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TEN 蕭家之謎7

(卅貳)

就在這同一時間,因為艱難地捱過了爆炸時限,高翔便帶著眾人衝回地下室,他一眼看到隊長平安無事,正在跟箱體內的初戀女友說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以致腳下失神一趔,被特警領隊一把攙扶,這才沒有狼狽丟臉。

“敏惠,你別哭啊!”逢慈咧出一副心痛的笑意:“我這不是好好的。”

“你傻呀!”湯敏惠怕打著玻璃大聲道:“你為什麽不走?這多危險啊!”

“為了你,我願意!”

憶眼和冰語回往地下室,女孩正好聽到對方的這句表白,竟是感動地抓握住了老板的手。想必,這人世間的真情也不過如此了!

雖然憶眼對這種煽情沒什麽感覺,但為了不打擊小助手,便任由冰語抓握自己,他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並且感覺一股暖流正激遍了全身,電擊般熨過了他的心跳。

這邊,高翔與特警領隊戒備了一圈,由於查看清楚沒有什麽危險,便走到逢慈的麵前:“隊長,你沒事吧!”

“我沒事!”逢慈指了指麵前的那兩隻玻璃箱體:“趕緊把她們解救出來。”

“好!”

之後的解救過程十分順利,因箱體的頂蓋是用亞克力膠水粘合形成,同時留有氧氣的出氣孔,特警隊員采用噴火槍將凝固的膠水烤軟,將兩位人質給解救了出來。

由於女友被成功獲救,高翔一把抱住莊雅眉,一臉喜極而泣的激動:“眉眉,你沒事吧?”

莊雅眉擁住男友失聲痛哭:“高翔,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事了,沒事了!眉眉,都已經過去了!”高翔拍撫著女友的後背:“我再也不會讓你出這種事了!”

與之相對,逢慈和湯敏惠這邊就顯得冷靜了許多,畢竟兩人隻是初戀的關係;更何況,湯敏惠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跟逢慈不可能像一旁的高翔與莊雅眉那般舉止親密地相擁而泣。

“你可真傻啊!”兩人相視而站,湯敏惠說這話既不像是責怪,也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倒是眼睛滿含星光璀璨,充滿了恬淡的靈悅和感激,這是一個成熟女人充滿了非凡勇氣的莫大魅力。

相比之下,逢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好似少年那般單純地回複:“是啊!當年,你就是看上了我的這份傻勁。”

“哈哈!”湯敏惠笑了起來,但她並沒有說話,望向對方的同時,其眼神間含滿了星辰大海的流光溢彩。

終於笑夠了,女人再次定視向初戀愛人,逢慈還是那副無聲的寬厚,嘴角淡現無言的笑意,兩人皆好似青春回麵。

“謝謝你!”湯敏惠露出真心的笑容。

逢慈也是滿心的歡喜:“你沒事就好!”

經過了這次的生離死別,兩個人的心中反倒冰釋前嫌,放下之前所有的恩怨及嫌隙,而是相互之間坦然地麵對彼此,並流露出一抹祝福對方的微笑,從而雙方的心境也都變成了海闊天空那樣的日光明朗。

眼見兩組被解救人員煽情的火候差不多了,憶眼正要走過去,則是被冰語拉住:“你要幹嗎?”

憶眼擺出正當詢問的語態道:“當然是去了解案情啊!”

“你別去!”冰語死拖住老板:“你別去破壞氣氛!”

“你們這些小女生啊,快清醒點兒吧!”憶眼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助手的腦袋,便趁對方仰脖子鬆手的空檔,快步走來到了湯敏惠的身邊:“湯女士,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湯敏惠的麵色一愣:“什麽?”

憶眼麵現嚴肅道:“你是否還記得自己被綁架時的情景?”

湯敏惠先是想了想,便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放心讓我握你的手嗎?”

湯敏惠展露遲疑,隨而便望向逢慈,因眼見對方點頭,應是十分信任他的這位朋友,就將自己的右手交給了憶眼。

憶眼也不忌諱周遭望來的目光,便握住女人的手腕,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憶眼的腦海裏白光一閃,通過湯敏惠的主觀視點,瞧出女人正走在一條夜間無人的大街上。湯敏惠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顯示為零點三十八分。她正要將話機揣回口袋,這時話機鈴響,屏幕顯示是家裏的來電。

“星星,都已經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呀?……媽媽已經下班,馬上就要到家了,你如果再睡不著的話,媽媽就要打你的屁股了!……乖!快睡吧!……”

湯敏惠剛掛斷電話,便感覺其肩膀一重,回頭瞧見一個身穿黑衣的陌生人——對方正是坐在俞城酒店的大堂內、通過電子眼監視這裏的那個男子——屠術本人。

男子麵露和藹可親的笑容:“我認識你!”

“你認識我?”不等湯敏惠奇怪,男子便揮手作刀,砍在了女人的右脖頸處。

湯敏惠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片漆黑,表明其暈厥了過去。

……

憶眼睜開了眼睛,望著麵前的女人,直看得湯敏惠渾身很不自在。

“我記得之前——聽說你的職業是一名超市的負責人,那應該經常倒夜班了?”

“對!”湯敏惠解釋道:“我是超市的營運課長,因為晚上十點關門,有時候我會幫忙負責倉庫清點的工作,所以回到家很可能已經零點過。”

憶眼頷首繼續追問:“那你是在上夜班回家的路上,被一個黑衣男子給擊暈了?”

“啊!我想起來了,當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正回頭看是誰,卻是感覺脖子一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隨而,湯敏惠流露出驚詫的表情,好似望向怪物般看著憶眼:“但——但你怎麽會知道?”

憶眼繼續說道:“他因攻擊了你頸動脈,導致大腦供血不足,最終引起你頸動脈竇性暈厥,是這樣吧?”

由此,湯敏惠愈加一副不可名狀的錯愕:“你——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逢慈早已是習以為常:“敏惠,他就是一頭神獸,所以你不用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高翔湊到對方的身邊:“隊長,這似乎是屠術的慣用招數。”

“對啊!”這位刑警隊長不自覺扭了扭脖子,並且再次打量著自己的初戀女友,流露出一臉感慨的模樣:“總算是有驚無險,我看到你一切平安就放心了!”

但憶眼搖頭不解:“我怎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是你自己想多了吧!”冰語不以為然:“什麽新型炸彈,高危濃縮的物理性炸藥,由計時器通過脈衝的方式推向爆炸源……我覺得那都是假的,這根本就是那個壞蛋的虛張聲勢罷了!”

與此同時,俞城酒店三樓宴會大廳附近的衛生間內,那個犯罪嫌疑人頭上多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他通過手機看到地下室內的情況,嘴角微微一笑:“虛張聲勢?那好啊!我就讓你們看看到底什麽是虛張聲勢!”

這個犯罪嫌疑人按了一下手機,就將電話扔進一隻金屬垃圾桶,隨而便推著一個巨型的塑料垃圾桶走出了衛生間。

就在這同一時間——俞江港口五號碼頭廣播塔的地下室內,冰語的話音剛落,便傳來“哢嗒”一響;大家望向那隻卡在了秒數“9”上的計時器,其居然重新開始倒計時了:九、八、七……

“糟糕!”逢慈一聲怒吼:“倒計時重新開始,快上去!”

當即,一行人你追我趕,推推搡搡,瘋狂地跑出地下室,一個個還沒站穩,就聽聞“轟隆”一響,因感覺地動山搖,仿佛發生了地震,而眾人身後的那扇廣播塔門內則是煙霧彌漫,但還好爆炸並沒有破壞建築形態的主體結構,塔身屹立不倒,源源不斷的煙塵正從塔內吞雲吐霧般湧出。

高翔為了保護女朋友,將其撲在自己的身下,很快便將她拉了起來,麵露一副關心的神貌:“眉眉,你沒事吧?”

“我沒事!”莊雅眉喘氣道:“其他人的情況怎麽樣?”

“隊長,你們沒事吧?”高翔望向摔在一旁的逢慈和湯敏惠。

由於一時情急,逢慈拉著初戀女友往外跑,兩人當即麵現尷尬的臉色,相互之間便撒放開了雙手。

“啊!”逢慈恢複了領導的氣度,站起身的同時,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事!”他環視了四周一眼:“大家都沒事吧?”

那個特警領隊帶著眾人異口同聲道:“沒事!我們都沒事!”

“我就說沒這麽簡單吧!”憶眼氣喘籲籲地望向小助手。

冰語滿是一臉委屈的慶幸:“那個黑衣人還真是壞透了,居然留了這麽一手,剛才差點把我給跑斷了氣!”

“還好,還好!”逢慈走來到兩人的身邊:“沒有人受傷這就最大的幸運!”

“他這是在警告我們——”憶眼喘勻了氣息:“我們不是他的目標,並且遊戲還沒有結束。”

“什麽?”逢慈瞪大眼睛:“遊戲還沒結束?你什麽意思?”

“就是這字麵上的意思啊!”

就在眾人鬆了口氣的當下,逢慈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屏幕顯示是小貴的來電,他的心髒感覺“咯噔”一緊,便預感有新的麻煩出現。

“小貴,怎麽了?”

“隊長,大事不好!”小貴用大喘氣的語態道:“賈萬和不見了!”

(卅叁)

隻用了半個來小時,逢慈、高翔、憶眼、冰語及特警領隊等一行人便飛速趕回到了俞城酒店,小貴從大堂內迎了出來。

“怎麽回事?”逢慈一陣劈頭蓋臉道:“賈萬和怎麽會不見?”

“我——我也不知道啊!”小貴滿腹的委屈。

根據小貴的講述,新聞發布會結束了之後,嘉賓們在宴會大廳休息。

由於六點整是晚宴時間,大概在五點二十分左右,晚宴的負責人想找賈萬和最終敲定菜單的情況,但賈萬和的秘書小木怎麽也找不到老板的下落。與此同時,有目擊者聲稱最後一次見到賈萬和是在宴會大廳附近的那個衛生間。

高翔連忙追問:“那一百多號參加宴會的嘉賓呢?”

小貴回答:“還在大廳裏。”

“那這麽說來——”逢慈恢複了其職業性的冷靜:“大家還並不知曉賈萬和失蹤一事?”

“對!”小貴點了點頭:“因大家都知道這整個會議的流程——新聞發布會之後便要聚餐,而且這些大老板們平日裏都很忙,難得有此聚會的良機,所以大家都在相互寒暄,或是商談未來合作的可能。”

果然,宴會大廳內的老板們正在相互之間握手寒暄。

憶眼站在兩人的身旁,擺出老謀深算的淡定:“那帶我們到賈萬和失蹤的那個衛生間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小貴和晚宴的負責人將他們帶來到新聞發布會大廳旁側的一個衛生間,果然是五星級的標準配置,地麵與盥洗台都是用大理石的材質裝修配套,因而主要突顯出了華貴、明亮、簡潔、清爽、幹淨的裝修風格,盥洗台沒有溢出的水漬,鏡麵玻璃也是光亮清澈,這使得整體環境顯得精致而悅目。

憶眼觀察了一圈現場的情況,由於衛生間的房門是敞開的,便順手關了過來,則是發現地上碎有一灘水漬,而在水跡的中間是一片半米見方的幹燥區域,顯然之前這裏曾經放過一個方型的桶狀物體。

“這裏之前放有什麽?”憶眼是在詢問那個向警方報案的晚宴負責人。

該負責人一臉奇怪的麵色:“這——這之前放的是一個垃圾桶,怎麽會不見了?”

“垃圾桶?”逢慈逼前一步。

“是啊!”那個負責人頷首回應:“由於,這個衛生間距離宴會廳最近,而且空間夠大,所以就在這兒放置了一個垃圾桶,以便宴會結束,方便清理垃圾。”

“我明白了!”此時此刻,憶眼的腦海裏正在回放湯敏惠被擊暈時的畫麵:“我想,那個嫌犯多半是用攻擊湯敏惠和莊雅眉的同樣手法,將賈萬和擊暈後,便裝入進垃圾桶,從而裝作保潔人員的身份——將目標人給劫走了。”

逢慈立馬轉向高翔和小貴:“你們兩個趕緊去酒店的監控室。”

“好!”高翔接令點頭:“我們現在就去!”

高翔與小貴來到酒店的監控室,施婷婷正在跟保安隊長談工作,因聽到敲門聲,便走過去開門,其麵露一副驚訝的神態。

“高警官?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高翔甫帶微笑地走進了房間:“我們在調查一起案件。”

“什麽?”施婷婷一臉的緊張:“該不是旋轉餐廳又——”

“施小姐,你放心!”高翔保持著禮貌的笑容:“這次——隻是你們的一個客人失蹤了。”

施婷婷驚得身體一愕:“我們的一個客人?”

“所以,我想來看看——”高翔望向那個坐在主機前的保安隊長道:“今天下午五點到五點半之間,宴會大廳及附近走廊的情況。”

那個保安隊長望了望施婷婷,對方的身份好歹是餐飲部經理的助理,由於見女人點了點頭,他就像是得到了默許,便開始嫻熟地操作起了鼠標。

高翔快速瀏覽過宴會大廳及走廊內的情況,在等待晚宴的過程中,賓客和服務員進進出出,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

大概在十七點零七分左右,賈萬和便起身前往衛生間,就再也沒出來過;直到監控錄像顯示: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子,正拖著一隻垃圾桶離開,而在此前後都不見賈萬和走出衛生間的身影。

“等等,就是這兒!”高翔招呼保安隊長,反複看了幾遍錄像,由此確定了賈萬和失蹤前最後去過的地方。

“賈萬和是在十七點零七分進的衛生間。”高翔查看屏幕下方的右下角正顯示賈萬和走入進衛生間的時間點,便命令保安隊長道:“那現在把衛生間走廊門口——此時間點之前的監控視頻調出來。”

那個保安隊長便按照警方的要求操作,可見監控錄像顯示十七點零三分左右: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子走進衛生間,便在此時間段內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直到這個嫌犯推著垃圾桶離開。

“宴會廳在三樓。”高翔繼續吩咐保安隊長道:“那看看電梯——有沒有這個男子的身影。”

“好!”

那個保安隊長熟練地操控著界麵,就在其切換電梯視頻的過程中,很快便發現了疑似嫌犯的身影。

“他在二號電梯。”保安隊長指著視頻畫麵中的一個男子,可見那個疑似黑衣人的嫌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黑色的鴨舌帽。由此便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鏈,表明正是該男子冒充保潔人員,疑似用衛生間的垃圾桶帶走了賈萬和。

“啊!”施婷婷望著定格畫麵中的這個男人,當時嫌犯還沒有戴上帽子,而是從口袋裏掏出鴨舌帽,因而可以清晰地看到犯罪嫌疑人的麵貌。

“怎麽了?”高翔眼見對方的反應很奇怪。

“這個男人我見過。”施婷婷麵現無法相信的震驚,抬頭望向警方:“當時,他就坐在大堂在沙發上。”

高翔先是一愣,繼而連忙追問:“那是幾點的事?”

“大概是在一個小時之前吧?”施婷婷看了看當下的時間為十八點十二分:“準確說來,應該是下午的五點左右,因為在路過大堂的服務台時,我特意看了一下代表北京時間的那隻掛鍾。”

高翔看了一下那個鴨舌帽男子拖著垃圾桶離開衛生間所顯示的時間點:“十七點十分左右,嫌犯很可能用垃圾桶帶走了賈萬和;也就是說——你看到他,到他疑似綁架賈萬和,這中間大概過了十分鍾的樣子?”

“對!”施婷婷點了點頭。

當即,高翔回到三樓宴會大廳隔壁的休息室,將監控視頻及施婷婷提供的相關信息,一並告知了逢慈和憶眼。

“也就是說——”憶眼總結著目前警方所了解到的相關信息:“在賈萬和進衛生間之前,那個頭戴鴨舌帽的男子便走進了衛生間,在這期間一直都沒有出來過,直到他推著一個垃圾桶離開?”

“對!”高翔頷首讚同。

逢慈皺眉沉思道:“我想——施助理看到他在大堂內的情況,按照時間線來看,那應該正是跟我在地下室說話時的情景。”

“如此說來,”憶眼看向對方:“他是在這裏監視你?”

逢慈點了點頭,便絡續追問跟隨在高翔身旁的施婷婷:“那之後呢?之後,你都看到了什麽。”

施婷婷抱歉地搖頭:“在那之後,我就走進電梯,返回辦公室了。”

冰語正坐在老板的身邊,她擺出一副不解的神情:“但他為什麽要綁架賈萬和?按照我們之前的推理,賈萬和很可能就是他的幕後老板啊!”

“這個問題就是我們接下來的調查重點。”憶眼望向小貴道:“參加宴會的那些嘉賓都還在吧?”

“在!”小貴點了點頭,不明白其用意。

憶眼看向逢慈:“那我們去拜訪一下趙氏餐飲集團的錢夫人吧!”

“錢夫人?”逢慈的表情一愣:“你是說趙潤和趙利的母親?”

“是啊!”憶眼微笑地頷首:“她不是姓錢嗎?而且,她今天不是也來參加新聞發布會的現場?說不定能知道點兒什麽。”

冰語也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女人姓錢啊!”

“對啊!”憶眼回目望向逢慈:“因為趙潤和趙利的案子,你們警方跟趙氏餐飲集團多次有過接觸,就由你來說說這位錢夫人的情況吧?”

“啊!”逢慈很快便理順思路道:“這個錢夫人現年五十七歲,早年跟丈夫一起打拚,但老二趙利出生後,家族餐飲事業蒸蒸日上,完全不用她操心,錢夫人便全心照顧兩個孩子的飲食起居,做起了全職闊太。去年,她的丈夫因胰腺癌去世,所以這位趙氏餐飲集團老董的遺孀,便獨自支撐著這麽一個餐飲帝國,也真夠難為她的。”

冰語麵露同情:“這麽說來,她才喪夫不久,如今又死了兩個兒子,她的境遇還是夠可憐的。”

憶眼卻是微笑地評價:“但可憐之人,也往往都有可恨之處。”

“可恨之處?”冰語追問:“什麽可恨之處?”

“你忘了!”憶眼輕悠悠地反詰:“她在墓園裏曾經打祝仙仙那一巴掌?!”

他們三人正說著話,便來到了宴會大廳,可聽聞那些參加發布會的嘉賓們,一個個正交頭接耳,似乎是在議論紛紛。

“怎麽還不見賈董的身影?”

“是啊!這都已經到了晚宴時間?”

“賈董這做東之人,也不來組織一下,人去哪兒了?”

……

與此同時,可見錢夫人坐在大廳的一角,顯得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她對賈萬和遲遲不出現的原因根本就不關心,而是將自己置身事外。

由於,逢慈盯準了錢夫人的方向,便領著憶眼和冰語走上前:“錢夫人,您好!”

“啊!逢隊長——”錢夫人的臉色略顯意外。

不想,女人剛站起身,憶眼就掐到逢慈的麵前,裝出一副很熱情的樣子:“錢夫人,您好,您好!”憶眼也不等錢夫人反應,而是一把伸手握住女人:“認識您,實在是幸會幸會!原來,您就是趙氏餐飲集團的實際掌門人啊!”

錢夫人先是一愣,隨而便恢複常態,她是想從憶眼的熱情中抽回自己的手臂,但沒有料到反而被對方抓握得更緊更實。

冰語微微一笑,她明白老板抓住目標人不肯放手,這必是又要發揮其神獸的威力了。

“哎!你這是在幹嗎?”錢夫人奮力掙紮:“我要告你非禮了!”

“錢夫人,您別著急嘛!”冰語為自己的老板打圓場道:“我這老板是個神算子,人送外號‘活半仙’,他看您印堂發黑,似乎是不祥的預兆。”

“這——”錢夫人一臉不明所以地望向逢慈,顯然是在尋求對方的幫助及解圍。

逢慈憋笑的表情快要崩出了內傷,為了不讓自己大笑出聲,便裝出滿麵正經的模樣,咳了咳嗓門道:“對對對!我這個朋友算命很靈的。”

“哼!”錢夫人嗤之以鼻:“沒想到,咱堂堂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逢隊長居然相信這個?!”

逢慈保持禮貌地回答:“別人我不信,但他我信,而且是百分之百地相信!”

“那好啊!”錢夫人也就不再做任何無謂的掙紮,而是擰頭望向麵前這個神秘的男子:“我倒是想看看——這位半仙有多大的本事,能算出我的什麽秘密。”

女人的話音剛落,憶眼便睜開雙眸,恰好跟錢夫人的眼睛相互對視,這驚得對方不自覺地冷汗直冒,好似麵前的這個“活半仙”果真洞穿了她心底裏的那份秘密。

當下,憶眼死死地盯視著對方,且冷不丁地麵帶微笑道:“我知道——賈萬和人在哪兒了!”

霎時,錢夫人的臉龐便麵無血色,一屁股跌坐於身後的椅子。

“小貴!”逢慈大叫道:“看好錢夫人,好吃好喝招待著,別讓錢夫人給餓著,但唯一的一點——就是不允許她跟外界有任何的聯係!”

“好嘞!”小貴興衝衝地跑來:“隊長,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卅肆)

憶眼將眾人帶來到俞城遊樂場,此時此刻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這使得場地籠罩在一片夜幕當中。

眾人從警車上下來,可見遊樂場的大門口張貼著園區正在修繕、暫停對外營業的相關告示。

逢慈急步跟上憶眼:“你是說——賈萬和被綁架到了這兒?”

然而,憶眼則是環顧了一目周圍的環境,可見園區內那些鋼鐵的娛樂設施,有如夜色的巨人般占據了依山所建造的半坡範圍。

憶眼不願意過多解釋,領頭麵朝大門內走去:“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遊樂場的正大門亮著燈光,一個包工頭模樣的男子,由於見一行人走了進來,便上前質問:“哎!你們幹嗎的呀?”

“執行公務!”逢慈二話沒說,便亮出自己的警察證,嚇得對方退後了兩步,並且看到一群荷槍實彈的特警緊隨其後,這個包工頭臉都驚綠了。

“警——警官,發——發生什麽事了?”

逢慈冷言冷語地橫了對方一目:“不該知道的就別問。”

“那——那裏麵請!”包工頭急忙擺出了邀請的手勢。

憶眼卻是上前盤問道:“今天,這裏有什麽異常嗎?”

“異常?沒異常啊!”包工頭慌亂地搖了搖腦袋。

憶眼有些不太相信:“就沒什麽可疑的人員來此?”

“沒有啊!”包工頭回答:“在這裏修繕幹活的都是我們自己的工人,現在大家就在那邊的工棚裏吃晚飯。”

包工頭抬手指了指其左側一片簡易工棚的休息區,可見棚屋裏亮著燈光,進出的工人們正端著粗碗吃飯。

恰在此時,嫌犯正站在遊樂場的最高點——那座蹦極塔的跳台上,其身上為酒店裏的那身裝扮,頭上戴著冒充保潔人員的黑色鴨舌帽,正用單筒望遠鏡注視場區門口的發生。

因整個場區一片漆黑,就門口的位置亮著燈,嫌犯很清楚地看到門外依序停著的警車及特警用車,憶眼和逢慈等一行人快速下車。

雖然看不清眾人的相貌,但嫌犯清楚警察趕來了,其嘴角微微一笑,放下單筒望遠鏡,拽了拽身下的那根粗大的橡皮繩:“有人來救你了!”

“啊!”隱約可聽到跳台下方的湖麵傳來賈萬和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是——是警察嗎?”

“對!是警察!”嫌犯愈加驚喜地拉拽著其手邊的那根緊致的橡皮繩:“你要不要跟他們打聲招呼?讓他們趕緊來救你啊!”

警方一走進遊樂場的主廣場,便可見三條方向不同的支路,逢慈站在路口稍作思考,便指揮高翔與特警領隊。

“你們兩個分別帶兩組人馬,從那兩條支路包抄過去,而我從這條主路排查。”

“好!”高翔得令般點頭,他望了一眼特警領隊,兩組人馬便分頭行動。

憶眼帶著小助手,與逢慈作為一隊,三人朝往遊樂場的中心地帶找去。豈料,這一行人剛走到旋轉木馬的遊樂設施前,突然聽聞“叮咚”一響,不知從哪兒傳來了音樂,竟是驚得眾人心髒一跳。

就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原本安靜的木馬則是旋轉了起來,並配以炫目的彩燈及童趣的音樂。由於,逢慈等警務人員端槍的同時,手裏握著手持式電筒,如此可方便照明之用,但在麵對突如其來的射燈,眾人不自覺地擋了擋亮光,好半天才適應了過來。

當即,因旋轉木馬所帶來的繽紛浪漫的童話氛圍,也瞬時令眾人緊張的情緒隨而放鬆了下來,大家皆不由自主慢慢地舒緩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似乎有些高度緊張過頭了,以致情緒緊繃到見什麽都是草木皆兵。

這邊高翔帶著自己的小分隊,小心翼翼地來到了蹦極塔所在的那片湖區,可見湖水碧波**漾,粼粼的水光略透暗沉,湖麵正搖晃著一隻充氣的救生筏,隱隱帶來了一股稍顯不安的氛圍。

“翔哥,那邊有聲音!”一個特警隊員正低聲提醒著高翔。

果然,隱約可聽聞湖麵上傳來一撩嘶啞的叫喊:“警——警察同誌,我在這兒!我是賈萬和,我在這兒啊!……”

高翔抬頭望向湖區,正見一注燈光從天而降,將整個湖麵都給照亮了,刺激得人睜不開眼睛。

高翔眨了眨雙目,可見一根橡皮繩下方吊著一個黑色的人影,水麵上正晃動一個倒掛著的影子。於是,他順著那繩子看到了蹦極塔的跳台,隱約可見跳台上明顯正蹲著一個人,那人正麵朝自己的方向揮舞著手臂。由此可知,嫌犯的表現該是有多囂張,他根本沒將警方瞧進眼裏。

同一時間,逢慈和特警領隊也都看到從蹦極塔的方位照來的亮光,這兩組隊伍便緊急朝往目標的方位趕來。

既然三組警方已經匯聚於此,嫌犯也就不再藏著或是掖著,他操控著手機,眾人感覺眼前“咣當”一亮,是蹦極塔上亮起了白熾的燈光,因而將整個湖區照得宛如白晝,這使得倒掛著的賈萬和形如水滴般被垂吊在湖麵上來回地搖擺不定,讓人看了有種全身血液倒灌進腦袋似的暈眩之感。

由於這亮光太過突然,也太過於耀眼及刺目,大家便本能地抬起手臂,擋了擋眼睛,待適應了麵前的亮光,他們這才看清楚被倒掛在湖麵上的人質,以及蹲在跳台上、正掌控全局的犯罪嫌疑人。

“逢隊長——”嫌犯站在跳台處居高臨下,他望著圍攏向湖區的警方,竟是發出了囂張狂妄的大笑:“我們終於正式見麵了!”

“是啊!”逢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屠術,距離我們上次見麵——該是有整整七年了吧?”

“對!”屠術點頭承認:“這七年過得可真夠快啊!逢隊長看起來也是別來無恙,更是一躍高升——坐到了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總隊長的位置,恭喜恭喜,可喜可賀啊!”

逢慈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你這道賀是不是有點兒太遲了?”

“哈哈,的確!我這道賀是有點兒姍姍來遲!”屠術猖狂地仰天大笑:“但我想逢隊也算是托我的福,啊!我記得你們警方將那起案件命名為毒品殺人案是吧?!所以——逢隊也算是托鄙人毒品殺人案的福,坐到了現如今的位子,不看僧麵看佛麵,逢隊總不會跟我這麽一個小小的打手如此針鋒相對或是計較吧?”

“哼!”逢慈冷下麵色道:“屠術,你倘若想要見我就明說,不必扯上這些不相幹的恩怨。”

“哈哈!不相幹?”屠術陰下了目光:“你知道是誰讓我殺死蕭家的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嗎?”

“是誰?”逢慈逼前一步。

屠術便抖了抖自己手邊的那根橡皮繩,他露出了一副厚顏無恥的笑容,正言說恰是繩頭上的這個男人。

賈萬和的身材本來就重,加之這一身顫顫的肥肉,又是被倒吊著身子,因被屠術這一牽一拽,他不免嚇得嗷嗷大叫:“逢——逢隊長,您快救我呀!快救我下來呀!……”

由於三位兄長均先後遇害,畢竟這也算是自己的家事務,冰語的心裏充滿了好奇,便大著嗓門高聲追問道:“他為什麽要你怎麽做?”

屠術便拽了拽其手邊的那根橡皮繩,並大聲追討懸掛於半空中的賈萬和:“賈董,他們問您——為何買凶殺人?當時,您給我的價錢高啊!”屠術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腦袋:“我這人見錢眼開,所以當時居然連這麽重要的問題都忘了問。”

也不清楚賈萬和被倒掛了多久,早已是麵目充血,看起來痛苦不堪,因而憋著嗓子回答:“這——這是——這是祝仙仙留給我的遺命。”

“果然如我所料!”憶眼擺出一臉“果然如此”的擊掌:“那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能——能先把我放下來嗎?”賈萬和口齒不靈地哀求道:“我——我已經頭昏腦脹、頭暈目眩,快——快不行了!”

“放你下來?”屠術發出霍霍的笑聲:“那錢夫人肯定不幹啊!”

“錢夫人?”賈萬和似乎這才領悟道:“你是說趙氏餐飲集團的錢夫人——她讓你綁架我的?但——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都說了!”屠術用漫不經心的語態回答:“我這人見錢眼開,所以當時忘了問具體的原因。”

“怎麽?”賈萬和腦袋充血得厲害,他不得不歇足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追詰:“難——難道,難道是錢夫人給你的價錢更高?”

“是啊!”屠術笑容滿麵地回應:“她比你出的價錢可是高多了!”

賈萬和滿是一副悔不當初的痛斥:“你——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不講江湖道義!”

“哈哈!”屠術再次發出誇張的笑聲:“你們跟一個殺手講道義,是不是他媽腦袋有病啊?!那你們的道義又在哪兒?一個個奸商,人麵獸心!”

“那好!”賈萬和大口地喘氣:“她給你出多高的價格,我三倍開給你!你去把她給我做了!”

屠術笑了起來,盡管從其視角,看不太清楚人質的具體情況,但他卻是望了望其身下、那些布陣於湖邊、形如螞蟻的警察們:“我這人是見錢眼開,但當著這麽多警察的麵兒,你讓我背信棄義,似乎不太合適吧?”

賈萬和則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漲紫:“兄弟,你他媽現在講道義了?!”

“老板,咱沒辦法啊!這不是當著警察的麵兒,有這麽多人作證,我不能背信棄義,老是反水、心無定數、跳來跳去吧?這讓我屠術今後在江湖上還怎麽混啊?況且——”屠術把玩著手上的單筒望遠鏡,他蹲下身子,身體愜意地麵趴在跳板上,就像是麵趴在自家的**,望了一眼逢慈的方位,看似是在跟人質商量:“那兒——還有我的一個老對手呢!咱不能讓人家瞧不起,是吧,賈董?”

“嘿!”賈萬和已是腦袋漲得麵目獰惡:“你——你這反水還有道理了?!”

這哪裏是綁架案現場,分明就是一出唱花臉大戲的戲劇舞台啊!而且,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特別是賈萬和——他完全就是川劇裏的跳梁小醜,當下隻要能活命,也就顧不上要不要他那張老臉了。

因冰語根本沒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殺手跟自己的頭一個老板討價還價,其居然被要求去幹掉自己的第二個老板,女孩覺得眼前的這番情景既新鮮又有趣,便幾次笑噴了出來,卻是被逢慈一瞪眼,給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哎呀!”憶眼心疼自己的小助手道:“逢慈,人家一個小姑娘,又沒見過什麽世麵,這是天性使然,就是覺得好玩,你幹嗎老是瞪人家?”

“就是!”冰語不開心地附和:“這眼前的情景明明就很好笑嘛!”

高翔也是一副忍俊不禁:“隊長,我——我也覺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疼起來了!哈哈哈!——不行,不行!我肚子疼!哈哈哈哈!——”

在逢慈的鼓勁帶動下,包括特警領隊在內,整個解救現場竟是變成了一片歡騰熱鬧的海洋,以致湖麵漣漪起了一圈圈的笑紋,就連那隻充氣的救生筏也在湖麵上打著旋兒,仿佛也是樂不可支。

“你們還笑?這有什麽好笑的?”賈萬和被吊在這水波震動的半空當中,他感覺腦袋嗡嗡充血得厲害,隻得忍住頭疼,大聲地指責道:“你——你們是警察嗎?這是警察該有的態度嗎?你們快來救我呀!怎麽一個個都在笑?……”

終於,逢慈止住了笑聲,懶得理會賈萬和,而是抬起頭詢問嫌犯:“屠術,你這為錢賣命的個性——還真是跟七年前沒有任何的長進及變化啊!”

屠術冷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逢慈撩開嗓門:“你一直口口聲聲說自己見錢眼開,那該是掙了不少錢吧?我就奇了怪了——你要這麽多錢幹嗎?這還不夠你花嗎?”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難得見屠術收斂住笑容,擺出了一本正經的模樣。

“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人質?”這位刑警隊長越加逼向跳台一步。

“誰說我要放了人質?!”屠術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讓他現在就死,立刻,馬上!”

(卅伍)

當屠術的話音剛落,其所站著的跳台便以蹦極塔為中心,以三百六十度為周期,姿態緩慢地旋轉了起來。

“他想要幹嗎?”冰語站在湖邊,正疑惑地望著旋轉中的跳台,那個高高在上的犯罪嫌疑人,以及跳台下方被橡皮繩所拉拽著的賈萬和。

賈萬和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很明顯自己的身子正在緩緩地移動,便翻眼望了望其身下漣漪著的湖麵。由於,他被倒掛在湖水的上方,雖然頭暈眼花,但也看清楚距離那片波動著的水圈竟是越來越遠,自己正向湖區的外圍轉動。

賈萬和努力朝向頭頂的跳台處望去,隱約可見燈光下方閃爍著一片銀澤,紮得他睜不開眼睛。那是屠術的手中正拿著一把剪刀,是要剪斷連接在其腿上的那根橡皮繩。

這可把賈萬和給嚇壞了,他連忙衝岸邊大喊大叫:“逢隊長,您快救我呀!他這是要摔死我呀!”

冰語瞧見那跳台正以半徑的範圍旋轉,而賈萬和被橡皮繩懸掛於半空中大叫,滿是一副吃驚的麵狀:“綁匪這是想要幹嗎?”

“又是剪刀?”冰語是在提及祝仙仙也是以這同樣的方式用蕭啟諾威脅警方:“他是不是跟祝仙仙學的?”

憶眼調侃地回答:“如果他就是你的六哥,多半是從祝仙仙那兒學的。”

由此可見,憶眼仍舊堅信其早前心底裏的那個猜測:冰語的六哥——蕭鵬陸正是殺死了其三個親哥哥的這個黑衣人。

“什麽?我六哥?”冰語吃驚地望向身邊的老板。

女孩相隔蹦極塔幾十米的距離,她根本看不清楚跳台上的情況,自然也瞧不清綁匪的具體長相,而且兩人經別十載,蕭鵬陸無論是長相和聲音都有變化,冰語已經無法認出對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六哥。

憶眼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逢慈從特警領隊的手中抓過那把95式輕機槍,他通過瞄準器,瞧見屠術的手裏正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剪刀:“他這是要將賈萬和給摔死啊!”

“隊長怎麽講?”顯然,高翔還沒反應過來綁匪的意圖。

逢慈解釋道:“你看——這跳台距離地麵少說也有六十來米,而屠術將跳台慢慢地旋轉,他是要將賈萬和吊到湖區以外的地麵,然後剪斷橡皮繩。”

“對!”憶眼走了過去,是在頷首讚同:“就算賈萬和被吊在半空中,但屠術特意收短了橡皮繩,因而從人質現在的高度摔下來,少說也有四十來米,一旦腦袋觸地,賈萬和肯定性命不保。”

“那怎麽辦?”看得出來,高翔被隊長和憶眼的解釋給嚇到了。

憶眼望向這位刑警隊長道:“能不能通過狙擊手將嫌犯一槍斃命?”

“什麽?一槍斃命?”冰語將老板拉到了一邊:“你剛才不是說這個綁匪是我六哥嗎?”

“放心!”憶眼安慰小助手道:“我就隨口問問!”

“屠術趴著身子,並且以跳台的欄杆作為掩護,而我們則是位居其下首的位置。”逢慈環視了一目周圍的環境:“況且,這附近沒有高台能與之接近或平行,很難一下子擊中目標,弄不好反倒激怒了綁匪,說不定真會要了人質的性命。”

“這說明——”憶眼分析道:“綁匪選擇將賈萬和帶到這兒,是經過了之前的精心計劃與勘查。”

“對!”逢慈認同:“應該是這樣!”

“看來——”憶眼的嘴角淡出了一抹壞笑:“這是要我出馬呀!”

“你要幹嗎?”

逢慈的話音剛落,便聽聞高翔大叫:“定住了,那跳台定住了!”

眾人抬頭,眼見那個跳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它將賈萬和伸出了湖區的範圍外,其身下正是結結實實的瓷磚地麵,一旦橡皮繩斷裂,人質的腦袋觸地,肯定是必死無疑。

逢慈當然清楚自己身為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總隊長的職責及任務所在,但就算他心裏再著急,也不能自行亂了陣腳。

突然,從跳台上發出了誇張的狂笑,屠術從藏身的位置站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渾身燃起了怒焰般的狂暴惡魔,隨時都有可能帶著人質一起灰飛煙滅。

冰語的表情先是一愣,見跳台上的銀光一閃:“糟糕!綁匪要用剪子了!”

“啊!”當即,整個湖麵響徹了一片驚呼:賈萬和腳上套著的那根橡皮繩一頓,其整個人便失重了般正墜落向地麵——

說時遲那時快,憶眼也不等眾人的反應,便撂起輕功,越過了湖麵,其身形若仙,宛如水中俊傑,動作飄逸出塵,姿態極盡典雅,神韻青雲自若,腳踏湖麵淩波微步,把逢慈和高翔等一幹眾人完全看傻了眼,宛如憶眼是來自於上古時代的某種神獸,不似這人間凡物的芸芸之輩。

整個自由落體的過程不過十秒鍾,就在賈萬和的腦袋即將觸地的那一瞬間,憶眼一個兜手,便拉順了對方,將人質扔給了一眾趕來的警方,恰巧與帶隊的逢慈撞了個正著。

盡管被撞得人仰馬翻,但好歹人質性命無虞,憶眼望向了一目站在跳台上的那個綁匪,兩人雙目對視,激起電光火石,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驚雷落地,便劃亮了彼此之間的較量之勢。

屠術明顯吃了一驚,是沒想到憶眼擁有這麽大的本事,早前他隻是懷疑對方可以看到別人的記憶,卻是沒料到這個男人的輕功居然如此了得。

但屠術也不是吃素的,望見對方麵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踏空追來,這家夥憑借著一身的真本事,抓住剪剩下的那半截橡皮繩,便一個幹脆利落的翻身起躍,就在警方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綁匪已經借橡皮繩之力**到了百米之外的圍牆背後,便消失不見了蹤跡。

這蹦極項目依山而建,原本位於遊樂場的後大門,屠術能夠將人質帶來至此,他多半正是趁著園區修繕,後門由於無人把守,從而鑽了這個空子,就從後門溜了進來,鬧了這麽一出有驚無險的綁架案。

(卅陸)

警方等一行人追出遊樂場的後門,則是已經不見了屠術的身影,仿佛那綁匪遁入土中便徹底不見了蹤跡,可見地上留有一頂逃逸丟棄了的鴨舌帽。

“這家夥是有遁地術嗎?”高翔揀起了那頂帽子,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麽這麽快就跑不見了?”

“別擔心!這不是還有天英嗎?!”憶眼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當即,於夜空深處滑翔來一隻潔白的幽靈,就像是不經意間撩起了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很快,天英便飛站在了主人的肩頭,好似一隻高傲威武的雕將軍。

天英嗅了嗅,便發出著咕咕的叫聲,朝往目標的地點追去,這驚得現場的警務人員們個個目瞪口呆,是沒見過還有這樣的神奇操作,隻有逢慈已是見怪不怪的樣貌,而冰語更是一臉的洋洋得意,高翔對此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你這可真是大神獸配小神獸啊!”逢慈掃視過他的好兄弟憶眼,並望了一目特警領隊正押著的賈萬和,麵衝高翔交代:“小高,你把賈萬和帶回局裏。”

“好!”

警方便開車趕往天英領路的目標之所,竟是來到了俞渡白岸邊的俞渡機械廠——那片廢棄了的老舊廠區。

“他藏在這兒?”逢慈麵現難以置信的模樣。

但憶眼仍是那句:“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雖然家屬區亮著一些零星的燈光,但整個廢棄了的廠區慘淡而灰暗,仿佛一隻被人丟入進垃圾堆裏的廢紙盒,於夜色中儼然一隻從俞江爬上了岸邊的怪獸。

一行特警在前麵開路,大家便跟隨憶眼的愛寵,來到了一座廢舊的廠房。

“隊長,你看!”那個特警領隊指向廠房某處所投射而來的一漂微弱的火苗:“那裏似乎正點亮著燭火。”

逢慈點了點頭:“多半——那很可能就是屠術了。”

逢慈準備帶隊,朝往廠房的廢墟處走去,卻是被特警領隊阻攔道:“隊長,危險!還是由我們在前方探路。”

逢慈輕輕頷首,畢竟他要保護好憶眼和冰語的人身安全,便默許由這個特警領隊帶著其屬下開路,人人舉著一挺95式輕機槍,快速檢查了廠房內的情況。

“安全!”特警領隊麵衝逢慈頷首示意。

逢慈便帶領眾人沿著樓梯,來到了該光源所在的二樓,可見牆角放著一張木板床,一個男子正坐在那張**,看起來早已沒有了暴戾之氣,猶若一灘軟泥般糊在了床邊,似乎之前所有的計劃皆耗盡了他的全部體力和心力。

床板的一頭由於點著兩根蠟燭,導致嫌犯的影子投射到一側的牆上,就像一團蜷縮於牆角裏的喪家之犬。

當下,天英正撲閃著翅膀,它落站在天花板一角的半截橫梁處,正鷹眼凜傲地俯瞰著其身下的情景,附帶保護其心愛的主人和冰語。

根據牆麵水泥斑駁的痕跡,可知七月十日的淩晨兩點,高翔回到市局的職工宿舍接到黑衣人聲稱其女朋友被綁架的那個電話,莊雅眉正是在這裏被拍攝下了視頻畫麵。

另外,屠術的身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包括枕頭上放著的一個單筒望遠鏡——這正是他之前一再觀察警方所使用的那隻。

眾人正端著槍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鞋底下“哢嗒”一響,憶眼似乎踩到了什麽,他撿起地上的一個空藥瓶,可見瓶身上寫著“甲睾酮片”的字樣。

憶眼停下腳步,回頭建議逢慈:“你能讓這些特警隊員們不要跟來嗎?”

這位刑警隊長明顯吃了一驚:“為什麽?”

“他生病了,應該威脅不到我們。再者說了——”憶眼抬了抬其手上的那隻空藥瓶:“這涉及到個人隱私,你作為案件的負責人,深入調查無可厚非,但其他那些沒必要知曉內情之人——還是就此止步吧!”

“我明白了!”逢慈微微頷首,對其身旁的特警領隊道:“小嶽,你們不必跟上,就在這兒守著!”

“可是隊長——”顯然,這個特警領隊對逢慈接下來的“深入虎穴”感到擔憂,但因眼見隊長心意已決,便隻得妥協地點頭答應:“那好!我們就在這兒守著,一旦你們有什麽危險,便會采取相應的措施。”

“放心!”憶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有我在你們隊長的身邊,不會出岔子。”

“還有我呢!”冰語也湊到了老板的身側。

這個特警領隊方才已經見識了憶眼解救賈萬和的本事,便做了個拜托的手勢:“那就有勞憶先生和冰語小姐了!”

這樣,逢慈、憶眼及冰語三人來到了屠術的麵前,逢慈特意從後腰摸出手槍,以便應對任何意外的可能。

那個特警領隊舉槍守在犯罪嫌疑人所在樓層的外圍,正密切關注著隊長這邊的情況及發生,以防止嫌犯有可能做出什麽暴力之舉。

屠術聽到腳步聲,慢慢地抬起頭來,瞧見麵前走來的這三人,其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則是顯得那麽蒼白無力,就像是被命運的繩子牽引著的一個懸線木偶般的悲劇小醜,從而咧出一抹言不由衷的笑痕,那笑容透露出一股血絲的味道,由此形成了一韻尷尬而模糊的氣息。

“蕭鵬陸——”憶眼站定在嫌犯麵前大約三米左右的位置:“這麽多年來,你都沒見到自己的妹妹冰語,還是先跟她打聲招呼吧!”

“怎麽?”冰語的表情先是一愕,繼而便望了望自己的老板,一臉無法相信的神狀:“他——他真是我六哥?”

屠術麵現更加虛弱且苦澀的笑紋:“這麽多年沒見,我身上的這些變化,讓你感到很意外吧?”

顯然,冰語正在消化老板的問話,她死死盯視著麵前的嫌犯,但可以瞧出屠術並沒有撒謊。如此一來,女孩的神情稍稍一詫,她立馬看到嫌犯的左眼角處圓有一顆黑痣,便回想起十七歲的六哥抱著九歲時的自己,在蕭家花園內玩耍時的情景。

那時候,因為家裏就冰語一個女孩,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名叫祝仙仙,便一個人在蕭家大院的小花園,抱出她心愛的洋娃娃,放在小板凳上排排坐,獨自在玩過家家的遊戲。

“小語,”蕭鵬陸蹲在妹妹的身邊:“又在跟你的洋娃娃玩過家家的遊戲呀?”

“是啊!”九歲的冰語開心地忙碌道:“我正在給她們做飯吃。”

蕭鵬陸饒有興致地觀察妹妹學周媽在廚房內忙碌時的樣子:“那你都給她們做什麽好吃的呀?”

“我給她們做雜醬麵。”冰語驕傲地舉起了其手中的塑料鍋鏟。

“噢!”蕭鵬陸點頭:“那是周媽的拿手菜呀!”

“是啊!”突然,冰語奇怪地望向對方:“六哥,你幹嘛不跟其他的哥哥們玩啊?”

“怎麽?”蕭鵬陸麵現好看的笑容道:“你不願意跟六哥一起玩?”

“當然不是!”冰語搖了搖頭:“我喜歡跟六哥玩過家家的遊戲,但其他哥哥們說這是女孩子的遊戲,所以他們都不願意跟我玩。”

“那六哥陪你玩好了!”蕭鵬陸疼愛地摸了摸小妹妹的腦袋。

……

想來,那時候冰語與蕭鵬陸都是被蕭家邊緣化的家庭成員;當時當刻,冰語注視十年未見的六哥,其眼眶瞬間便蓄滿了淚水。

“對!你是六哥!你就是我的六哥!”冰語蹲在了嫌犯的麵前,慢慢地捧起對方的臉龐,其哽咽著氣聲道:“我記得你眼角邊的這顆痣,我記得其他兄弟們說你這是淚痣,隻有女孩才長淚痣,所以他們都笑話你、欺負你。”

“隻有你不笑話我!”屠術捏握住小妹妹的雙手:“你反而說我的這顆淚痣好帥,好有男子漢的氣魄!”

“對啊!六哥長這顆淚痣,不僅一點都不娘,而且還會招女孩們的喜歡。”冰語已是泣不成聲:“十年了,你離開蕭家整整十年了,這些年——你到底去哪兒了?”

屠術露出難過的笑容:“我一直都在這兒啊!”

冰語難以置信地望向他們所身處的這個周遭無比破敗了的廠區環境:“在這兒?就在這個破廠房?”

“是啊!”屠術凝視向自己的小妹妹:“之前那幾年,我住在拳擊館;但自從這裏的廠區搬遷,我就一直住在這座廢棄了的、暗不見天光的破廠房裏。”

之前調查俞城都市廣播電台的女主持們遇害的案件,曾經數次來往於此,女孩居然不知道自己失蹤多年且心愛的六哥就住在此處,這令她感到心痛不已。

“為什麽?”冰語不明白道:“六哥,你為什麽要離家出走?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就離家走了?”

“因為我不想讓你找到我。”屠術盯視著小妹妹的眼睛,其透露出十分絕望的光芒——那光芒裏甚至沒有生的勇氣。

“為什麽?”

憶眼舉起其手中拿著的那隻空藥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因為這個吧?”

“這是什麽?”冰語抓過老板手中的藥瓶:“甲睾酮片——這是治什麽的?”

由於,眼見屠術一副越來越痛苦的神貌,憶眼略顯於心不忍,而是代為嫌犯回答:“我想——這就是你六哥離家出走的原因吧?”

“你什麽意思?”冰語望向老板。

“對!”終於,屠術大口喘氣,一臉豁出去道:“我生病了,所以離家出走,不想讓你們任何人找到。”

“生病?”冰語再次蹲下身子,安撫其心愛的六哥:“六哥,就算你生病了,也可以醫治啊!走!我們去醫院,我讓醫生給你治病。”

“不!”屠術堅決地搖頭:“我不去醫院。”

冰語奇怪地望向對方:“為什麽?”

“我吃這些藥就行了!”屠術一把抓過女孩手中的那個空藥瓶:“我吃這藥就能治好我的病。”

“這到底是什麽藥啊?”冰語不解地望向其六哥的衝動舉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憶眼先是看了看小助手,隨而便望向那個嫌犯道:“你六哥得的應該是克氏綜合征。”

“克氏綜合征?”冰語愈加茫然:“這是什麽病啊?”

女孩望向站在老板身邊的逢慈,這位刑警隊長也是困惑地搖頭:“你別看我,我也是第一次才聽到這個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