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NINE 懸屍之謎3

(拾)

一陣暴風雨後,大雨停了下來,太陽照著街麵上亮汪汪的水光。夏天的雨水,盡管來得猛,但去得也快。

逢慈、高翔、憶眼和冰語將費雷目送上了那輛俞城電力維修車,逢慈與高翔正走向路邊停著的警車,卻是被憶眼叫住。

“你們去哪兒?”

“回局裏呀?”這位刑警隊長自然提到的是俞城市公安局。

憶眼走到對方的身邊:“我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逢慈先是一愣,隨而點了點頭:“看來,你又有什麽新發現了。”

“別說這麽多廢話,趕緊的,現在就出發!”

憶眼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他大踏步麵向警車走去,正要拉開後車門時,則是被逢慈給攔住。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會開車,那要不然——今天就由你來親自掌舵?”逢慈是在說憶眼為救小助手,他開著那輛保時捷718出現在了交易現場一事,而憶眼早已將那輛跑車的鑰匙歸還給了喻傑。

“這恐怕不太好吧?”憶眼望向逢慈的助手——高翔。

盡管對方看似不太樂意,卻是笑臉相迎地回複:“我聽隊長的。”

憶眼雙臂抱胸,擺出了一副混不吝的無所謂:“但我可是沒有駕照啊!”

“什麽?無證駕駛?”逢慈的一雙眼睛都瞪綠了,他當即從腰口摸出了手銬,就要銬住對方。

“哎哎哎!當時情況緊急!”冰語擋護在老板的身前:“你也不想看到我被綁匪給撕票吧?”

“那好吧!”逢慈將手銬收回了腰口:“看在小語的麵子上,這次饒了你。”

憶眼竟是麵衝對方做了一個鬼臉,這瞧似與其高冷的氣質全不搭調,但相處久了,也就不難發現其骨子裏有逗比的一麵,這自是將這位刑警隊長弄得哭笑不得。

憶眼和冰語坐在了後車座,仍是由高翔來負責開車,逢慈便坐在了副駕駛座。

冰語見前麵的兩人並沒注意自己,便衝老板小聲地耳語道:“行啊!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開車。”

“我自己也不知道。”憶眼似笑非笑地回答。

“開什麽玩笑?”冰語難以置信的驚詫:“哪有人連自己會不會開車都不知曉?”

“我沒跟你開玩笑。”憶眼認真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失去了很多記憶,比如我的出生,我的父母是誰,我來自於哪兒……這些我統統都不記得了。但技術這東西,一旦學會,就會形成肌肉記憶,這個我騙不了自己。”

憶眼這話並非是在打馬虎眼,他也記不得自己為何會開車,但每次一旦坐在車內,看到別人手握方向盤,就有一種技癢難耐的觸動。果然,在其之前那起解救小助手的行動中,證實了自己的確擁有開車這項技能。

“那好吧!”冰語麵落嚴肅:“這個回去——咱慢慢討論。”

說話的同時,女孩望向逢慈,眼見對方好像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兩人的身上,而是給餐飲部商經理的助理施婷婷打去了電話,告知他們即將達到俞城酒店的消息;而高翔則是專心地開車,再加之車外的道路嘈雜,自然也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上述對話。

一個小時後,四人來到了俞城酒店。施婷婷站在酒店門外,因眼見警車正朝她開了過去,便熱情地揮手打招呼。

“逢隊長,真是辛苦您了!”施婷婷眼見逢慈下車,就快步地走了過去,跟對方友好地握手。

“啊!”逢慈回以其具有親和力的笑容道:“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嘛!”

當即,施婷婷便迅速切入到了正題:“您需要我們酒店方如何配合貴警方的調查工作?”

這位刑警隊長回答:“我們想再次勘察一下機房的情況。”

“那好!”施婷婷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這邊請!”

高翔將警車停在酒店門外的露天停車場。一行人穿過大堂,來到了電梯走廊,可見電梯門框的牆上張貼著以故障為由,旋轉餐廳暫停一切對外營業的相關告示。

“啊!”施婷婷尷尬地解釋:“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所以我們酒店高層連夜商量,認為這樣做比較好。”

“理解!理解!”逢慈為了能讓對方感到安心,進而便麵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機房位於旋轉餐廳的下一層——即酒店的八十七樓。走出電梯,大概步行了十來米,可見一扇金屬大門,該門上貼著用紅色的重體字、中英文雙語寫著“機房重地,閑人免進!”的字樣。

想來,那個旋轉餐廳的大堂經理正是從這扇門入內檢查機械故障的相關情況,但她卻是萬萬沒料到會發現死者的屍體,更何況付修還是以那麽詭異的方式死了,難怪會令人癲狂到發瘋的地步。

施婷婷用鑰匙將房門捅開,便做了個邀請入內的手勢:“逢隊,我不方便進去,如果有什麽問題,您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逢慈輕輕頷首表達了感謝之意。

盡管過了一夜,但那股濃烈的血腥氣依然沒有散去,而是愈發刺激地嗆鼻,甚至有股黴爛的味道,仿佛是死者的冤魂久久地不肯離去。馬達箱門被打開,雖然經過了清理,但仍舊能見到齒輪之間的血跡已經凝固且發黑。

由於回想起了死者的慘狀,冰語躲藏在老板的身後,她感覺身體正寒徹發抖。

憶眼正在觀察馬達齒輪的情況,他臉色望向逢慈問道:“酒店的監控視頻查看得怎麽樣了?”

這位刑警隊長看了一目自己的助手,高翔的臉色便稍稍一愣,是沒想到要向憶眼匯報,但礙於隊長的威勢,他不得不立正身姿。

“啊!”高翔回話道:“昨天晚上,我和小貴熬了一個通宵,將酒店最近一個星期的監控視頻查看了個遍,除了六月二十六日下午的四點到四點半之間,顯示費雷進出過酒店,就再也沒有他出現在這裏的相關記錄了。至於昨天——六月二十九號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半的這個時間段,我們也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可疑人員的行蹤。另外,在昨天的零點二十六分左右,大堂和電梯的監控視頻均顯示死者付修走進過酒店,但沒有其走出酒店的視頻記錄。”

逢慈微微頷首:“這跟法醫所鑒定的死亡時間相一致。”

“那——”冰語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提問道:“我的班主任對她丈夫夜裏出現在俞城酒店是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高翔利落地回答:“這個——小貴已經向付修的妻子曹佳虹了解過具體的情況。對方說她的丈夫因為第二天沒課,便跟幾個同事相約通宵看球賽,由於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曹佳虹就沒放在心上,但沒料到竟會發生那樣的慘劇。”

冰語感覺其心口稍稍一疼,便調整著有些發青的麵色:“那老師——我老師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高翔的神態一詫,立馬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曹佳虹?……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恐怕一時很難接受。”

由此,冰語愈加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樣。

與此同時,憶眼正在觀察馬達機箱的構造情況:“既然隻有付修走進過酒店、沒有走出酒店的相關視頻記錄,所以我認為——這裏應該就是第一命案現場。”

“的確!”逢慈點頭認可:“如果死者是被凶手藏匿在箱門跟齒輪兩點一線的馬達背後,由於視線的遮擋,所以站在機箱門口,根本就看不到死者,也就無從知曉這裏曾經發生過命案。”

果然,兩人所站於機箱門口的位置,因過於巨大的齒輪對視線所造成的遮擋,因而完全看不到該馬達背後的具體情況。

憶眼繼續分析:“也就是說,費老爺子站在機箱門口,就算對機箱進行了例行檢查,但他也看不到馬達背後所藏匿著的那具付修的屍體。”

“對!”逢慈讚同對方的觀點:“這馬達隻要運轉正常,通常檢測人員不會走入進箱體內,因為弄不好就是一身的機油,很難清洗幹淨。”

高翔明白地點了點頭:“難怪,昨天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半的這個時間段,我們通過監控係統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的行蹤,原來屍體一直在這兒。”

“這機房鑰匙的管理情況如何?”憶眼用一雙敏銳的目光望向高翔。

“啊!”高翔強打起精神,快速反應地說道:“昨天,我已經向施助理詳細了解過情況,我們剛才走進來的那扇金屬大門,因那門上寫著‘機房重地,閑人免進!’的字樣,除了費乾和馬申,通常沒什麽外人進出,所以也就沒特別上鎖。至於,旋轉餐廳立柱上的那道門由於門鎖壞了,也已經半個多月沒有上鎖。”

“也就是說——”冰語用懶散的語態總結:“事實上,這機房誰都可以進來?這完全不是一家超五星級酒店所應具備的管理素質啊!”

高翔頷首讚同:“昨天在我的一再追問下,施助理也是一臉的尷尬,說他們接下來的工作重心是對酒店各個環節的管理層將加大規範及完善的力度。”

逢慈微笑道:“畢竟——這酒店也已經運營了三年多,一旦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些鬆懈及疲態。”

“關鍵是這馬達機箱的鑰匙掌握在誰手中?”憶眼正在觀察著箱門上——那個圓形小巧的暗鎖。

高翔急忙補充道:“這個問題昨天我也問過了,手中握有馬達機箱鑰匙的人除了旋轉餐廳的那個大堂經理,便隻有費乾和馬申。”

殺人了,機房殺人了!……大概是因為提到了那個大堂經理,耳邊傳來女人恐懼瘋癲的尖叫聲,冰語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拾壹)

隨而,冰語的腦袋裏回想起昨天傍晚在這裏用餐——她和老板看到機箱門把手上的那個血淋淋的手印,以及門上的暗鎖正掛著一把銀晃晃的鑰匙,這肯定就是大堂經理手中握著的那把鑰匙。

“那個大堂經理是個女孩,昨天可是嚇得不輕,所以可將她先行排除掉。要不然,她也不會獨自跑來檢查機箱的情況。”當即,冰語的眼睛一亮:“如此說來,費乾與馬申他們這對師徒倆都有作案的嫌疑?”

憶眼則是搖頭補充道:“還包括有費乾的兒子——費雷。”

逢慈對這個觀點持懷疑態度:“如果將費雷列為嫌疑對象,那這個案件最大的疑點就在於——我們查遍了付修的社會關係,但兩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連接點。另外,費雷的兒子就讀於距離俞城酒店五分鍾路程的光明小學,與人民小學相隔了兩個區,因而——即便從孩子這一點來看,也不存在學生跟老師之間的交集,所以費雷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啊!”

剛才在俞城客棧的咖啡吧,憶眼因在費雷的記憶看到了其疑似作案的相關畫麵,所以不甘心道:“也許——那隻是你們警方沒有查到,但並不表示他們沒有真正的交集。”

高翔也在一旁提醒:“但死者遇害的那個時間段,費雷正在東湖路88號附近檢修線路,而他的同事——蔣闊也的確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憶眼仍舊堅持:“那萬一——萬一是蔣闊包庇他呢?”

由於眼見對方的固執己見,逢慈察覺必然事出有因,他便將憶眼拉到了一旁。

“哎!”這位刑警隊長麵露嚴肅地壓聲詢問:“你能不能跟我透個底兒——你剛才在俞城客棧接觸到費雷時,是不是在他的記憶裏都看到了些什麽?”

“我不能!”憶眼沒有說我沒看到,亦或否認這位刑警隊長的猜測,而是直接表明我不能,這也算間接承認了其擁有特異功能的事實。

因高翔昨天一晚上根本沒睡,跟小貴查看酒店的監控視頻,眼下——他早就已經累得站不直了;所以,高翔也不去計較隊長和憶眼在說悄悄話,反正他已經習慣了兩人之間的親密狀態,而是坐在旋轉樓梯的台階上,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見冰語正在查看地上的情況。

“你在找什麽?”高翔將雙臂交握地懸掛於旋轉樓梯的扶手處,他將腦袋貼靠著手臂,半虛著眼睛似看非看,可知他正在閉目養神。

“找線索啊!”冰語理所當然地回應。

“你當我們警察是吃幹飯的呀?”高翔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昨天,刑偵技術科已經將這裏查了個底兒朝天。”

冰語見對方哈欠不斷:“你怎麽這麽困?”

高翔吊著一縷魂兮般無奈地喘氣:“這段時間案件不停,一樁接著一樁,先是救出了你,這還沒消停一晚上,結果這裏又鬧出了人命,我能不犯困嗎?!”

冰語麵帶同情的笑容:“你們當警察的還真是可憐啊!”

說話的同時,女孩已經繞到旋轉樓梯的背後,可見那最後一級金屬台階跟地麵所焊接的縫隙間,似乎卡有什麽東西。冰語便走過去,由於那夾角的縫隙實在太窄,她從邊發處取下了一枚夾子,從而掏出一顆藍灰色的紐扣,因為不甚起眼,難怪警方沒有發現。

這樣,冰語便背手走到高翔的麵前,那家夥正雞搗米般昏昏欲睡。

女孩攤開手上的那顆紐扣,便用一嘴挑釁的語態質詢:“這就是你們刑偵技術科——查了個底兒朝天的結果?”

“這是什麽?”高翔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猛地從台階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抓過女孩手中的那個發現:“是扣子?你從哪兒找到的?”

由於聽到了這邊的聲響,憶眼跟逢慈也從馬達機箱的方位走了過來。

“冰語,你發現了什麽?”憶眼詢問小助手道。

“是一顆紐扣。”冰語篤定的表情:“它很可能是從凶手身上掉下來的。”

憶眼從高翔的手中接過那枚藍灰色的扣子,其撫摸著光滑的塑料表麵,抬頭追問自己的小助手道:“你從哪兒找到的?”

冰語指了指旋轉樓梯跟地麵之間的那處焊接縫隙:“在那兒。”

逢慈麵露難看的臉色:“技術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物證給遺漏了?”

高翔不滿地嘟嚕:“兄弟們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馬達機箱附近,再者說了,這不是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嗎?也可能這並非是凶手所遺留下的,另外——它跟死者身上的衣扣似乎也不相符,所以就沒太在意——”

逢慈驟然拔高了嗓門:“你還有道理了是吧?”

憶眼也搖頭否認了高翔的上述推測:“這機房本身空空****,旋轉樓梯也是由鑄鐵建造,所以很難留下打鬥過的痕跡。再者說了,就算凶手沒有遺留下明顯的痕跡,但也不能排除他在實施犯罪行為時,跟死者沒有肢體上的衝突,進而意外留下了這顆紐扣。”

憶眼一邊說話的同時,一邊模擬凶手作案時的可能情景,他從身後一把勒住了高翔的脖子。由於事發突然,高翔臉色驚愕,便本能地夠向對方的脖口,但因為夠不到憶眼的衣領,隻得一把扳住對方的手腕。

由此也達到了證實猜測的目的,憶眼便隨手鬆開了高翔的脖子,繼續推理道:“死者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因為夠不到凶手的衣領,他多半在掙紮的過程,從凶手的袖口處——拽下了這顆紐扣。”

高翔吃了一虧,捂著被掐疼的脖子,發出難受的咳嗽聲,這引得冰語的一陣嘲弄:“知道我老板的厲害了吧?”

雖然高翔氣得臉色發白,但拿對方也是無可奈何,隻得悶著頭不再說話。

“這個好像是工作服上的扣子?”逢慈接過憶眼手中的那顆紐扣,詢問助手:“今天中午,你仔細觀察了費雷的工作服嗎?”

高翔一臉的茫然:“沒——沒大注意。”

與此同時,憶眼卻是回到了馬達機箱的正麵,他觀察著箱體和齒輪之間的距離,至少有六十公分的空間,便試著貼靠著箱壁站了進去。

“根據目前所收集到的線索分析,凶手在這裏實施了犯罪之後,便將死者靠在了箱體的內側。”

“對!”逢慈點頭補充:“凶手將付修藏在馬達箱內,是為了找機會將屍體運出酒店。”

“通常死者去世後的二十四小時內,會呈現屍僵的狀態,所以凶手大概也沒想到——晚飯是用餐的高峰期,因馬達運轉時所產生的高溫,會加速屍僵,並且降解屍僵的情況,令屍體開始變得柔軟。”憶眼說話的同時,用自己的身體演示屍體由於變得柔軟,撲向齒輪時的畫麵:“隨而,死者將齒輪給卡住,甚至被齒輪所撕裂,最終導致屍體在凶手的計劃之外被意外發現了。”

冰語發出驚歎道:“那凶手的行為還真是大膽啊!”

“是啊!”憶眼滿是一肚子無奈地自我解嘲:“還湊巧被我們兩個給撞見了。”

逢慈開心地大笑出聲:“所以我說——你們兩個是自帶柯南體質啊!”

從酒店出來,已經是傍晚,逢慈與高翔趕回俞城市公安局,就衣扣這條線索繼續調查下去。

憶眼和冰語回到老街,兩人來到了福福麵館。

由於有中午的前車之鑒,阿丘生怕惹惱了女孩,便特意詢問兩人吃什麽。冰語因為心情大好,說跟平時一樣,這弄得阿丘反而疑神疑鬼,不知道女孩是不是認真的。

“去吧!”憶眼笑容道:“這頓沒錯,不過——下頓可就很難說了。”

很快,阿丘便端著兩碗牛肉鹵麵與幾碟小菜回到了二樓。

這家夥一邊將麵條放在兩人的餐桌,一邊則是觀察著憶眼和冰語的反應,他是想續上中午的話題,但眼見兩人沒什麽反響,便實在忍不住道:“你們調查的那個人——是不是叫費雷?”

“是啊!”憶眼的麵色一驚:“你怎麽知道?”

“我說過了——”阿丘露出其洋洋得意的本性:“這俞城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快說是怎麽回事,你肯定知道些什麽。”冰語迫不及待道:“對了!中午,你說要給我們提供線索,結果停電了,你就被你們老板給喊下了樓。”

“好好好!我說我說!”由於,阿丘成功地吸引了兩人的好奇心,便愈加止不住地開心:“費雷是我中學同學。高一時,他因為迷戀網絡遊戲,甚至被他父親送到戒網學校,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強製戒網。”

憶眼頗為顯得有些意外:“居然有這樣的事?!”

阿丘繼續說道:“前兩個月,我不是參加高中的同學會嗎?聽同學說,費雷的網癮犯了,他在不工作的時候,整天就沉迷於網絡遊戲。”

聞此,冰語的眼睛一亮:“警方不是說——沒有找到費雷跟死者的任何交集點嗎?那他們會不會不是在現實的世界裏認識的,而是在虛擬的網絡遊戲中相識?”

“不排除這種可能。”憶眼頷首讚同道:“那我們就從費雷是否迷戀網絡遊戲這條線索繼續深挖。”

“對對對!”阿丘點頭附和:“是應該往這條線索深挖!”

“行啊!阿丘——”冰語麵衝對方開心地豎起了大拇指:“如果我們憑這條線索揪出了真凶,你就立了首功一件!”

“謝謝!”阿丘點頭哈腰道:“謝謝冰語小姐的美言!”

(拾貳)

第二天一早,逢慈拿著連夜辦好的搜查證,帶著高翔等一行人,來到了費雷的家中。

這一片是俞城市電力公司的集資建房,費雷跟他的父母住在一起,那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費雷的雙親——即費乾及其老伴住在主臥,費雷和他的妻子住在次臥,兩人的孩子星星則是住在客房。

此時,費雷的母親正在廚房準備早飯,費雷的父親在陽台上練太極拳,費雷的妻子正在衛生間督促孩子刷牙洗臉……總之,這一天對於費家而言與平常沒有任何的區別。

聽到敲門聲,由於廚房距離玄關最近,費雷的母親便走來開門,其嘴裏問道:“誰啊?”

眼見房門打開,高翔二話沒說,便亮出了那張搜查證;費雷的母親六十來歲,其個頭不高,但出於本能,就想要關門,試圖將警方拒之門外。

幸虧逢慈反應迅速,他將右腳卡在了門縫間,從而阻止了對方的關門。

“你們想要幹嗎?”費雷的母親像是遇見土匪,露出一臉驚恐萬狀的神態:“我們老費家沒殺人,我們沒殺人!”

由此可知,女人多半已經清楚丈夫所在的工作單位——俞城酒店前兩天曾經發生了命案一事。

“伯母,”逢慈展露親切的笑容:“我們沒說你們跟命案有關,但我們這也是在照章辦事,希望您能理解。”

“誰啊?”費雷的父親——費乾因聽到玄關處的吵鬧,便循聲走了過來,他一眼看到逢慈,雖然並不歡迎警方的到來,但也不便表現得太過生硬。

逢慈愈加語態親切道:“費師傅,是我!”

“啊!是逢隊長啊!”費老爺子的笑容略顯些許僵硬。

“我們也是在照章辦事。您看——”逢慈從高翔的手中抓過那張搜查證遞給了老人。

但費乾沒有接過那張紙,而是麵衝自己的老伴道:“他們警察也不容易,還是讓人家進來吧!”

“可是——”

“別可是了!”費乾背著雙手,走向了客廳道:“人家手裏拿著搜查證,提出要進來看看,這也是合情合理。”

別看這老爺子第一次跟警方接觸時嘴笨,但思維條理清楚,比起老伴有見識。

費乾的老婆隻得垮下臉,閃身讓出了玄關的走廊。

“費師傅,謝謝您!”逢慈跟隨費老爺子來到客廳的同時,高翔正帶領烏泱泱的工作人員跟進,大家戴好手套,並穿好了鞋套,便三四人一隊,蝗蟲似地直奔主題,消化進了各個房間。

逢慈為了讓主人家好過點兒,便拿出隊長的官派,提高嗓門厲聲警告:“大家都要守規矩,有事就辦事,別無事生非,把人家的屋子給糟蹋了!”

高翔便帶隊回答說是。

費乾領著逢慈坐在客廳,這位刑警隊長見房間內的裝飾跟普通的家庭沒什麽兩樣,也是以最為基本的沙發和電視櫃作為整體的布局及裝潢,可見一壁茶櫃與餐廳之間自然形成了涇渭分明的隔斷。

費乾走到茶櫃邊,上麵放有幾個不同顏色的茶罐,便回頭詢問逢慈:“逢隊,您喝什麽茶?”

“啊!費師傅,您不用這麽麻煩。”說話的同時,逢慈坐在了沙發上,打量著房間的陳設。

“家裏來客人,開水總是要招待的。”費乾便倒了一杯熱開水,放在客人麵前的茶幾上,這位刑警隊長也就不再推辭。

逢慈一邊喝著開水,一邊問道:“怎麽?費雷沒在家啊?”

“他工作忙。”

兩人正說著話,逢慈感覺其左邊的臉頰有些異樣,便回頭望見客廳走廊的牆側轉動著一雙黑眼珠,襯得牆麵竟是白得發亮,可見那是雙孩子的眼睛。

逢慈衝孩子做了個鬼臉,望向老者道:“這是您孫子?”

“對!”費乾點了點頭:“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剛剛結束,所以孩子不用上課。”

老人招呼小孫子到自己的身邊,並且將孩子抱放在了他的雙腿,流露出一臉疼愛的笑意:“星星,刷完牙洗完臉了嗎?”

“嗯!”孩子點了點粉嘟嘟的臉蛋:“媽媽給我洗的。”

盡管沒有看到孩子的母親,但根據已知費雷的相貌可以推測,這孩子多半更像母親一些。

“我記得您上次說——您的小孫子六歲,讀小學一年級,說的就是他吧?”

老人一副慈祥的麵容:“對!我就這麽一個孫子。”

“您孫子長得真可愛。”逢慈低頭問孩子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孩子顯得有些靦腆,埋著腦袋不肯說話,費乾便代為回答:“他的小名叫星星。”

“星星?”逢慈望向費家老爺子道:“費師傅,我能跟您的小孫子談談嗎?”

費乾的臉色一愣,口齒吞吐地回答:“但――但他還隻是個孩子,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還隻是個孩子,所以不會嚇唬他的。”逢慈便麵衝孩子,露出親切的笑容:“星星,你能不能跟叔叔聊會兒天?”

但星星仍是什麽話也肯說,費乾滿是一臉緊張的神貌,生怕孩子說錯了什麽話,進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星星,爸爸對你好不好啊?”

那孩子猶豫了一下,他先是看了看爺爺,見對方點頭,這才吐露道:“好!”

“那他對你怎麽好啊?”

“爸爸教我打遊戲。”說到打電動遊戲,孩子的臉上綻放出開心的光彩。

“是嗎?”逢慈不自覺地配合星星的孩子氣道:“你爸爸喜歡打遊戲啊?那他都教你打什麽遊戲呢?”

“《榮耀王者》。”

“啊!”逢慈點頭道:“叔叔也喜歡那款遊戲,那你最喜歡裏麵的哪個角色呢?”

“孫悟空。”

“是因為他有很多技能嗎?”

孩子輕輕頷首。

“那爸爸呢?”

“也是孫悟空。”

“原來,你們爺倆都喜歡孫悟空啊?”

星星乖巧地回答:“因為孫悟空在裏麵最厲害了,我和爸爸經常一起團戰。”

費乾一副尷尬的表情:“我都說了他還隻是個孩子,整天就知道玩,也問不出個具體正形。”

逢慈卻是對星星露出了鼓勵的笑容:“但我覺得他回答得很好啊!”

與此同時,高翔正在費雷夫妻倆的臥室,他在費雷妻子的協助下,仔細查看衣櫃裏的情況。**堆滿了費雷春夏秋冬的衣服,但多是一些顏色簡單的樣式,可見其平日的衣著十分簡樸。

費雷的妻子大概三十四五歲,她年輕時多半是一個大美女,因而現在都能瞧出其眉眼間的秀雅端麗。這也難怪,今年俞城酒店的年會時,費乾的徒弟馬申在路邊瞧見費雷的妻子,竟會主動上前調戲對方。

女人將衣櫃裏那最後幾件衣物也都攤放在了**:“這就是費雷的全部衣物了。”

“你丈夫的衣服不多啊!”高翔在說話的同時,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比對著衣服上的扣子,特別是袖口處的紐扣。

“他這人向來簡樸,不好打扮。”費雷的妻子站在一旁回答。

高翔點頭道:“那我能看看你丈夫的工作服嗎?”

費雷的妻子也不多說話,而是走到了房門的背後,從衣鉤上取下了一件藍灰色的電力工作服,交給了對方。

“謝謝!”高翔便急不可耐地查看那衣服上的所有扣子,包括袖口,但跟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那顆紐扣並不相符,盡管兩枚扣子的顏色很接近,都屬於灰色偏藍,但命案現場發現的那枚紐扣較小,並且其表麵光滑,而工作服上的扣子則是紋有一圈凹槽,這讓他麵露失望之色。

“怎麽了?”費雷的妻子問道。

“啊!沒什麽!”高翔詢問對方:“你老公就這一件工作服?”

費雷的妻子搖了搖頭:“不!兩件,另一件他穿去上班了。”

高翔不甘心道:“那這兩件衣服的扣子都一樣?”

“是啊!”女人微笑道:“這工作服都是同一批次出廠的。”

客廳內,逢慈正在跟費家老爺子打太極,因聽聞手機傳來接收短信的提示音,他便掏出查看正是高翔發來的微信:老大,沒找到與扣子相匹配的衣物。

逢慈抬臉問費乾道:“我能跟您的兒媳婦談談嗎?”

“你們到底想要幹嗎?”這位刑警隊長的話音還未落,費雷的母親急慌慌跳了出來,擺出一臉的怒氣衝衝。

逢慈保持風度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警方也隻是想給死者及家屬還原出一個真相罷了!”

“對對對!”費乾依舊是那副老好人的慈態:“一個大活人沒了,是應該有個真相。敏惠,你過來一下。”

“哎!”

費雷的妻子來到客廳時,逢慈正在低頭回複短信:其他地方也都仔細看看。

逢慈發完微信,剛剛抬起頭來,他跟費雷的妻子一照麵,兩個人的神態均是一愣,顯然是認出了對方。

“湯敏惠?”逢慈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會在這種境況下遇見自己的初戀女友。

“啊!怎麽?你們認識?”費乾和老伴也皆是表情一愣。

“啊!”逢慈一臉尷尬的麵色:“我——我們是中學校友。”

“對對對!”費雷的妻子也點頭回應:“他是我學長,大我兩屆。”

費老爺子一臉傻眼的模樣:“那——那真是太巧了!”

費乾的老伴原本凶巴巴的神色,卻是由於遭遇如此突發的狀況,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隻有星星夾在幾位大人的中間,轉動著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單獨聊聊吧!”逢慈的麵部肌肉鬆弛了下來,他努力控製住心底裏慌亂的情緒,並且刻意不看向曾經的初戀女友,而是望向她的孩子——星星,用公事公辦的口氣道:“當著孩子的麵兒——似乎不太好。”

湯敏惠看了一眼公公和婆婆,眼見公公麵朝自己點了點頭,很明顯默許其接下來的舉動,便落落大方地頷首:“那到我們的臥室吧!”

湯敏惠將逢慈領進了自己的臥室,因高翔已經到其他房間進行搜查,所以房間內就他們兩個。

床頭那側的牆上掛著湯敏惠跟丈夫的大幅結婚照,而床頭櫃上則是放有或與老人或和孩子的全家福。逢慈打量著房間內的陳設,特別是這一係列家庭美滿的相片,這讓他感覺心裏麵很不是個滋味。

由於**堆滿了丈夫的衣物,湯敏惠便抽出梳妝台的椅子,邀請初戀男友坐下。

逢慈頷首,就在坐下來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心口震動地一疼;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直戳心窩的疼痛了,就像在那槍傷的位置猛戳了一下,挖心掏肺地讓他感覺心悸地難受,便不自覺捂住了胸口。

“怎麽?”湯敏惠一副緊張的麵狀:“你胸口處的傷?”

“啊!不要緊!”逢慈的表情恢複平靜:“早就已經好了!”其平穩的麵容分明是在言說:心傷也早就已經好了!

“那就好!”原本,湯敏惠將身體靠在了窗邊,她將驅前的身姿貼回窗框,也恢複了雙方分手這麽多年之後的相互冷淡。

“那我們現在就正式開始吧!”逢慈也不客氣,他掏出了手機,調出電子記事薄,麵現秉公執法的職業習慣:“姓名?”

湯敏惠帶出抵抗的情緒,她正將雙手抱胸,抑住好笑的口吻:“你知道啊!”

逢慈卻是板著麵孔:“麻煩請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

“逢慈,我們就不要再玩這種年少青春時的追逐遊戲了。”豈料,湯敏惠抵住初戀男友的麵門:“直接切入進正題吧!”

逢慈的神態一愣,其心髒突突一跳,當即就恢複了沉穩的平順:“你跟你丈夫——費雷是在什麽時候結婚的?”

湯敏惠淡顯平靜道:“七年前。”

“七年前?也就是二零一二年。”逢慈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那結婚的理由是?”

“哈哈!”湯敏惠故意大笑出聲:“我跟我前男友分手了,遇到合適的人,兩人相處得還不錯,所以就結了。”

湯敏惠死死地盯視著逢慈,顯然,她這個前男友恰是指對方。

這位刑警隊長故意陰沉著嗓門:“你跟你前男友分手沒多久,就跟這個男人結婚了?”

“怎麽?”湯敏惠不客氣地反詰:“我們閃婚?這有什麽問題嗎?恐怕,《婚姻法》沒說——到了適婚年齡不能閃婚吧?”

“當然沒問題。”就算逢慈的心中起伏再大的波動,但他則是保持著麵目一貫的冷靜:“那你為什麽選擇他?”這位刑警隊長差點便脫口而出:他配不上你!

“老實、穩重、本分……”湯敏惠加重措辭道:“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給我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

“踏實安全?哈哈!”逢慈緩慢地抬頭,目光盯視著對方,其語態暗含針鋒相對:“希望——他沒有辜負你所期許的這份踏實。”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湯敏惠板著麵色問道:“難道,你認為他是殺人凶手?”

“我沒這麽說——”逢慈平視著對方的眼睛:“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湯敏惠麵衝這個初戀男友怒目而視,由於眼見女人瞪大了眼睛,逢慈也不甘示弱,回以堅定的目光,兩人竟是僵持著對抗。

就在這同一時間,兒子和兒媳的臥室門外,費乾的老伴瞧出湯敏惠與逢慈的關係不一般,原本她偷偷溜到了門口竊聽兩人之間的對話,卻是被費乾拉住,阻止老伴的行跡,省得引發不必要的爭端。

“你輸了!”

“對!我輸了。”逢慈滿腹的苦笑:“這種對視眼神的遊戲,我總是比不過你,自以前起就比不過。”

“因為——你心裏總是有鬼!”湯敏惠這話分明有使氣的意味。

逢慈無意辯解什麽,由於看到**的那些衣服,他就將調查拉回到了正題:“這些衣物?”

湯敏惠傲挺著身姿:“除了他的工作服,我丈夫所有的衣物都是我為他買的。”

“那這麽說來——他沒有自己買過衣服囉?”逢慈拿起那件耷拉在床邊、距離自己最近的工作服,眼見扣子的確與命案現場所發現的那顆不相符,但他則是總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湯敏惠並不在乎對方的舉動:“結婚之前,我不知道;但結婚以後,都是我親自給他買的衣物。”

“看來——”逢慈放下手中的工作服,而是特意望了對方一眼:“你們夫妻倆的關係——該是很好啊!”

湯敏惠微笑地回答:“家庭美滿,琴瑟和鳴,尊老愛幼……這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應該做到的事情嗎?”

“如此說來——”逢慈拖長語調道:“你應該很了解你丈夫了?”

“當然!”湯敏惠的頷首帶著一股子決絕凶殘潑辣的味道,如同一個小女人在對自己的初戀男友撒嬌使橫。

逢慈恢複了心跳的平穩:“那你就說說——六月二十九日的淩晨,你丈夫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六月二十九日?那就是兩天前了?”湯敏惠並沒有過多思考地回複:“大概是三點半吧!從東湖路到我們家,夜裏不堵車的話,也就半個來小時的車程。”

“你那時候都沒有睡覺嗎?”逢慈有些驚訝於女人記得如此清楚。

湯敏惠淡笑地回應:“我就是一個家庭婦女,除了相應的工作以外,便是以孩子和丈夫為中心,而且還要照顧兩位老人。”

顯然,初戀女友的這個回答令逢慈感到無比震驚:“以前,你可是把工作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湯敏惠態度強硬道:“這跟案件有關嗎?”

逢慈差點便脫口而出:有關!至少跟我有關,曾經你是那麽一個要強的女人,工作中處處要求自己以身作則,我實在想象不出你圍著家庭打轉的樣子。

但逢慈保持風度道:“謝謝你,費太太!真是辛苦了!”

這最後一句“真是辛苦了!”,很明顯逢慈是在強調女人照顧丈夫、孩子及兩位老人的崇敬之意。

話音剛落,逢慈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屏幕顯示施婷婷的來電,他連忙摁下接聽鍵,因聽到對方的聲音,便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好好好!我馬上趕過去。”

(拾叁)

憶眼和冰語起床後,兩人在客棧的咖啡吧吃過早飯,正在商量著當天的調查任務時,憶眼便讓小助手打電話給逢慈。

“你給逢慈打個電話,問他現在人在哪兒?我想——警方多半已經在調查費家的情況了。”

冰語就給那位刑警隊長打去電話,獲知對方正趕往俞城酒店的路上。

“又是俞城酒店?”憶眼頷首明白道:“他們一定是獲得了什麽最新的線索。”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冰語催促老板。

當即,兩人便搭乘出租車,趕來到了俞城酒店,恰巧逢慈與高翔也同時趕到,逢慈正將警車停在酒店的露天停車場,從駕駛室內走了下來,高翔跟隨在隊長身後。

“咦?”冰語湊到高翔的麵前:“今天,你們老大親自開車啊?”通常助手若在身邊,逢慈絕不親自駕車,所以其當天的行為有些奇怪。

“是啊!”高翔微微頷首。

不僅逢慈親自開車這一點令人感到詫異,就連這位刑警隊長的臉色也是不苟言笑,他沒有向憶眼和冰語打招呼,而是陰沉著一張麵目,就朝往酒店大堂走去。

憶眼也是一副好奇的神狀:“你們老大這是怎麽了?表情像是吃了火藥?!”

“不知道啊!——”高翔壓低著嗓門:“自從見到費雷的老婆,之後就這樣了。”

“費雷的老婆?”憶眼開玩笑道:“該不會是碰到老情人了吧?”

由於聽聞憶眼的笑聲,逢慈的身體明顯一震。

但憶眼不過就是這麽順口一說,在往日裏對方早就已經還嘴了,但今天這位刑警隊長則是無聲無息,沒有任何看似幹仗的表現。

憶眼都已經準備好鬥嘴的洗禮,卻不曾料想逢慈竟是息事寧人,其神態不免一愣,用試探的口氣道:“你——你該不會是真的碰到老情人了吧?”

“啊!”高翔聞此大吃一驚:“隊長,那個湯敏惠該不會是你的——”

“原來——那個女的叫湯敏惠啊?”冰語頓時來了興致,便跑到逢慈的麵前,嘰嘰喳喳道:“逢隊,今天碰到你的前任了?”

逢慈的臉色黑得如同包拯:“你們有完沒完?”

憶眼愈加笑鬧地打趣:“冰語,別鬧了!人家老情人成了別人的老婆,這氣可實在沒辦法順下去。是不是啊,逢隊?”

逢慈冷著一張臉,轉過頭望向憶眼,其目光寒射如刀,直驚得對方急忙舉手做投降狀,他便邁步走入進酒店的旋轉門。

電梯門框的牆上依然張貼著旋轉餐廳暫停一切對外營業的那張告示。四個人來到頂層的旋轉餐廳,施婷婷正在跟商經理說著話,她眼見一行人的到訪,便趕忙起身過來迎接。

“啊,對!”施婷婷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是我們經理有最新的線索提供給警方。”

這令眾人大吃一驚,四個人便望向商經理所坐著的方位,他們見那個男人把頭壓得更加厲害,倒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之事,因而有些見不得人的樣子。相對於施婷婷的熱情態度,商經理的神色看似些怪異,他顯然並不想跟警方過多打交道,卻是敵不過其女助理的強勁施壓。

商經理的全名叫商助林,現年四十四歲,如前所述他是俞城酒店的餐飲部經理,大家一看便知道這人的個性膽小懦弱。

憶眼先是一笑,就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坐在了商助林的麵前:“商經理,大家也算是老朋友了,別這麽緊張嘛!說吧,你有什麽新線索?”

逢慈早就已經習慣了憶眼的這般無法無天,關鍵是這家夥擁有自身所無法企及的能力,比方說:能看到他人記憶的特異功能,雖然對方從來沒正式承認過,但也不再避諱展現此番技能,更是當著自己的麵兒表現了出來,這也算是對他這個好兄弟逐漸信任的態度及表率。

商經理的臉色十分難看,其目光顯露出猶疑不定,由於眼見逢慈帶著其他兩人走了過來,便慌忙將腦袋埋垂到了胸口,猶若一隻縮入進殼內的烏龜。

逢慈微微一笑:“是啊!商經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就說說你有什麽新線索吧?”

說話的同時,這位刑警隊長坐在憶眼的身邊,冰語拖了把椅子,坐在餐桌的一頭,高翔沒位子可坐,他就隻得站在餐桌與椅子的縫隙間,這四人便前後左右三麵威勢的夾擊,把商經理圍堵在了那個愈顯狹促的座位間,他如同一頭被獵人們圍攻的小獸,竟是毫無任何反抗或攻擊的力量。

“說——要——要我說什麽?”警方無非是想多了解一些線索,但商經理把自己弄得像是嫌犯,一臉低聲下氣的窘迫。

憶眼有些瞧不起對方地淡然一笑:“你的助理讓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吧?”這話無疑是在強調——是個明眼人都已經瞧出施婷婷對他這位商經理的施壓效果。

商經理的臉色微紅:“其實——其實是這樣!”他整理了一下自身的思路:“死者遇害的那天晚上,我因為寫活動方案——”

“什麽方案?”逢慈強硬地打斷。

“啊!眼下,這不是酷暑到了嗎?”商經理解釋道:“所以我們就想搞一個類似於啤酒節的促銷活動,因而上麵的領導便督促各個部門拿出相應的方案來。”

“怎麽?”高翔稍感有些意外:“這方案還要您親自寫啊?”

商經理麵露尷尬:“我們酒店是有專門的策劃部,但他們寫的方案不行,所以那天我就幫忙潤筆修改。”

商經理便咽了口吐沫繼續道:“那天我因為值夜班,就把方案找了出來,便帶著筆記本電腦來到旋轉餐廳尋找靈感。由於這裏視野開闊,讓人感覺思路也仿佛開闊了起來,所以我經常到這裏寫方案或是報告什麽的。”

果然,逢慈視野開闊地望了一眼窗外,可見由於旋轉餐廳並沒有轉動,其目光靜止地望向對麵的建築,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便看回麵前的男子:“當時,你坐在哪張餐桌?”

“就是我們現在坐著的位置。”商經理指了指其身下的沙發椅,便繼續描述:“當天晚上,我大概零點半來到旋轉餐廳,剛坐下來,打開筆記本電腦,就聽到機房傳來一陣碰撞的聲響,起初我以為是耗子,所以沒怎麽在意,並且這心裏麵還在盤算著等天亮了責問清潔部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隨後又發出了兩響動靜,我就感覺不太對勁。”

“那你怎麽判斷是從機房傳來的聲音?”憶眼的發問於慵懶間略帶有挑釁的意味。

“這是因為旋轉餐廳鋪的是地毯,就算柱子背後的死角我看不到,但也發不出那樣的聲響啊!”商經理再次吞咽了口吐沫講述:“而機房的旋轉樓梯則是由金屬架構成,那聲音分明是撞在鑄鐵樓梯所形成的音效,這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就顯得格外清楚。”

的確!旋轉餐廳的地板鋪設的是吸音效果明顯的簇絨地毯。

“那然後呢?”冰語愈加一副緊張的模樣,是被對方的講述吸引住了。

“然後?”商經理指了指柱子的方向:“你們知道那裏有通往機房的拱門是吧?我就是通過那扇門,沿著旋轉樓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進機房。但還剩最後兩級台階,我看到一個黑影閃躲到了馬達機箱的背後,當時,我嚇壞了,那不是耗子,而是一個人。”

商經理麵露害怕地望向眾人,控製住心慌的情緒,便繼續壓聲陳述道:“由於擔心是歹人,我回到餐廳,給保安部打去了電話。但那天晚上,保安隊長與值班的兩名保安因看球賽喝酒,喝大了,所以第二天一早被我K了一頓。”

眾人在商經理的講述中,仿佛看到了當時的情景:由於沒有開旋轉餐廳的燈光,商經理就著落地窗所透進來的光線,坐在了餐桌邊,他剛放下電腦,並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顯示為六月二十九日的零點半。

突然,他聽到了機房的方向傳來的聲響。起初,商經理並沒太在意,他摁下電腦的電源,正在等待開機的過程中,機房便再次傳來了金屬質地的響動。

但這次引起了商經理的注意,他站起身,左右張望,則是並沒發現有人,便悄悄地摸到了立柱的門前,同時地毯消減了他的腳步聲。

商經理正將耳朵貼靠著門板,他再次聽到了金屬的撞擊聲,便輕輕推開房門,悄悄地走了進去,並沿著旋轉樓梯,當看到機房的地板時,一個黑影閃躲到了馬達箱體後,這自是驚得他麵目慘白,站著的身子立成了冰棍……

商經理老實地回答:“之後,我到客房服務部,叫上幾個值班的員工,回到機房,卻是發現那個黑影已經不在了。”

高翔提問:“你們搜查了馬達機箱嗎?”

“沒有!”商經理搖了搖頭:“那機箱上了鎖,而鑰匙除了旋轉餐廳的大堂經理,費乾師傅和他的徒弟馬申手中則是各持有一把,所以我們一致認定那黑影不可能藏進機箱。但萬萬沒料到,當天晚上就出現了那個死者。”

逢慈提出更加尖銳的疑問:“那你之前為何不說?”

“我沒把這兩件事聯係起來。”顯然,商經理是在撒謊,他的眼神又恢複了與之前如出一轍猶疑閃躲的狀態:“但——但我因為越想越害怕,認為有必要將此事告知給你們警方。”

“那你看清楚了——那人的外貌和穿著嗎?”憶眼用慢悠悠的語態插話道,他沒有逢慈的那般爭鋒相對,而是要讓對方吐露出實情。

“沒有!”果然,商經理便放鬆了下來,其思考地搖擺著腦袋:“隻是感覺那人似乎穿著一件外套。”

“外套?”憶眼皺起了眉頭。

“是啊!”商經理回答:“今天就是七月一日了,而且天氣這麽熱,那人卻是穿著一件長袖外套,所以我感到有些奇怪。”

逢慈追問:“那你看清楚那人穿的是什麽外套,以及外套的顏色了嗎?”

商經理搖了搖頭:“當時,機房的光線太暗,而且那人閃躲到機箱後,我根本就沒機會來得及看清。”

逢慈敏銳地詢問:“那你這一去一來——從客房部趕回到機房花了多長時間?”

“大概也就十多分鍾吧!”商經理仔細地思索道:“我坐電梯到客房部,但他們都睡著了,我便搖醒組長,他又叫來幾人,一共湊齊五個回到機房。”

這一去一來總共十多分鍾,已經足夠凶手將屍體藏在機箱,並且逃逸離開了命案現場。

眼見問不出什麽新花樣,逢慈便站了起來,示意向商經理握手,卻是半路縮了回來,他顯然是另有打算。

“憶眼,”逢慈麵衝自己的好兄弟道:“你代我跟商經理握握手,以表達對他的感謝之意。”

不單單憶眼吃驚,就連高翔也沒料到隊長會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其表情不免一愣。

但憶眼立馬反應過來:“好啊!”

說話的同時,憶眼不等商經理有所動作,便主動抓握住了對方的手,其腦袋裏白光一閃:商經理就著落地窗透進來的光線,坐在餐桌邊,剛放下電腦,摁下了電源;與此同時,他將自己的手機也放在了筆電旁,可見屏幕上的時間顯示為六月二十九日的零點半。

在此等待開機的過程中,施婷婷端來了一杯咖啡,正放在老板的麵前。

電腦屏幕不斷變化著的光線,因在兩人的臉上呼吸且透明,從而愈加閃動著曖昧的氣息,自是帶出了一股情欲的味道。

“這樣——”商經理與其之前懦弱的表現判若兩人,而是一個飛快地轉身,就將施婷婷麻溜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下,他麵衝女人低聲耳語:“就沒有人能打擾我們兩個的好事了。”

根據商經理的主觀視點,可見落地窗外——大部分的城市景觀燈已經熄滅,施婷婷的麵容略帶羞澀:“這裏不大好吧?”原來,他們兩人早就已經存有曖昧的關係。

商經理一嘴色迷迷的口吻道:“這個時候——旋轉餐廳不會有人來,而且這一層的監控係統早就已經關了,所以我才約你在這裏幽會。況且,這裏的視野開闊,整個俞城仿佛就在我們的腳下,難道,你不想嚐試一下——在這裏是什麽樣的刺激或感覺嗎?”

施婷婷臉色害羞地捶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則是並沒有用勁,其語態越加發嗲:“你還真是個變態!”

“哈哈!”商經理猥瑣地笑道:“你不就喜歡我這變態嗎?!”

然而,兩人正在親熱時,機房的方向傳來了一聲輕響,施婷婷嚇得從老板的懷裏站了起來,她整理翹起的裙邊,並警惕地望向四周:“有人?”

“這麽晚了,旋轉餐廳的服務員早就下班回家了,該不會是耗子吧?”商經理低頭的同時,親吻著女人的胸口,但機房再次傳來了金屬的聲響,隻是那聲音顯得十分克製低調,似乎生怕被外人聽到。

“不對!是機房!”施婷婷用力地推開了老板,正緊張地望向機房的方位:“是機房裏有人,你趕緊去看看。”

“好!我去看看!”商經理也表現出其擔憂的語態:“你——你趕緊回樓下的辦公室,不要讓其他人看到。”

“放心!”施婷婷摸了摸老板的臉蛋:“我走樓梯。”

……

憶眼輕輕地蹙眉,麵濁瞧不起的樣貌,他察覺商經理的手心微有些冒汗。

“逢隊長,您這位同事——”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內,商經理正指著憶眼依然握住自己的那隻手。

憶眼回到現實,由於眼見自己正拉握住對方的手,而這個動作至少持續了半分之久,便麵露一臉的尷尬,他慌忙將握手撒開。盡管能看到別人的記憶,由此打探到他人的秘密,但這個特異功能也著實為憶眼帶來了不少的誤會。

例如當時當刻,逢慈居然一副玩笑的表情道:“抱歉!我這個屬下——他——他似乎對男色有些偏好。”

商經理嚇得將那隻剛才被抓握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看似擔心被憶眼瞧上,連忙將眼睛錯向了一邊。

高翔和冰語先是一愣,也不顧及有外人在場,他們二人竟是爆笑出聲,差點把肚子都快笑破了。

“就是這個時候!”逢慈快言快語道:“你握住商經理的時候!”

商經理越加看恐怖電影般,正戰戰兢兢地望向憶眼,生怕被對方占去了便宜,他強忍著禮數才沒用雙手捂住了胸口;憶眼的麵容瞬間變得慘綠,正好似一顆油綠綠的青菜,他簡直是百口莫辯到直想撞牆。

“好了!”逢慈難得占據玩笑的上風,便心滿意足地忍住了笑意:“我們就不要打攪人家的正常工作了。”

說話的同時,逢慈便轉過了身子,其瀟灑地告辭離開,這弄得憶眼的表情稍稍一愣,隨而意識到:這家夥居然搶了自己的風頭!平日裏,通常都是憶眼留下了這般帥氣超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