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人

苗君儒站起身,怔怔地望著那些人消失的方向,他實在無法相信剛才聽到的那一句話,盡管隻有三個字:我們走!可這是在中國曆史上消失了幾百年的古代西夏官方語言。

這個老人看上去起碼有八十歲,這麽大年紀的人,居然還有這份超乎常人的力量。苗君儒呆呆地望著老人,見老人單手持劍,挺直胸膛,目光炯炯地望著,如同一個征伐疆場的老將軍,那份氣勢,令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當沙塵暴席卷過來的時候,苗君儒看到那火光突然滅了,所幸他們離火光並不遠,依稀看清了前麵是一處村落,低矮的夯土房,有一半都埋在沙下。

他們都已經有了對付沙塵暴的經驗,用衣服蒙著頭,盡量彎低身子,以免被風刮走。踩著地上浮鬆的沙土,他們來到一間土房前。土房的木板門緊閉著,苗君儒拍了幾下,用當地的回族語言問道:“有人嗎?我們迷路了!”

裏麵沒有人應,估計裏麵沒有人。眼下這種情況,也顧不了許多,他一腳踹開門,走了進去。其他人跟著他,進到屋內。

屋內很暗,麵對麵都看不清。外麵仍有風沙從窗戶和門那邊灌進來。苗君儒會身把木板門關上後,並從旁邊拖了一樣東西,將門死死頂住。

“你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熬過這一陣就沒事了!”苗君儒說道。他沿著牆壁摸索著,好像碰到了一個人,也不管是誰,便挨著那個人坐下。從包內拿出水壺,喝了幾口水,又從包內摸出一塊幹硬的餅,放到口中吃起來。餅上麵滿是沙子,硌得牙齒生疼,管不了那麽多,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好歹得填一下肚子。

心裏想著,等這陣風暴過去,便去向有火光的那戶人家討點吃的,要是能討上一碗酥油麵,就更好了。

“你怎麽不吃東西?”他推了一下旁邊的人,見這人一動也不動,他用手去摸,卻摸到一具幹硬的軀體,心知身邊這個人是一具幹屍,當下忙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

在荒漠的回民村子裏,如果有人死亡,村子裏的人會舉行葬禮,將死者用麻布包裹起來,放到挖好的沙坑裏埋起來,絕對不會就這麽讓死者在屋子裏變成幹屍。除非是村子裏的人都已經死光了,這間屋子裏的人是外來客,本想在這裏休息一下,不料卻由於某種原因死在這裏。沒有人替他下葬,所以變成了幹屍。

但是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何況剛才他們已經看到村子裏有火光。就算是外人死在沒有主人的屋子裏,村子裏的人還是會處理的。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沙塵暴停了。盡管在屋子裏,苗君儒的身上還是積了一層細沙,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屋子裏突然出現了亮光,是李道明打燃了打火機。

趙二撕了幾塊布,找了一根爛凳腳,做成了火把點燃。

屋內有了光線,登時亮了起來,大家看清了身邊的情形,首先叫起來的是林卿雲,她抱著弟弟林寶寶,正縮在幾具幹屍的中間。

屋子裏有十幾具幹屍,有的倒在地上,有的靠牆坐著。這些幹屍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回民,而是他們幾個人身上穿的差不多,都是漢人,而且是死的時間不長,應該不超過兩年。

這些是什麽人呢,怎麽會死在這裏?

李道明望著一具頜下有胡子的幹屍叫道:“邢掌櫃的!”

“你認識他?”苗君儒問。

李道明說道:“邢掌櫃是蔡老板的人,去年我父親來尋找寶藏的時候,聽說他帶人去山西收貨,後來聽說遇了土匪,就再給沒有回去,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苗君儒說道:“也許他們也是來尋找寶藏的,這次蔡老板不就來了嗎?”

“說得也是,也許他們跟著我父親來的,結果走迷了路,到了這裏!”李道明說道。他用那把鐵劍將幾具屍體翻了遍,並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倒是趙二朝那些幹屍拜了幾拜後,把幹屍上的衣服剝下來,做了幾個火把。

周輝和劉若其也學著趙二的樣子,朝幹屍拜了幾拜,他們跟著老師出外實習時,見的都是骷髏骨骸,象這樣的幹屍,還是第一次見到。用死人的衣服來點火,多少有些忌諱,他們那麽做,是想求個心理上的安慰。

“走,我們去找村裏的人,”苗君儒說道。若是叫他一個晚上都和這些幹屍呆在一起,心裏確實也不舒服,就算村裏的人不給他們吃的,也得另外找個地方安歇,找些木頭燒個火堆,那樣就不冷了。

他們舉著火把,朝村內走去。天上的月亮升起來了,明晃晃的照著地麵,就是沒有火把,也能夠看得清。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火把熄了,把火把留到該用的時候用。

這個村子並不大,隻有十幾戶人家,他們一連敲了幾家的門,都沒有人應,而且屋子裏也沒有火光。

怪事,人呢?

他們站在一間屋子麵前,並未上前敲門,而是想聽到裏麵的聲音,哪怕是有人走動的聲音也好。

村子裏很靜,除了他們幾個人的腳步聲外,一點聲音也沒有,這種靜,靜得讓人害怕。他們在村子裏走了這麽久,並沒有見到地上有一堆牲畜的糞便,當然,也沒有牲畜的叫聲。

難道村子裏沒有一個人的嗎?可是他們明明看到了火光。

“我們再找找看!”苗君儒說道。

他們正要朝一間類似回民伊斯蘭教教堂一樣的屋子走去,突然聽到一陣紛雜的馬蹄聲,尋著馬蹄聲的方向望去,見村口方向出現一條火龍,那是一支支火把連接成的。

火龍來的速度還挺快,轉眼間已經到了村口。

“快,先找地方躲起來!”苗君儒說道。

他們順著一道倒塌的土牆翻到院子裏,各自找地方躲了起來。苗君儒和趙二躲在院門邊,從院門破損的縫隙裏朝外看。

那隊人馬進了村子,苗君儒看到了為首的那個人,濃眉長發,用一條黑色的絲帶紮著額頭,腰裏斜挎著彎刀,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那馬的個頭,明顯比普通的馬要高出半頭,也不知是什麽品種。

那個人的身邊,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麵容凶惡,一條刀疤從額頭直到右耳根,右眼上戴著眼罩。另一個人身材瘦小,騎在馬上,象一個小孩子。

令苗君儒奇怪的是,這些身上穿的居然是古代西夏國的武士裝束,長纓盔甲、彎刀、長槍、弓弦、箭袋。所用的武器,也與現代人格格不入。

他們是群什麽人呢?

他聽到身邊的趙二發出“不不”的聲音,用手抓去,抓到趙二,發覺趙二的身體在哆嗦。

他低聲問道:“你怎麽啦?”

趙二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見過他們,他們不是人,是……是魔鬼……槍打不死的魔鬼……”

想不到趙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苗君儒看到的,明明是人呀!除了裝束和武器顯得怪異外,其他的與常人完全相同。那些人在馬上,還相互說了話,隻是由於馬蹄聲太雜,沒有辦法聽清。

在這群人之中,居然還有一個女人,那女人用麵紗蒙著頭部,身上穿的,竟然是西夏國王妃的裝素。

難道真的是見鬼了?

趙二繼續說道:“我們的人,就是他們殺的,除了我之外,其餘的全死了!”

“哦!是這樣!”苗君儒問道:“你們開槍了?”

“是的,開槍了,打不死他們,他們象魔鬼一樣,來得很快,轉眼就到麵前了,很多人還來不及開第二槍,就已經死在他們的刀下了!” 趙二說話的時候,聲音仍在顫抖。

“有這樣的怪事?”苗君儒還真不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槍都打不死的人,除非如趙二說的,他們根本不是人。

領頭的那個人來到那間教堂前,下了馬。但是他身邊的人並不下馬,而是拔出刀,警戒地望著四周。

看他們的動作,就知道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

李道明就蹲在旁邊,聽到趙二說的話後,將槍口朝外麵的人瞄準,苗君儒眼尖,忙一把抓住他開槍的手。

李道明低聲道:“他們殺死了我的父親,我要他們償命!”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苗君儒說道:“他們有好幾十個,而你的槍裏就隻有那幾發子彈,對付兩三個人還可以,就算你打死他們幾個人又能怎樣,我們這幾個人,最終還不是會被他們殺死?”

李道明悻悻地問:“那你說怎麽樣,殺父之仇我不報了嗎?”

苗君儒低聲道:“你認為現在是報仇的時機嗎?”

李道明忿忿地收起槍,咬著牙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苗君儒朝外邊看了一眼,說道:“我們必須弄清楚他們是些什麽人,你沒有聽趙二說嗎,去年你父親手下有那麽多人,結果還不是全被他們殺了?他們所騎的馬,絕對不是平常的馬,行動起來,速度非常快,還沒有等你開第二槍,他們就衝到麵前了。”

李道明問道:“你有什麽辦法弄清楚他們是什麽人嗎?”

苗君儒搖搖頭,說道:“現在我隻能說,他們不是普通人!我們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否則會象我們見到的那些人那樣,躺在這裏變成幹屍!”

苗君儒的話讓其他人的心頓時懸了起來,打擊緊貼在土牆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遠處,苗君儒見那間屋子裏亮起了燈光,那個男人下馬後,徑直進了屋子。其餘的人騎著馬,在並不寬的街道上來回跑動,激起一陣陣的灰塵。幾個漢子騎馬在那個女人左右轉著,並不離開,好像是忠誠的衛士,時刻保護著這個女主人。

一陣連綿尖厲但卻悠長的音樂聲傳來,苗君儒尋聲望去,見一個漢子丟掉韁繩,雙手拿著一個短短的東西,在那裏吹。

是羌笛!

苗君儒似乎想到了什麽,在天極峰的懸崖上,那四個字中,有一個字就是羌字。但是破解那四個字已經沒有意義的,因為要找的天師神劍,已經握在了李道明的手上。

進屋去的那個男人很快就出來了,朝眾人叫了一聲,飛速上馬,朝村外飛馳而去,其他人緊緊跟在後麵,馬蹄聲過後,見那條火龍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這些人來得快也去得快,就像是一群黑暗中的幽靈。

苗君儒站起身,怔怔地望著那些人消失的方向,他實在無法相信剛才聽到的那一句話,盡管隻有三個字:我們走!可這是在中國曆史上消失了幾百年的古代西夏官方語言。

一種消失了幾百年的語言,居然被他聽到了。

穿著王妃服飾的女人,身著古代武士盔甲的男人,這些到底什麽人呢?

他望著那間透出燈光的房子,也許房子裏的人能夠幫他解開這個謎!

“走,我們去那間屋子裏看看!”苗君儒打開院門,出了院子,其他幾個人跟在他的身後。

來到大屋子門前,他敲了敲門,屋子裏並沒有人應,而是發出一陣蒼老的咳嗽聲。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大,但隻有幾件破爛的舊家具,顯得很寬敞。中間一個大火塘,火塘邊放著幾根未燒盡的木頭,火塘內還有一些很旺的炭火。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就坐在火塘邊的椅子上。

老人的身上裹著一件羊皮棉襖,單從衣服上,無法分辨是那個民族的,但是這一帶生活的大都是回民。

苗君儒走上前,以回族的禮教朝老人施了一禮,用當地回族的言語說道:“您好,我們走迷路了,想在這裏借宿一宿!”

老人低著頭望著火塘裏的火,身子一動也不動,並未當他們存在。苗君儒連說了兩次,老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周輝和劉若其他們已經在火塘邊蹲了下來,伸出手烤火。

在回族地區,若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擅自進去屋裏,是犯忌的,輕者被主人趕出來,重者連命都會丟掉。

方才苗君儒推門進來,就已經犯忌了,現在周輝和劉若其他們那麽做,若是惹火了主人,後果很嚴重。

屋內出現短暫的沉默,苗君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許這個老人的耳朵並不好使,沒有聽到他的話,他本想再問一次,卻見這個老人已經扭過頭,朝大家看了一眼,目光定在李道明手中的那把劍上,神色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用手指著李道明,說道:“天神會懲罰你們的!”

除了苗君儒以外,沒有人能夠聽得懂老人說的話。這是他第二次聽到西夏的官方語言。

苗君儒望著老人,用同樣的西夏官方語言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這裏?”

老人望著苗君儒,嚴重出現一抹驚異之色,說道:“你是漢人,為什麽懂我們的語言?”

苗君儒說道:“這是大夏景宗皇帝所創的官方語言,大夏亡國的時候,臣民盡遭蒙人屠戮,從此沒有人會說了。大夏亡國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可是你居然會說這種話,難道你是大夏皇族之後?”

最後那一句,他是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大夏亡國時,所有會這種語言的人,大都已經被殺,從而導致了這種語言的消失。但是有民間傳說,在蒙軍圍困西夏國都中興府的時候,有一支部隊保護著西夏皇帝的太子,衝出了蒙軍的包圍,逃往吐蕃求救。可這一隊人馬從此在曆史上消失了,也許流落到了別的地方。

他所學的這種語言,是從在敦煌發現的那些典籍中學來的,那些典籍中,就有漢語和西夏官方語這兩種語言的發音和含義解釋。西夏官方語在很大程度上延續了漢代時期的說話風格,顯得文縐縐的。他雖然說得不標準,但是老人可以聽得明白。

老人的身體微微一顫,說道:“大夏已亡國數百年,複國談何容易?”

老人此語,肯定了苗君儒的推測。

老人說道:“留你們一命,天明請盡快離開,千萬不要在這裏停留,否則,殺無赦!”

苗君儒聽到老人說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分明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殺機。

老人轉向李道明說道:“你所拿著的劍,是大夏開國大將軍、衛戍軍大統領拓跋圭所有,叫青龍寶劍,這把劍怎麽會到你的手裏?”

說道後來,老人的聲音充滿嚴厲,眼中閃現寒光。

李道明聽不懂老人在說什麽,忙將求救的眼神望著苗君儒。

苗君儒一聽要壞事,忙說道:“我們都是路過的客商,不巧遇到馬賊,躲避的時候掉到一個洞穴內,誰知洞穴內是一座古墓,我們都以為必死無疑,不料古墓內突然出現一個金甲將軍,手持寶劍帶著我們走出古墓,後來金甲將軍消失不見了,隻留下這把劍,我們都以為這是神物,不敢懈怠,於是把劍帶了出來,想回家後以香火供奉,報將軍相救之恩!”

他的這一番謊話,還真騙住了老人。老人的目光柔和下來,說道:“看在將軍顯靈救你們的份上,饒恕你們擅闖陵墓的大罪,把劍交給我就行了!”

苗君儒鬆了一口氣,對李道明說道:“你手上那把劍不是天師神劍,是衛戍軍大統領拓跋圭的青龍寶劍,你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把劍給他!”

李道明一愣,說道:“怎麽不是天師神劍?”

這把劍從墓室中取出來後,他還沒有仔細看過呢。當下,他借著火光,仔細看了一下手中的劍,見劍身上隱隱兩條龍,劍柄的含口處有一排小西夏文字:衛戍軍大統領拓跋圭。

果真是拓跋圭的劍。

他問道:“那天師神劍在哪裏呢?”

苗君儒說道:“恐怕要從天極峰懸崖上的那四個字去尋找答案了,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解開!”

苗君儒走過去,從李道明手上接過劍,轉身恭恭敬敬地交到老人的手裏。

這把鐵劍有三四十斤重,一般人雙手拿著,還有點吃力。不料這老人單手接過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劍鋒掃過旁邊的一張桌子,那張桌子“嘩”地一下碎落在地。

這個老人看上去起碼有八十歲,這麽大年紀的人,居然還有這份超乎常人的力量。苗君儒呆呆地望著老人,見老人單手持劍,挺直胸膛,目光炯炯地望著,如同一個征伐疆場的老將軍,那份氣勢,令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老人平端著劍,緩緩說道:“憶將軍昔日,率萬千軍馬,東拒北宋,北逐大遼,南堵吐蕃,西征回鶻,是何等英雄豪氣,開創我大夏基業,立下戰功赫赫,奈何歲月如梭,將軍隨先帝逝去。蒙狗侵犯之時,若將軍複生,何至於亡國呼……”

說到後來,老人竟有嗚咽之聲。

苗君儒望著老人,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話安慰才好。在他和老人的一番談話後,他明白不久前看到的那些人,並不是什麽魔鬼,而是和這個老人一樣,是西夏的後裔。

令他不懂的是,這一群西夏的後裔,操著最古老的武器,居然可以輕易避過現代武器的攻擊,將人一個不留地殺死,自身卻毫無損傷。他們靠的是什麽,是身上的那些鎧甲,還是巫術?

到現在為止,除了堅厚的鋼板外,還沒有什麽鎧甲能夠抵擋子彈的撞擊。但是巫術能夠控製人的意識,讓人產生幻覺。被巫術控製下的人,在產生幻覺後,端著槍朝一個並沒有人的方向射擊,從這些武士卻從另一個方向衝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殺死。

什麽巫術那麽厲害呢?

但是西夏舉國上下都崇尚佛教,並沒有巫術存在。而巫術,也隻是流傳於東南亞國家及雲貴等地區的少數民族。

還有更令他不懂的是,老人既然是西夏皇族後裔,為什麽身邊沒有一個侍衛?而且整個村子,除了這間屋子外,並沒有哪間屋子有火光。難道整個村子,就隻有老人一個人嗎?

一個老人獨居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剛才那幫人中的那個領頭人,進屋是為了什麽?

他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麽秘密?

老人轉過身,對苗君儒說道:“桌上有飲食,你們可以吃也可以帶走一些,明天出村後朝北走,千萬不要往西去!”

苗君儒問道:“為什麽不要往西走呢?”

老人厲聲道:“不要再問了,照我說的做!”

苗君儒也不敢多說了,望著老人走進房內。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放著一些幹牛肉和大餅,還有幾個羊皮袋子。

“這裏有東西吃,”苗君儒說道:“我們今天晚上就睡在這裏,明天一早離開!”

他們把牛肉和大餅在火上烤了一下,就著羊皮袋子裏的那酸酸甜甜的牛奶吃了。吃過之後,一個個的困意上來,在火塘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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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醒來的時候,屋外已經天色大亮,他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方知昨天晚上喝的是牛奶酒,這種酒醇厚綿長,勁道很大。難怪喝過之後想睡覺,原來是酒勁上頭了。

其他幾個人還在睡,他看了看裏麵房間的人,見門關著,不便上前打擾,便起了身,打開屋門。見屋門正對著他們昨天晚上走出來的山穀,再一看屋內的火塘,心知昨天晚上老人在屋內燒火的時候,也將屋門開著,所以在山穀內的他們才看到了火光。

漸漸地,其他人也醒了。

李道明問道:“那個老頭子呢?”

“別管他,我們走就是!”苗君儒說道。

幾個人收拾了一下背包,從桌子上拿了一些幹牛肉和大餅,走出了那間大屋子。

“我們往哪裏走?”林卿雲問。

“往北!”苗君儒拿出指北針,辨認了一下方向。

“咦,這間屋子的門正對著山穀,”周輝叫道:“這個村子裏的人,好像就是守衛著山穀裏那些秘密。”

“可以這麽說,”苗君儒說道。他帶頭向村外走去。

從他們昨天晚上進村到今天離開,隻見到一個老人,村子裏好像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其他人都去哪裏了?

出村後,見村邊的山坡上,有一座高聳的七層佛塔,興許是年代太久的緣故,佛塔的便麵都已經風化了。往北是一道山崗,往西則是一條大峽穀,朝峽穀去的方向,有幾堆新鮮的馬糞。昨天晚上的那幫人,極有可能就是朝這方向去的。

李道明叫道:“往北走根本沒有路呀,怎麽走?”

苗君儒說道:“那個老頭子叫我們不要往西!”

李道明笑道:“他這麽說的話,我還偏偏要往西。我看過地圖,往西可以到達玉門關,往北是荒漠和鹽沼,他是想引我們往死路上走呀!”

李道明這麽一說,周輝他們三個人用狐疑的目光看著苗君儒,林卿雲問道:“苗老師,是不是您昨天晚上聽錯了,老人是叫我們不要往北而是往西。”

在古代西夏官方語言中,西和北這兩個字的發音有相似之處,再加上那個老人的牙齒已經掉光,說話也含糊不清。被林卿雲一問,苗君儒也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聽清楚了。

既然大家都想朝西走,他也沒有什麽意見。朝有人跡的方向走,總比往荒漠和鹽沼裏闖的好。

“那就走吧!”苗君儒說道,他朝峽穀望了望,突然感覺峽穀右邊的山峰頂上有人影一晃,當他定睛看去的時候,卻什麽也看不見了,還以為是自己的眼花。

大家一起朝峽穀內走去。在他們的身後,那個老人站在村口朝他們遠遠地望著,老人的肩膀上,站著一隻威武的鷂鷹。隻見老人用手一指前方,那隻鷂鷹長嘶一聲騰空飛起,迅速衝入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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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峽穀寬約一公裏,地上大大小小的,都是紅色的沙石,而兩邊的懸崖都是紅褐色的砂岩,高達幾十丈。走入峽穀,觸眼的紅色,讓人極為不舒服。

三個小時後,太陽光射進峽穀,峽穀內的溫度一下子高起來,走不了幾步就大汗淋漓。在這種地方,最高溫度可達50°以上,若是在沒有水的情況下,會很快脫水而死。就算是有水,平常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高溫,會被熱死。

必須先找個地方,避過這一陣。

“老爸,你看,那裏有東西!”林寶寶叫道。

苗君儒順著林寶寶的指向望去,見前方左邊一塊離地麵十幾米的凸起岩石上,站著一頭怪獸。

那怪獸如牛犢般大小,頭上長著兩支鹿角,通體毛皮都是紅色。其毛皮的顏色和岩石的顏色混然成一體,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

苗君儒驚叫道:“通靈炙犛!”

林寶寶問道:“通靈炙犛是什麽東西?”

苗君儒說道:“通靈炙犛是一種古代的怪獸,通體紅色,叫聲如牛,它有羚羊一樣的本領,能夠在懸崖峭壁上行走自如。如果穿上用它的皮製作的盔甲,可以刀槍不進,水火不侵。更神奇的是,據說由這種怪獸引路,能夠到達陰間地府,見到死去的人。我在古代的書籍上見到這種怪獸的介紹,以為那隻是傳說,現實上並不存在,沒想到今天見到了!”

那隻通靈炙犛站在岩石上,高昂著頭,發出一聲深沉的吼聲,聲音確實象牛一樣,但比牛的叫聲大多了。聲音在峽穀內久久回**,就象響了一陣轟天炸雷。

“我就不相信子彈打不死它!”李道明說著,用槍向通靈炙犛瞄準。

那通靈炙犛看著大家,突然把頭一低,口一張,噴出一團火球來。那團火球見風後迅速變大,筆直朝眾人撲來。

苗君儒見狀大驚,叫道:“快逃!”

大家也吃驚不小,各自朝後麵逃去。那團火球來的速度挺快,轉眼已經到了大家的麵前,用不了幾秒鍾,大家都會被火球吞沒。說時遲,那時快,苗君儒脫下身上的衣服,向火球拋去。

衣服一沾上火球,瞬間化成灰燼。火球登時炸開,一股熱浪向大家襲來,大家情不自禁地撲倒在地。

熱浪過後,跑在最後的苗君儒聞到一股焦味,用手一摸,後腦的頭發都燒掉了,還好沒有太大的燒傷。

“你們都沒有事吧?”苗君儒問道。

除趙二的衣服後襟被燒掉半邊外,其他的人都沒有什麽。大家爬起來,見那隻通靈炙犛還站在那裏,旁邊多出了一隻。

一隻都已經令人夠嗆,現在多出了一隻,怎麽辦呢?

李道明用槍向通靈炙犛瞄了瞄,距離較遠,子彈打不著。

苗君儒道:“我剛才漏了介紹,據說通靈炙犛會噴火!”

周輝道:“老師,您早點介紹我們就有防備了!”

苗君儒笑道:“那也隻是書上說的,我也不相信這東西真的會噴火。”

李道明說道:“苗教授,現在怎麽辦,那兩隻東西堵在那裏,我們過不去!”

這種通靈炙犛是屬火的動物,最怕水,可是到哪裏去找那麽多水呢?眼下喝的水已經不多了,就是把所有人的水集中起來,都遠遠不夠。

退回去已經不可能了,還沒有走回村子,他們就已經被曬死在路上。進也死退也死留在這裏也是死,當真走上絕路了。現在不是埋怨李道明的時候,苗君儒望著岩壁上的那兩隻通靈炙犛,苦苦思索對策。

“姐,我頭暈!”林寶寶叫道。

不僅僅是林寶寶一個人頭暈,在如此炙熱的太陽底下,身上汗出如漿,所有人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脫水現象,都感覺頭暈。

千萬不能倒下,一倒下也許就永遠站不起來了。苗君儒要大家走到岩壁下麵,那樣可以避免陽光的直射,並要周輝脫下外套,給林寶寶遮擋陽光。

他看過的那本古籍上,隻有一種對付通靈炙犛的方法,就是用水。

難道就沒有第二種方法的了嗎?

無論什麽動物,都不同程度的畏懼人,剛才通靈炙犛朝他們噴火,也是害怕他們走近後對它產生威脅,如果有什麽辦法走得離那兩隻通靈炙犛近一些,也許那兩隻通靈炙犛會逃掉。

他看到左邊岩壁的下麵,有兩處地方的岩石凸起,下方形成一個可以躲避的空間,如果利用那兩處空間,迅速接近那兩隻通靈炙犛,也許會將通靈炙犛嚇跑。

別無他法,隻有賭一賭了。他放下背包,看了看地形,計算了一下奔跑的速度和時間,對李道明說道:“把你的槍給我!”

李道明猶豫了一下,把槍遞給苗君儒。

結果槍後,苗君儒迅速轉身,朝最近的那處岩石下方跑去,與此同時,一隻通靈炙犛朝他噴出一團火球。

火球來的速度極快,苗君儒在接近那處岩石下方的時候,身體突然騰起,朝前一躍,堪堪避過那團火球,滾入岩石下方的藏身處。那火球撞在沙地上,象炸彈一樣“轟”的炸開,飛濺起一陣沙塵。他感到身上一陣火熱的灼痛,估計是被火球炸開後的熱氣灼傷了。

也管不了那麽多,他喘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漬,飛身出了藏身處,朝另一處岩石的下方跑去。

一道亮亮的光線迎麵撲來,他知道第二團火球到了。通靈炙犛這種異獸,智商也是很高了,它們一定知道他要躲到那處岩石下方去,所以等他一現身,就立刻噴出火球。如果他照這樣的速度繼續向前衝的話,不待他衝到岩石的下方,就已經被火球撞上。

他突然不可思議地停住腳步,往右邊跑去。那樣一來,火球就落空了。

火球落在地上的時候,他已經把槍口瞄準了岩石上的兩隻通靈炙犛,並連連扣動了扳機。

“砰砰”槍聲響起,在峽穀內回**,子彈射在那兩隻通靈炙犛旁邊的岩石上,激起一些沙粒。那兩隻通靈炙犛愣了一下,發出一聲長吽,紅紅的影子一晃,三兩下便消失在岩壁之上。

成功了!

苗君儒的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剛才這一陣奔跑,已經消耗掉了他的全部體力,身體如同虛脫了一般,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他的上身向地上栽去的時候,被跑上來的周輝扶住。

“不要……停……一定要……走出山穀……”苗君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若其也趕上來了,和周輝一起將苗君儒扶起來。

一行人踉蹌著朝峽穀外走去。

勉強著走了半個小時後,苗君儒漸漸恢複了一點體力,他們幾個人已經喝光了最後一滴水,如果再過一個小時還走不出峽穀,找不到水源的話,他們都會死在這裏。

“不行,一定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這樣是走不出去的!” 苗君儒說道。話雖這麽說,可是哪裏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呢?

趙二將林寶寶背在背上,林寶寶不斷發出囈語,隻說一個字,那就是“水”。現在他們的汗都快流光了,哪裏來的水呢?

“老師,你看那前麵!”周輝叫道。

大家朝前麵望去,見峽穀的前方出現一個大湖泊,清涼涼的湖水,湖邊碧綠的水草和樹木。一切就在眼前,仿佛觸手可及。

“前麵有水!”李道明高興地叫道,拔腿朝前麵跑去。

其他幾個頓時來了力氣,加快腳步朝前走。苗君儒知道那是海市蜃樓的假象,有水的湖泊離這裏至少幾十裏地,他不想說出來,怕對大家的打擊太大。

一個女人牽著馬向湖邊走來,來到湖邊後,她放開韁繩,任由馬在旁邊飲水。

“就是昨天晚上我們見到的那個女人!”趙二叫道。

那一身西夏王妃的打扮,確實就是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女人。隻見那個女人蹲下身子,輕輕撩開麵紗,用手捧起湖水。那一刻,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女人的樣子。

“是我妹妹!” 李道明叫道。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湖邊的女人,就是他失蹤了一年多的妹妹李菊香。

“是她,真的是她!” 趙二也叫道。

苗君儒看著海市蜃樓中顯現的那個女人,沒有想到就是李道明妹妹。他想起了李道明家中的那盞保命燈,這冥冥之中,有些事情還真的就那麽神奇。令他不解的是,李道明妹妹怎麽會和那群西夏武士混跡在一起,而且穿上了王妃的服裝。

他們往前小跑了一陣,那個湖泊突然消失不見了。走在前麵的李道明一跤摔倒,右手碰到一個圓圓的東西,抬頭一看,竟然是顆人頭。

人頭是剛砍下來的,沙地上還殘留著已經曬幹的血跡。

就在其他幾個人看到那一地屍體的時候,苗君儒所看到的,是地上嶄新的馬蹄印。在不久之前,這裏還有人。

李道明看到係在一具屍體腰上的羊皮袋,他爬了過去,抓起羊皮袋,將半袋子水全部灌入口中,然後坐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氣。

周輝和劉若其將苗君儒扶到旁邊坐下後,他們學著李道明的方法,在那一地的屍體中,找到了幾袋水。

這可是救命的水。

苗君儒喝下幾口水後,感覺舒服多了,他不敢多喝,在沒有找到水源之前,僅有的這一點水,是用來保命的。

他喂林寶寶喝下一些水後,將毛巾用水沾濕,蓋在林寶寶的頭上。林寶寶已經深度中暑,如果再不找地方及時處理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他們都是龍七的人。”李道明說道:“一定是被那場沙暴刮走後,落在了別人的手裏!”

地上的那些無頭屍體都穿著現代人的裝束,確實是龍七的人。除了這些剛被殺的人外,還有許許多多無頭的骨骸,整個峽穀的半邊地麵,都是那樣的無頭骨骸,足有幾千具。

這麽多骨骸,都是被殺的,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呢?

一陣馬蹄聲傳來,大家看到一隊騎在馬上的武士,煙塵中,那些武士轉眼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麵前,衝在前麵的兩個武士,已經抽出了彎刀,朝李道明和周輝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