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有頑童

“什麽?他被壓山下了?”直聽到小螳再次講完故事,紅孩兒一路衝到門口,望著正烈的太陽,失望的回轉低落的身影:“我還想跟他打架呢。”

小螳擋上確定的背影道:“都幾百年了。”

紅孩兒重重的沉下一口氣越發的堅定:“不行,我一定要打敗他。”指著小螳:“去把那山找出來,我先把那山平了。再與猴子大戰五百回合。”

小螳擋在他身前:“我們還是不要去開山了,那山上有佛祖的法力。”望著猛撞來的怒臉,向後一縮。

紅孩兒越發不肯罷休,他覺得越是不能做的事越想幹。一口拒絕:“不行。”突然感到心頭一陣窩火:“不行不行,憑什麽他什麽都能做,到我這兒什麽都不行。我還非去了,誰也別攔我,我這火爆脾氣烈的很。”

小螳急急擋上前:“冷靜冷靜。冷靜的美少年。”

紅孩兒一驚,遲疑片刻,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很有道理。既然冷靜這麽有用,我再冷靜一回。”轉望著他:“你說怎麽辦?”

小螳早有準備道:“我打聽過了。他之所以被佛祖鎮壓是因為大鬧天宮。所以,這個我們絕不能做。”一副指點江山的大軍師模樣:“我們要做有智慧的事,栽到了別人坑裏的是愚蠢之輩。”轉上鄭重的臉對著紅孩兒:“我還打聽過,他之所以被為廣為傳誦,是因為他降妖除魔。凡是不平之事都要平上一平,哪怕隻當一個小小的養馬官,也把個目中無人的天篷元帥,由玉帝欽點的轉世為人踹成了轉世為豬。”

紅孩兒眼下一白:“還有這樣的事?”

小螳在他眼前踱來踱去:“所以我們要跟他比之最。鬥妖魔怪的俠士很多,我們要挑最大的妖巢,打最狠的鬼怪,殺最辣的魔王,得最多的勝利,繳獲最眾的妖。”

紅孩兒不解道:“比之最?”

小螳重重點頭:“對。”

紅孩兒重複著:“我們要挑最大的妖巢,打最狠的鬼怪,殺最辣的魔王,得最多的勝利,繳獲最眾的妖。”思忖片刻,發出一陣得意的哈哈大笑,紅孩兒很是滿意,大讚:“好,好,這個好。這個很好。”對著小螳稱讚:“還是小螳螳厲害,不愧是我的禿頭軍師啊。”

小螳挺著腰更正:“狗頭軍師。”

紅孩兒得意的道:“禿頭、狗頭都一樣,反正你頭上鋥亮。”忽然又重重的歎出一口氣:“唉,怎麽這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你先幫我寫字五百張。我去散散心。”

門口探出一個沉重的背影,兩長長的觸角微微飄動,望著紅孩兒邁著輕鬆的步子已走遠。

牛魔王喝的東倒西歪,剛剛醉倒在**,聽見一陣急雨似的腳步聲,望見紅孩兒一陣頭疼:“你最牛,你最棒。”

紅孩兒很不滿他的敷衍,高高嘟起嘴巴。

聽著濃濃的鼾聲,牛魔王已熟睡,舉著搖搖晃晃的手夢語:“兄弟,幹,幹一壇。”砸開一隻手臂,胡亂道:“牛,你牛,你最牛。”

低落的背影正在離開,忽聞“跟猴子比,開玩笑。誰打的過他呀,一個小屁孩兒。”紅孩兒一頓,別過失落的眼眸,轉望著又重重翻身,背對著他沉沉打鼾的牛魔王。明亮的眼睛裏淌著透明的水,看上去很悲涼傷。垂首緩緩的走出房間,驚見衣架上掛著母親華美的衣服。拿起桌上的麵膜,張了張眸子。

“老牛,老牛。”一隻手狠狠砸在鼾聲如雷的牛魔王胸口,如同大石碎胸口。

牛魔王痛的雙目圓睜,騰的坐起身,長長的慘叫一聲,朦朧的雙眼中映出扇扇的衣服,撲騰倒下,平靜的閉上眼睛。他胸口一陣陣平緩起伏的大海波濤,沉穩而有規律。突的張開憨憨笑的眼睛,輕笑點亮嘴角憨憨的笑意,溫和笑道:“我以為兒子又來了。”

扇扇不滿的上前道:“怎麽見了自家兒子跟見了妖精似的?”

牛魔王鬆下眼皮微閉著眼睛道:“別提了。他一天問了我八百遍”翻個身重重的砸在**,張開眸子,噙著溫暖的笑意,酣酣的堆起肥胖厚重的下巴道:“我都快扛不住了。”

扇扇坐在床頭凳子上,輕哼一聲,別過不屑的眸子,略賭氣的道:“怎麽跟兒子說句話弄得像屈打成招似的?”

牛魔王悠悠的望著高低不平的黑漆漆屋頂,歎道“可不就是,他居然問了一天,他和猴子誰厲害。哈哈。”

扇扇望著那嘲笑,臉色薄怒:“你是在嘲笑自己兒子?”

牛魔王自顧自的哈哈大笑道:“他哪能跟猴子比?那猴子可是大鬧天宮的。可是單挑天兵天將的。”轉身無賴睡去,隨口喃喃道:“天下也就這麽一個,那小屁孩也想跟他比?”

扇扇爆怒的跳起來,大吼:“你個老牛說什麽?到底有沒有一句實話?你是在說我不如他?”

牛魔王慵懶而隨意翻過來,憨憨的咧著嘴,忽然瞪圓眼睛坐起來,憨嘟嘟的臉上一片淩亂,疑惑的問:“哎,扇扇你這臉?這臉怎麽長咧了?”後怕的心下百般驚恐。

正怒煞星辰的扇扇一驚,摸著自己垮掉一半的臉,倉促胡亂的擺正。

牛魔王盯著那亂躥的臉百般恐慌,“嗯。”朦朧的睡意越發疲倦,溫溫的笑意也一掃而空,微別著試探的眸子。

紅孩兒尷尬的笑著,用十分香甜的聲音掩示道:“哈哈,老牛啊,今晚烤牛腿怎麽樣?”

牛魔王突見口歪眼斜的鬼臉。那張臉皮仿佛掛在衣架上的毛巾垂感極好的掛在她額上。猛的意識到不妙,騰的站起來,脫口而出:“啊,扇扇。你今日怎麽長得不一樣,格外特別啊?”甩甩朦朧的睡眼,見那臉怒的四分五裂。“啪啪”幾掌,牛魔王狠狠的砸向自己的頭,像在打鐵,傳來重重的當當打鐵聲,牛魔王疑惑道:“我這是喝了多少?怎麽眼睛偏離航向了?”張著呆呆的嘴巴,眨著迷茫的眼睛,見扇扇狠拍著皺掉一半嘴巴的臉,眼巴巴的望著她五官平移,怒火中燒的盯著紅孩兒露出的半張臉,聽著那沉重的氣息像被壓扁的皮球,紅孩兒呆巴巴的卷上怕怕的眸子,感到牛魔王爆怒的胸口要爆開,一把砸出麵膜衝了出去。牛魔王暴跳在他身後,指著跑遠的背影喝道:“你回來,回來,我烤了你的腿。”氣歪的嘴裏吐出一口惡氣,將頭頂的燈籠“砰”的爆成黑黑的架子,啪的一聲歪在一旁。牛魔王“砰”的砸在地上,喘著呼呼的大氣睡了過去。

兩條粗壯的腿歪歪斜斜的走了過來,一眼看出它們醉的迷了路。扇扇正在安穩的繡著白裘大氅,那認真專注的樣子沒有了早上的傲驕,長長的牽出一條細線,認真的瞪大眸子,左手微微向前捏住布料,針穿過,走出一個並不整齊的針腳。

“啪”的一聲驚的她倒吸一口氣,針紮在了手上。一個酒壇碎了一地,碎片還在蒙圈的打轉。

扇扇拿出吸在嘴裏的手,憤怒的道:“老牛,誰又惹你了?你先去跪搓板,我去揍他。”

牛魔王醉熏熏指著她的道:“呸,你你,你這母夜叉。”

扇扇白的一呆。牛魔王指著她怒斥道:“這麽多年我早受夠了,你這惡毒的鐵扇老婆。趁著今天喝的酒多,我要把心裏話全掏出來。”

扇扇忍著怒火,雙手抱胸,白著他。牛魔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拆,看上去竟像一個潑婦,卻緊緊的懸著一顆心,完全沒有了碰瓷的氣勢,眼底透著心虛的膽怯。扇扇高傲的微仰起下巴,半轉身,雙臂環胸,移下危險的鋒芒掃著他。

牛魔王指著她哭泣道:“你這臉長咧的鐵扇老婆,終日拿著我當廢鐵來煉,自今天起我再也不看你一分一毫的臉色。母夜叉,我要跟你勢不兩立。”

“住口。”扇扇大怒,上前兩步指著他:“喝多了是不是?我讓你醒醒酒。”憤怒的手狠狠抓起扇子。

牛魔王爬起來跑沒了影。

“砰”門被一腳踹開,牛魔王可憐的抖幾抖。張著懵懵的眼睛,怒斥:“小子,又來騙我?”

扇扇照著牛魔王狠狠的扇下一扇子……

遠遠的房頂上紅孩兒望著那天災似的一角,抱著雙臂轉身又回望一眼,長長一歎:“唉,家門不幸啊,我出去住兩天。”打足底氣,若無其事的走出幾步,拔腿飛出一溜煙,直衝到山底。

又是一個深沉的夜,一鉤彎彎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四周黑洞洞的,在微弱的光下,那高高的崖石上坐著一個濃重的高大身影。鮮紅的毛發染著一層薄薄的灰,卻怎麽也撣不掉,讓人的心頭百般懊惱。大聖撐著一條被夜色浸黑的大長腿,像一尊孤單清冷的石頭。不知是仰望著被黑暗淹沒的水簾洞,還是那天邊一眨一眨的星星。忽感頭頂一涼,流出黑紅的東西。

“為什麽不躲不逃呢?”大聖柔軟的轉過身,小蟠遠遠的站在石頭與天的交界處,像站在天邊且披著璀璨的繁星。兩個桃子輕輕放在他身邊。大聖緩緩擺正身體,細密柔軟的毛被微風吹的淩亂,一雙感動到無措的手慢慢的捧住那桃子,冰涼的眼眸感動的柔軟。揉碎了的溫潤熠熠光輝,軟軟的沉在心頭。忽然感到涼涼的小手在額頭上輕撫,小蟠正在他的頭頂上輕輕的包紮傷口。

夜色深沉的隻望見兩人水墨畫似的背影,一動不動的坐在冰冷堅硬的大石板上迎著風。“你是大聖。沒有什麽好可怕的。”小蟠很堅定。

許久又響起一個聲音,大聖低沉的聲音有些遲疑:“其實做一隻猴子就很好了。”他又深深的埋下了頭。

小蟠仍然堅定:“你是大聖,總有一天他們會看到的。”好像被那一縷輕風將柔柔的聲音卷向了四麵八方的黑暗中。

許久又響起一個聲音:“小蟠,我們會永遠是朋友吧?”那朦朧的身影似望著某個方向,不知何時不再垂著頭。

在他們身後的大石後悄悄探出一個黃色的身影,披著長長的紅色猴毛縫製的披風。稻草人出現,對著空中散落的幾根猴毛輕輕的一吹,猴毛變成了一整片的螢火蟲,暗暗道:“隻要相信自己就能做到,壓製住你體內能量的是不再相信。”成片的螢火蟲有紅的、黃的、白的、淡藍的,像一串優雅的絲帶飛在了他們眼前。

小蟠跳起來追上兩步,驚呼:“螢火蟲,彩色的螢火蟲。”毛絨絨的小手指著點點亮光。

螢火蟲飛在他們的身邊,進入他們的眼底,點著微弱的光落在他們的手上。兩個人用最純淨的眼睛望著這些舞動的精靈。

小蟠欣喜的輕輕跳躍在它們中間:“它們小,卻很美。人們都喜歡、都向往。因為他們微弱的光可以點亮夜空。”側對著大聖,很真誠的道:“人們喜歡大聖,是為因大聖總是給人帶來希望。”

大聖站起身,輕輕的迎上去,伸出紅色毛絨絨的手緩緩托起一隻黃色的螢火蟲。眼睛裏從未有過的光亮,格外真誠的望著它照亮了自己的手指。

藍藍的天上,星星閃爍著朦朧的白光,遠遠的正在驅散大地上的黑暗。灰白色的石頭被朦朧的彩色的光照的格外溫暖人心。在這靜謐的天地中,彩色的螢火蟲輕盈的舞動,使這一方靜謐的天地格外的夢幻,消除了人心無盡的煩惱,讓人變輕盈,像飛舞在空中,妙曼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