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東方魔鬼

從船艙中走出一個身披黃色長袍、白發蒼蒼的教父,一手拿著一個十字架,一手拿著一本書,嘴裏高聲念著不知道什麽咒語,一步步朝王凱魂逼過去。

隨後翻了幾頁,都是類似的語句,直翻到最後一頁,見到兩段小篆文字,竟是寫如何盜取定海神針的:初,渦,左旋順天,生;右旋逆天,入魔道。首重,二龍護門,逢龍,需蟄龍助,選猴年龍時陽剛之人入。

站在苗君儒麵前的,是一個用黑布包著頭部和全身的人,隻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從這雙閃著逼人氣勢的眼神中,他已經認出對方就是變身後的王凱魂。

王凱魂問:“現在還沒有到出發的時候,你想去哪裏?”

苗君儒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隻是想在這個院子裏走一走!”

“你最好不要想離開我們,”王凱魂低聲說道:“如果你逃走,我也會很快找到你,處決幫內的叛徒,我們從來不手軟,所用的方法你想都想不到。”

苗君儒想了一下,坦然說道:“你認為我們有幾成的把握拿到定海神針?”

王凱魂說道:“一成都沒有!”

“既然一成都沒有,就等於我們是去送死,”苗君儒說道:“我真的不想死在那裏!”

“沒有人想死在那裏,”王凱魂說道:“要死的話,我們會陪你一起死!”

“就算我們拿到定海神針又怎麽樣?”苗君儒說道:“還有另外的兩件寶物不在我們的手裏。”

王凱魂發出一聲大笑,聲音很刺耳,苗君儒忍不住用手捂著耳朵。笑完後,王凱魂說道:“現在另外的兩件寶物已經麵世,如果定海神針現世的話,就看誰有本事把三件寶物全拿到手了!”

苗君儒明白了王凱魂的意思,可是他也當心一旦拿出定海神針的話,會引起一場血腥紛爭,如果那塊黃帝玉璧會落入野心者的手中,那樣一來,可就無法告慰潘教授的在天之靈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也不要太擔心,”王凱魂說道:“自古邪不勝正,是至恒之理,我相信你!”

苗君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話雖這麽說,可他都不相信自己。

一個漢子走過來,朝王凱魂低頭施禮道:“稟蟄神,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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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跟隨著王凱魂,由農莊的一道側門走了出去,隨行的有十幾個漢子,都是穿著青一色的黑布短褂,下身穿著油布短褲,赤著腳。

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田掌櫃,或許他回店裏去了。執事長老是管事的,並不一定要跟著出去辦事。

往前走了一段路,下一道土坡,就看到停靠在水中的一艘帆船。船頭上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口大缸,也不知道這口大缸是做什麽用的。

船上早已經有人候著了,他們一行人一上船,船立馬駛開,往前行了一段水路,進入一片大水域,看來就是長江了。他們上船的地方,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小河汊。

苗君儒和王凱魂坐在船艙裏喝茶,旁邊有兩個人伺候著。茶是上等的雲霧,水是純正的山泉。苗君儒在第一眼見到王凱魂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一個很有教養和品味的人。

“泡茶的水不能燒開,八九分開就可以了,這樣的水衝出來的茶,才能品出真正的茶味!”王凱魂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水壺對準茶杯衝了下去。茶杯剛剛用開水燙過,裏麵放了一撮茶葉。水壺原本是放在邊上的小火爐上燒的,剛剛聽到水響,正是八九分開的時候。

苗君儒看到那水衝入茶杯後,茶葉在水中翻滾著,立即聞到了一股茶葉的淡淡清香。

王凱魂飛快地將第一杯茶水倒掉,重新衝上水,蓋上碗蓋。苗君儒看到他的手,與常人無異,完全不同於昨天晚上看到的爪子。

王凱魂見苗君儒看著他的手,便道:“我現在已經和一個正常人一樣了,隻有在水裏,我才會變身成蟄龍!但是我的皮膚很嫩,不能見光!”

苗君儒說道:“能夠讓我看一下你手上的《洛書神篇》嗎?”

王凱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說道:“現在不在我的身上,如果我們有命回來的話,我把《洛書神篇》送給你!”

“《洛書神篇》不是水神幫的鎮幫之寶嗎?”苗君儒說道:“怎麽可以隨隨便便送人呢?”

“你不是外人,”王凱魂說道:“如果你幫忙取出了定海神針,我想升你為執事長老。”

帆船張開兩張大布帆順流而下,速度很快,一個肌肉遒勁的漢子雙手緊緊地抓住舵,使船在洶湧的波濤之間行駛得又平又穩,碗中的茶水都未曾漾出一滴。

苗君儒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清香無比,水質甘醇,幾口茶下肚,精神頓時為之一震,精力充沛無比,他驚道:“這是什麽茶?”

“是我特製的,”王凱魂慢悠悠地說道:“我在裏麵加了十幾味藥!”

“為什麽要在茶裏麵加藥?”苗君儒問。

“為了控製你,”王凱魂說道:“今後你每年都要回來一次喝我的解藥,否則會五髒腐爛而死,無藥可救,我下的藥,比苗疆的蠱毒還厲害10倍,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自古以來,很多幫會就有用藥物控製幫眾的做法,並不足為怪。苗君儒本就想離開水神幫,這樣一來,想脫離都困難了。他相信王凱魂說的話,一個能夠把人變成蟄龍的人,其研製出來的藥物,肯定也是曠古絕今的。

他說道:“這次下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等我出來後,你再給我下藥也好呀!”

“都一樣,”王凱魂說道:“如果你覺得困了,就休息一會!”

非常奇怪,王凱魂的話剛說完,苗君儒就困得不行了,眼皮都抬不起來,他的上半身靠在桌子上,昏沉沉睡了過去。

旁邊一個漢子上前,把苗君儒抱到一旁的躺椅上放下,並在他的身上蓋上一塊薄毯。

王凱魂走出船艙,站在船頭上極目遠望,見江麵上白帆點點,百舸爭流。不時有一兩艘鐵甲大輪船,鳴著笛逆水而上。

王凱魂他們這艘帆船與一般的帆船不同,造型上延續了明朝的帆船式樣,顯得古色古香,船首上安放著一個巨大的龍頭,顯得威猛無比。

這時候,一艘大輪船開足了馬力,斜著朝帆船直撞過來。轉眼間,兩船相距不過二十幾米,由於船在激流中,根本無從閃避,眼看就要船毀人亡。船上的那些漢子見狀,各自持刀蹲在船舷邊,一手晃動著勾繩,打算在大輪船近身的時候,用勾繩勾住大輪船的船舷,飛身上去,與洋人拚命。

大輪船上的洋人見狀,以為遇上了水匪。輪船的衝勢未減,船頭上出現一排持槍的洋兵,一陣槍響,帆船上有七八個漢子頓時中槍倒地。剩下的幾個漢子,飛出勾繩勾住大輪船的船舷,身體如燕子般的飛上去,可惜他們還未飛上大輪船,就被輪船上射出的子彈擊中,落入波濤之中,瞬間被江水吞沒。

有一個漢子衝上了輪船,揮刀砍翻一名洋兵後,身體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

“把穩舵!”王凱魂大叫著,操起一根碗口粗的篙,就在大輪船撞上來的那一霎那,用篙抵住大輪船,不讓輪船撞上帆船。輪船上的子彈如雨般潑向他,子彈射在他身上後落在船板上,在船板上滴溜溜地滾動著。

王凱魂大吼一聲,硬生生將帆船在激流中與大輪船抵開,兩船擦身而過。

“轟”的一聲,從輪船上飛來一發炮彈,將帆船的主桅杆擊斷,桅杆往右落到水裏,帆船猛地一斜,險些側翻。

這一上一下,轉眼間兩船已經隔開來二三十米,又一發炮彈飛來,落在帆船的旁邊,激起幾米高的水柱。

看著那大輪船上趾高氣揚的洋人,還有那刺眼的米字旗。王凱魂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二十幾年前,他和神貓李一起加入義和團,想扶清滅洋,結果清廷沒有扶起來,洋人也滅不了,反倒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後來神貓李帶著一些從明孝陵中偷出來的珠寶,逃到南方去了,而他被墓火燒了之後,卻被人送回到水神幫總堂,繼續研究《洛書神篇》。

自滿清以來,洋人就一直騎在中國人的頭上作威作福,那些外國的輪船,在長江上橫衝直撞,經常拿中國的漁船試炮,一炮過去,船毀人亡,水麵上隻漂浮著幾片破碎的木板。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凱魂張開雙臂,身上的黑布衣服頓時象鳥的羽翼,如鷹隼一般平空從船頭掠起,斜著滑向輪船。

輪船上的洋兵紛紛舉槍射擊,槍聲中,他已經落在了輪船上,伸手抓住一名洋兵的脖子,隻一捏,便將洋兵的喉管捏碎。單手提起那洋兵,遠遠地摜入波濤之中。

片刻間,已有十幾個洋兵被他這麽捏碎喉管摜入江中。其他的洋兵嚇壞了,邊開槍邊朝船艙內退去,他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聽說有不怕子彈的人。

這人肯定不是人,是魔鬼!

從船艙中走出一個身披黃色長袍、白發蒼蒼的教父,一手拿著一個十字架,一手拿著一本書,嘴裏高聲念著不知道什麽咒語,一步步朝王凱魂逼過去。

在參加義和團的時候,王凱魂見過這種洋人傳教士,什麽本事也沒有就會騙人,還叫人相信什麽天上那個叫耶穌的上帝,洋人除了槍炮厲害點外,其他的一無是處。剛才那些洋人朝他開槍,他以為必死無疑,那知道子彈射在他身上後,他隻感覺一陣麻癢,並沒有血流出。方知變身後的他有法力護體,真正是刀槍不入。

想起他以前的那些義和團兄弟,一個個高喊著“神功護體刀槍不入”,**著上身朝洋人衝上去,可最後卻一個個倒在洋人的槍炮下,也真的是可悲。

他一把抓著那個教父的脖子,說道:“你們洋人的玩意兒奈何不了我!”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教父漲紅著臉,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在中國傳教多年,他早已經學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神!”王凱魂的手指用力,就在他捏斷教父喉管的時候,看到教父脖子上掛著的一條項鏈,項鏈是由一串黑色的珠子穿成,末端是一塊墨玉雕成的蟄神。

他大吃一驚,放開了教父,將項鏈從教父的脖子上取了下來,厲聲問:“這條項鏈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教父幹咳了好幾聲,才順過氣來,見王凱魂問他這條項鏈的來曆,忙說道:“是一個女人送給我的!”

“她人呢?”王凱魂急切地問。

“死了,”教父說道:“二十多年前,我在長江邊上見到一個快要死的女人,女人的身邊有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那女人胸部中了兩槍,血都流光了,能夠熬到那個時候,真的是奇跡。孩子得了肺病,發著高燒,如果不及時治療,也會死!那個女人求我救救她的孩子,並把這條項鏈送給我,說是以後在長江上來去,可保我的性命。我見這條項鏈很奇特,就收下了。就算她不送給我項鏈,我也會救那個孩子的。”

“那個孩子呢?”王凱魂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抓著教父的手,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你再這麽抓,我的手就要斷掉了,”教父痛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先放開,我慢慢說給你聽。”

王凱魂放開了教父的手,在這甲板之上,他諒對方也不敢使花招。不遠處的那些洋兵,根本不敢走過來,畏懼地看著這邊。

教父揉著幾乎麻木的手臂,說道:“那個孩子被我治好後,後來送去了我一個朋友那裏!”

“你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王凱魂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叫陳家鼎,聽說半年前已經死了,”教父說道:“我和他很少聯係,民國13年的時候,他給我來過一封信,說那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進了總統府衛士班,那一年陳炯明發動叛亂,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陳家鼎這個人,王凱魂一無所知,當他聽說那個孩子跟隨孫先生革命時,眼中出現了一抹寬慰的表情。那一年義和團失敗,他逃到武漢,想與妻兒一道往南方走,他通過幫內的兄弟,與妻子約好在江邊見麵,可是當他趕到那裏的時候,隻見滿地的屍體。他的妻子和七歲大的兒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二十多年來,他找遍了大江南北,都沒有他們母子的消息,若不是今日見到這條禦龍珠,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兒子還活著。

可惜陳家鼎已經死了,不然的話,找到陳家鼎,就能夠見到兒子了。他望著手中的這條禦龍珠,這條禦龍珠所用的材質,與那尊水神娘娘一樣,用的是上古檀香木,是幫內的聖物,原來為曆代幫主所有,後來撤掉幫主之位,禦龍珠就與水神娘娘一同供奉在總堂。四十年前,他的父親帶著他和一批水手,請出這條禦龍珠,想借禦龍珠的法力進入神女峰下的龍宮,取出定海神針。他們剛進入漩渦就被巨大的暗流衝散,他的父親見狀不妙,便將禦龍珠掛在他的身上,把他推出了暗流。醒來後,他發覺身在一艘小漁船上,身邊坐著一個美麗的漁家女。一年後,那個美麗的漁家女成了他的妻子。這條禦龍珠成了他們的定情物,一直掛在他妻子的脖子上。回到幫內,他向幾大長老講述了下漩渦的經過,隻說就他一人逃回一命,隱瞞了禦龍珠被他帶回來的真相。

見珠如見人,他的眼圈一熱,幾乎要流下淚來。當初若不是跟著神貓李去參加義和團的話,也不會鬧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你沒事吧?”教父見他這樣子,忙問道。

王凱魂朝教父深深施了一禮,說道:“你是我們王家的大恩人,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

教父說道:“我們是在替上帝救人,從來不要求人報答,你要感謝的話,就感謝上帝吧!”

王凱魂收起這條禦龍珠,朝那些洋兵走過去。這些洋兵殺了那麽多幫內的兄弟,還用炮打斷了龍船的主桅杆,這筆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這艘輪船上,除了教父之外,其他的洋人都要死。

那些洋兵見他走過去,紛紛開槍射擊。他的身形一晃,已經抓住了兩個洋兵。慘叫聲中,兩個洋兵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圓弧,落入水中。

教父從後麵追上來,想要製止王凱魂的殺戮,不料被一顆流彈擊中胸部。王凱魂聽到身後傳來教父的叫聲,回頭一看,見教父的胸前迸出一道血花,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他連忙上前扶住教父。

“看在上帝的麵子上,饒過他們吧!”教父吃力地說道。

“是他們先挑起事端的,我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殺光,”王凱魂的眼中閃動著憤怒的火焰。

“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今天殺了他們,明天……這江邊的漁民……可就遭殃了……你不為……你自己想一想……也應該為你們……中國人想一想……”教父的聲音越來越弱:“請你……答應……我……求你……”

“好吧,我答應你!”王凱魂說道。他也殺了十幾個洋兵,夠數了。教父說的不錯,如果真的把全船的洋人都殺完,會招來洋人的瘋狂報複,這長江上下的漁民,真的要遭殃了。

教父的口中吐出血沫:“我還想……知道……為什麽……那些士兵……的槍打……不死……你……”

王凱魂說道:“我說過,我不是人,是神!”

教父的手在胸前緩慢地劃了一個十字後,眼睛慢慢地閉上了。

王凱魂站起身,朝那些麵露懼色的洋兵吼道:“今天要不是看在教父的麵子上,一定殺光了你們!”

他走到船舷邊,迎風縱身飛起,升上十幾米高空後,身體一轉,象一隻大鳥一般,朝500米開外的帆船追上去。那些洋兵全都看呆了,一個個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王凱魂並不知道,當時輪船上有幾個外國的記者,他們把所見到的情況發在不同的報紙上,在西方國家引起軒然大波,外國的科學家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在中國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上,居然還有槍打不死的人。但是報紙上有照片為證,不由人不相信。一時間,各大報刊媒體爭相轉載,身穿一襲黑衣,隻露出眼睛的“東方魔鬼”,頻繁地出現在世界各大報刊媒體上。

從這以後,外輪在長江上航行的時候,再也不敢肆意地欺負中國的漁船,一見到那種船頭上有龍首的帆船,趕緊遠遠地避開。王凱魂此舉,為長江上飽受外輪欺負的漁民,帶來了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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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終於醒了過來,頭還很暈,他用指頭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舒服多了。船艙內點了一盞馬燈,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

他起身走出船艙,見夜色下,船頭的大缸邊上站著一個人,正是王凱魂。

“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上午才醒來,”王凱魂頭也不回地說道:“一般的人吃了我的藥後,起碼要睡10個時辰,你的體質與一般人不同。”

苗君儒見船上一塌糊塗,主桅杆從中折斷,碎木板落得滿地都是,船舷上有彈痕,船板還有血跡,除了他和王凱魂外,沒有看到別人,也不知在他昏迷的這陣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問:“發生了什麽事,其他的人呢?”

“不關你的事情,不要多問,”王凱魂的聲音很冷漠,“茶幾上有一本小冊子,你最好看一下!後天早上,我們就到奉節了。”

苗君儒沒有再說話,見江麵上漁火點點,不時傳來大輪船的汽笛聲。王凱魂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眼神望著遠處的江麵。

在船頭站了一會兒,江風陣陣,苗君儒感覺有點冷,他回到船艙內,果然見茶幾上放著一本顏色發黃的小本子,是一本古籍。

這時,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嗬嗬呼呼的奇怪聲音,那聲音很刺耳,他起身朝外麵望了一下,見王凱魂將雙手攏在嘴邊,對著江水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

他返身坐了下來,見本子上麵的字跡很工整,是小篆。他看清封麵上的幾個字後,吃了一驚。

是《洛書神篇》副卷的手譯本。

《洛書神篇》不是隻有上中下三卷的嗎,怎麽還有副卷呢?莫非是後人根據其中一卷中的部分內容,衍生出來的。

封麵的左下角有四個小字:青鬆散人。

青鬆散人是東晉堪輿大師郭璞自封的號,他在古文字學和訓詁學方麵有頗深的造詣,曾注釋《周易》、《山海經》、《爾雅》、《方言》及《楚辭》等古籍。郭璞詩文本有數萬言,“詞賦為中興之冠”《晉書·郭璞傳》,多數散佚。今尚存辭賦10篇,較完整的詩18首。《隋書·經籍誌》記載有“晉弘農太守《郭璞集》17卷”。今不存。明張溥輯有《郭弘農集》2卷,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相傳從河東郭公,授青囊九卷,洞悉陰陽、天文、五行、卜筮之事。亦有傳說郭璞係得青烏子所授。璞於元帝時會召為‘著作佐郎’,帝崩,璞亦以母喪去職。世傳《葬書》、《青囊經》為其遺作。郭璞是曆史上第一個給風水定義的人,他在《葬書》中雲:葬者,乘生氣也。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後人都視郭璞為風水史上之鼻祖。

《洛書神篇》曾經落到郭璞的手中,所以才有了這本副卷。

苗君儒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麵畫著河圖洛書的兩幅圖。河圖上,排列成數陣的黑點和白點,四象、28宿俱全,其布置形意,上合天文,下合地理,蘊藏著無窮的奧秘;洛書上,縱、橫、斜三條線上的三個數字,其和皆等於15,十分奇妙。

翻開第二頁,見到了一些解說文字:天地人,三元合一,不可分。天,龍星,側,潛,九四,剛柔相濟,不可用……

與易經上的有幾分相似,可惜文字過於深奧,他看了一會兒,竟看得不太懂。

隨後翻了幾頁,都是類似的語句,直翻到最後一頁,見到兩段小篆文字,竟是寫如何盜取定海神針的:初,渦,左旋順天,生;右旋逆天,入魔道。首重,二龍護門,逢龍,需蟄龍助,選猴年龍時陽剛之人入。

這一段是寫從漩渦中下去的,估計寫這段文字的人,最多知道如何見到那兩條護第一道門的龍,至於進去後裏麵是什麽樣子,也不清楚。因為數千年來,並沒有人進去過。

他往下看:巔,奇道焉,九重天,九九八十一難,入者死;知河圖洛書者,循天地異數方解……

後麵還有些字跡,竟模糊不清了。

原來到龍宮中有兩條路,一條從水裏直接下去,一條由神女峰頂的那條密道中進去,隻不過那條密道中有上下九層,每一層都有九道機關,隻有通曉河圖洛書中天地異數的人,才可以破解。想必這麽多年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喪身在裏麵了。

最後麵的這兩段文字,肯定是後人加上去的。

神貓李給梅國龍的那張紙,正是那條密道的地圖。

這個時候,或許梅國龍已經帶著人,按地圖所指,已經進入密道了,密道內那麽多機關,他們能夠安全闖過去麽?

苗君儒合上那本小冊子,要走出船艙,突然覺得船身猛地一晃,茶幾上的馬燈險些掉落在地。他以為船撞上礁石了,忙出艙一看,見船邊湧起一道十幾米高的水柱。

水柱之上,出現一顆龍頭,與北平紫禁城內磚木上雕刻的龍頭一般無二。龍,自古以來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神異動物,其樣子為駱頭,蛇身,鹿角,龜眼,魚鱗,虎掌,鷹爪,牛耳。這種複合結構,意味著龍是萬獸之首,萬能之神。神龍善能變化、能興雲雨、利萬物、能隱能顯。為眾鱗蟲之長,四靈(龍、鳳、麒麟、龜)之首;後成為皇權象征,曆代帝王都自命為龍,使用器物也以龍為裝飾。《山海經》記載,夏後啟、蓐收、句芒等都“乘雨龍”。前人分龍為四種:有鱗者稱蛟龍;有翼者稱為應龍;有角的叫螭龍,無角的叫虯。

上下數千年,龍已滲透了中國社會的各個方麵,成為一種文化的凝聚和積澱。龍成了中國的象征、中華民族的象征、中國文化的象征。隻在書本古籍與建築雕刻上,才能見到這種神異動物的模樣。誰也沒有見過活著的龍是什麽樣子。

雖然民間有傳聞說長江與黃河中時有蛟龍出沒,但都沒有確鑿的證據。無論哪個科學領域的學者,隻相信龍生活在人們的心中,現實中並不存在。現在,苗君儒就見到了真正的龍。那顆龍頭,比牛頭要大得多,在夜色下,兩隻龍眼射出逼人的寒光,令人不敢麵對。

一聲巨吼,船頭上掠起一道人影,撲入水中。

低沉的龍吟聲過後,水柱落回水麵,那顆龍頭不見了。

苗君儒想起王凱魂發出的那種奇怪的聲音,莫非就是民間傳說的呼龍術。他撲到船舷邊,極目望去,見水麵上翻騰起幾米高的大浪,江風驟然大了起來,呼呼地刮個不停。方才還是繁星點點的夜空,此刻布滿了烏雲,雲層中閃現道道閃電,巨大的雷聲仿佛就在人的頭頂炸開。

船上的兩張小帆鼓張著,兩根桅杆似乎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船隻在風浪中搖晃不定,如同風雨中的落葉。船艙中馬燈掉在船板上,熄了。他用力抓著船舷,才使自己不至於落到水裏去,江麵上波濤洶湧起伏,遠近的船隻早已經看不見了。

長江上絕少有這麽大的風浪,何況現在還沒有到梅雨季節,江水也沒有漲多少。這樣的時候出現這樣的大風浪,是很不正常的。

莫非出了什麽事?

船上黑黑的一片,好像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大聲叫道:“還有人嗎?”

聲音轉眼被風聲吞沒,沒有人回答他。

必須想辦法把兩張小帆降下來,否則有翻船之虞。他趁一個浪頭湧過以後,縱身撲到船艙裏。船艙內一團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摸到了那盞馬燈,擰開燈罩,從身上拿出一隻打火機,點燃馬燈。

這隻打火機是他從外國帶回來的,不懼水,不像火柴那樣,一泡水就完了。

船艙內頓時一亮,他提著馬燈,剛走兩步,忍不防船身一斜,幸虧他見機得快,用手死死抓住船幫,才不至於摔倒。

他看到艙壁上掛著一把板斧,忙上前抓起,腳下不停,飄忽著衝到後艙,一眼就看見了那兩根帆繩。

一個巨浪打過來,船身又是一斜,馬燈碰到船幫上碎了,火也隨之被澆滅。他幹脆丟掉馬燈,抓住船幫穩住身體,雙腿用力一蹬,身體往前一撲,手起斧落。帆繩被砍斷,船帆“嗖”地掉了下來。

他飛快爬起身,朝第二根帆繩所在之處衝了過去,還未走近前,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一絆,差點摔倒。這時,他才察覺到船艙裏積了不少水,水麵上飄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差點絆倒他的,是一大堆比拇指還粗的棕繩。

他踉蹌著往前摸索,終於摸到了那根帆繩,一斧頭砍斷。兩張帆布落下來後,感覺船身頓時平穩了不少,但仍左右搖晃不停。

閃電中,他看到船尾的船舵旁坐著一個人,正是那個把舵的漢子,隻見那漢子的眼睛緊閉著,雙手死死地抓著船舵。

“你沒事吧?”他大聲問,但是那個漢子並沒有回答。

他丟掉斧頭,吃力地走到那個漢子的麵前,又大聲問了一句,見那漢子還是沒有反應。他用手推了一把那漢子的肩膀,見那漢子的身體僵硬,他的手指觸到漢子的鼻子下麵,探到漢子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接著閃電的光線,看到漢子的身上綁著一圈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綁在船舵旁邊的木柱上。這樣一來,即使風浪再大,帆船搖晃得再厲害,也不會掉到水裏去。

他踉蹌著退回到船艙裏,整艘船就他一個活人了,這風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平息下來。他模仿著那個漢子的樣子,找了一根繩子,一端綁在腰上,另一端拴在船幫上,然後在水裏摸到一張凳子,靠船幫坐著。雙手緊抓著船幫,不讓自己摔倒。他閉著眼睛,強忍著胃裏的不適,與風浪抗衡著。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風浪漸漸平息了,船頭上猛地一震,傳來“嗵”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船板上。

他睜眼望去,見一道人影站在船頭,忙叫道:“是你嗎?”

“哈哈……”一陣得意的笑聲,除了王凱魂外,還能有誰?

天邊隱隱出現一抹亮光,朦朧的晨曦中,苗君儒見王凱魂的手裏提著一樣東西,仔細一看,竟是那顆他見過的龍頭。此時的龍頭,被王凱魂提在手裏,不住地往下滴著血水。

原來這場不正常的大風大浪,是王凱魂在水裏與那條蛟龍搏鬥,他不但殺了蛟龍,還把龍頭給割下來了。

苗君儒解開身上的繩子,走出船艙,當他看清王凱魂的樣子時,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