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商業街的秘密
阿福哥哥每日都泡在巷子裏。早晨先去吃點早餐，然後來回巡視一趟，趕趕要飯的，再跟街邊吃早餐趕路的客人挨個打一聲招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這條巷子的負責人。中午他找個商鋪吃午餐，趕趕街邊擺小攤的，挨個商鋪進去溜達一圈，聽人家喊他一聲爺，就高興了。下午的時候，他會泡在茶樓裏樓喝一下午茶，再趕在飯點兒打包幾個紅糖饅頭回家，這是他兒子最喜歡吃的東西。
頭兩天商戶們都還客氣，到了第三天大家就開始忍不住甩臉色給阿福哥哥看了。早餐的包子裏有石頭塊兒，阿福哥哥一口咬下去差點硌掉一顆牙。
“老板，你這包子裏頭怎麽有石頭？”
老板一副驚訝的表情：“怎麽可能有石頭！爺，我這小本生意，可是經不起您這麽冤枉啊。”
“那你看看這是什麽？”阿福哥哥把包子遞給老板。
老板接過來一看，裏麵真有石頭，用手指把石頭捏了一捏，外層捏下來一層灰。老板臉色立馬變了：“您看看，您看看這石頭上麵還有沒被湯汁浸透的灰！”
“怎麽樣？認了吧？”
其他食客都停下筷子，開始在包子裏找石頭。老板把石頭放在手心裏繞著店裏的桌子走了一圈：“大夥評評理，這石頭若是我包進去的，這麽久了，再加上大火一蒸一悶，灰塵怎麽還能浮在表麵？早就變成泥了。這，這明明是你剛塞進去的石頭。爺，我沒得罪您啊。這兩天來，您天天來我這裏吃早餐，我可是一分錢都沒跟您要過啊，您這怎麽還陷害上我了呢？”
其他食客覺得老板說的對，紛紛附和：“這石頭是剛塞進去的，這人怎麽這麽壞啊？”
這下輪到阿福哥哥啞口無言了，他站在眾人的責罵聲中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阿福哥哥氣急敗壞指著老板：“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是算計我。阿福派我來管理這條巷子，我幫你們趕要飯的，趕搶生意的小商販，吃你幾個包子你就心疼了？心疼你說啊，我給錢不就是了！你當我真的缺你幾個包子？”
“爺，您誤會了。我哪裏敢啊。”
老板一副無辜受氣包的窩囊樣子，再加上周圍人群的指指點點，阿福哥哥被氣衝了腦子。今天如果不給這老板一點兒顏色看看，以後這條巷子裏他是無法再立足的。
阿福哥哥掀了眼前的桌子，筷子碗滾了一地。突然這麽一下子，把四周食客嚇壞了。老板一臉委屈，竟然就一邊收拾地上的筷子，一邊哭了起來。老板的軟弱讓阿福哥哥忘乎所以，他心頭一個惡魔告訴他，欺負軟弱的人才能彰顯自己的強大，才能洗脫自己的冤枉。他失去理智，一腳踹向地上蹲著的包子鋪老板。
“打人啦，打人啦！”老板倒在地上，夥計衝出店門，在巷子裏喊了起來。阿福哥哥正在得意的時候，包子鋪店門突然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沒事的人都出去，今天的包子不要錢！”堵住門口的都是這條巷子的商戶，領頭的是麵店老板，身形魁梧，一張口丹田氣中足。食客們紛紛跑出去包子店，很多人不舍得離開，圍在外麵繼續看熱鬧。
包子店內一陣拳打腳踢，阿福哥哥剛開始還叫兩聲，沒多久就連個聲響都沒有了。
侯探長安排在巷子附近的便衣聞聲趕到，一人衝進去包子鋪：“怎麽回事？”
打人的幾個老板笑臉相迎：“客官這事來吃飯啊？進來一個搗亂的要飯的。您稍等，鍋裏的包子剛剛蒸好。”
幾個人讓開，地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便衣一看不是什麽大事，也不好暴露身份，幹脆坐下來要了幾個包子。
包子店老板端上來一盤包子，笑著說：“這些要飯的，不是我吝嗇幾個包子，他們從食客盤子裏搶飯吃，騷擾了客人。必須教訓一頓才行。”
便衣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你們下手別太重了，弄出人命也不好。”
“是是。要飯的，也是條人命。”
其他幾個打人的店鋪老板已經散去，包點老板從鍋裏拿了倆包子給地上躺著的要飯的：“拿了趕緊滾！你是想在我這裏躺一天是怎麽著？”
要飯的趕緊起身，拿了包子顧不得熱，就往嘴裏填。他走過便衣的桌子旁的時候，快速抓了盤子裏一個包子就跑了。
老板無奈，站在一旁跟便衣說：“您看見了吧？我給他倆包子，他還是要搶您的吃。我這就再給您拿個包子去。”
“別去了，不就一個包子嘛。算我給他的吧。這孩子看著年紀不大，應該是餓壞了。”
“您可真是善心人哪！”老板豎起大拇指誇獎道，“以後路過經常來坐坐。”
阿福的哥哥失蹤了。這天晚上他破天荒沒有回家吃飯，家裏人剛開始隻是以為他在外麵跟人吃酒去了。一直等到熄燈的時候他還沒出現，家裏人這才急了。
“這麽晚了，哪裏還有店會開著門。不會喝花酒去了吧？”阿福嫂子在婆婆眼前發牢騷。
“你再等等，你那個男人什麽熊樣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他會舍得給女人花錢？如果有人肯貼錢，他興許能幹出來。”婆婆說。
“那要是有人請他去呢？”
“那咱們就管不著了。你哭喪著臉也沒用，大福這輩子沒做過出格的事情。等等吧，他認識家門在哪裏。”婆婆有些不講理，嫂子沒得到安慰，隻能自己一個人回去屋裏生悶氣。
等到第二天中午了，人還沒回來，阿福家人這才著急了。嫂子找了個電話打去山莊，阿福打去巡捕房想尋求幫助，這才知道侯探長出差了。阿福沒辦法，隻能先放下山莊的清理工作，回家跟家人一起找哥哥。
有街坊見到過哥哥朝著火車站方向走去，阿福認得侯探長派去巷子附近的便衣，從他口中得知，昨天一天都沒在巷子裏看見哥哥的影子。這說明哥哥一大早出了家門不多會兒就失去了蹤跡。阿福家距離火車站幾條街的距離，而且都是大路，若是有人敢當街行凶或者劫持人，一定會引起路人注意。阿福詢問了沿街的小商販，昨天早晨一切正常，偶爾出現的混亂也都是些街頭小混混之間的鬥毆。
哥哥去了哪裏呢？
阿福母親此時沒有了昨天對付兒媳的灑脫，正躺在**哭天嚎地：“大福啊，我的兒啊，你要是出點什麽事可讓我怎麽活啊。”
嫂嫂原本就難過，聽見婆婆的哭嚎更加把持不住自己的眼淚，兩隻眼睛已經紅得跟桃一樣了。阿福不知道怎麽哄女人，他在屋裏心煩意亂，更是沒了方寸。此時若是侯探長在阿福心裏還有個可以依賴的人。巡捕房倒是接受了報案，負責調查的人跟阿福關係也說得過去，可是阿福心裏還是沒有底。
阿福去巷子裏看了一圈，幾個商鋪的老板對哥哥的失蹤很是掛心。
“他是你哥哥？”老板們這才知道二人關係。
“勞煩諸位了，要是看見他，一定馬上通知我。”阿福客氣道。
“放心放心。那位爺雖然隻在巷子裏露過幾次麵，但是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一看就是個負責人的人。福少爺母親真是有福氣，生出你們兩個好兒子。”老板拍馬屁不需要打草稿，其實到今天他們連阿福哥哥怎麽稱呼都不曾打聽過。
其他人也應聲附和：“就是啊，怎麽說他也是我們巷子的人，大家都擔心。福少爺放心，我們一定留意。”
阿福哥哥此時正躺在包子鋪一個裏間昏迷不醒，身上被人套了鎖鏈綁在一根柱子上。離他不遠的**，有個人正倚靠在床頭看書。那人一條腿上綁了夾板，床頭放了拐杖，看起來應該是腿腳受了傷不靈便。
阿福哥哥睜開眼睛，頭上還有些疼。他抬手摸摸頭，看見自己呆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身上還有鎖鏈，一臉懵。
“你醒了？”**那人開口說了一句話，手裏還在翻著書頁。
阿福哥哥坐起來，問道那人：“你是誰？”
“親家，這就不認識了？”
“顧老爺？”阿福哥哥認出那人，臉上一片驚恐，“你，你，你不是死了嗎？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沒等到那人回答，阿福哥哥大叫起來：“來人哪，救命哪，來人哪…”
那人嗬嗬一笑：“你叫吧，沒人聽的見。”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阿福哥哥抱著柱子不敢抬眼看人。
“這裏從今以後就咱倆相處，我好像一直不知道怎麽稱呼你，都是喊你阿福哥哥。”
“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大白天的，哪裏來的鬼？”
“你把我關在這裏幹什麽？”
“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叫我大福就行了。”
“大福。大福啊，你也看見了，我腿腳不好，需要個人來伺候。你正好就趕上了。以後你就在這屋好好呆著，給我端個尿盆，按摩腿腳什麽的。這些活不算是重活，你做得了。”
“我憑什麽要伺候你？”
“你可以拒絕，那我就沒辦法了。你看見我活著了，這可是個秘密。”顧老爺說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來一把槍瞄準了阿福哥哥。
阿福哥哥忙嚇到舉起雙手：“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那你說說，你願意不願意伺候我啊？”
阿福哥哥哭了出來，顧老爺看著他直皺眉頭：“你個大男人，哭什麽啊？”
“我就是想找個營生幹，誰知道…”阿福哥哥抹了把淚，“誰知道就被關這裏了。我還有老婆孩子靠我養活，還有個老母親需要我照顧。”
“哎吆，又不是不放你回去。等我好了，你就可以回家了。再說你家人不需要靠你養活，還不是要依靠阿福？阿福靠誰啊？我啊！是我在養你家人，你伺候伺候我就委屈了？就算是報恩也不委屈你啊。”
“你怎麽不讓阿福報恩？”
“阿福這小子肯幹活，從來不會白吃白喝。不像你。”
阿福滿大街尋找哥哥的時候，他怎麽也想不到哥哥此時正顧老爺床邊規規矩矩給顧老爺按摩腿。他在家裏的時候可是連母親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你不是死了嗎？”阿福哥哥大著膽子問了顧老爺一句。
“我哪會這麽容易死，很多人應該死在我前頭。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我舍不得這麽早就去。黃泉路上孤單寂寞啊。”
“他們是誰？”
“你會知道的。你放心大福，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整日在這巷子裏遊**，礙著我辦事了。所以這幾日委屈你一下。等我事成之後，我會放你走的。該給你的報酬也不會少給你。”
阿福哥哥聽到這話放心不少。他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也知道顧老爺有多狠，在這種人跟前，還是老實一些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