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TEN 蕭家之謎5

憶眼卻是眉頭緊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個黑衣人到底是用什麽凶器替代了那兩把佩劍,從而偽裝成蕭家兄弟倆雙雙對決身亡的狀況?”

顯然,憶眼的提問讓大家皆陷入進了沉思。

逢慈為避免太過引人注目,便安排小貴帶上兩名屬下,去查看章鴻成衣店的情況;並且一再叮囑:“切記!不要對黑衣人打草驚蛇。”

當天中午,那個黑衣人通過單筒望遠鏡,探知了福福麵館二樓的情況,他早就已經悄悄離開了該成衣店。

由於,成衣店被荒了四個來月,院子裏已經長滿了野草;而各個房間也是一派頹敗的景象,唯獨那間黑衣人約與高翔見麵的門廳則被打掃幹淨,可見圓桌上正擺放著其招待高翔的那套青花瓷茶具,被小貴等一行人帶回了市局,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沒發現任何實質有效的線索及收獲。

整整一晚上,逢慈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反複觀看小貴所整理的那幾段視頻資料,並且定格放大畫麵中的那個黑衣人,但由於像素的原因,畫麵呈現出粗顆粒的效果。這樣,那個黑衣人的身形自是愈加顯得異常抽象且粗糙。

逢慈回想起七年前,那個導致他跟湯敏惠分手的案件,案件中那個神秘莫測的殺手也是這樣一個全身黑衣、臉戴麵罩、身高約一米八七的男子,其手臂比一般人略顯修長。

當時,男子的左手慢慢地抬起了一把黑洞洞的手槍,他似乎還衝自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逢慈記得那笑容裏摻雜著永別了的意味……

逢慈先是聽到一聲劇烈的槍擊,空氣中明顯傳來了“嗖”的一響,那是子彈破空穿透的撕裂聲,他感覺被彈頭的貫穿力朝後一頂,子彈擊穿了胸口的正中心,那恰是心髒帶動肺葉一顫,一注鮮血從心口的位置飆射出來。

但逢慈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察覺身體有些無力,以及血液帶走體溫所剩下的徹骨寒意。他抱緊身體打了個寒戰,便幹脆仰頭倒躺在地上,這才發現四周的環境真安靜啊!自己好像躺在靜謐的寰宇,正被這滿天的星光所包圍,

頭頂的漫天星辰距離自己竟是如此之近,如果此時此刻敏惠能在自己的身邊多好,我們該是有多久沒在一起看夜空數星星了?……

逢慈仿佛浮出水麵,大吸一口灼人的空氣,就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因眼見周圍辦公室的環境,抬頭可見中央空調送來的冷風,以及電腦屏幕上正在循環地播放著黑衣人翻身躍入廣域傳媒攝影棚時的情景……原來,這隻不過是一場惡夢罷了!

逢慈擦了擦滿頭的汗水,他先是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走出大辦公室,無視下屬們投來那雙疑惑的眼神,而是冷著臉穿過走廊,來到了總隊的檔案室,徑直走到七年前的那個檔案區,便抽出一份擠滿了灰塵的案宗。

逢慈對著那份案宗的牛皮封麵猛吹了一口氣,就在一陣塵土飛揚之後,可見封麵的“案件名稱”一欄裏寫著“毒品殺人案”的字樣。

(廿叁)

下午五點,憶眼和冰語回到蕭家大院,兩人穿過別墅的小花園時,望見那棵筆挺高大的紅豆杉正站著一隻白色的身影,仔細一瞧居然是天英。

眼見主人的回來,天英撲閃著翅膀,站在憶眼的肩頭,就宛如一個高傲威武的雕將軍。

“天英,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是不是想我啊?”冰語向那隻角雕飛撲過去,卻是被天英嫌棄地躲開,落在紅豆杉最高的枝頭。

“天英很聰明,”憶眼望向愛寵道:“我們這幾天不在客棧,留在這裏的氣味最濃,所以它就一路找了過來。是不是啊,天英?”

那隻小畜生便發出咕咕點頭的應和,似乎是在回答:是啊!是啊!就是這樣!

冰語嘟嘴數落那隻站在枝頂高處的角雕:“你這幾天倒是逍遙自在,肯定跑去泡母雕,都把我們給忘了!”

天英發出咕咕不滿的低語,好似是在說你太小瞧我了,我才看不上一般的母雕呢!

這自是逗得冰語哈哈大笑,女孩的表情更是開懷不已,便麵衝那隻角雕張開了雙臂;沒成想,天英居然撲打著翅膀飛來,難得主動站在女孩的肩頭。這令冰語受寵若驚,難免大張開了嘴巴,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貌。

雖然以前也有過如此親密的互動,但那是為了解救被關重偉綁架的老板,因而雙方便同仇敵愾地一致對外。然則,現在的情景沒有敵人對付,女孩自然驚喜地望向愛寵。

“看來,它這幾天真是很想你呀!”憶眼撫摸著角雕的羽冠。

“怎麽?”蕭啟諾的小兒子從別墅的方向走來:“幾個月沒見,你倒是成了個野人,跟畜生做起了朋友。”

“你才是畜生!”冰語凶狠地挖了對方一眼。

顯然,天英因聽懂了蕭鵬少的無理,便拍打著翅膀朝向對方啄去,這自是嚇得那混蛋慌不擇路地抱頭鼠竄:“你——你敢啄我?你這隻小畜生給我等著,看我拿槍把你給轟了!”

說話的同時,蕭鵬少逃回進別墅,正通過門框,麵朝外張望。

“天英,別理他!”冰語安撫愛寵道:“那個混蛋一天到晚遊手好閑,就知道沒事找事,天生欠揍!……我們不理那隻畜生,我們到那邊玩去。……這些日子,你既然沒去泡母雕,那都幹了些什麽呀?……啊!原來,你在俞城客棧等了我們好幾天,由於不見我們回去,所以就找到了這兒來?!……天英,真對不起!我們最近在忙著查案子,把你給忘了。……這樣吧!作為補償——我帶你參觀我們家吧!……這紅豆杉很漂亮吧?晚上,你就可以站在樹上睡覺。……什麽?你擔心剛才那個混蛋會打攪你睡覺?……放心!有我罩著你!誰敢欺負你,我就揍他!……”

天英咕咕地正跟冰語低吟,這一人一雕真像是在對話,看得憶眼既好笑卻又無奈,隻得一個勁兒地搖頭。

“對了!冰語,我想問你個事。”

“什麽?”那隻停站在冰語肩頭的角雕,拍打著翅膀落站在了一旁的紅豆杉,顯是懂事地避開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憶眼將小助手領到花園的一處亭子間,兩人便相對而視地坐在了兩張石凳上,憶眼的表情瞧似看起來很嚴肅。

“冰語,你是不是有個六哥,名叫蕭鵬陸?”

冰語麵現驚訝:“你——你怎麽知道?”

憶眼的心頭已然篤定了大半:“你別管我如何知曉,就回答我是不是有這麽回事吧?”

“對!”冰語難過地輕輕頷首:“十年前,在我十歲那年,也就是在六哥十八歲的時候,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不見了。”這個說法倒是跟蕭家老四蕭鵬季的講述互為一致。

憶眼追問:“那你清楚他離家出走的原因嗎?”

“可能跟我一樣吧?”冰語歎氣地回答:“是因為厭倦了這個家庭。”

“那你能跟我說說——你這個六哥的具體情況嗎?”

冰語的臉色一愣,沒想到老板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心中多少感覺觸動,一副深思回憶的表情,就像是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六哥長得比較秀氣,從小像是一個女孩,所以大家都管他叫作妹仔,而其他幾個兄長也老是欺負他。”

憶眼的麵容微微一變:“欺負他?”

“對!”冰語頷首回答:“主要是上麵那幾個哥哥,仗著自己的年紀比較大,特別是老大和老二,你別看老二蕭鵬仲表麵上斯斯文文,帶著一副眼鏡,但其實心腸歹毒著呢!當年,他跟朋友一起麵試事務所,為了得到那唯一的實習名額,他居然給朋友下了瀉藥,讓對方錯失了麵試的機會,甚至還洋洋得意地在我們麵前炫耀他聰明,讓人看著就討厭。”

“嗯!”憶眼點頭承認:“從他給你父親私自簽署《養老服務協議書》就看出來了。”

冰語毫無同情之色:“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那個人活該!”

憶眼的神態顯得有些意外:“那這也裏麵也包括有你的三哥嗎?我是說欺負你六哥的那些人當中——是否也包括有老三蕭鵬叔?”

冰語搖了搖頭:“三哥倒是沒有這些壞心眼。他從小就沉迷於畫畫,所以長大了之後,一心想成為導演。”

憶眼趕忙追問:“那你六哥十八歲失蹤時,他的身高有多高?”

“那時候我才十歲,對身高沒什麽概念,反正覺得大人們都比我高。”但冰語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對了!我記得那時候六哥已經長得跟三哥差不多高了,還被大家認為不可思議,明明小時候長得像是個女孩,卻沒料到青春期居然躥了那麽一大截。”

憶眼頷首明白這個信息點跟那個黑衣人的身高特征相互之間對上了:“十年前,你三哥二十四歲,身材已經定型,但你六哥正是長個子的年紀。”

冰語見老板的嘴巴正在嘀咕什麽:“你在說啥?”

“啊!”憶眼回過神來:“沒什麽!那你們知道老六的母親是誰嗎?”

冰語搖了搖頭:“十年前,他突然從家裏消失;那段時間,我隻看到周媽在抹眼淚,一定是在擔心六哥的去向,畢竟,我們都是周媽撫養長大,她把我們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女來看待。”這個信息點倒是極為符合周媽是蕭家老六——蕭鵬陸親生母親的這一身份。

由此,憶眼感覺心中的那個猜測也是越來越清晰,但他隻有一個困惑想不太明白:倘若那個黑衣人就是這個消失了整整十年的蕭家老六——蕭鵬陸,由於他對兄長們心生怨恨,所以便幹掉了老大和老二,但他為何把並未欺負過自己的老三也給殺了?難道,是因為想殺掉老四,但不想錯殺了老三?但這個邏輯根本就講不通啊!

憶眼回想起那個黑衣人很可能借用老二的手機給蕭鵬叔發去的那條短信:老三,請馬上來趟一號攝影棚,有事商量!這說明黑衣人很清楚自己的目標人就是蕭家三兒子——蕭鵬叔。

憶眼急忙戳問重點道:“那你這個六哥是左撇子嗎?”

“不是!”冰語搖頭否認:“他跟我們一樣——都習慣用右手。”

“用右手?”

憶眼愈加麵現滿腹疑惑的神狀:難道,自己分析小助手這個不知何故離家出走的六哥,他正是綁架了高翔女朋友莊雅眉的那個黑衣人——但這根本就是個誤會。又或者說——自從離家出走後,蕭鵬陸便將自己培養成為了一個左撇子。

(廿肆)

傍晚的時候,蕭啟諾帶著老四蕭鵬季和老五蕭鵬伍回家吃晚飯。

由於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命案,這一家老少六口,且包括憶眼在內,整個用餐氣氛不免顯得十分壓抑。

既然作為這一家之主的蕭啟諾都沒有說話,他那三個兒子更不敢有任何言語上的造次。冰語倒是不怕這個有名無實的父親,但她實在不想跟這群無聊之人交談,而憶眼則是完全照顧小助手陪伴在奶奶身邊的心願,也就更無必要沒話找話,給自己平添任何的麻煩。

突然,蕭啟諾望向憶眼,一雙定定的眼神,似乎有什麽話想說:“憶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當然!”憶眼笑了笑:“在俞城客棧。”

憶眼是在提及對方在喻傑的請示下,便親自趕去了老街的俞城客棧,懇請幫忙解救小女兒冰語一事。

“不!”蕭啟諾卻是擺了擺頭:“在更早之前,我跟憶先生似乎就已經見過麵了。”

“很抱歉!”憶眼仔細地想了想,則是毫無任何頭緒:“我沒有絲毫的印象。”

蕭啟諾也回想不起具體的情景,隻得訕訕地笑言:“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一頓晚飯吃得實在索然無味,而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以至於避免了太過無聊;與此同時,蕭鵬少還在惦記著下午的那番仇恨,用目光狠狠地盯視著冰語,但女孩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坦然地吃完了碗裏的飯菜。

“我怎麽覺得這位憶先生這麽眼熟啊?”晚飯後,蕭啟諾回到了房間,由於越想越不對勁,突而反應到了什麽,便快步走到櫃子前,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老式的相冊,快速地翻到一頁相紙,那上麵是冰語的奶奶——其年輕時代的影像。

因是黑白相片,加之年代久遠,相紙已經泛黃,但可以瞧出冰語的祖母很年輕,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其身穿一條深色的旗袍,燙著一頭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複古發式,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而在她身邊站著一個男子——居然是憶眼,或者說是跟憶眼長相完全一致的一個男人。

“我說嘛——似乎在哪兒見過他。這個人跟憶先生怎麽長得這麽像啊?”就在蕭啟諾正發呆時,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響,抬眼瞧見女兒從自己的臥室房門經過,是在走向隔壁的房間,便麵衝冰語輕聲叫道:“小語,你進來一下!”

“幹嘛?”冰語端著一碗人參湯,正在走向奶奶的房間,聽聞蕭啟諾的招呼,她本就不待見對方,一臉不耐煩的冷漠:“有什麽事嗎?”

“你進來!”蕭啟諾生怕兩人之間的對話被旁人給聽了去,便更加賣力地衝女兒招了招手:“我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冰語隻得耐著性子,走入進父親的房間,並且一屁股坐在外廳的沙發上,將那隻湯碗放在了麵前的茶幾:“到底是什麽事啊?”

蕭啟諾也不回答,而是抱著相冊,走到房間門口;他先是左右張望了一番,瞧見走廊內沒人,這才反鎖上房門,這弄得冰語愈加莫名其妙,不清楚對方到底想要幹嘛。

蕭啟諾坐在那張單獨的沙發,先是把相冊放在茶幾上,便憂心忡忡地望著女兒,直看得冰語渾身不自在。

終於,蕭啟諾開口道:“小語,你跟那個男人是怎麽認識的?”

“哪個男人?”冰語奇怪地望向對方。

“就是憶眼——憶先生啊!”蕭啟諾的表情略顯著急。

冰語白了對方一目:“我有必要向你匯報嗎?”

“既然你不肯說——”蕭啟諾歎了口氣,便翻到母親跟那個陌生男子的合影,將相冊推放到了女兒的麵前:“那你就先看看這張相片吧!”

冰語隨手扒拉過相冊,這使得相片的方位麵衝自己,她起先隻是粗粗地掃過一眼,但隨而便瞪大了雙眸:“這——這是憶眼?”

蕭啟諾見女兒的吃驚就來了興致:“我也不清楚這相片上的男人是否就是你那位朋友——憶先生,但他們長得這麽像,難保沒有什麽關係。”

“這不會是憶眼吧?”冰語仔細搖頭地觀察著照片:“這是奶奶年輕時的影像,距離現在至少有七八十年了,但奶奶都已經這麽老了,如果憶眼是這相片上的男子,那他看起來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也覺得很奇怪!”蕭啟諾皺著眉頭回答:“我隻是感到很蹊蹺,這憶先生到底是什麽來頭,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冰語便努力回想著跟老板在一起時的重要記憶:

憶眼笑言:“這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樣——是選擇愛我的人亦或我愛的人,恐怕,這永遠是一個千古難題。”

冰語嗤之以鼻:“說得好像——你已經活過一千歲似的。”

“你不是說我是老怪物嗎?”憶眼似笑非笑地打趣道:“說不定——我真是個活過了一千歲的老不死呢!”

“切!”冰語愈加麵現鄙夷的神狀:“相傳,古代的彭祖也不過才活過八百來歲,你的意思是說——你比彭祖活得還久?”

……

他該不會真是彭祖轉世吧?!原本,冰語以為老板隻不過是隨口說著玩,但倘若憶眼真是這張相片上的男子,說不定他果真活了上百年、一千年也不為過。並且結合憶眼所擁有的特異功能,他好像通過探尋別人的記憶,來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回憶,這都說明這個男子並非凡人。

由於,冰語並不想在蕭啟諾的麵前,提起老板擁有特異功能一事,便打哈哈道:“這可能就是兩個長得像的人吧?這世界上有那麽多長得相像之人,之前我在網上還看到有外國人長得像某個中國明星,還有不少當代明星撞臉曆史名人的報道,並且將這種現象美其名為輪回轉世。”

蕭啟諾趕忙抓住女兒話語中的縫隙:“那說不定——這張相片上的男子,正是憶先生的前世?”

冰語無聲地笑了起來:“那這麽說來,倘若這相片上的男人能活到現在,也該有一百多歲了吧?”

“這張相片似乎是你奶奶十七歲時照的,那應該是——”顯然,蕭啟諾正在心算著當時的年份:“民國三十年左右。”當即,他取下相冊上的那張照片,趕忙將相紙給翻轉了過來:果然,在相片的背麵豎行寫著“一九四二年春攝於留真照相館”的繁體字樣。“那時候正值八年抗戰,說不定他因戰亂身亡,所以投胎到了現在。”

“也許吧!我給奶奶送人參湯去。”冰語不想跟對方糾纏,便端起茶幾上的那隻湯碗,準備起身送往奶奶的臥室,則是被蕭啟諾叫住。

“小語,正好,我跟你一起過去!”蕭啟諾便跟上前道:“我正好也想問問你奶奶——還記不記得這相片上的男子。”

“這可不行!”冰語倉促地攔住對方:“奶奶病得那麽重,你可不能刺激她。”

蕭啟諾想了想,立馬點頭稱是:“是不能給你奶奶帶去什麽刺激。”

這樣,冰語便獨自來到了老人的房間,奶奶的精神看起來似乎很不錯,正靠在枕頭上,望著窗外發呆。

“奶奶,我給您端參湯來了!”

“又是喝參湯!”老人一副嫌棄的模樣。

“這是周媽特意為您熬的!”冰語哄小孩那般,坐在老人的床邊:“您多少為周媽的這份辛苦,也應該喝一口。”

“那好吧!”奶奶便聽話地點了點頭,喝著孫女喂來的人參湯,突然說道:“對了!小語,你那幾個哥哥最近怎麽沒來看我啊?”

“啊!”冰語轉動著眼睛撒謊:“他們最近太忙,接了幾個大的廣告項目。”

“那也不對呀!”老人奇怪道:“就算再怎麽忙,你大哥每天也會來跟我問安,我這都已經有三天沒見到他人了!”

“啊!”冰語隻得快速地反應:“大哥——大哥他出差了!對!他出差了!”

“鵬伯出差了?”老人越發奇怪道:“以前,他在出遠門之前,都要跟我說一聲,這次怎麽不聲不響就走了?”

“啊!是臨時安排的!”冰語為了能夠讓奶奶信服,不得不稱呼那個人為爸爸:“是爸爸——爸爸臨時安排大哥出差。”

老人看似有些不太相信,冰語因怕奶奶繼續深究,便找了個借口退出房間,也就沒追問七八十年前的那些陳年舊事。

但由於冰語掛惦這事,在路過蕭啟諾的房間,因瞧見前廳沒人,而茶幾上正攤放著那本相冊,便偷偷地溜進去拿走了冊子,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同一時間,蕭啟諾和憶眼正在花園內散步。

“憶先生,我女兒好像很喜歡你。”蕭啟諾最先開口道:“上次承您幫忙,解救小語成功,我就已經看出來了。”

憶眼微微一笑:“但她好像不喜歡您!”

“隨便了!”蕭啟諾努力擺出一臉豁達的神情:“女大不由人!隻要小語過得幸福快樂就好!”

“之前,我們在老街的日子,小語應該過得很快樂!”憶眼的言下之意是在強調:隻要不跟蕭家的聯係太過緊密,冰語就會過得很快樂也很幸福。

蕭啟諾不是沒聽明白,而是裝糊塗道:“難怪,我總是覺得跟憶先生似乎很投緣。”

但憶眼可沒有這個感覺,如果不是因為要陪伴冰語,他才不會留宿在蕭家大院,便直截了當地回複:“這恐怕是蕭董單方麵的感受吧?”

對方居然不接受自己的套近乎,蕭啟諾隻得露出了訕笑的掩飾:“憶先生,您可真會說笑。”

“時間也不早了!”憶眼禮貌道:“我也該回主廳休息,就不打攪蕭董獨自思索未來的人生了。”

憶眼回到主廳,發現燈光亮著,冰語端坐在沙發上,其麵前的茶幾擺放著一本老式的相冊,正是她從蕭啟諾的房間所順來的那本。

“怎麽?”憶眼坐在對麵的沙發:“都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

冰語卻是嚴肅抬頭地望向自己的老板:“憶眼,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讓我當你的助手?”

“不為什麽呀!”憶眼急中生智,因不想提及其感覺跟女孩存有某種前世今生的內在關聯,便將蕭啟諾之前的那番客套對小助手道:“可能——可能我們投緣吧!”

顯然,冰語並不相信老板的回答,而是將那本相冊推給對方,其攤開的相紙正是形似憶眼的那個男子與其奶奶的合影。

“這是什麽?”憶眼將相冊擺正在自己的麵前,跟冰語剛才初次看到這張相片時的表情如出一轍——他也是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這個男的跟我長得好像。”

“不是好像,”冰語用雙手捧抱起了相冊,仔細地對比著麵前的老板:“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憶眼麵露懷疑:“所以——你認為這相片上的男人是我?”

冰語確信地頷首道:“就算不是你本人,我也覺得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憶眼皺起了眉頭:“但不是有一種說法,說這世界上有另一個我,或是每一百年都有一個輪回的自己,就像薛曉波與刁離那樣長得相像。”

冰語搖了搖頭:“但薛曉波和刁離高中時再怎麽像,我們還能看出他們之間的差別,而你跟相片上的這個男子簡直就是毫無差異。”

這樣,憶眼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世多半跟這張相片存在莫大的關聯:“那他身邊坐著的這個女孩是誰?”

“這是我奶奶年輕時的樣子。”

“什麽?”憶眼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說——在現實的生活中,我曾經見過你奶奶年輕時的樣子?”

冰語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

“看來——”憶眼將身體垮在沙發的靠背:“我們必須要回到你奶奶的年輕時代,才有可能弄清楚我的來曆及身世。”

冰語無法相信道:“你真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呀?”

“那要不然呢!”憶眼望向其額頂的天花板:“我曾經說過——我之所以成為一名回憶師——就是在通過別人的記憶,來尋找自己的回憶。”

冰語甫現興奮:“沒想到,這事情居然越來越好玩了!我也很想去奶奶年輕的那個時代,她肯定不知道我是她的小孫女,那多好玩!”

憶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望著相冊裏的那張照片,越發苦惱地皺起了眉心,他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此刻,逢慈在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檔案室,針對蕭家命案也有了最新的進展和發現。

(廿伍)

整整一夜,逢慈坐在辦公室翻閱研究那份“毒品殺人案”的卷宗;而在這同一時間,辦公桌上的電腦顯示器則是播放著那段黑衣人潛入和離開廣域傳媒投資控股有限公司頂樓攝影棚的畫麵。

晨曦照耀進辦公室的窗戶,逢慈因感覺身體有些僵硬,便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這才轉身抄起案宗,邁著方步來到了審訊室。

高翔坐在被審訊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其嘴裏發出喃喃的夢囈:“眉眉,眉眉!……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那個黑衣人,把你給救出來!……你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逢慈眼見助手如此痛苦的表情,他沒叫醒對方,而是拉開椅子,坐在了審訊席的位子上,但由於手勁過重,椅子發出了聲響,還是吵醒了對方。

高翔抬起頭,揉了揉眼睛,見隊長坐在自己的對麵,便本能地想要起身,卻是被手銬拉扯住,身子趔回到了座位。

“隊長——”高翔見逢慈的臉色發黑,不免關心道:“你又一晚上沒睡啊?”

“你不是想盡快找到眉眉嗎?”逢慈將那份卷宗擺放在了桌麵。

“想想想——”高翔用力地點頭:“我剛才做夢還夢見了她!”

“看到了!”逢慈一臉生不起氣來的搖頭:“也真難得你對她的這份癡心。”

高翔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們倆在中學時就在一起了,已經好了十年。”

“你們那是早戀!”逢慈數落對方道:“如果不是看在眉眉的份上,你如此變節,我早就跟局長說——把你丟進看守所了。”

“隊長說的是!”高翔慚愧地低頭,是不敢看向隊長,特別是逢慈的那雙眼睛:“我知道隊長您生我的氣。”

“現在——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逢慈將桌上的那份案宗推給了助手:“你先看看這個。”

高翔便配合默契地一把按住卷宗,並掃眼看了看封麵上的案件名稱:毒品殺人案。

“隊長,你一晚上都在看這份案宗啊?”

“這個案子你應該有印象,盡管你沒參與調查,但三年前,我去市警官職業學院招助手,你見到我的這第一句話就說——正是因為毒品殺人案這件轟動俞城的大案,讓你立誌成為了一名警察,因而報考了俞城市警官職業學院,這樣——我也才有幸得以將你招募到了我的身邊。”

“啊!”高翔笑了起來:“對!是有這麽一回事!當時,我因為聽說來招聘的領導是咱們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新晉隊長,更是毒品殺人案那個受傷了的英勇警官逢慈——也就是您,所以顯得特別興奮,因為我的同學們都特崇拜您!那時候,您肯定覺得我很傻吧?”

“是挺愣頭傻腦的!”逢慈忍不住笑道:“但也正是由於這份愣勁,我把你招到了自己的麾下。”

“對!”高翔開心地點頭:“沒想到——當年隊長能看得起我這個傻小子。”

逢慈將笑容一斂:“當時,你向我敬禮保證表明心跡——說要永遠當人民的警察,當正義之師的警察,當要將所有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的警察!……這些——你該不會都已經忘了吧?”

“隊長,我沒忘!”高翔著急地解釋:“我就想先把眉眉救出來,然後根據現場情況,將綁匪一舉擒獲。”

“哼!一舉擒獲?就憑你這個愣頭傻腦的笨小子?”逢慈冷笑道:“從蕭家這兩起命案來看,包括他跟你的接觸,甚至在你腦袋裏留下預告,你認為自己是他的對手?”

隊長對其能力的懷疑讓高翔麵露頹喪:“我——但我總要為眉眉做些什麽呀!”

“難得你一片癡心!”逢慈歎氣的同時,眼瞅桌上的案宗:“那就從現在開始做起吧!”

“謝謝隊長再次對我的信任!”高翔滿心感激,他快速地翻閱完卷宗的內容,流露出一副神情不解的模樣:“隊長,這個案件跟我們手上正在調查的蕭家命案有什麽關係?”

逢慈皺眉回答:“我覺得那個黑衣人似乎就是七年前,擊傷了我的那個殺手。”

“你是說屠術?”高翔將案宗翻閱到關於殺手屠術個人信息的那一頁:真實姓名不詳、年齡約為二十歲、身高一米八四、體重八十公斤左右,左撇子,江湖人稱“屠術”,其寓意為屠殺有術之意。“現在,這個屠術多半已經二十七八歲了。”

逢慈的神態冷峻道:“這個案件前前後後調查了大半年,所有涉案人員黑吃黑都死了,隻有幕後老板們所雇傭的這個殺手——屠術則是不知所蹤。”

高翔的目光再次回到其手邊打開的案宗:“根據案宗顯示,這個屠術一米八四,這跟我們通過視頻資料目測黑衣人的身高差不多。”

“對!他那時候還年輕,說不定又長高了幾公分。”逢慈點頭繼續道:“雖然外國人左撇子居多,但國內也有不少,所以左撇子並不是我判斷他就是黑衣人的唯一證據。”

高翔好奇道:“那是什麽?”

“是手臂!”逢慈抬起健碩的左臂:“當年,我跟屠術有過正麵接觸,見過他的手臂修長,異於常人。”

說話的同時,這位刑警隊長掏出手機,定格黑衣人的背影畫麵,盡管畫質粗糙,但還是能看出嫌犯手臂與身材的比例情況,其上肢修長得看起來有些怪異,因而不太符合常人的肢體配比。

“這也是我將凶手鎖定為屠術的主要原因,畢竟這種怪異並不具有普遍性,估計一萬個人裏頭也很難找到一個。”

“對!”高翔承認地點頭:“之前,我跟黑衣人第一次在章鴻成衣店見麵,就覺得他似乎哪裏不太對勁,聽隊長你這麽一分析,便想起他給我倒茶,原來是他的手臂,他的臂長異於常人。”

“當時,屠術居然敢在我們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我們通過一係列線索明確推測他是一個職業殺手。”逢慈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下巴長滿的胡渣:“之後,我們更是通過諸多線索分析,在他背後多半不止一個老板。”

高翔奇怪道:“不止一個老板?”

“對!”逢慈點頭:“也就是說——誰給他錢,並且給得高,他就會為誰效力且賣命。”

“你的意思是說——”高翔領會道:“這個屠術就是個殺人工具,在他背後肯定藏有幕後老板?”

“對!”逢慈微微頷首:“職業殺手隻為錢賣命!”

高翔本能地反應道:“那會不會是賈萬和?”

“賈萬和?”逢慈顯露沉思的疑惑:“但他跟蕭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嗎?竟是要買凶殺人?而且當下,竟是一口氣殺了蕭家的三個兒子?”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高翔分析道:“不過,倘若這個屠術的幕後老板正是賈萬和的話,這也就說明了賈萬和為何會回避與憶眼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逢慈頷首讚同:“可以往這個方向進一步調查,讓小貴他們密切監視賈萬和的一舉一動。”

“好!我這就去交代。”高翔如同往常那般領過命令後,正準備要站起身時,卻見自己還被拷著。

逢慈從口袋摸出鑰匙,給對方解銬:“小高,我警告你——你現在可是戴罪立功、具備雙重身份的警方間諜,所以在黑衣人麵前不要表現出——已經被我知曉你跟他之間有什麽聯係。”

高翔誠懇地點頭:“隊長,我知道,反間計。”

“還有警惕小貴他們——”逢慈語態嚴肅道:“千萬不能讓小貴知曉你女朋友在那個黑衣人的手上,不然,難保那幾個猴崽子為你強出頭,做出什麽傻事來,我知道私底下——你是他們的大哥,比我這個老大的地位還高。”

“哪裏?!您才是我們的老大!”高翔的麵色一暗,繼而強打起精神,稍息立正地保證:“隊長,您放心!我也很在乎眉眉的安全。”

高翔領命後,正準備轉身走出審訊室,逢慈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正是黑衣人拿給高翔的那部老年機。這是昨天詢問高翔之前,逢慈因收繳其通訊工具,便揣入進了自己的褲兜。

逢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在遞給對方的同時,跟助手對視了一目:“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吧?”

高翔輕輕頷首:“隊長,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於是,他接過老年機,按下了接聽鍵,刻意壓低嗓門:“喂!你好!”

“怎麽?他們還沒發覺你女朋友失蹤的情況?”那個黑衣人故意停頓了一下:“我是說你女朋友的父母?”

高翔用謹慎的語態道:“你不是每天按時用眉眉的手機發短信報平安了嗎?”

“那這麽說來,我刻在你腦海中的那段記憶,他們也沒看到了?”顯然,這個“他們”指的是警方——逢慈和憶眼等人。

高翔望了一目麵前的隊長,點頭回答:“對!我的身份還沒有暴露,所以他們還沒機會看到!”

“什麽?”高翔的口氣不自覺地透露出了緊張。

可察覺黑衣人的聲音暗含笑意:“今天將會有大事件發生。”

“大事件?”高翔急忙追問:“什麽大事件?”

然而,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對麵傳來“嘟嘟嘟”的斷線聲,高翔便將兩人之間的對話,向逢慈做了個簡單的匯報。

“大事件?”逢慈不死心道:“他沒說完就掛斷了?”

“對!”高翔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對方一掛斷電話,我就向你匯報了上述情況。”

逢慈感覺壓力倍增:“估計這個大事件跟蕭家的第三起命案有關。”

高翔的臉色悚然一驚:“你是說——他這是在發布殺人預告?”

“不排除這種可能!”逢慈快速地交代道:“通知小貴他們密切監視賈萬和的一切行蹤,倘若賈萬和果真是這個黑衣人的幕後老板,也許能發現什麽有效的線索。”

“好!我馬上去辦。”

高翔便快步朝往審訊室的門外走去。

(廿陸)

就在高翔帶領小貴等一行人在俞城酒店門外,密切地觀察著賈萬和的一舉一動,逢慈則是來到了冰語的蕭家大院。

周媽聽到門鈴聲,便跑來開門,由於見是逢慈,其神態不免一愣:“逢隊長,您又來了,是找憶先生?”

逢慈笑了起來:“周媽,還是您懂我!”

“啊!”畢竟,對方之前有過類似的拜訪,周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憶先生在院子裏,剛才,我還見他在逗他的那隻愛寵。”

逢慈笑了起來:“你是說天英吧?”

“對對對!”周媽點頭:“他那愛寵名叫天英。”

“我想見見他!”

“逢隊長請進!”

周媽將逢慈領入進了院落的亭子,並且端來兩份早茶和牛奶等飲品,便退出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區域。

“正好——”逢慈也不客氣地拿起了石桌上的一份點心:“我還沒有吃早飯!”

“點心由你吃個夠,”畢竟在蕭家住了這些日子,憶眼也算是這裏的隨客了,他將飲料與茶點推放至這位刑警隊長的麵前:“說說有什麽新線索吧!”

然而,逢慈卻是悠閑地環視向蕭家大院的環境,特別是天英停站在不遠處的那棵紅豆杉,顯得英武非凡:“這幾天,你住蕭家,這小日子過得可真是夠滋潤啊!就連天英都沾你的光,這整座蕭家院落都是它的領地,好威風啊!”

“別扯這些沒用的,說案件本身!”憶眼最看不慣逢慈這副裝模作樣的官派虛偽。

當即,逢慈便簡單介紹了一下毒品殺人案的相關情況:“七年前,我還不是隊長,跟小高一樣,是當時市局刑警總隊總隊長的助手。那時候,我們刑警總隊破獲了本市最大的一起冰毒製造交易案。”

“這毒品殺人案的情況比較複雜,是我們跟禁毒總隊聯合辦案。”逢慈快速拉回到正題:“總之,雖然我們端了那個製造冰毒的巢穴,也算是一舉抓獲了幕後老板及其手下,但這個幕後老板所雇傭的殺手——屠術則是不知去向。根據我們當時所得到的線索,屠術這個名字並非那個殺手的真名。昨天,我因為反複對比了視頻資料,以及黑衣人的手臂異於常人這一重要信息,便初步判斷毒品殺人案中的那個跑路了的殺手——他很有可能就是蕭家命案的這個凶手。”

憶眼一臉沉思的麵狀:“你是懷疑這個黑衣人——他就是七年前用槍打傷了你的那個職業殺手?”

“對!”逢慈頷首:“我還懷疑賈萬和就是這個黑衣人的幕後老板。”

憶眼卻是搖了搖頭:“我覺得賈萬和不是這兩起命案幕後的那個最大BOSS。”

逢慈的神情一愣:“那會是誰?”

憶眼一字一頓地回答:“祝仙仙。”

“開——開什麽玩笑?!”逢慈的臉色都驚白了,他抬眼望向對方的鎮定,就像是遇見了什麽惡鬼:“祝仙仙已經死了,是我們局裏的法醫鑒定中心專門為她做的屍檢鑒定報告,確定為氰化鉀中毒身亡無疑。”

但憶眼微微一笑,讓對方不要驚慌:“那隻是她的肉身已經死了,但她的遺願說不定還在影響世人。”

“聽你這麽一說——”逢慈先是打了一個冷戰,繼而若有所思地沉聲道:“如果賈萬和是在幫祝仙仙完成報複蕭家的遺願,這就說得通了。”

“而且,我之所以會有這個猜測——”憶眼盯視著對方的反應:“是因為祝仙仙生前明顯已經看出我有特異功能,因而她倘若把這個信息要點透露給了賈萬和,賈萬和自會對我有所防範。”

“是啊!”逢慈頷首承認:“祝仙仙在臨終時提到把她葬在Selina身邊的那個獎賞正是指這個。另外,根據我們警方目前所了解到的相關情況——在上個月大家電商的拍賣會,賈萬和與祝仙仙的確有過照麵。”

“他們多半不隻是照麵那麽簡單吧?”憶眼露出了一副壞笑的鬼樣:“我看得出來——賈萬和垂涎祝仙仙的美貌。”

逢慈頷首讚同道:“我也瞧出來了,那天晚上富豪雲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男人都在垂涎祝仙仙的美貌。”

“我可沒有啊!”憶眼趕忙撇清自己對祝仙仙毫無任何的興趣。

“我也沒有!”逢慈立馬正色地分析:“難怪,那個黑衣人向高翔打探你的情況。但倘若祝仙仙用遺願操縱賈萬和,並且在其生前向賈萬和透露你擁有特異功能一事,可以看到別人記憶的話,那如此一來——這所有的線索也都串聯起來了。”

“怎麽樣?是有什麽新線索了嗎?”

“隊長,”高翔掩飾不住興奮的話音:“首先,這第一個振奮人心的線索是小貴昨天晚上在刑偵技術科盯了整整一夜,通過資料庫的指紋對比,確定章鴻成衣店那套青花瓷茶具上的指紋,跟毒品殺人案中屠術的指紋對上了,這說明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那正是第一次在章鴻成衣店見麵時,黑衣人招待高翔所使用的那套茶具。

“果然如此!”逢慈不出所料地點了點頭:“那第二個線索呢?”

“隊長,”高翔越發掩飾不住地興奮道:“賈萬和將於今天下午的兩點,在俞城酒店的宴會大廳,舉行有關重啟大家電商的新聞發布會。”

“今天下午?”逢慈立馬反應:莫非,這就是那個黑衣人在一個小時前向高翔提出的這個全新的預告——今天將會有大事件發生。“那好!你可以跟賈萬和套近乎,就以東湖路88號開工奠基儀式上出現的那隻瘋狗——以避免相類似的突發事件為由,向他詢問是否需要我們警力配合保安方麵的事宜。”

“好的!”高翔領命:“我馬上就跟他溝通。”

(廿柒)

當天中午吃午飯時,冰語和憶眼兩人相對而坐,憶眼則是上下打量著對方。

“冰語,吃完午飯,你換套漂亮的裙子。”

“幹嗎?”冰語橫了老板一目。

憶眼的嘴角歪出詭譎的壞笑:“有好戲看啊!”

“什麽好戲?”冰語雙眸閃光,頓時來了興致:“對了!周媽說逢隊一早來過,是不是跟他有關?”

“對!他帶來了一條很重要的消息,”憶眼慢悠悠地回答:“我們去參加重啟大家電商的新聞發布會。”

“大家電商不是被賈萬和收購了嗎?”冰語難掩興奮道:“這個熱鬧我可要去看!”

“當然要去!”憶眼的雙目盡是充滿了寵溺:“哪能有熱鬧卻是少了我們小語的份兒啊?!”

午飯後,冰語換上了一套高腰粉荷的長擺連衣裙,與憶眼來到了俞城酒店三樓的宴會大廳。

賈萬和帶著他那個叫小木的秘書,正在跟到會的領導們揮手打招呼,而蕭啟諾正領著喻傑向賈萬和握手問好。

冰語一臉不屑的神貌:“他們居然也在啊?”

憶眼微笑地推測:“賈萬和也算是那個人的客戶,所以帶著喻傑前來捧場,這倒也在情理之中。前兩天,我們不是還代替那個人參加了東湖路88號的開工奠基儀式。”

與此同時,逢慈正帶領著自己的警務人員,以保安的身份布控在大廳內外。

“我就說嘛!——”逢慈麵朝兩人走來,一嘴開玩笑的口氣:“這種熱鬧怎麽會少了我們的小語?!”

早在五月初立夏,祝仙仙安葬Selina的骨灰,在墓園裏遇見趙潤的母親,因見她對祝仙仙大打出手,所以也算跟這個潑婦有過一麵之緣,自然也給冰語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當下,趙母穿了一身淡金色的裙裝,將頭發高高盤起,化了得體的淡妝,畢竟掌管著一家餐飲集團,雖沒丈夫與大兒子把控生意的絕對魄力,但也算在商場浸潤多年,最基本的品味還是有的,在這種左右逢源的交際場合也算遊刃有餘。

逢慈也看到了對方:“據我們了解,兩個月多前,趙氏餐飲集團能夠拿下大家電商,就是因為萬和集團在背後的控股和投資。”

“哦?”憶眼感興趣道:“你之前不是說——並沒有發現趙氏集團跟其他任何企業聯手的跡象嗎?”

逢慈笑道:“我沒發現,但這不代表我們局裏的經偵總隊沒這本事啊!”

“原來如此!”憶眼語態輕慢地點頭,注視著那個似乎已經忘卻了喪子之痛的女人,正在跟賈萬和有說有笑,雙方顯得關係非同一般:“這麽說來,萬和集團能夠拿下大家電商,肯定是有趙氏餐飲集團暗箱操作的關係。”

冰語冷笑諷刺道:“這兩家公司的交易還真是禮尚往來、交情夠深啊!不過——就是將大家電商從左口袋放進了右口袋。”

逢慈進一步補充:“似乎賈萬和能拿下俞江港口七號碼頭的808號倉庫,也是因為趙氏餐飲集團的關係所租賃了下來,看來——這兩家是想強強聯手,在電商市場大幹一番。”

“也對!”憶眼點頭:“兩個兒子相繼去世,趙潤的母親身為一介女流,支撐著這麽大一家餐飲企業,肯定要找個後台,不至於無依無靠。”

冰語不屑地冷眼旁觀道:“倘若賈萬和真是在為祝仙仙報仇,是蕭家這兩起命案背後主謀的話,那趙氏餐飲集團還真是找錯了金主。”

雙方正說著話,喻傑走出大廳,由於一眼望見了冰語,他麵露出吃驚的神狀,並快步走了過來。

“小語?你怎麽來了?”

“你知道我天生就喜歡看熱鬧啊!”冰語再次將目光望向宴會大廳內的情況:“怎麽?那個人就帶你一個來了?他那剩下的幾個兒子呢?”

“啊!”喻傑回答:“你四哥吃過午飯,就去花市買慶典花籃了。這不——董事長讓我出來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

“他們?”憶眼被兩人的談話所吸引:“除了老四,還有誰?”

“啊!憶先生也在呀!”喻傑不急不緩地回複:“還有老五和老幺,他們三個都在一起。”

“是啊!”喻傑嚇了一跳:“這有什麽問題嗎?”

“這下可糟了!”憶眼大聲命令:“趕緊給他們打電話!”

“憶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冰語也是一副茫然的臉色:“你幹嗎這麽著急?”

“啊!”逢慈卻是快速反應道:“凶手第一次的目標是一個,第二次則是雙雙對決,那這第三次應該是——”

“對!”憶眼轉向喻傑:“如果你想讓你老板剩下那三個兒子統統活命的話,就趕緊給他們打電話,問他們現在人在哪兒。”

“好好好!打電話,我馬上就打!”畢竟兩起命案在先,蕭啟諾已經失去了三個兒子,喻傑不能再讓老板感到傷心,便立馬掏出了手機:“我先給老四打電話。”

說話的同時,喻傑撥通了老四蕭鵬季的手機,卻是顯示對方關機,而老五蕭鵬伍和老幺蕭鵬少也都處於關機的狀態。

“關機?三個人的手機同時關機了,這不對呀!”喻傑奇怪道:“老四老五關機也就算了,但老幺的手機無論如何也不會存在關機,或是沒電的狀況,他可是將充電寶隨時揣在了身上。”

冰語在一旁插話:“因為那家夥絕對不會漏聽掉任何女友的來電。”

“對!”喻傑頷首承認。

逢慈便猜測地說道:“那會不會是有人在他們行駛的那輛汽車上,安裝了手機信號屏蔽器?”

“手機信號屏蔽器?”喻傑的麵容都快要急瘋了:“那這可怎麽辦?”

豈料,就在四人正一籌莫展的同時,守在宴會大廳另一側大門口的高翔接到了黑衣人打來的電話。

“什麽?”高翔一臉驚訝的表情:“你要我把電話拿給我們隊長,那他不就知道我跟你有聯係?”

“小高同學,你就別再跟我裝蒜了。”那個黑衣人發出陰森恐怖的笑聲:“你們隊長已經知曉你跟我有聯係,你居然還在跟我裝傻充楞?”

“我——”高翔的臉色漲得通紅。

“現在什麽都不要說!”黑衣人用命令的生冷道:“如果你想讓自己的愛人活命,那就把電話交給逢慈。”顯然,對方口中的這個“愛人”指的是莊雅眉。

高翔隻得趕緊來到隊長的身邊,由於他見憶眼、冰語及喻傑都在,他也不便對眾人有所隱瞞,因而就將話機遞給了逢慈:“黑衣人!”

逢慈的表情先是一愣,多半是沒料到黑衣人會提出找自己,繼而便明白似地點了點頭,接過了助手遞來的老年機:“你好!”

“逢隊長——”黑衣人發出洋洋自得的笑聲:“多年未見,聽說你高升了,現在——已經是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總隊長,這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果然是你!”逢慈微微一笑:“屠術,你也別來無恙啊!”

逢慈的心頭“咯噔”一緊:“怎麽?蕭家那剩下的三個兒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怎麽會在我手上?”黑衣人收住狂勢:“他們正歡騰得很呢!正在趕往俞城酒店——新聞發布會的現場。”

逢慈不相信道:“你沒有綁架他們?”

黑衣人意味深長地反詰:“盡管他們現在是很安全,但半個小時之後——這就很難說了?”

逢慈的麵目一愣:“你什麽意思?”

隨而,這個刑警隊長便聽到“滴答滴答”疊合心率的聲響,仿佛是鍾表的指針正響徹耳邊,他的臉色瞬時變得冷峻而慘白:“你——你在車上安裝了定時炸彈?”

憶眼、冰語、高翔和喻傑也都各自伸著耳朵貼靠話機,由於聽聞逢慈的此般驚懼,這四個人也都是麵麵相覷,看起來有些擔憂或是害怕。

“還不僅如此!”黑衣人發出狂妄的笑聲,似乎預示著將有更加精彩的好戲,等待著電話這頭的五人一起欣賞。

突然,那部老年機的屏幕一閃,是切換到了一輛汽車的內部情況,可見是蕭家老四蕭鵬季正把控著方向盤,老五蕭鵬伍坐在副駕駛座,而老幺蕭鵬少坐在後車座,正扶著一隻慶典用的花籃,隱約可見花籃的飄帶上寫著“恭祝大家電商重啟大吉!”的相關字樣,多半是黑衣人用自己的手機操控了車內的行車記錄儀,所以可看到車上的情況。

“你到底想怎樣?”逢慈努力壓製著其心底的那股怒焰。

“逢隊長,是你到底該如何選擇?”不想,黑衣人的畫外音剛落,屏幕便切換到了一片港口,可聽聞江麵傳來的鳴笛聲,隨著鏡頭的推進,可見俞江港口五號碼頭的廣播塔瞧似吊著一個人影,隨而根據鏡頭焦點的逐漸清晰,由此可見莊雅眉被吊在那塔下。

“眉眉?”當即,高翔驚得眼睛都變綠了:“你要對眉眉做什麽?”

“哈哈!”黑衣人發出畫外音的笑聲:“這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你到底想要幹嗎?”逢慈感覺自己的胸口幾乎快要炸裂開來。

“逢隊長,你先別著急嘛!這好戲還沒完呢!”豈料,逢慈手中那部老年機的屏幕畫麵再次切換:原本,整個畫框一片漆黑無光,根本看不到周圍的環境,但隱約可聽聞一個女人的呼吸聲;隨著鏡頭的外拉,可見地上坐著一個人影,依稀可辨那是一個女人,隻是看不太真切女人的相貌。

然而,逢慈卻是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得厲害,當刻辨識那個女人的身形儼然很眼熟,便將臉愈加湊近了手機屏幕,看似是跟對方正在麵抵著麵。

不想,那個女人慢慢地抬起頭來,震得逢慈的腿腳稍稍後退,於麻麻點點的暗影中瞧出——對方正是其初戀愛人湯敏惠。

高翔連忙看向隊長,眼見對方麵目嚴肅猙獰,是在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便明白隊長也認出了這畫麵中的女人——正是其曾經的初戀女友。

鏡頭上揚,可見女人身處的環境是觀音山上的那座廟宇,由於殿頂破出了一個大洞,一塊搖搖欲墜的巨大房梁垂掛在女人的頭頂,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砸落在湯敏惠的身上。

“是廟子!”冰語一下子就認出了湯敏惠所身處的環境:“是那座觀音山上的廟宇。”

之前,她因為被刁離秘密地綁架,足足被挾持了三四個小時,所以對那裏的環境也還算是熟悉。

看來,這三個連環綁架案黑衣人是經過了精密的設計,他眼下正在欣賞著警方該做出怎樣艱難的選擇,在屏幕後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怎麽樣?遊戲開始了!”黑衣人用狂妄的聲音道:“刺不刺激呀?哈哈!逢隊長,這可是我專門為你設計的遊戲,夠刺激吧?”

這話跟祝仙仙綁架冰語時,約定在榆樹灣立交橋交易的神形大同小異,憶眼便吃驚地望向逢慈。

這個刑警隊長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黑衣人竟是將自己的初戀愛人——湯敏惠也牽扯其中,當即整個人憤怒地發抖,險些便就地爆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