵,留下的腳印較為平整,一般腳印為前深後淺的形狀,即使是山上的遊擊隊員留下的,腳印也與鄉民們一樣。

天生羅圈腿的人,走路的重心在身體的兩側,才會留下這個左淺右深的腳印。在婺源,天生有羅圈腿的人極為少見,而日本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羅圈腿。

在敵占區,有一條分辨敵我的金科玉律,隻要辨清地上的腳印,就知道經過的是日軍還是國軍。

那個人說得不錯,確實有日本人偷偷摸進了婺源,但從山道上的痕跡看,這夥日本人並不多,應該不會超過三十個人。

羅中明站起身,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青翠山巒。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夥日本人來婺源做什麽?且不說駐守在縣城裏的一個團的正規部隊,單就縣保安大隊和他警察局的幾百人,就可以將這點日本人消滅掉。何況各村還有維護治安的鄉丁,若集中起來的話,不下五千人。

幾十個日本人闖進來,無疑自尋死路。

站在山道上思索問題的羅中明並不知道,駐紮在屯溪、景德鎮、開化、德興四個地方的日軍得到來自上頭的命令,正積極從別的地方抽調部隊,分四路向婺源進攻,總兵力達兩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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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考古隊在婺源境內遇難的消息傳回重慶,一時間舉世震驚。

由李明佑帶隊的北大考古隊,一行人共有六個,既然隻發現了四具屍體,那也就是說,還有兩個生死未明。

正在教室上課的廖清得到消息,登時臉色發白,那天她勸苗永建不要去,可是他不聽。

回到住處,廖清呆呆地站在窗前,回想著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前幾天,那個找過她的人寫信告訴她,說他們先後采取了兩次行動,都未能將人救出。不過她們已經弄清,在地牢裏麵,除了苗君儒外,還有關押著一個神秘的人物。

這下好了,苗君儒還沒被救出來,現在又搭上一個。廖清望著夜空中的星星,心亂如麻,但願那死的人裏麵沒有苗永建。

她向學校提出申請,要去婺源收屍,可是校方說什麽都不答應。眼下時局混亂,誰都無法保證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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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當局很快得知屯溪、景德鎮、開化、德興四個地方的日軍的軍事行動,連蔣介石都蒙了,弄不懂日軍為什麽會集中那麽多兵力,去進攻一個毫無軍事價值的偏遠小縣。

自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日軍將侵華的大部分兵力都轉到太平洋島嶼和南亞等地方去了,平常駐紮在那四個地方的日軍,加起來不過數百人。自1944年初開始,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上節節敗退,為挽回敗勢,侵華日軍集結兵力,意圖打通從東北到越南的“大陸交通線”,打算做最後的頑抗。

這種時候,日軍的主要兵力,都糾纏在了豫湘桂戰場上。一下子集中這麽多兵力攻打婺源這個小地方,這在整個中國的抗日戰場上,還是極為少有的,更何況是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

國民黨參謀總部和軍政部國防部的高參們,想破了腦袋都無法猜出日軍此舉的意圖。

最後,蔣介石做出決斷,命軍政部長陳誠電令婺源縣縣長汪召泉,組織地方武裝力量,配合駐守在婺源的一個團的正規軍,利用婺源的有力地形,積極予以抵抗。又命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從浙江戰場上抽調六個師的兵力,由浙江的衢州常山向江西的玉山上饒方向迂回進攻。接著又命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從皖中戰線上抽調四個師的兵力,沿旌德屯溪一路南下。

布置完這一切,蔣介石放下心來,回到收複豫湘桂等省的作戰地圖前麵去了。在他的心裏,並沒有把日軍的這次行動當一回事,就算婺源被日軍侵占,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他要打一場大勝仗,把那幾個月來在豫湘桂戰場上丟失的臉麵給找回來。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中國正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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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落地窗簾遮住了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美國進口的高檔留聲機輕輕地轉動著,房間內回**著李香蘭那甜美的聲音。這種充滿情調的地方,往往最適合情人的約會。

戴笠是一個很少講情調的人,他坐在一張寬大的歐式皮椅上,左手拿著一杯紅酒,右手正玩著一把微型左輪手槍。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放著幾份文件。

在桌子另一邊的地毯上,倒著一個人,那人額前中彈,子彈從後腦穿出,鮮血和腦漿噴濺到對麵的牆上。

聽到槍聲的侍從官從外麵推門進來,看見戴笠那陰沉的表情,嚇得兩腿一軟,不知道該進去還是退出來。

倒在地毯上的那個人,是軍統駐昆明站的副站長,幾分鍾前進去向戴笠述職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以至於把命也送掉了。

這些天來,誰都知道戴局長的火氣很大,動不動就開槍殺人,單就昨天,就有兩個人死在他的槍下。

沈醉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到房間內傳出的槍聲。他早就知道那個昆明站的副站長該死,在日軍逼進昆明的時候,這個副站長居然把城內的軍事部署,透露給了一個日本女特務,還以為這事沒有人知道。

這樣的人,還不該死嗎?

另一個侍從官看到了沈醉,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忙上前說道:“沈科長,你看……”

沈醉沒有回答,顧自來到門邊,叫了一聲“報告”,聽到戴笠那句沙啞的“進來”後,他正襟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屍體。

他朝後麵揮了一下手,站在門邊的兩個侍從官立刻上前,手腳麻利地把屍體抬了出去,並把門關上。

戴笠的臉色還是那麽陰沉,他喝了一口酒,懶洋洋地問:“調查得怎麽樣?”

沈醉說道:“報告局座,從各方麵收集的情報看,上川壽明應該還沒有達到目的!”

“等他達到了目的,就已經遲了!”戴笠問道:“我要的是,他來中國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沈醉說道:“連‘玉龍’都不知道的機密,我們……”

戴笠斜視了沈醉一眼:“隻要找到他,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沈醉說道:“局座,我問過幾個玄學大師,他們都說不清楚!”

戴笠沉聲道:“都是一些江湖騙子,關鍵的時候派不上用場!”

沈醉說道:“我會盡快找到他的行蹤!”

戴笠問道:“不管上川壽明來中國做什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他,殺了他!”

他的眼中露出凶光。

沈醉的心沒來由地一凜,低聲說道:“局座,還有一件事我想向您報告!”

他見戴笠不說話,於是接著說道:“就在前幾天,中共地下黨兩次派人去到孔二小姐住的地方,好像是救什麽人!據我們的情報得知,孔二小姐那裏還住著幾個日本人,其中有一個人的年紀很大,從年紀上猜測,應該不是上川壽明……”

戴笠聽得很仔細,微微點了一下頭。

沈醉繼續說道:“我調查過了,孔二小姐住的那地方,是以前西班牙商人修建的,房子的下麵有地牢,我懷疑失蹤的苗君儒,就被關在裏麵。因為從學校裏帶走苗君儒的那輛車,是嘉陵公司的……”

戴笠擺了擺手,示意沈醉不要說下去:“這事不管總裁和夫人知不知道,繼續監視,不要輕舉妄動。那是一隻母老虎,我們惹不起的。你吩咐下去,全力追查上川壽明的行蹤!”

沈醉說道:“局座,上川壽明的行蹤雖然詭秘,可我認為要想找到他,並不難……”

戴笠喝了一口酒:“說下去!”

沈醉說道:“從‘玉龍’傳出的那份情報看,日本人應該很重視上川壽明的行動,日本軍方絕對不會讓他輕易死在中國。三個多月前,日軍突然無故在陝西藍田縣一帶發動大規模的掃**,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有人在那一帶見過一隊很奇怪的日本人,其中有一個日本人,其年紀和長相,都很像我們要找的上川壽明……”

戴笠緩緩說道:“‘玉龍’的情報來得還不算晚,但是我肯定,上川壽明的足跡,已經踏過了大半個中國!”

沈醉說道:“這一次,日軍無端集中兩千多人的兵力,從四個方向去進攻一個叫婺源的偏遠山區小縣,我認為日軍的行動值得商榷,也許上川壽明就在那裏!局座,我打算明天親自帶人過去!”

戴笠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我另外安排人!你隻注意孔二小姐那裏的日本人就行!”

沈醉敬了一個禮,轉身退了出去。來到門口,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不明白戴笠為什麽叫他注意孔二小姐那裏的日本人,而不讓他去婺源。

十幾天後,當他得知在孔二小姐那裏做過客的日本人的真實身份時,才不得不佩服戴笠在處理某些問題的時候,確實經驗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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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在被關進來的當天,就知道這裏麵關著的,除了他和卡特兩個人外,還有一個身份不明的中國老頭子。

能夠被關在這裏來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一連幾天,每隔一段時間,白發老者都會下來,進到那間關押著老頭子的石室裏。由於距離較遠,苗君儒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隻要有空,他就沿著牆角往下挖,終於,在第八天的時候,挖到石牆的基腳了,那一刻,他與原本興奮的心情涼到了極點。原來基腳下麵連著堅硬的岩石,整個建築物是直接挖通土層,修建在岩石上的,關在這裏的人絕對沒有挖洞逃生的可能。

石室的鐵門突然被人打開,那個臉上有黑痣的男人帶著幾個人出現在門口,那人一眼就看到了牆角的土洞,冷笑著說道:“我早說過,關在這裏的人,除非是孫猴子,隻要是人,都沒有辦法逃出去!”

那人進門後閃在一邊,從外麵接著走進來一個人,是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的手上拿著一本顏色發黃的線裝書,苗君儒一眼就看到了封麵上的那三個隸體字:疑龍經。

用於風水堪輿的奇書《疑龍經》,相傳為唐代術士楊筠鬆所著。楊筠鬆花費的畢生的精力,參悟了《周易》與《山海經》,並綜合了各家風水學說著成了兩部風水奇書,《疑龍經》和《撼龍經》。《疑龍經》共分上中下三篇,另附有《衛龍》與《變星》兩篇子篇,其精要主要是論述尋找龍穴的方法。曆代風水堪輿師,在尋找真命天子龍穴的時候,往往要借助此書的幫助。

至於《撼龍經》,其原本在宋代的時候就遺失了,現今流傳的《撼龍經》,都是後人編纂的,與原本大不相同。

白發老者與苗君儒麵對麵默視著,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時間過去了足足二十分鍾,白發老者才忍不住說道:“每一個優秀的考古學家,其實就是一流的風水師,我說得沒錯吧?”

苗君儒問道:“他是誰?”

站在門邊的幾個人聽不懂苗君儒問的是什麽人,但是白發老者聽明白了,他微微一笑:“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你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苗君儒說道:“據我所知,自今流傳於世的《疑龍經》,都是後人修正過的版本,很多內容都被改變了,隻有唐代的佛香紙,才是真正的楊筠鬆原著,是他親手所寫。除《疑龍經》外,還有一本《撼龍經》。”

相傳楊筠鬆在寫《疑龍經》與《撼龍經》時,為了保證經書的靈氣,所用的紙張都是特製的佛香紙。就是將用於供佛的香檀木灰加到製作紙張的材料中,這樣製作出來的紙張,有一種天然的檀香味,經久而不散,螻蟻不咬,蟲鼠不侵。據說這種紙張的製作工藝是玄奘法師從天竺國帶回來的,隻可惜當時隻限於皇家寺院製作,到唐玄宗的時候,不知怎麽,這種工藝竟沒有繼續流傳下來。

白發老者往前走了幾步,把《疑龍經》遞到苗君儒的麵前,笑道:“不虧是苗君儒,果然與別人不同!”

苗君儒立刻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他說道:“你連虎頭玉枕那樣的寶物都能弄到手,這本佛香紙版的《疑龍經》,自然不在話下!”

白發老者點頭:“我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找到這本書!”

苗君儒問:“我有點想不明白,你把那三樣寶貝輕易送人,卻視這本風水書為之至寶,不可能沒有原因的吧?”

白發老者並不回答苗君儒的話,卻把話題岔開:“有些東西雖然是寶物,但不是每個人都稀罕。聽說當年孫殿英挖開東陵的時候,隻取走了那些金銀珠寶,把那些古典書籍給扔了……”

苗君儒冷笑道:“那是我們中國人的事情,和你們日本人有關嗎?你要想研究中國風水的話,大可在日本研究,沒必要跑來中國!”

白發老者笑道:“我想在你們中國為我選一塊風水寶地,難道不行嗎?”

苗君儒哈哈大笑道:“當然不行,我們中國的風水寶地隻葬我們中國人。你若是死在中國,不怕變成孤魂野鬼,回不了家嗎?”

白發老者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已經有那麽多日本人在你們中國變成孤魂野鬼了,多我一個也不算多!”

接著,他對身後的人說道:“把他與那個死人關在一起!”

苗君儒跟著那個臉上有痣的男人走了出去,早有人把最角落裏的那間石室的門打開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情形,若僅僅是這幾個男人的話,他可以在五招之內把所有的人製服,可是有白發老者在,他根本沒有勝算的機率。

既然白發老者要他幫忙,就一定有離開這個地方的機會。他神色坦然地走進那扇專門為他打開的鐵門,身後傳來白發老者的聲音:“我相信你在他身上,一定能得到一些啟發!”

苗君儒剛一進門,鐵門就在他的身後沉重地關上了,外麵傳來紛雜離去的腳步聲。在這些腳步聲中,其中一個人的腳步聲很輕,輕得就像蚊子落在棉花堆上。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具有超乎常人的聽覺,否則根本就無法聽得到。

他知道那就是白發老者,單從腳步聲上,就已經知道白發老者的功夫,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難怪他不是白發老者的對手。

石室內有一股很難聞的臭味,在苗君儒斜對麵的角落裏,坐著一個人。他很奇怪這個人為什麽不坐在**。時值隆冬季節,地上冰冷刺骨,一般的年輕人坐上個十幾分鍾都吃不消,何況還是一個老人。

他雙手抱拳,按江湖上的規矩施了一個禮,說道:“在下是北大考古學教授苗君儒,請問前輩是……”

那個人動也不動,垂著頭僵坐著,如同死了一般。

苗君儒正要上前,突然聽到一陣沙啞蒼老而深沉的聲音,仿佛從地底傳來的:“你就是苗君儒?”

苗君儒點頭道:“在下正是苗君儒,請問前輩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聲音繼續傳來:“聽說水神幫有個長老是北大的教授,應該就是你吧?”

苗君儒頓時大驚,民國十七年,他為了尋找黃帝玉璧,加入了長江上一個古老的幫派——水神幫,並有幸成為該幫的長老級人物。抗戰開始後,他隨學校遷移到重慶,從此與水神幫失去了聯係。(此事見懸疑考古係列之《黃帝玉璧》)對於他的這段經曆,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問道:“前輩,莫非你是水神幫的人?”

那人搖了搖頭:“水神幫裏有我的朋友!”

苗君儒恭敬地問道:“請問前輩怎麽稱呼?”

那人抬起頭來,用一雙骨瘦如柴的手撩開遮住臉部的花白長發,露出一張極為恐怖的臉來。苗君儒看清那張臉的樣子,本能地嚇了一大跳。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呀?雙頰幹枯無肉,眼窩深陷,根本看不到眼珠子,嘴巴也是一個黑咕隆咚的空洞,連舌頭都沒有。若不是確認對方是活人,他還以為是一具幹屍呢。

那人的嘴巴不動,聲音卻再一次傳了出來:“你聽說過郭陰陽嗎?”

苗君儒知道這世間有些人精通腹語術,嘴唇不動照樣可以說話,他低聲道:“前輩說的是給馮國璋看過祖墳,並給袁世凱算過命的郭三威?”

那人“嗯”了一聲:“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有關郭陰陽幫馮國璋家看祖墳的事,民間早有傳聞。馮國璋幼年家境貧困,世代務農,荒年常不能自給。光緒八年祖父病逝,安葬在屋旁不遠一塊地勢低窪的平地上,墳頭荊棘叢生,淒荒冷落。馮國璋的父親馮春棠認為自己家運不暢,是由於祖墳的風水不好帶來的,特意到離家三十裏之遙的黃家墳請來了一位名叫郭三威的著名陰陽先生。郭三威,人稱郭陰陽,長得雖不起眼,但在當地的名氣卻不小。據說他看的陰陽宅,說你家出多大官就能出多大官。這天,郭三威來到馮國璋祖父的墳頭,四周看了看,摸了摸嘴邊幾根黃胡子,對馮春棠說,隻要把這墳的山向調調,保準馮家當世就出大官,隻是他泄露了天機,日後一隻眼要瞎。

馮家人趕緊請郭陰陽點撥,並說日後發跡,將永世不忘!

郭陰陽就對馮家的祖墳仔細進行了點撥,重新定了明堂,山向。一年後,郭三威果然瞎了一隻眼。後來馮國璋發跡,對郭三威感恩戴德。從那以後,郭陰陽的名氣更大了。

袁世凱當上民國大總統後,專門派人請來了郭三威,想算一算他的帝王之命如何。郭三威看過袁家的祖墳,又替袁世凱排了生辰八字,袁世凱才問:“龍興之運,年數如何?”郭掐算了一番回答:“若統,則四六之數,若稱帝,當過八二之數。”袁世凱再問八二之數如何解釋?郭陰陽回答:“帝位長久,事後自知,恐遭天譴,不敢泄露天機也!”

袁世凱稱帝之心既定,心想至少應該能夠維持個幾十年,不想一稱帝就遭到了全國人民的唾棄,他這個洪憲皇帝隻做了八十三天,就一命嗚呼了。

八十三天,剛過八二之數,袁世凱一死,郭陰陽的名氣更大,很多達官貴人紛紛上門算命。但奇怪的是,郭陰陽從此失蹤了。

郭陰陽若還在世的話,至少已過百歲年紀。苗君儒望著麵前這個形若幹屍的老人,實在不敢相信對方就是郭陰陽。

郭陰陽從懷中拿出一個紫色陰陽魚羅盤,說道:“我這羅盤是大明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時,洋毛子獻的貢品,是陰沉木的,跟了我一輩子,送給你吧!”

苗君儒也不客氣,說了句“多謝前輩”,就接了過來,他見羅盤上畫著九宮九星,八卦五行,天幹地支,陽順陰逆,五方五圓等,拿在手裏,還真有些沉。

苗君儒說道:“前輩,沒有這麽嚴重吧?”

郭陰陽說道:“《疑龍經》與《撼龍經》兩部風水孤本,現今落在日本人手裏,日本人逼我講解經文……我自斷其舌……”

苗君儒見郭陰陽的身體不斷顫抖,忙上前扶住,當他的手接觸到郭陰陽的手時,感覺不到一絲脈搏,當下大驚道:“前輩,你……”

郭陰陽吃力地說道:“我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與死屍……沒有什麽……區別。《疑龍經》與《撼龍經》……乃……唐代原本,內藏……千古……玄機……日本人……想破解……玄機……意在亡我中國,其心可誅……”

苗君儒問道:“前輩,怎麽樣才能製止他們?”

郭陰陽說道:“這個日本人……也是個……高人……玄機……遲早會被他……破解……要拯救萬民……於水火……唯一的方法就是……幫他們……”他頓了一下:“你把手伸過來!”

苗君儒把手伸過去,郭陰陽用手指在他的手心寫著字。

寫到後來,郭陰陽的手指越來越慢,苗君儒感覺一股奇特的力道,透過他的手心注入他的體內,他大驚道:“前輩,你為什麽要……”

苗君儒正要掙紮著退到一邊,不料雙膝一麻,不由自主地跪在郭陰陽麵前,耳邊傳來郭陰陽的聲音:“你不要亂動,當心走火入魔。我六十二歲隱居之後才開始修煉道家真功,原來隻是想在人世間多停留些日子,研究《撼龍經》上的撼龍術,命之所終,也是世事所能左右的。現在,我把我畢生所學化成陰陽二氣,用道家的灌頂術傳給你,從今往後,你一人身係國家安危,千萬要保住……”

郭陰陽的話還沒有說完,石室的鐵門開了,苗君儒登時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道從身後湧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被那股力道擊飛出去,撞在石牆上。他從地上爬起身,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鮮血,見石室內兩道人影幻動,勁風撲麵。少頃,隻聽得一聲悶喝,接著“嘭”的一聲,其中一道人影化成了碎片。

白發老者站在床邊,望著滿地的碎肉,雙目如電地盯著苗君儒:“幸虧我早來一步,否他把他的陰陽二氣全部傳給你的話,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

苗君儒的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腦海中如放電影一般,閃過無數鏡頭,鏡頭裏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是屬於郭陰陽的。他在接受郭陰陽的陰陽二氣時,也將一部分意識接受了過來。

白發老者哈哈笑道:“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風水師了!”

門外,一個身體健壯的日本忍者正飛奔著衝進來,把站在門口的幾個人都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