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穿越前世1

(壹)

福福火鍋開業這天,阿丘請大家到火鍋店吃晚飯,還說當天的酒水由他全包了;另外,更有一個重要的好消息要分享告知憶眼和冰語。

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大傻瓜呢!於是,跟憶眼商量了一番後,冰語不僅叫上了逢慈,還叫來了閨蜜莊雅眉,而莊雅眉自是帶上了其男友——高翔,五人便熱熱鬧鬧地來到了章鴻成衣店被裝修一新的店麵內。

可見店鋪的門額那塊“福福火鍋”的金字招牌,跟街對麵的“福福麵館”相映成趣,由此體現這兩家鋪麵名出一間,店主擴大化經營的思路和理念,因而左右街坊的老客人們也都紛紛前來捧場及道賀,兩間店麵皆喜慶熱鬧。

因為新鋪麵的吉慶開張,門口張貼著打折的信息:本店承蒙老街的鄉裏鄉親及老顧客的相互照應,這才使得小店有了現如今的發展和規模,今天福福火鍋開張迎客,全場菜品酒水均六六折,望大家六六大順,吃好、喝好、笑好、玩好!……

這段新店營業的開張打折祝詞,雖然顯得沒什麽水準或是文化,但也實在喜慶而熱鬧。

他們一行五人走進火鍋店的大堂,整個裝飾與麵館風格對稱,均以紅漆木作為裝飾基調,並搭以各種的紅色配飾,如紅色的燈籠、紅色的辣椒、紅色的中國結、紅色的中國木偶,以及紅色的LOGO標識等作為醒目的店麵裝飾。

店堂內擺有七八張火鍋桌,已經坐滿正在用餐的客人,所以氣氛顯得熱辣非凡,大家皆高聲地相互敬酒。

“什麽好消息啊?”冰語見阿丘正在招呼客人,便先聲奪人道:“還讓我們親自挪貴步來此!喲!今天這生意真好啊!裏裏外外皆顧客盈門,這哪兒還有我們下腳落坐的地方?!”

阿丘回頭,瞧見冰語等一行人,便快步地走了過來:“有有有!這裏麵的廂房可是為各位預留著VIP的包廂呢!”

說話的同時,阿丘便領路穿過大堂,將他們五人帶往後院。

可見花園由於整治一新,特別是種滿了綠色植物,整個院落飄溢著茉莉及梔子花的芬芳,帶來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雅。

院子兩側的廂房都被裝飾成了包廂,阿丘將大家帶來到二樓廂房最裏內的位置,從走廊就可以看到院落裏的情況。這一路走來,從各個廂房的窗口可聽聞熱烈的劃拳及酒令聲。

如此熱烈喧騰的氣氛,倒也衝淡了四個月多前,警方曾經在這裏挖出過之前那位店主薛章鴻爺爺的兒子——薛曉波遇害的屍身。

“你們這生意還真是越做越大啊!”逢慈望著這一路熱熱鬧鬧的包廂。

“哪還不是因為鄉裏鄉親和你們這些老顧客的照應。”阿丘一臉討好地湊到這位刑警隊長的麵前:“特別是逢隊您的大駕光臨,讓我們這家新開張的火鍋店——立馬便蓬蓽生輝,更是光耀不已!”

“怎麽?”冰語素來得理不饒人:“你這是在埋汰我們其他人沒有令你這火鍋店蓬蓽生輝的本事了?就隻知道討好逢隊一個!”

“沒有沒有!”阿丘緊忙跳到女孩的身邊:“冰語小姐,您當然是頭號令我們小店蓬蓽生輝的老主顧了,您不單單人長得漂亮,這氣質更是出類拔萃,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莊雅眉跟高翔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低頭正捂嘴偷笑;而憶眼和逢慈也對這馬屁忍俊不禁地一個勁兒搖頭。

“哈哈!”冰語被逗得開心不已,則是故意板著一張臉:“你少拍我的馬屁!今天讓我們來,可是說好了你請客,我們的菜品和酒水全部免單!”

“放心!”阿丘便豪爽地拍了拍胸口:“我阿丘說話算數,一言九鼎!”

阿丘將這五人領入進安排好的VIP包廂,並且親自為大家點好了精致的菜品與酒水,其儼然就是這家火鍋店的大管家,不僅事事周到,更是盡心盡責。

“對了,阿丘!”眾人方才坐下身子,冰語就迫不及待道:“你不是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好消息啊?”

“是啊!”憶眼寵溺地望向小助手:“到底是什麽好消息?看把我們冰語給急的,這幾天連覺都沒睡好。”

當即,其他人也都紛紛好奇地望向阿丘,這反而弄得對方有些不太好意思,直急得冰語不停地敲響著筷子頭,露出一副威脅的凶狠。

“阿丘,你說呀!賣什麽關子?”

終於,阿丘環視了眾人一眼,便清了清嗓門地說道:“大家也都清楚——我阿丘在福福麵館也幹了十來年,我們老板早就把我當成是他的自家兄弟,所以就想讓我一直跟著他,因而便分給了我一些幹股,現在——我也算是這家火鍋店的股東了。”

五人的表情先是一愕,便齊刷刷地鼓起掌來。

“真是難得見阿丘如此靦腆的樣貌。”憶眼趕忙起身拱手作揖:“這可是恭喜恭喜,可喜可賀啊!你們老板這是擺明了要留下你這個人才啊!”

“行啊!丘老板,”逢慈也起身連連道賀:“正所謂‘行行出狀元’,你就是你們這行業裏的狀元郎啊!以後,還望丘老板多多照應!”

“對啊!”其他人也都傾身,七嘴八舌地附和:“以後,還望丘老板多多照應!”

“哎呀!什麽老板不老板的,各位還是管我叫阿丘好了。”阿丘難得露出其樸實害羞的笑容,急忙還以拱手禮道:“以後,還望各位多多照顧本店的生意!”

眾人異口同聲:“那是自然!”

“阿丘,”冰語樂嗬嗬地開玩笑:“既然你都已經是老板,這頓不應該請我們嗎?”

“冰語,”莊雅眉拉了拉對方:“人家做的可是小本生意。”

“我這不過是開玩笑嘛!”冰語望向阿丘道:“但今天可早就說好了——你要請我們!”

“一定一定!”阿丘搗蒜般點頭:“我阿丘一定要讓各位老板吃好、喝好、笑好、玩好——這就是我們福福火鍋今天開張的唯一宗旨!”

“那趕緊去吧!”憶眼催促道:“你去廚房看看——我們的湯底到底啥時候上來,我都已經餓得不行了!”

“好嘞!”由於阿丘擺出了一副跑堂的架勢,便幹勁十足地朝樓下的廚房跑去,這自是惹得眾人一陣開懷。

眼見阿丘離去的背影,高翔露出神秘的笑容,他先是望了望身邊坐著的女友,這才麵朝向眾人道:“其實,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

說話之間,高翔再次望向了莊雅眉,是在示意女方拿出什麽。

莊雅眉麵帶微笑地頷首,便抱起隨身帶來的挎包,取出了兩張請柬模樣的東西,分別發到冰語和逢慈的手中。

“這是什麽呀?”女孩接過對方遞來的請柬,可見大紅喜字的內頁寫著:

憶眼先生和冰語小姐:

謹定於二零一九年公曆八月七日(即七夕節),高翔先生與莊雅眉小姐將於龍湖國際假日酒店舉行婚典儀式,敬請觀禮!

“啊!”冰語抬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莊雅眉道:“你跟高翔要結婚了?”

“是啊!”高翔一把摟過心愛的女人:“經曆了此般九死一生,特別是眉眉遭遇屠術的綁架之後,我便大徹大悟,決定馬上將我心愛的女人娶回家,無時無刻都把眉眉帶在我身邊,就是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守護我最最心愛的女人!”

冰語不依不饒:“但你們兩個還沒訂婚,就直接跳到了婚禮儀式,我們善良美麗、冰雪聰明、溫柔多情的雅眉姐那多虧啊!”

“小語,我跟高翔都已經扯證了。”莊雅眉微笑道:“作為一名警嫂,我應該支持他的工作,所以這些繁文縟節還是能省則省吧!我也覺得麻煩!”

“那怎麽能行!”冰語口齒伶俐地不滿:“之前,他對我和憶眼一點都不待見,那萬一他欺負你怎麽辦?”

“看來,我是把兩位給得罪了!”高翔一副無奈的笑容,趕忙望向自己的隊長,逢慈卻是攤了攤雙手,那意思是說:自己惹的禍,自己去解決,我可沒辦法!

憶眼打擊小助手道:“人家小兩口的決定,你操什麽心?”

“我——”

冰語正要說什麽,則是被高翔打斷:“好了!小語同誌,請你放一萬個心!我在這裏指天發誓,我會對你的好閨蜜——也就是我的老婆大人——眉眉好一輩子,永遠愛護她、珍重她、尊敬她,將她捧在我的手心裏,絕不把她含在嘴裏,以防將她給含化了!”

就在此番表決心的同時,高翔便凝視向莊雅眉,兩人的眼睛四目相對,這個男人將愛人的手抓放於自己的胸口,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粉紅色的泡泡形態,就連空氣儼然都是蜜糖的氣息,這令冰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哎呦呦!——看這兩人小臉甜的,簡直快把我的牙齒都酸掉了!”冰語挑了挑眉心:“那好吧!雅眉姐都不計較,那我就饒了你!”

盡管女孩表麵看似挑剔,但心裏麵卻是為這個閨蜜感到高興,甚至有些羨慕兩人如此甜蜜的愛情,進而也開始對高翔轉換了好感:至少,這個男人擁有責任與擔當,她相信莊雅眉的婚後生活一定會幸福美滿,孩子滿堂。

“那我們提前為這對新人幹杯吧!”憶眼起身,高舉酒杯:“祝你們未來的婚姻生活平安幸福,白頭偕老!”

莊雅眉笑成了一朵花:“謝謝您,憶先生!”

眾人也都紛紛撞杯回應:“對對對!祝高翔和雅眉幸福安康,美滿一生!”

逢慈仰頭幹下,趁著酒勁高興,便當場宣布道:“小高,鑒於你之前在懸屍之謎那個案件中拔門卡有功,我批準你們一個月的婚假,出去蜜月旅行好好地玩個痛快!”

“真的?”莊雅眉麵現不滿地抱怨:“自從高翔成為刑警,不要說一個月,就連春節七天假都沒放滿過。”

“放心!”逢慈笑道:“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打攪你們小倆口的婚假及蜜月旅行。”

“那一言為定!”莊雅眉拿出男兒氣概,跟逢慈撞杯約定協議,兩人仰頭幹下,直驚得高翔滿目心疼。

“眉眉,你沒事吧?”高翔抓過對方手中的酒杯:“我還從沒見你這麽蠻幹!”

“沒事!”莊雅眉開心極了:“我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地規劃一下我們蜜月旅行的路線,分分秒秒都不能浪費或是耽擱。”

是啊!冰語望了一目憶眼:我們也不要分秒浪費這在一起時的日子。

(貳)

這天一大早,冰語拿著隻空了的參湯碗,從奶奶的房間裏走了出來,正巧見憶眼從主廳內踱出,其肩頭站著愛寵天英。這一人一雕氣宇軒昂,特別是憶眼的衣服幹淨無塵,他顯然是準備要出門的樣子。

“天英,早上好!”冰語向角雕揮手打招呼,那隻小畜生將臉別向了一邊,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

憶眼拿小助手沒辦法:“你對它的討好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我這不是在討好,我知道天英心裏喜歡我,它最喜歡我了!”眼見老板懷疑的神態,冰語則是轉移話題道:“怎麽?你們這是要出去?”

憶眼便正色地回答:“我想去觀音山上的那座廟宇看看。”

“去那兒幹嗎?”冰語麵露意外。

憶眼認真地回複:“你還記得當時——因為解救湯敏惠,我們被屠術吸引到那座廟子,在路過大殿前的匾額時,你胸口的這枚佛像閃閃發光,似乎跟那大殿有呼應之勢。”

“對啊!”冰語摸出其脖口上帶著的那枚紅玉佛像,一邊回憶,一邊頷首:“當時,這枚佛像分明感應到了什麽,竟是浮現出一抹詭譎的紅光,仿佛煥活了一般。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很奇怪。”

“對!”憶眼點頭讚同:“我們之前在那裏挖出了薛豆豆的屍體,以及我和逢慈從刁離的手中解救你,之後——我們倆又在那兒碰到了屠術……但由於當時的情況緊急,所以也沒注意那大殿門楣的匾額上到底都寫了些什麽;更沒想到,那廟宇會跟薛章鴻送給你的這枚佛像存有什麽關聯。”

冰語拍手來了興致:“那我們趕緊去吧!我也很好奇那廟宇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於是,兩人來到觀音山上那座頹敗了的廟宇。不想,他們剛走下出租車,頭頂的天英便撲打著翅膀,盤旋在廟子的上空,分明感應到了什麽。

憶眼和冰語相視而對,就朝廟宇內跑了進來。

就在兩人正要跑入進大殿時,冰語感覺其脖口處莫名一緊,猶若是被什麽東西給拉拽了一下,便本能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處,卻是驚喜地發現那枚紅玉佛像果然紅光大盛,跟上次一樣——那玉髓的紋理仿佛煥活了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流動著血液,這使得紅玉的質地更加明麗瑬豔,進而將整個佛像映躍得熠熠生輝,通體光彩華貴,好似一件活動,令玉石充滿了流動的生命及能量。

“紅光!”冰語興奮地指著自己的胸口:“跟上次一樣它發光了!”

憶眼回過頭來,瞧見此種異象,便折回到小助手的身邊,拿起那枚紅玉佛像,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自身體溫的緣故,那枚玉髓的紋理就仿佛人體的經絡,原本因其紅光大盛,但似跟憶眼的接觸,其體內的紋理氣息如同流動著的血液,可見那光暈上下的流速竟是越來越快,直看得這兩人麵麵相覷: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很明顯,這個墜子多半感應到了什麽。”憶眼抬頭張望向四周,發現兩人就站在大殿匾額的下方,而那塊牌匾居然莫名顫動了起來:難道,是發生了地震?

但不對呀!憶眼快速地望向四周的環境,包括自己腳下的那方地麵也是平坦無波,根本就沒有發生地震的任何傾向,而那塊匾額在全無外力的作用下,則是自行發生著震動顛簸的效果,眼看就要從門楣處砸落,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天英發出了一響尖嘯,從大殿破損的廟頂俯衝下來,其拍打著翅膀穿過門廊,將憶眼和冰語撲到一邊。

由於毫無防範,冰語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女孩正要起身插腰抱怨,卻是聽聞“咣當”一響,那塊原本懸掛於大殿門楣處的匾額摔落在地,其所砸落的位置也正是兩人之前站過的地麵。也就是說,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是天英救了自己跟老板一命。

冰語大張開嘴巴,好半天回過神來,眼見天英站在主人的肩頭,將雙翅正背在雕形的身後,並且滿麵神氣地望向自己,女孩立馬一副討好的模樣:“天英,我就知道你心裏最喜歡我了,所以剛才一定要舍命相救,這讓我好感動,好欣喜,好幸福啊!……你真是我的好天英!”

咕咕——咕咕咕咕——天英將臉別向一邊,似乎是在聲討對方:哼!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剛才還想埋怨我,一臉插腰罵架的樣子!

“沒有了!我怎麽可能埋怨我最最最心愛的天英。更何況,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冰語湊到憶眼身旁,一邊喋喋不休的同時,是要撫摸角雕的羽毛,則是被天英用雕喙給啄開了,隻得委屈地望向自己的老板。

“天英,大家都相處了這麽久,你上次不是還主動站在了她的肩頭,你就大人有大量,讓她摸一摸吧?”憶眼忍不住為自己的小助手求情:“何況,又少不了你的一根羽毛!”

“是啊,是啊!”老板還沒幫女孩求完情,冰語便趁角雕麵衝主人,悄悄地繞到天英的後背,正在愛撫著對方的羽毛。

豈料,憶眼的話音剛落,冰語因手勁過重,竟是薅下了角雕一根潔白的羽毛。女孩的臉色一綠,慌忙將那那根羽毛藏在自己的身後,麵容更是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並且不自然地哼唱起了小曲,其心裏掩耳盜鈴地小聲嘀咕:沒看到,沒看到,這隻傻雕什麽都沒看到!

但天英可不傻,它的表情一疼,機敏地回頭望向冰語時,恰好被角雕逮了個正著,這隻小畜生望向半空中那根飄飄落下的羽毛,於陽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澤,它擺出一副無語的神狀,看似是在嚴厲地聲討道:我親愛的主人,你看看你的這個小助手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好好好!就當我沒說!”憶眼安撫愛寵,回目望向女孩:“別說我沒幫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機會!”

冰語白了老板一目,由於見憶眼走向那塊落在地上的匾額,便快步地跟了過去。

那匾額由紫黑檀木製作而成,瞧似經曆數千年的風吹日曬,因而愈加散發出靜穆高貴的歲月氣韻。

因匾額的分量過重,少說也有四五十公斤,兩人便一起咬牙使勁,合力將那塊牌匾翻到了正麵,由此可見其正首從右往左——刻著“天道輪回”這四個粗重的繁體字。

其中,在“天道”和“輪回”兩組字體之間,可見雕刻著一幅六道輪回圖,原本在該圖像的正中央位置應刻有釋迦牟尼的坐像,卻是凹陷下去了一個空槽,這倒是跟女孩脖子上的那枚佛像十分吻合。

冰語仔細打量著牌匾上的文字:“天道輪回——這是什麽意思?”

憶眼正觀察字體的筆勢走向:“很明顯——這是東晉時期書聖王羲之的筆法文風,但同時又融入了盛唐時期的雍容與華貴。”

冰語連忙追問:“那這是盛唐所遺留下來的廟宇?”

憶眼搖了搖頭:“如果是從唐朝留下,那這處古跡為何沒有得到政府的重視,而是被遺棄在了這座俞城背後的觀音山?”

冰語開玩笑道:“難不成——它在時間之外,所以政府沒有發現它?”

“時間之外?”這個說法倒是啟發了憶眼:“冰語,你還記得薛豆豆的屍體情況嗎?”

“記得呀!”冰語點了點頭:“怎麽了?”

憶眼謹慎地回顧當時發現薛豆豆屍體時的情景:“薛豆豆的屍身被埋在這座廟宇的後院,我們將她挖出來時,死者像是剛剛才遇害,沒有任何腐敗的跡象;但之後結案時,逢慈告訴我們,那具屍體被送到他們市局的法醫鑒定中心,則是迅速腐敗,甚至呈現出被埋在土裏半個來月的樣子,這種種跡象皆表明——這裏就像是一個可以保鮮的冷藏庫。”

“你是說——”冰語努力理解老板的上述話語:“薛豆豆的屍體被保存在這兒,由於在時間之外,所以停止了腐敗;然而,一旦離開了這處廟宇,回到正常的時間之內,它也就呈現出了高度腐敗的本來樣貌。”

“對!”當即,憶眼想起了什麽:“還有——我覺得你這枚紅玉佛像跟大殿內的那尊釋迦牟尼的坐像造型相一致,它們根本就是同宗同源。”

說話之間,憶眼便帶著小助手快步走入進了大殿之內,兩人穿過佛壇兩側供奉著四大金剛的門口,來到了中心地帶——可見大殿正麵拜奉著一尊高約七八米的坐佛,其正是佛教的創立者釋迦牟尼的塑像。

這樣,他們也才第一次如此細致入微地觀察這尊佛像,冰語更是撫摸著其胸口處的那枚玉墜,仔細對比兩者之間除了大小不同之外,他們的表情、神態、手勢、盤姿、氣韻……甚至就連細膩到頭發絲均是分毫不差。

“哎呀!”冰語驚歎道:“如此一對比,這兩尊佛像還真是一模一樣。”

陽光從殿頂破出的那個大洞,正好落照在了佛壇上這尊釋迦牟尼坐佛的身上,由於感應到了女孩脖口處的玉墜與之同宗同源,居然放射出琉璃般的佛光,宛若佛性正普照天地萬象,大殿內的氣場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就算是這建築破敗不堪,但也靈動著佛意的聖光。

“果然,他們之間存有某種關聯!”憶眼回頭望向小助手:“冰語,那張相片你帶在身上了嗎?”

冰語沒反應過來:“哪張相片?”

“就是形似我跟你奶奶年輕時的那張合影。”

“帶了呀!”冰語從口袋裏掏出那張黑白相片:“那天,在發現這照片後,我就偷偷地揣入進了口袋。”

憶眼接過那張黑白相片,凝視著冰語的祖母十七八歲的樣子,其身穿一條深色的旗袍,燙著一頭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複古發式,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在她身邊站著一個形似自己的男子——或者說這個男人會不會就是憶眼本人呢?

“會不會我和照片上的這個男人隻是表麵長得像,並無任何實質性的關係,這就如同薛曉波與刁離看似雙胞胎,兩人卻是沒有任何的血緣親情。”

“不對!”冰語搖頭不讚成這個觀點:“之前我已經解答過了,我覺得沒這麽簡單。”

說話的同時,女孩脖子上的那枚紅玉佛像越發流轉著玫紅大盛的明麗慧光,跟憶眼手中的照片及兩人麵前的塑像形成了感應的呼和之勢。

“冰語,”憶眼望向麵前的小助手:“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女孩看向老板:“你說!”

“我覺得這座廟宇會不會就是一個時空隧道,它可以帶我們去往過去的某個時候,比如——”憶眼指了指其手上的這張相片:“可以帶我們去往你奶奶年輕時的那段歲月。”

“什麽?”冰語大吃一驚:“你是說陪都時期的重慶?”

“對!”憶眼輕輕頷首:“而你這枚紅玉佛像——說不定,它就是打開這個時空隧道的鑰匙。”

當即,兩人回到了大殿門口、那塊落在地上的匾額麵前,冰語俯瞰著在“天道”和“輪回”兩組字體之間——六道輪回圖正中央位置的那個凹槽,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其猶似正在召喚著女孩:把你脖子上的這枚紅玉佛像放進來,快來檢驗我吧!

“那我們試試!”冰語一邊說著,便取下脖口處的那枚佛像,是要將其放置於匾額中央——這幅六道輪回圖中的顯著凹槽。

與此同時,由於佛像距離圖案越來越近,特別是將其懸於凹槽的上方,可見其形態跟凹槽嚴絲合縫,眼看似乎就要被吸入進了那個空槽之中,以致佛像通體正琉璃著血液一般的靈息,儼然七經八脈被打通,簡直就要活過來似的。由此,這不免讓人擔心女孩是否拿著那枚玉墜燙手。

“等等!”幸虧,憶眼眼疾手快地抓過了對方手中的那枚佛像:“先別放!萬一我們果真被傳輸到了過去,而我們還沒有跟逢慈道聲告別呢!”

畢竟,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彼此之間患難與共,憶眼已經將那位刑警隊長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及好哥們。

“對啊!”冰語恍然大悟道:“再過幾天,就是雅眉姐的婚禮,我們再怎麽說,也要參加完她跟高翔的結婚儀式,才能離開。”

“所以——”憶眼拿定了主意:“正好借這段時間,我們也可將此事好好地盤算一下。”

冰語流露出淡淡的哀傷:“以前,我覺得自己很孤獨,身世很不幸,身邊的親人形同陌路,也沒有什麽朋友。但離家出走的這幾個月,我認識了這麽多的好朋友,因一想到要跟他們告別,我這心裏麵竟還有些小小的難過。”

“別這麽悲觀嘛!”憶眼盯視著地上的匾額:“如果這人生是一場輪回的話,我們一定會在其他時代跟他們再次相遇。”

“真的嗎?”冰語麵現懷疑:“我們真的能在其他時空見到逢慈、高翔、莊雅眉、田萌萌、阿丘,甚至是湯敏惠、祝仙仙、Selina,還有我的六哥和喻傑?”

“當然是真的!”憶眼堅信地點了點頭。

天英在大殿內展翅飛翔了一圈,於鬆快過筋骨之後,便站回主人的肩頭,並咕咕地頷首答應,似是在附和憶眼的此般篤定。

(叁)

自從進入八月以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暑熱的緣故,奶奶便陷入了深度昏迷,而這已是昏迷的第五天,且毫無任何蘇醒的跡象,由此證明老人的時日應該已經不多了。

“奶奶,您醒醒,您快醒醒啊!”自從老人昏迷以來,冰語就陪伴在床邊,一遍遍地呼喚著對方,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是在擔心奶奶凶多吉少,便這樣睡過去了,永遠不會再醒來。

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是喻傑走了進來。眼見冰語悲傷的情緒,他不清楚該如何安慰,便隻得站定在了那兒,猶似生怕稍稍挪移了一下步態,發出絲毫的聲響,便破壞了眼前的這份寧靜與安詳。

終於,喻傑見冰語平複下情緒,不再如起初那般悲傷,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奶奶還沒醒嗎?”

冰語再次難以自已地抽噎,並且伴隨難過地搖了搖頭。

喻傑望了一眼床榻上正深度昏迷的老人,臉色略顯於心不忍,衝女孩抬了抬手臂:“冰語,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想跟你說件事。”

冰語急忙擦抹了下淚水,便跟隨對方來到了走廊,麵現一臉疑惑的表情。

“冰語——”喻傑抬頭望向這個心愛的女孩,盡管連日來照顧奶奶,冰語顯得多少有些憔悴,但她仍是這般光彩照人,以致讓自身對其迷戀得如癡若狂。

然而,喻傑很清楚自己得不到對方,特別是在那個名叫憶眼的男人麵前,他想起兩人一起營救冰語時的場景:他們同時趕到俞江港口五號碼頭的廣播塔下,當冰語談到自己的黑戶口,進而選擇離家出走的原因,他的安慰被對方搶先一步——憶眼用雙手抓抱住冰語時的場麵,當時女孩真誠地望向對方,眼神間流動著愛慕的光彩——那分明是幸福的笑靨,這就已然注定了自己必將敗下陣來,不必再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許及夢想。

當下,喻傑告誡自身不要癡心妄想,更不要再對冰語心存有任何的幻境了,他隻要麵前這個心愛的女孩永遠幸福,並且默默地祝福對方。

“是這樣——”喻傑說出了一個小時之前——在廣域傳媒的董事長辦公室遞交辭呈時的相關決定:“我提出了辭職。”

“什麽?”冰語的神態一愣:“你是說你主動提出離開——廣域傳媒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秘書兼行政參謀長的職位?”

“對!”喻傑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我把阿斯頓·馬丁的那把車鑰匙也還給了那個人,那還是他送給我三十歲時的生日禮物,他說男人三十而立,應該擁有一輛自己的豪車。”

冰語擺出了一副冷笑的不屑:“他這隻不過是為了拴住你,讓你心甘情願為廣域傳媒服務的一種姿態及手段罷了!”

“是啊!”喻傑頷首承認:“倘若一個人的內心足夠強大——他根本就不需要這些物化的外在手段。”

“但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離開?”隨而,冰語明白地輕輕點頭:“蕭家最近發生了這麽多的意外事件,我的贖金問題、祝仙仙的服毒自盡,以及他那四個兒子的自相殘殺,包括六哥蕭鵬陸在內,你一定是對那個人感到很失望吧?”

喻傑深深地歎了口氣,但不想對此過多評論,畢竟蕭啟諾是自己的養父,就算沒有生育之恩,但也算有養育之情,語氣便淡淡地回應:“這就當是我的個人選擇吧!”

“所以——”冰語嘲諷地略微一笑:“你明白我離家出走的原因了吧?”

“明白!”喻傑微微頷首:“但我恨不起那個人,不然——我就太忘恩負義,也太狼心狗肺了。”

然而,這個男人沒有說出的那後半句話卻是:不然,我跟那個人也就沒有任何的差別。

冰語清楚對方話語中的含義:“那你準備去哪兒?”

“不知道!”喻傑想了想,便搖頭回答:“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這幾年為公司效命,沒給自己放過一個周末,我想順便到國外進修個博士生什麽的。”

“我相信你——喻傑,”冰語好兄弟似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隻要是你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並且一定能做好。”

這就是自身跟冰語的不同,他把女孩當作愛人來看待,而女孩隻是把他當成哥們,喻傑的嘴角疼痛地咧出了一抹苦笑,其心髒也是抽搐難受地一緊,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的心率。既然求而不得,不如幹脆利落,主動放手吧?!這樣,喻傑也可顯示出其人品的大度及胸懷。

“謝謝!”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喻傑思索道:“我已經定好了下個星期的機票,準備先去香港,一路遊曆,四處看看,而歐洲、美洲、非洲……都在我此次遊學的計劃之列。”

“那喻傑——”冰語麵現有事相求的樣貌:“在你遊學之前,你能幫我辦最後一件事嗎?”

“什麽事?”喻傑拍了拍胸口:“不要說一件,一百件都行啊!”

冰語從睡裙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這是那個人給憶眼的報酬。”

“啊!對!”喻傑點了點頭:“是你讓我以我的名義——幫你存入進了銀行。”

冰語將卡遞給了對方:“我現在要你把這筆錢——以你的名義捐了?”

“捐了?”喻傑的表情一愣。

“對!”冰語堅定著信念道:“你將這筆錢捐給俞城市自閉症康複中心。”

“為什麽?”喻傑露出難以接受的錯愕。

“因為我有個好朋友住在那兒。”冰語口中的這個好朋友自是指喬阿蠻。

“好!我明白了!”喻傑見女孩堅毅的目光,便接過卡,點了點頭:“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冰語露出開心的笑容:“還有——我希望你在以後的日子——能夠更加活出自我。”

顯然,冰語是在說喻傑為感恩,一直賣命地在為蕭啟諾工作,感念那個人所謂的知遇之恩;但從現在開始,他該是為自己而活。

“謝謝你,冰語!”喻傑真心地感激道:“之前,你沒有一再勸說我,而是讓我自己想明白,主動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決定啊!當然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最重要的是——”冰語眨動著一雙頑皮的眼睛:“你趕緊給我找個嫂子回來。”

喻傑微微一笑:“我努力吧!”

也是在說出這話的同時,喻傑感覺心中徹底釋懷,他似乎將對冰語的這份愛慕之情也都一並放手,不再對此糾纏,而是臉帶微笑,麵衝女孩揮手告別。

不知道這一揮手是不是便為永別了?至少,在冰語的心目中,她已經下定決心,跟隨憶眼穿越到奶奶年輕的時代,一起穿越到陪都時期的山城重慶,穿越到那個戰火紛飛的抗戰歲月,穿越到那個**四射的諜戰年代……所以,冰語感覺當下她不僅是在跟喻傑告別,而是跟二十一世紀所有俞城的朋友們,包括這個欣欣向榮的時代……正一一揮手道別。

此時此刻,冰語望向喻傑離去的背影,其心心念念地喃喃自語道:願你永遠心如少年!

女孩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正準備轉身回往奶奶的房間,則是聽聞對麵傳來的腳步聲,她抬眼見恰是老板走了過來,跟喻傑正好擦肩而過。

“冰語,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幫我——”當即,喻傑意識到自己的用詞不當,便趕忙改變了措辭:“幫我們所有人照顧好她!”

“放心,喻先生!”憶眼抬頭,越過了對方的肩膀,因見女孩抬眼望來,其嘴角凝持著溫和的笑意:“我會保護好我的小助手!”其言下之意是在強調:即使沒有你的上述重托,我也一定會照顧好冰語。

憶眼回想起跟女孩在霓裳酒吧,當麵對杜金、趙利與平帥這三人對祝仙仙的同時求婚,兩人就情敵的那番討論,他沒想到為了這個女孩,其果真成了喻傑的情敵,雖然他當時聲稱自己隻不過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而已”,但此時此刻,他正是冰語口中那個“通常都是別人為我當情敵”了的情敵。

不知道為什麽在一次次地麵對喻傑時,憶眼隻是想通過自身的氣勢和魅力將對方給比下去。想必,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相處,以及這麽多事件的洗禮,甚至是生死與共的命運羈絆,冰語對於憶眼而言,已經並非僅僅是其小助手的身份那麽簡單,也並非僅是從女孩的身上尋找自己的記憶,而是兩人的命運逐漸交匯且融合在了一起。

恐怕,這個男人是擔心由於回頭望見冰語,內心無法下定離開的決意,所以隻得對自己如此狠心。

喻傑明白隻有對自己狠心,這便是對冰語的徹底放手,也是對自己單相思的一個交代,這樣無論是對自身或女孩而言,都是海闊天空般著手且翱翔於未來。

(肆)

眼見喻傑消失在別墅門外,憶眼走到了小助手的身邊,他瞧出女孩之前流有淚跡,這也越加襯得冰語的麵色瑩有鏡光。

“奶奶還沒醒過來嗎?”

“沒有!”冰語搖頭地將老板領進了房間。

床帳內,老人的樣子很安詳,她不像是深度昏迷,而是平靜地睡了過去,就連呼吸就帶著淺恬的笑意,仿佛正麵衝兩人開心地微笑,儼然是其十七歲時、最為風華絕代的美好笑容。

突然,憶眼回想起在冰語的記憶深處看到的那個情景:……一個女孩從迎麵風風火火地跑來,正興奮地抬頭望向遠處的那座呈方形錐體、通體黑色,建築物頂端是平的,似箭垛模樣的造形,該碑身寫有“精神堡壘”這四個大字、形如怪獸般的“碉樓”。

一輛老爺車駛來,敲出“吧啦吧——”的喇叭聲,但女孩正滿心沉浸在前去看熱鬧的喜悅當中,根本就沒聽到其身後開來的那輛轎車。……“小心!——”憶眼還沒有來得及大叫出聲,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路邊躥出,一把拉握住對方的手,那輛黑色的老爺車正跟兩人擦身而過……

現實中的臥室內,憶眼望著床榻上的女人,而對方已經是耄耋之年,他自己卻還是如記憶中的那般年輕,正如那張黑白相片所記錄下的樣子。難道,自身的前世跟這個少女時代的老人有過相遇?他們早在陪都時期的重慶就已經見過麵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自己則是一點印象亦或記憶都沒有?……

憶眼便坐在床榻邊,望向小助手懇切道:“我能握握奶奶的手嗎?”

冰語當然清楚老板想要幹嗎,而她也急於想知曉奶奶的病症情況到底如何,特別是深度昏迷的症狀是否還有記憶的空間,也由此可以判斷奶奶是否還存有治愈的可能。

在小助手的點頭默許下,憶眼便深呼吸了一口氣,以掩飾其心底裏那份隱隱的不安;隨而,憶眼用以輕柔的手勢,慢慢地抓握住老人的腕端,並且緩緩地閉合上了眼睛;他感覺腦袋裏白光一閃,但在記憶的畫麵還沒亮起之前,卻是聽聞其耳邊傳來了警鈴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憶眼疑惑時,亮起的畫麵動**著一片塵土飛揚,眼前好似覆蓋著灰塵的迷霧,再加之由於是夜晚的緣故,盡管可見周圍昏黃的路燈,則是能見度不足十米開外。與此同時,周圍傳來了大人和孩子無比淒烈的哭聲,慘若一片人間地獄。

就在這同一時刻,憶眼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站在前方七八米的位置,正在嚎啕地大哭,而孩子的母親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更是麵目全非,著實慘不忍睹。

當即,憶眼明顯預感到了什麽,便本能地撲向那個孩子,用身體掩護著這個弱小的生命,其耳邊正好傳來轟隆的炸響,有如就炸在了自己的腿腳邊,直震得他半邊身子些許發麻。

那一瞬間,周圍半坍了的廢墟再次轟然倒塌,一時間因塵土飛揚,碎石瓦礫遍地橫飛……

憶眼被一塊碎瓦劃傷了臉,進而便察感失去了聽覺,雖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卻是感覺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他瞧見身下的孩子平安無事,就站起身來查看周圍的情況,則是覺察腳下濕乎乎地一軟,那是一截血淋淋的殘肢斷體。

這樣,憶眼才發現其左側腰口的位置是在汩汩地流血,應是被轟炸機的彈片擊穿了腹部,這讓他感覺身體霎時便冷了下來,如同是被流出的鮮血帶走了體溫。

“憶眼,憶眼——你沒事吧?”憶眼的耳朵似幻似聽,他聽到一個女孩在叫自己的名字,顯然抱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他可以看到對方那雙蔥玉的手指,但進而便感覺腹部一陣劇痛,眼前是一片漆黑,仰頭昏厥了過去。

……

憶眼慌亂地張開眼睛,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卻是抬臉看到床榻上的老人,以及自己正握住對方的手腕,便本能地撒開。

“憶眼,你怎麽了?”冰語緊張地望向老板。

憶眼看向女孩,恍惚回過神來,進而打量著麵前的房間,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身處的現實情況,便再次回望向女孩那雙期待的眼神,口氣悠悠地解釋:“你奶奶看似昏迷,但似乎正在回顧她這不同凡響的一生。”

“那你都看到了些什麽?”冰語迫不及待地追問。

“大轟炸——我想,那應該是重慶大轟炸!”憶眼一副痛苦的模樣,瞧似不願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特別是那一聲聲慘叫不絕、斷肢橫飛、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家破人亡、國破山河的戰爭場麵。

憶眼說話的同時,他想起自己左側腰口的那處傷勢,便撩起了衣服,發現皮膚完好,沒有受過傷的樣子,或者說沒有留下任何的疤痕,這些皆猶似表明他從未親曆過他剛才自老人的記憶深處所探尋到的這次慘絕人寰的重慶大轟炸。

冰語緊張地望向老板:“怎麽了?”

憶眼輕輕地喘了口氣:“沒什麽!”

過了很久,窗外的夜幕如同黑色的水流般漫進了房間。但兩人都不願意起身開燈,便就著暮色透射進的光亮,享受眼前的這份平和安寧,好像他們都在用心靈感受著老人曾經所生活過的那個大轟炸年代的陪都時期會是怎樣的情景。

“是啊!”憶眼點頭:“怎麽了?”

“那你會把看到的信息進行取舍嗎?”冰語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每次你一接觸到對方,那人的記憶信息就會朝你撲麵而來,你的腦袋裝得下這麽多東西嗎?”

憶眼微笑地回答:“不必要的信息,我會定期刪除。”

“哈哈!定期刪除?”冰語大笑:“說的你腦袋好像電腦程序一樣。”

憶眼反詰:“我們每個人不都是這個現實世界裏的一個程序?”

冰語仔細打量著老板:“那你該不會是什麽人工智能吧?難道是高仿真?”話語之間,女孩抬手捏向對方的皮膚。

“什麽高仿真?”憶眼撇開小助手的胡鬧,他再次回想起於老人的腦海裏所看到的那些記憶碎片,其不免神態認真地回複:“我覺得——我跟你奶奶似乎存在某種前世的聯係。”

“前世的聯係?”冰語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不對!”憶眼搖頭更正:“不應該說是在前世,那時候你奶奶大概十幾歲,而那就是她的現世。”

“你是說那張黑白相片?”冰語從口袋內掏出了照片,望著那個形似老板的男人,疑惑地猜測道:“那——那這人會不會就是你的前世?”

“我的前世?”憶眼從小助手的手中接過了那張照片:“不過看起來——他跟我的外貌還真是很像。”

“什麽很像啊?這相片上的男人跟你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冰語沉思地分析道:“那這麽說來——我們穿越到奶奶年輕時的那個時代,就很有可能弄清楚你的身世情況?”

“希望如此吧!”憶眼麵露期待地望向窗外正逐漸亮起的那輪玄月,可見朦朧的月光宛如正籠著一抹輕柔的謎之霧紗,繼而也就更加平添了他的身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