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勸婚

阿福手裏拿個雞蛋幫著探長揉臉,一邊說:“探長,您這英雄救美啊,直接就擋在許小姐前麵生生挨了一巴掌。”

“你懂個屁!我不挨這一巴掌,他能這麽痛快又塞銀票?巡捕房幾個月錢夠吃還是夠喝?總探長明個兒晚上婚宴,又要娶五姨太了,不想辦法多弄幾個錢,份子錢都湊不齊了。”探長說著,從兜裏掏出銀票,看著看著嘴角禁不住上揚,臉上的疼早就忘了。

“份子錢我也湊不齊了。”阿福在探長耳邊小心說了一句,侯探長拿出一張銀票給了阿福。阿福接過來,趕緊裝進兜裏,手裏的雞蛋更殷勤在探長臉上來回滾著。侯探長那張臉皮,如今在阿福眼裏變成了銀礦。

“探長,劉老師那事兒咱們還查嗎?這莊子裏好像沒人上心啊。按道理來說,既然是莊主請來的貴客,出了人命案子怎麽也要緊張的,可這顧老爺忙了一天亂七八糟的事兒,連問都沒問一句。劉夫人被嚇傻了,他們就直接給人扔院子裏。雖說顧老爺麻煩事挺多,莊子裏人手的確不夠,可是我還是覺得這裏麵的事有些奇怪。”

“咱們拿了人家的錢,先看看顧老爺態度。劉老師的死肯定是上吊吊死的,這種死法,你說他自殺他就是自殺。明白了嗎?”侯探長教育阿福。

“明白了,那咱們就先不查了?”

“屋裏呆著,桌上的酒菜還都在,該吃吃。沒什麽事明天咱們就下山交差。”

“聽您的。”

侯探長和阿福兩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聊,從社會動態到人情世故最後把話題還是停在了女人身上。阿福小20了還沒有娶親,家中有個哥哥還有個老母親。幾杯酒下肚,候探長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說這個世道啊,別人娶上了五姨太,你阿福,年輕、長得又俊卻連一個媳婦都討不到。我呢,是個過來人,以前家裏有個女人,雖然有時候能被她嘮嘮叨叨煩死,可是炕頭上一熱乎,就能讓你把白天受的所有的氣全忘幹淨了。她再怎麽埋怨你,還是會給你做飯納鞋底兒。總會張羅著,讓我這一身兒幹幹淨淨。自從她去了以後,我這裏心裏跟有個窟窿似的。”

阿福聽進耳朵裏,咽了一口口水:“探長,您說這些我怎麽能不知道?可是年輕漂亮的寧願做人家五姨太也不願跟著我。我倒是想有個人,能讓我把心窩子掏出來給她。”

“現在有個機會,你就看你要不要。”

“什麽機會?”

“這山莊子大嗎?女人那張臉重要嗎?蠟燭一吹,根本看不見長什麽樣。”

“您是說……”

“顧老爺現在就想把閨女嫁出去,今兒親家姑母來退婚的時候你也聽見了,多加嫁妝都幹。那個親家應該也不是缺錢的主兒,人家在意兒媳婦那張臉,要長門麵的。你呢?”

“我這家裏一貧如洗,就怕人家寧願把閨女老家裏頭也不願跟著我受苦。”

“死心眼兒!入贅啊。你家不是還有兒子嗎?不缺續香火的,缺能換來好日子過的。你要願意,我去跟那紅姑商量商量,趁今天顧老爺心急,這事兒說不定就能定下來。”

阿福想了想,端起桌上一杯酒一口氣喝幹了:“探長,阿福下半輩子的日子,就看您的了。”

侯探長笑著,拍了拍阿福的胸脯:“以後這山莊你要是當了家,可得經常請我來喝兩口。“

“探長您放心,如果真有那天,就是您想搬來一起住都行。”

侯探長帶著阿福去找顧老爺的時候,顧老爺正在跟紅姑在書房談話。紅姑對這門親事沒有做成很是懊悔,她當著顧老爺的麵兒起了誓,若是不把小姐的親事說成,這輩子就再也不做媒婆了。

見侯探長進來,紅姑想出去,被探長拉住了:“紅姑,這事兒您需要在場。”侯探長指著身後一臉羞的阿福跟顧老爺說:“我現在來找老爺不是談案子。我這助手阿福是個老實孩子,家裏窮了些,可是人老實,能吃苦又能幹。他小20的人了還沒娶媳婦。那個……顧老爺就沒想過找個上門女婿?”

顧老爺一聽先是有些吃驚,嘴角露出微微一抹笑,他跟紅姑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探長說的話。紅姑先開了口:“阿福,你可真想明白了?”

“我家還有兄弟,不缺續香火的人。我見顧老爺為人這麽好,他一定不會虧待我的。這個山莊這麽大,缺人手,我年輕能幹,有把子力氣。隻要老爺和小姐不嫌棄,我怎麽都好。”阿福痛快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阿福,我怕委屈了你。月雲她…”

“老爺,不委屈。隻要您不嫌棄我窮,又認不來幾個字就行。”

紅姑咧開笑著仔細端詳阿福,一臉滿意,可還是有些不放心:“你真想好了?顧老爺一定不會虧待你,就怕你家裏人有意見。”

顧老爺站起身走到阿福跟前:“今天一見到你我就心裏覺得喜歡。這樣,明日一早還要勞煩紅姑去趟阿福家裏。禮金咱們出,無論你家裏提什麽條件,咱們都答應。今後你隻要想回家,隨時都可以回去探望家裏。我一定會把你當兒子一樣對待。”

紅姑滿臉的高興衝著顧老爺說:“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明天我一早就去。”

顧老爺一高興,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盒子,打開以後裏麵裝的都是銀票還有金條,他拿出幾根金條塞進侯探長手裏:“這事也多虧了侯探長費心,到時候還要勞煩探長做個證婚人。”

侯探長摸索著手裏沉甸甸的金條,嘴巴已經樂得合不攏了。阿福看著眼饞,侯探長沒搭理阿福,小心把金條都裝進了自己口袋。阿福的表情看在了顧老爺眼裏,他拍拍那個箱子:“阿福,這箱子等你進了顧家以後,都是你的。”

阿福眼睛裏冒出了光,恨不得立馬下山讓紅姑去說媒。屋子外麵的雨這時候已經停了,老天好像對這門婚事也滿意。屋子裏頭一團喜慶,這還是幾日來山莊裏頭一次有人能笑出來。

侯探長和阿福晚上躺在各自的**美美做了個發財夢。第二天一早,幾天不見的太陽終於露出了頭,陽光有些不情願地灑在地上,有經驗的一看就知道,這雨今天還會繼續下。紅姑跟著侯探長和阿福一臉喜氣,出門遇見了許輕音和劉夫人。今天五個人結伴下山。萬管家遵照顧老爺囑咐,給阿福的家人準備了不少禮物,放在馬背上,委托紅姑給帶了去。許輕音看阿福的眼神帶了些疑惑,路上看著滿麵喜氣的阿福一直想說些什麽,每次張開嘴又忍者把嘴巴閉上了。

幾個人路過池塘邊的時候,老遠見到地上躺了一個人,身上穿著蓑衣。“那不是漁翁嗎?怎麽躺地上了?”侯探長問道。

“血!血!”許輕音尖叫一聲,緊緊抓住韁繩,不再讓馬往前走了。

侯探長仔細一看,漁翁頭部周圍果然有血。他下馬走過去,用手探了一下漁翁鼻息,已經死了。漁翁頭上有個血窟窿,附近有塊石頭,上麵有血跡。這塊石頭離漁翁很近,若不是帶血的一麵朝下,侯探長真會以為是漁翁不小心自己摔在了石頭上死的。池塘裏還有不少這種石頭,倒是路麵上都是些小石塊,這石頭躺在這裏顯得有些突兀。他站起來看了一下四周,池塘四周全是泥,隻有一行腳印從山下走上來。上山的路隻有這一條,小路兩旁是水塘和蘆葦叢。這幾天下雨,蘆葦叢裏的泥不知深淺,是個正常人就不敢往裏麵走。他又看了一眼上山的方向的地麵,已經被馬蹄印踩得很亂。侯探長還是往山上方向走了一段路,今天他們是山上下來的第一批人,又全部騎了馬,如果推斷不錯,總是會幸運找到人的腳印。

“探長,你在找什麽?”阿福跟了上來。

“你去看看現場還能不能找到可疑物品,安慰好其他人,先別急著下山。”侯探長囑咐好了阿福繼續往山上走去。出了池塘範圍,路寬了不少,他果然找到了兩排腳印,一排朝著山下方向走的,一排朝山上。侯探長又往上走了一段,這裏 已經進入山莊範圍內了,地上的泥路被覆蓋上了石板。這裏隻有一排往山莊方向走的泥腳印,再也沒了下山的腳印。這就對了!前麵有一口井,四周腳印亂了起來,侯探長返回石板,仔細看了一下腳印,把所有特點印記在了心裏,然後起身又回去了池塘邊上。

阿福被幾個女人圍住,侯探長老遠就聽見阿福一直隻在重複一句話:“姐姐們,等侯探長回來聽他安排。再等等,再等等。”他看見侯探長後,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的人,大聲喊了一句:“探長回來了。”然後推了一把擋在前麵的許輕音就朝探長跑來。

“發現什麽了沒有?”侯探長問。

“我被她們一直圍著,哪有找東西的功夫。”

“嗯,我來跟她們說。”侯探長走上前去衝著紅姑說:“紅姑,今日勞煩您要一個人去阿福家了,這裏又出了事我不能不管。”說完後轉過身對阿福說:“你今天去趟巡捕房,安排人把劉老師和這漁翁的屍首抬走。然後馬上回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一些報紙。”

許輕音騎上馬,準備下山,被侯探長攔了下來:“許小姐,你和夫人還是在這裏多留幾日吧。阿福與小姐的訂婚宴,說不定能趕得上,不然這麽來回折騰,也不好。”

許輕音不樂意了:“您什麽意思?我跟師母都不想留在這裏,想回家。”

劉夫人在一旁安安靜靜,眼睛一直盯著漁翁的屍體愣神。許輕音看她一眼,對侯探長說:“我還要帶師母去看大夫,不能耽擱。”

“許小姐若是執意要走,我就隻能以巡捕房名義強留小姐了。”

“你有什麽權利?”

“漁翁死了,昨天在山莊的人都有嫌疑。我這就讓阿福回去叫人,凡是不配合的都可以進去巡捕房呆著。許小姐,巡捕房和山莊,你自己選一個吧。”

“你……”許輕音掉轉馬頭,揚起鞭子把對侯探長的憤恨發泄到了馬上。馬挨了一鞭子,在泥地跑了起來,馬蹄揚起的泥,濺了探長和阿福一身。

“個死丫頭!”侯探長罵了一句,飛身上馬,牽過了劉夫人的馬繩。劉夫人還在盯著屍體看,嘴裏突然念叨:“是那鬼,又殺人了。下一個是誰?”

侯探長問道:“夫人說的鬼是誰?”

“噓~~”劉夫人把一根手指放到嘴邊上:“小聲,他會聽見。”

“你見過他?”

“見過。”

“他長什麽樣?”

劉夫人不再回答,嘴裏咿咿呀呀唱了起來。侯探長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她唱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