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NINE 懸屍之謎2

接下來的主菜是奶油芝士焗龍蝦、蒜汁鮑魚、扇貝膾盤、羊羔裏脊蔥煎排骨等,並配以鎮店極品的鬆露鵝肝魚子醬。

冰語吃著吃著,突然歎了口氣,這引得憶眼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想起第一次在霓裳酒吧見到祝仙仙,平帥約祝仙仙慶祝生日,選的就是這家旋轉餐廳。”冰語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隻是沒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女孩是在提及當天淩晨,平帥被Selina殺害在了自己的別墅一事。

“這人生嘛!——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無法想像的突發意外。”

不想,憶眼的話音剛落,就感覺腳下“哢嗒”一擰,倒不是自己的身上出現了什麽不適,而是地板好似被什麽東西給卡住了,旋轉餐廳便停止了轉動。

憶眼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急忙望向麵前的小助手——冰語正埋頭吃送上來的甜點,她根本沒覺察出有何異樣,果然——這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但隔壁的餐桌傳來一飄女人的驚呼:“怎麽停下來了?”

冰語見老板的表情有些古怪,便咬了咬冰淇淋的勺子問道:“怎麽了?”

但憶眼來不及回答,而是望向落地窗外,其視線正好落在了最近的那幢建築物的尖端,他死死地盯視著尖頂處那支避雷針般的東西,則發現沒有任何的移位,這說明兩者轉動的方向跟速度相同,所以才會產生此般相對靜止的感受。但很明顯,對麵的參照物不可能自行移動,因而他們所身處的旋轉餐廳隻有可能存在於事實上的靜止。

此時此刻,憶眼已經習慣了之前緩慢旋轉著的慣性,當餐廳停止轉動,就如同喝酒上頭,這反而讓他有種目眩頭暈的不適。

冰語焦急地追問:“憶眼,你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沒察覺到嗎?”憶眼穩定住那股暈眩的不適,他望向麵前的小助手,並且用懷疑的語氣道:“這餐廳停下來了,它沒再轉了!”

“咦?”冰語下意識地觀察四周:“經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是。”由此,女孩這才察覺到餐廳的氣氛有些異樣。

就在眾人以為帶動旋轉餐廳的輪軸發生了某種機械故障,突然,餐廳中央那根直徑約七米粗的大圓柱,柱子上掛有裝飾畫,一幅畫作“啪嗒”落地,這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就在眾人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一個女人像是變魔術般,從柱子裏鑽了出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殺人了,機房殺人了!……”

人們望向那個瘋瘋癲癲的大堂經理,因眼見其滿手的鮮血,一臉恐懼萬分的模樣,這把大家也是嚇得一驚,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出事了!”也不等冰語作何反應,憶眼便朝那個瘋癲的女子走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女人的背後竟是一道門,其根本就不是什麽變幻魔術的效果。

憶眼朝往門內探視,發現那是一個金屬結構的旋轉樓梯,其走向正通往餐廳某處的核心地帶。

由於,眼見老板朝柱子內探尋,冰語也緊步地跟了過去,隨而就看到了那個旋轉樓梯,結合那個瘋癲女人從此而來,女孩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便本能地抓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其神情顯得有些害怕。

憶眼先是一驚,回頭見是小助手,但他什麽也沒說,其腦袋裏白光一閃:眼見一個九十多歲的老者躺在一張金絲絨的大**,因為遮掩著曼紗的床帳,所以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不難瞧出,該房間和冰語臥室的裝修風格如出一轍,其整個裝飾風貌也偏向於古典的歐美風,想必——這多半就是女孩的親奶奶了……

憶眼本想看看那老人的長相,卻是察覺被冰語給鬆開了手,他這才睜開眼睛,發現兩人已經來到了旋轉樓梯的底部,可以聽聞帶動滾珠軸承馬達的轟鳴聲。那隻馬達由二十組齒輪相互咬合而成,被一個高約兩米的金屬外包箱所隔離,因而看不出有任何的異狀。

憶眼緩緩地繞到機箱的正麵,可見那是一個弧形的機箱門,門把手上竟是赫然印著一個血淋淋的手印,這多半就是剛才那個瘋癲的女子所留下的。同時,可見那門上的暗鎖正掛著一把銀晃晃的鑰匙,其越加襯得那個血手印無比陰森且駭人。

冰語的身體先是悚然一驚,便趕忙藏到了老板的身後。盡管憶眼也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他畢竟是見過大場麵、大世麵的人,為了避免將門把手上的血印給破壞,他便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門邊的縫隙,隨而就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把地獄守衛犬戰術雙刃刀。上次在營救冰語的過程中,這刀沒有被派上多大用處,而現下總算是有其用武之地了。

憶眼將格鬥刀拔出刀鞘,該刀身使用的鋼材是VG-10不鏽鋼,其刀麵采用黑色特氟龍塗層,從而消除了反光效果,並增強了抗腐蝕能力,刃鋒兩側開刃,鋒白寒意凜冽,透出了一股沉鐵似的生冷。

冰語生怕被誤傷,便本能地閃到了一邊,她見老板看似雕花般——用刀口楔開了那扇留有血手印的金屬門。

可見旋轉餐廳的工作原理正在於此:旋轉餐廳通常位於大廈頂層或是電視塔的頂部,因而其具有很強的旅遊及觀光特色,這可令用餐者在享受著美食的同時,還可以俯瞰其所在地域的城市景觀。

由於,旋轉是該類餐廳一個最為重要的自身特點,旋轉的關鍵是地板下的滾珠軸承在起作用,進而帶動了整個餐廳除中央的大圓柱外,環繞其外圍的整層地板自動旋轉的效果。此外,餐廳還需安裝一個大功率的馬達,由其驅使轉動裝置,帶動環形地麵旋轉,最終便締造了其360度全景觀、視覺環幕似的欣賞效果。

眼下,憶眼和冰語就站在旋轉餐廳“心髒”的位置,它正是由麵前這個巨型轟鳴的齒輪馬達,繼而帶動了整個餐廳的轉速。

就在金屬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澎湃的血腥便翻湧了出來。如同斯坦利·庫布裏克(Stanley Kubrick)所執導的那部經典的恐怖電影《閃靈》(The Shining)——從電梯內狂瀉而出的血泉那般……一掛鮮血的瀑布淋頭蓋臉似地濺在了兩人的身上,冰語自是發出驚懼的尖叫聲,因那畫麵實在是太過駭人,其儼如地獄裏的噩夢場景。

可見一截殘肢斷臂正在步步咬合著的齒輪間軋軋作響,而那個由齒輪組合而成的馬達猶似一台巨大的絞肉機,那殘肢似乎是一截斷腿,由於其疼痛難忍的緣故,便在齒輪上“咯噔咯噔”地蹦蹦跳跳,分明是要從那“絞肉機”內掙脫出來。

齒輪因咬噬著那根白森森、血肉模糊的斷骨,其滴滴答答流淌血跡的同時,輪子發出骨骼斷裂似的空轉,這也正是導致餐廳停止旋轉的根源所在。

“啊!——”冰語再次發出驚懼的尖叫聲,可見一個騎坐在齒輪上的男人就像是從馬達的高處摔了下來,正頭朝下地倒擒在了半空中。

所幸死者的衣服鉤掛在齒輪處,所以並沒有砸落在憶眼的身上,隻是其嘴角邊絲拉著一縷黏嗒嗒的血跡既恐怖又惡心。

那個死人瞪大雙眼,正凝視著這個跟自己麵對麵的男子,從而相互間形成了一幅怪異的造型。如果冰語肯向後倒退七八米開外的位置,便可全景式地看到這兩人所身處的關係:他們一個倒掛金鉤,而另一個以臉承受,以致這兩人一上一下地麵抵麵,竟猶似一個猴子正在撈月亮,而另一個便如同那水中之月。

然而,那隻是一具半截身子的屍體,仿佛被撕扯去了一半的人偶,由此可以更加明確那截被咬噬在齒輪間、正“哢哢”空響著的殘骨,便是死者的雙腿了。

但更為可怕的是死者的無法瞑目,屍體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視著憶眼,他看起是在懇求對方一定要幫自己抓到那個害死了他的幕後真凶。

可見死者的脖口是一條觸目驚心的勒痕,但由於那道勒痕的凹槽處表麵光滑,因而無法判斷是用什麽東西勒斃。

死者嘴角那絲黏嗒嗒的凝血欲墜未落,但憶眼根本來不及惡心,便再次感覺腳下“哢嗒”一擰。雖然這種感受傳自於地板,但那被擰斷了的痛意從腳板心電過全身,便一把扯住了腦瓜頂,他感覺整個頭皮發麻,心髒更是窒息般發慌,明顯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憶眼根本來不及控製住呼吸,便聽到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果然是你們啊!——”

(陸)

憶眼和冰語一起回頭,眼見一名身穿高管製服的酒店領導帶著逢慈與高翔等一行人走了過來,兩人的靈魄才算回魂,特別女孩撫了撫有些呼吸凝滯的心口。

之前在俞江港口五號碼頭為營救冰語,高翔的頭皮被子彈擦傷,傷口已進行了消毒處理,由於頭發的遮蓋,瞧不出外傷的情況,他跟隨在隊長身邊,倒也精神十足。盡管高翔凶了憶眼一目,但對方則是全當沒看見。

顯然,逢慈等一行並沒有從身後的旋轉樓梯下來,要不然憶眼和冰語也不會全無任何的察覺;他們多半是從與機房平層的那扇房門走了進來。想必,之前那個發瘋的大堂經理因發現餐廳停止旋轉,為避免幹擾客人們用餐,便由這平層的房門入內,卻是不料竟發現了死者,其難免一時間神經錯亂,引發了之前的那場**。

“是啊!”憶眼一臉的眉開眼笑,轉身麵朝他們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眾人也都看到了其頭頂的情況,就在憶眼轉身邁步的那一瞬間,那件鉤掛在齒輪處的衣服因不堪重負,伴隨布料“吱啦”一響,那具半截屍身墜地,砸在了憶眼後腳落地的腳跟處,嚇得眾人表情一愣。

特別是那個酒店領導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他明明是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但尖叫聲則是比冰語還要誇張,這自是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當即,男子的麵色一紅,由於意識到失態,便緊忙閉上了嘴巴。

逢慈淡淡一笑:“能理解!一般人見到這種情景早就嚇暈了,難得——商經理還能站在這兒屹立不倒。”

商經理麵現尷尬卻又不失禮貌的笑容:“餐飲部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那我就不耽誤逢隊長——您帶隊工作了!”

“好的!”逢慈微微頷首:“但如果我們警方有什麽調查——需要酒店這邊的人員配合,還請商經理多多幫忙。”

“好說,好說!”商經理點頭回複道:“我已經安排我的助理——施婷婷趕過來,全力協助貴警方的調查任務,若需要問詢哪些人,婷婷也自會安排。如果她有什麽處理不了的問題,會向我請示,我們再商量對策。”

商經理一邊說話的同時,一邊回避地望向地上那半具屍身,這讓他的脖子落枕般梗向了一旁,看起來既懦弱又好笑,這惹得冰語噗哧一樂,便趕緊收住了笑容。女孩偷偷地瞄了瞄周圍的反應,還好注意點沒落在自己的身上。

施婷婷三十歲出頭,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典型的女漢子形象,但還是能瞧出其容貌的清秀不俗,雖然不算特別好看,但也有自己的風情。盡管施婷婷沒有見過眼前的情景,但不至於像商經理那樣驚慌失措,而是平穩地介紹著旋轉餐廳和機房的運營情況。

“這機房由費乾、馬申兩位師傅負責,今天馬師傅休息,本來是費師傅值班,但費師傅在下午的四點鍾檢修過機房,因惦記著接小孫子回家,眼見沒什麽事了,所以他就提前下班離開了酒店。”

逢慈追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

施婷婷的麵色很難看,由於生怕給外人留下酒店管理不善的印象,便心急火燎地解釋道:“通常沒什麽問題,我們酒店運營三年,旋轉餐廳從未遇到過機械故障,更不要說——是——是這種故障了。”

“但凡事總會有這第一次嘛!”逢慈繼續詢問:“也就是說,費師傅是在下午的四點左右離開的酒店,而那時候——機房沒有任何的異樣?”

施婷婷點頭:“是!”

“施助理,麻煩你通知這兩位師傅馬上趕回酒店。”

“好的!”

就在施婷婷轉身離開的同時,高翔安排刑偵技術科和法醫中心勘查現場,大家便各就各位忙碌了起來。

憶眼、冰語與逢慈通過旋轉樓梯來到餐廳,他們發現大廳內早已是人去樓空,桌上擺放著沒來得及收拾的餐具,雖不至於一片狼藉,卻也是蕭條而冷清。三個人便落坐在憶眼和冰語之前用餐的那個位置。

逢慈望著窗外的景致,則是嗬嗬地笑了起來:“你們兩個還真是自帶柯南體質啊!在這麽一個溫馨浪漫的地方,都能碰到命案,也算是一對人才,而且這場麵也是越來越慘烈、無法讓人直視了。”

“對啊!”憶眼也是滿臉的無奈:“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這位刑警隊長愈加風涼話道:“看來,以後我們警方也不用傻等著報案,直接跟著你們兩人的屁股後麵轉就行。”

冰語卻是表情極其認真地糾正:“逢隊,是犯罪分子對我們如影隨形,又不是我們主動邀請他來的?!”

“別說風涼話了——”逢慈引入正題:“說說你們看到的相關情況吧!”

“逢隊,我們看到的並不比你們警方多,簡而言之呢!——在半個小時前,我們還在盡情享受著這美味的龍蝦,”憶眼指著麵前渣盤裏的那隻龍蝦殼:“欣賞窗外美麗的俞城夜景,這旋轉餐廳突然就不動了,然後大堂經理從我們剛才自機房上來的旋轉樓梯衝了進來,滿手的鮮血,說是死人了。於是,我和冰語就下到了機房,看到那馬達機箱如同絞肉機,把死者哢嗒哢嗒——哢嗒哢嗒——”

憶眼仿佛表演口技,特別是他模擬骨頭被絞斷了的聲音,著實令人感到了不寒而栗。冰語正頷首,惡心地反胃,她還在回憶著初看屍體時那般驚悚恐怖的情形。

三人正說著話,施婷婷領著費乾和馬申走了過來:他們一個六十左右,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個頭矮小,一個身材高大;一個唯唯諾諾,一個不拘小節;一個滿頭白發,一個頭發黃毛,顯然馬申這是為追求時髦而染成了亞麻色。

經過施婷婷的一番介紹,警方清楚了原來馬申正是費乾的徒弟,他從俞城技校畢業了之後,就跟著師傅在俞城酒店幹了整整三年。

一看這師傅就是第一次跟警方打交道,他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竟是緊張得手足無措,身體扭捏地站著也不對,但坐著更是大錯特錯,因而恨不得腳下開裂,馬上露出了一道地縫,繼而將自身藏頭徹尾地遁地於無形。

高翔便坐在了隊長的身邊,他掏出做筆錄的那個本子,開始記下被詢問者的一言一行,這弄得老人愈加緊張,幾乎站成了一根冰棒。

憶眼和冰語坐在包廂的隔壁,兩人隔著半人高的雕花玻璃,看似是在陪坐馬申,等待著警方的詢問,但實則是在偷聽隔壁所漏來的一切聲響。

逢慈眼見費乾那副緊張的模樣,臉上微微一笑,便招呼對方道:“費大爺,您別害怕,我們就是想找您聊聊,您坐!咱坐下來說。”

費乾蹭著身體坐在沙發椅上,那張餐桌在施婷婷的張羅下,已經被收拾幹淨了,而是放著三杯茶水,逢慈便將那杯單獨的茶水朝往老人的麵前推了推。

為了打消對方的緊張情緒,逢慈就從老人的孫子談起,他用聊家常的口吻道:“聽說——您有個孫子,長得很可愛,已經上小學了,因為學校離酒店很近,所以您天天接他回家。”

“啊!”果然,費乾的緊張感消去了大半:“我孫子今年六歲,讀小學一年級。”

逢慈的心頭“咯噔”一驚,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但又說不出這覺察的具體內容,隻是感覺其心髒沒來由地一緊。

怎料,高翔卻是冷不丁道:“那正是淘氣的年紀,難怪——您老每天都要準時接送。”

由於,費乾聽出扯到了案情本身,便再次顯露緊張,其身體都在哆嗦:“我——我下班前,仔細檢查過機房,沒——沒問題,怎麽會出人命?”

“費大爺,您別緊張!”逢慈不滿地瞄了助手一眼:“這人命案跟您沒關係,我們就是想找您多了解一下情況,等抓到了凶手,您就做了這功德一件的大好事,我們警方還要嘉獎您呢!”說話的同時,逢慈麵衝老人豎起了大拇指。

“啊!”費乾略感安心:“你們讓我說啥?”

“那就說說——”逢慈語態溫和道:“您這幾天在機房或是在酒店,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

“啥奇怪的事?”費乾眨了眨一對昏花的老眼。

“我們在問您啊!”高翔顯得有些頗不耐煩,這把費乾嚇得脖子一縮,也就更不清楚自己該說什麽了。

跟師傅的老實孱弱不同,馬申則是長得五大三粗,其外表氣質也表現得漫不經心。想必,這家夥對待工作也是這般吊兒郎當的勁頭。

“我師傅今年六十三,之前在國企做機電工程師。”馬申喋喋不休地講述:“三年前因為他技術好,便被俞城酒店挖來,負責這機房的工作。師傅見自己已經退休了,還有人肯請他,便接受聘約,來到了這兒。他這人啊!——技術上沒話說,就是人嘴笨,我看你們這麽漏著聽也累!”

當時,憶眼和冰語坐在靠於包廂的那側,因馬申就坐在他們的對麵,瞧稀奇般望向兩人的舉動,那意思分明是在言說:你們累不累啊?我看著都累!

“那你就說說唄!”憶眼續上了對方的話頭。

沒想到,馬申這個人倒也爽快,竟是沒有任何的拒絕:“好!我說就說!前兩天,我還真遇見了一件怪事。”

“什麽怪事?”不想,馬申開了個話頭,臉色就變得通紅,他如同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居然露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難堪,這弄得冰語更加好奇:“你說啊!你把人家的胃口都吊了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馬申吞吞吐吐道:“其實——那就是個誤會。”

今年春節,酒店舉辦年會,由於師傅的兒子與兒媳工作忙,費乾就把小孫子帶來酒店參加年會,年會正是在這旋轉餐廳內舉行。公司領導組織員工們玩遊戲,大家更是敞開肚皮胡吃海喝,相互之間敬酒聊天,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那天年會結束後,馬申便走出酒店,他瞧見路邊站著一個身穿皮大衣、禦姐風情的女人正在打電話:“爸,我和費雷已經到了。……對!他正在停車,馬上就過來。……好!我在樓下等您!……”

馬申便借著一股酒勁,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他調戲對方道:“小姐姐,怎麽?就你一個人啊!走,哥帶你去開房,咱開最好的房間,總統套房——一晚上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那種,我可以拿到最優惠的折扣。”

馬申說話的同時,將其狗爪子搭放在了女人的肩頭,就要拽著對方返身朝往酒店走去,卻是被女人一把推開:“請你放尊重!”

“我尊重你呀!”馬申無恥地拖住對方:“所以——咱上總統套房尊重去!”

“你放開我,你想幹嗎?放開我,你快放開我!”盡管女人奮力掙紮,但被馬申越加拽緊。

“哎呀!就是玩玩嘛!”馬申麵現猥瑣的笑容:“別這麽緊張。”

“玩你個大鬼頭!”一個男人說話的同時,一拳打在馬申的臉上,當即,其一注鼻血便飆了出來。

“關你屁事啊!”

馬申摸了一下鼻子,其眼見滿手的鮮血,情緒難免有些激動,便正要跟麵前的男子幹仗,則是聽聞背後傳來了一響:“費雷,住手!”

因費乾擔心孩子著涼,便給小孫子穿好外套,因而他乘坐電梯下樓的速度有些慢。等老人帶著孫子走出酒店,看到麵前的情景頓時傻眼:兒子和自己的徒弟拉開的架勢——竟是要打起來了。

“爸——”費雷生氣道:“他欺負敏惠。”

馬申呆愣的神情,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調戲的這個女人居然是師傅的兒媳,這個跟自己幹架的男子正是師傅的兒子,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老人一副尷尬的臉色:“這——這是我兒子和兒媳,他們是來接我和星星回家。”顯然,星星正是老人小孫子的乳名。

……

“我這鼻子——直到現在還時不時地隱隱作痛。”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內,馬申抱怨地摸了摸已經完全恢複了的鼻頭。

“該!”冰語擺出一臉女權主義的氣派:“誰讓你作妖,見到個美女就上去搭訕,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臭男人了,簡直就是人渣!”

“都說這是個誤會,我當時喝多了!”馬申委屈道:“我也想早點兒成家立業嘛!況且,我怎麽會想到那是我師傅的兒媳?!”

冰語換上好奇的麵色:“那這麽說來,你師傅的兒媳是個大美女了?”

馬申露出嫌棄的神狀:“現在想來——也就那樣吧!”

憶眼明白地輕輕頷首:“也就是說,今年年初——你和你師傅的兒子——兩人算是結下了梁子?”

“是啊!”馬申點了點頭:“所以按道理說,他前兩天不應該來機房啊!”

冰語追問:“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那件怪事啊!”馬申講述道:“三天前一早,師傅打來電話,說他身體不舒服,讓我代替他值班,所以費雷沒理由來啊?”

憶眼抓住問題的重點:“也就是說——三天前,該是你師傅值班,但他卻是讓你頂替他的班?”

“是啊!”馬申頷首回答:“師傅說他身體不舒服,便讓我代替他值當天的班。”

“你師傅的兒子大概是對你不放心吧?”冰語鄙棄地眼瞅著對方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馬申沒聽出女孩言語中的諷刺:“費雷也是這麽說的,他說師傅呆在家裏不放心,特意打電話給他,讓他到酒店來看看。他那天因為沒有搶修任務,所以下班後,便特意繞到了我們酒店。”

“搶修任務?”憶眼奇怪道:“他兒子是幹嗎的?”

馬申回答:“費雷今年三十七歲,是市電力公司的一名供電維修工程師,他負責全市供電係統變電設備的運行及維修等工作。”

“是這樣啊!”憶眼微微頷首。

馬申繼續道:“但還有一點讓我覺得奇怪?”

“什麽?”冰語麵現好奇。

“之前,我從未見費雷來過俞城酒店,更何況,在今年的春節期間,他還跟我大打出手;但為什麽就在今天命案發生的前兩日——也就是六月二十六號,他明明知曉我代替他父親的班,但仍趕來到了機房,這不令人感到費解嗎?”

“是啊!”憶眼認同地回應:“是有些蹊蹺!那他當時幾點到的酒店,在機房裏又呆了多久?”

“他大概是在下午的四點鍾左右來到了酒店。”馬申回憶地解釋道:“費雷呆了也就半個來小時吧!他把機房裏裏外外都好奇地打探了一遭。”

就這樣,逢慈那邊沒有掏出什麽實質有用的信息,而憶眼從馬申這裏卻是順到了不少好料,坐在隔壁的包廂——正接受警方詢問的老人怎麽也不會料到自己的徒弟居然把自己的兒子給賣了。

(柒)

之後,逢慈向憶眼了解到了相關情況,對馬申的詢問做了深入的查探,便向費乾調查當天的具體發生。

“對!”費乾點了點頭:“那天,我牙齒疼得厲害,這半邊臉都腫了,我兒子一直守護在床邊照顧我,但我因為不放心機房,費雷就代我專門跑了一趟。你們也知道——這人老了,身上的零部件生鏽,毛病就多。”

麵對老人的喋喋不休,逢慈則是抬手打斷道:“是您兒子主動提出來這兒?他沒有搶修任務,不是應該呆在電力公司的辦公室嗎?”

“啊!”費乾解釋地回答:“上午,他是去了趟單位,但由於惦記著我牙疼,所以就去藥店買了些藥回家。”

逢慈追問:“那他怎麽又提出來機房?”

“是我擔心機房的情況,所以我兒子便說代替我來機房看看,順便還可以接星星回家。”老人生怕自己說錯了話:“怎麽?這有什麽問題嗎?”

“那天,不是有馬申為您頂班嗎?”憶眼站在一旁補問。

旋轉餐廳的一角,馬申正在跟施婷婷打情罵俏,但施婷婷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她正趴在餐桌上寫文字材料,因遭到了對方的打攪,其臉色不免一陣惱怒,而馬申似乎是在賠禮道歉。這倒是極為符合馬申調戲其師傅兒媳的天然本性。

費乾抬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眼見對方油嘴滑舌的神狀,自是極為反感地搖了搖頭:“馬申這孩子沒什麽大毛病,但做事情就是有些吊兒郎當。”

憶眼直戳這整個事件的重點:“但我聽說——他曾經調戲過您的兒媳?”

“啊!那是今年年會發生的誤會。”老人露出一臉豁達:“年輕人喝醉了,難免有些衝動。”

逢慈明白道:“那該是跟你們費家結下了梁子?”

“我倒沒什麽,”老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馬申也一再跟我道歉,就是我兒子不大痛快。”

“您兒子——他現在人在哪兒?”

費乾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便掏出手機:“我打電話問問。”

然而,話機裏卻是傳來: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手機關機了。”老人連忙解釋道:“我兒子多半正在維修現場。”

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過,逢慈眼見問不出什麽新東西了,就讓馬申送自己的師傅回家。

與此同時,高翔的屬下——小貴來到逢慈的麵前,立正報告道:“隊長,死者名叫付修,今年三十二歲,是人民小學的一名數學老師。”

“人民小學?”突然,冰語大聲地驚愕:“聽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那個死者這麽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周圍的人們被女孩的此般聲響給嚇了一跳。

憶眼便隨口問了一嘴:“他該不會是你的小學老師吧?”

冰語的眼神一亮,麵衝逢慈急切道:“我能看看他的相片嗎?”

“你不是害怕嗎?”

“我隻看他的上半身。”由於,冰語回想起剛才的狀況,其內心深處依然正作嘔:“不要讓我看到他的斷腿。”

逢慈便衝助手點了點頭,高翔轉身走向命案現場。

小貴繼續介紹屍體的情況:“剛才,法醫已經對死者進行了初步的屍檢,斷定付修在被塞入進馬達箱門之前就已經死了,其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係機械性窒息身亡;根據死者角膜的混濁程度,初步判斷其死亡時間大概在二十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在今天淩晨——六月二十九日的零點到二點之間遇害。此外,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這麽說來,”逢慈輕輕頷首:“機房——很有可能並不是這第一命案現場?”

“對!”小貴點頭讚同。

憶眼坐在一旁插話:“凶手能將屍體運到這兒,這說明他一定是對這旋轉餐廳的機械結構很懂行。而且,費乾在下午四點之前,並沒有發現屍體,這也就是說——從他離開的四點,直到晚上七點半左右餐廳停止旋轉,我和冰語到機房發現屍體的這三個半小時,凶手將死者運進了機房,從而製造了這個轟動的場麵。”

一時之間,逢慈也想不出其他更為合理的解釋:“初步推測——應該是這樣!”

小貴苦惱地反問:“但這裏是俞城最好的超五星級酒店,到處都是攝像頭,那凶手是通過什麽方法,將屍體運送到頂層的這處機房?”

“方法有很多啊!”憶眼分析道:“既然這裏是酒店,而且是俞城最高級的酒店,那凶手很可能利用客房服務部的清潔手推車,或是用大型垃圾桶來藏運屍體。”

冰語也展開了自己的想象力:“那他也可以假扮成客人,提著裝有屍體的大箱子,混入進酒店,就像袁魁綁架我時那樣。”

聞此,逢慈便麵衝小貴吩咐:“一會兒,你和高翔去酒店的監控中心,把這幾天的情況做個詳細的了解,特別是今天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半的這個時間段,看有沒有拍攝下可疑人員的行蹤。”

“好!”

憶眼插話追問道:“那法醫查出了死者脖子上的那條勒痕是由什麽作案工具所為?”

小貴老實地搖了搖頭:“那勒痕的表麵很光滑,暫時無法確定具體的作案工具,隻能初步判斷是沒有花紋的繩子之類的凶器。”

憶眼正要繼續追問,高翔從命案現場返回,他將手機遞給了冰語,可見屏幕上的相片顯示:死者正平躺在地上,被警方合上了眼睛,並且被擦拭幹淨了其臉上的血跡,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麽陰森恐怖了。

但冰語還是很不適應地將臉別向一邊,她努力克製住嘔吐的感覺,慢慢緩過反胃的難受惡心,這才重新望回照片。

“啊!”冰語突露驚喜地確認:“我想起來了,他就是我的小學老師,教過我們兩年數學。我記得五年級的新學年,他從師範院校畢業,分配到了我們學校。聽說,他跟我們班主任結婚了,好像是在五年前吧!兩人因為年齡相差四歲,據說——這段姐弟戀在人民小學當時還挺轟動。”

憶眼笑了起來:“怎麽現在的男人都喜歡玩姐弟戀啊?張錦海也是愛上了比自己大了整整七歲的祝仙仙,對了!還有趙利。”

逢慈則是站住了自身的立場:“我還是喜歡比我小的。”

“我也是!”高翔舉起了雙手,見眾人朝他望來,便趕忙解釋道:“眉眉就比我小三個月。”

憶眼開玩笑:“那你們的生辰八字倒是配得剛剛好啊!”

“那是!”高翔洋洋得意地直擺頭。

一番討論後,已經是夜裏的十一點過,憶眼和冰語返回了俞城客棧,逢慈卻是計劃找費乾的兒子——費雷進一步了解情況,則是被電力公司告知,費雷正在城南的一片居民小區的公共路段搶修城市電網故障,因而暫時沒空應付警方的問話。

(捌)

這天晚上,冰語一閉上眼睛,便看到她曾經的小學數學老師——付修那半截屍體正倒掛金鉤般懸在自己的額頂,就如同其與憶眼所形成的那幅怪異恐怖的對峙,她的耳邊更是傳來齒輪撕扯著骨裂“哢哢——”驚悚的聲響。

不要!付老師不要來找我,又不是我害死了你!不要啊!——女孩感覺渾身發抖,更是不敢睜開眼睛,仿佛一旦睜開雙目,就能看到屍體那雙死不瞑目的瞳仁正仇恨地瞪視向自己。

突然,一聲破空的鈴響,擊碎恐懼的寂靜,冰語嚇得睜開了眼睛,發現是床頭櫃上的座機響了。

女孩急忙摁亮床頭的燈光,她看了一眼手機,顯示淩晨二點半,因已經猜到是誰的來電,便沒好氣地拿起了聽筒:“幹嗎?”

“你怎麽知道是我?”憶眼意味深長地反詰:“而不是那個名叫喻傑的家夥?”

冰語把玩著手上的話機道:“喻傑拿給了我這部最新款的手機,而且還另外配備了號碼,他肯定把這電話號碼背得滾瓜爛熟,所以——他根本就沒必要打我房間裏的座機。”

“不錯嘛!”憶眼微笑地頷首:“跟著我的這些日子,推理能力大有長進!”

“你半夜三更打過來,不是為了自我炫耀,說這番風涼話吧?”冰語的心裏本來就不暢快,眼下更是陰鬱著一張麵目。

雖然隔著電話,憶眼瞧不見小助手的表情,但明顯聽出了對方的情緒,便正色關切道:“我是想問你——睡不著是吧?”

憶眼主動請薦道:“那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女孩一口防備的語氣:“你要幹嗎?”

“別緊張嘛!”憶眼的笑聲愈加濃烈:“如果我想做什麽,昨天這麽好的機會,我早就做了。”憶眼是在提及兩人之前的相擁而眠。

冰語的臉色一紅,幸虧老板沒在自己的麵前,便強硬著口吻道:“誰——誰說我害怕了?”

“那好!”憶眼瀟灑地回答:“那我就睡了,晚安!”

“哎!”冰語正要說話,卻是聽聞電話被掛斷了的聲響,她不免憎恨自己的逞強,便越發輾轉著反側難眠,當下更是連燈都不敢關。

豈料,房門傳來了一陣“當當當”的敲門聲。

冰語麵色一詫,隨而意識到肯定是老板,女孩便光著腳跳下了床,跑過去開門,洋洋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不管不問。”

“是你自己不領情啊!”憶眼笑容滿麵的神態。

冰語將雙臂抱胸,擺出滿腹的傲氣:“我這是在考驗你嘛!”

“綁架交易一事還沒考驗夠啊!”憶眼走入進了小助手的房間。

“當然沒夠!”冰語搖頭晃腦地開心道:“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那當然要考驗一輩子嘍!”

“哈哈!”憶眼大笑出聲:“那是為了安慰你!”

冰語知道老板口是心非,其心裏更加甜得像是吃下了蜜糖,進而泛溢出濃鬱香醇的甜美氣息。

這天晚上,兩人又是相擁而眠,仍舊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盡管心中流淌著純美的渴望,但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因而這覺睡得既素淨又美好。

第二天中午,兩人一番洗漱完畢之後,便到福福麵館去吃午飯。

雖是大白天,但是由於天色陰沉,房子外麵烏雲壓頂,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襲,所以麵館大堂內亮著燈光。

阿丘正在大堂忙碌,見憶眼和冰語進來,這店夥計瞪大了一雙鼠目,正上下仔細地打量著兩人,特別是冰語全胳膊全腿的完好無損,倒像是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其擺出了一副吃驚的錯愕。

“怎麽?”冰語憋住了滿麵的笑意:“不認識了?”

阿丘極力表功道:“冰小姐,這次你能順利脫險,我還幫了大忙呢!”

“幫忙?”冰語不相信的表情。

阿丘委屈地指向憶眼:“不信——你問你老板嘛!”

“對!”憶眼難得對這個店夥計表達了讚許之意:“這次能將你解救成功,阿丘功不可沒,的確是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阿丘小人得誌,更加洋洋得意。

“好好好!”冰語點頭承認:“算你救駕有功!”

憶眼補充道:“冰語,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阿丘特意向我表明心意——他可不要這什麽頭功,他就希望你能平安無事,我們繼續到福福麵館,天天來吃他們的牛肉鹵麵。”

“行啊!阿丘,”冰語麵現意外道:“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挺有良心!”

阿丘一副不好意思的傻笑:“冰小姐,您過獎了!”

“那你還傻愣著幹嘛?”冰語催促道:“趕緊去給我們端麵去!”

“得嘞!我這就去,牛肉鹵麵兩位!”阿丘將那張油膩膩的抹布往肩頭上一耷,便風風火火地疾步朝往廚房的方向拐去。

憶眼和冰語來到二樓靠窗的位子剛坐下,阿丘就將牛肉鹵麵與小菜一起端了上來。

這家夥露出他那臉天生八卦的模樣:“我聽說——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發生命案了?而且——”阿丘環顧四周,這才繼續說道:“那屍體的死相很難看!”

“你這人真多事!”冰語因回想起死者的那副慘狀,不免露出一臉揪心難看的神狀。說話的同時,女孩正將一塊鹵牛肉放入進口中,隨而引起了生理上了反應,她麵衝阿丘便是一陣霹靂:“誰讓你放肉的?”

阿丘滿腹的委屈:“你又沒跟我說不要鹵牛肉。”

“你還有理了!”冰語生氣地將筷子往桌麵上一摔。

憶眼卻是將其碗裏的鹵牛肉咀嚼得津津有味:“是你自己沒打招呼,不要總是亂發小姐脾氣!”

冰語垮著一張麵色:“明明知道我最近被綁架,還處處跟我鬧不痛快!”

“冰小姐,您消消氣!”阿丘討好女孩道:“那要不——我去給你端碗素麵?”

“不用了!”冰語夾起一塊蒜泥黃瓜放入進了嘴巴:“我就想吃點兒清淡的。”

“冰小姐,你別生氣嘛!”阿丘故意將逢慈抬出來道:“說不定,我能給你們及逢隊出什麽好主意。”

“說吧!”憶眼則是看穿了對方的小心思:“你又有什麽重要的線索——要提供給我們啊?”

憶眼的直接倒是讓阿丘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怎麽——憶先生這麽快就摸到我肚子裏的蛔蟲了?”

“別這麽惡心,正吃著麵呢!”冰語瞪了對方一目。

“好好好!我說我說!”阿丘將腦袋湊近兩人,其表情麵露神秘莫測,他正要說話時,額頂猛地一暗,這使得原本詭異的氣氛愈加顯得陰森恐怖,女孩尖叫出聲,像是遇見了鬼。

與之相對,憶眼的麵目倒是比較鎮定,他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可見樓梯口和走廊處的燈光熄滅了:“是燈泡壞了?”

冰語望向窗外的街道:“好像是停電了。”

“阿丘——”樓下傳來了老板大聲的呼喝:“你小子又跑去哪兒瞎混了?趕緊把蠟燭找出來!”

“哎!來了!”阿丘隻得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急忙朝往樓下的大堂跑去。

(玖)

吃過午飯,憶眼和冰語走出麵館,兩人眼見前方停著一輛電力維修車,駕駛室的車門印有“俞城電力”的字樣。

但令人感到意外及驚訝的是逢慈帶著助手——高翔站在駕駛室的門邊,兩人正耐心地等待著車體的升降機升起,可見平台上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由於升降機停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駕駛室內跳了下來,正指揮那個年輕小夥進行線路方麵的維修。

想必,這就是費乾的兒子費雷,盡管沒有馬申那樣瘦高,卻是比他老子高出了大半個頭,長相沒有什麽顯著的特點,外貌看起來還算老實本分。正是由於常年進行戶外操作,所以費雷比較黑,看起來也比較強壯。

費雷正不耐煩麵衝逢慈和高翔擺手,似乎是在指責兩人打攪了他的工作。

“你這人怎麽這樣呢?”高翔年輕氣盛:“我們就問你幾個問題。”

“你沒看見我正在工作嗎?”費雷的聲音帶有一股衝撞的氣焰。

“小高——”逢慈阻止了助手的魯莽行徑:“不差這一兩分鍾,讓他們把活幹完!”

高翔隻得負氣地走到了隊長的身後,但費雷並不理會兩人,利落地爬上了升降台。那維修車停在一根電杆旁,費雷正在查看線路的情況,瞧起來工作很認真的樣子。

憶眼微微一笑:“看來,逢隊的詢問並不順利啊!”

“我們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吧!”冰語便拉著老板,開心地走了過去。

逢慈回頭,正巧見冰語和憶眼朝他們走來,便仔細地打探兩人的情況,直瞧得女孩感覺心驚肉跳。

“逢隊,你看什麽看,不認識我了?”

“我是看你們兩個——”逢慈眼見兩人牽握的手,冰語便立馬撒放開老板,裝作若無其事地雙手背後,因而他愈加拉長其笑語濃濃的聲調:“好像有一種戀愛的感覺。”

“胡亂說什麽呢?!”憶眼與小助手異口同聲,兩人先是嚇了這位刑警隊長一大跳,就連高翔也附帶明顯吃了一驚,繼而間接暴露出了兩人的心虛。

憶眼慌忙補充了一句:“我懶得理你!”說著,他便領著小助手回往俞城客棧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逢慈快步跟上:“反正沒事!我也去咖啡吧坐會兒。”

高翔望著隊長巴巴地跟著兩人,雖然其心裏極不情願,但還是跟來到了客棧。

四個人剛剛走進大堂,就見喻傑朝冰語走來,其一臉緊張的模樣,上下地打量著女孩:“小語,你沒事吧?我聽說那兩張餐券——就是俞城酒店的旋轉餐廳——裏麵發生了命案。”

“你放心!”冰語懶洋洋地回答:“凶手的目標又不是我。”

“你在這裏就是最大的意外。”憶眼竟是跨上前一步,擋護在小助手的身前:“正好!我想問你一句——你除了跟我的助手冰語——是雇主女兒跟雇主屬下的關係,還有什麽其他的關聯嗎?”

“憶眼,你幹嗎?”冰語不悅地瞪視向老板。

“沒什麽!”憶眼擺出一臉潑皮無賴的狠勁:“我就是想理順一下——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

“沒關係!”冰語大聲地回答。

“是嗎?”憶眼麵衝喻傑針鋒相對道:“估計——他可不這麽認為。”

喻傑目沉冷冷的寒意:“你到底想說什麽?”

由於逢慈見此情景,便轉身走出了大堂,跟在其身後的高翔表情一愕:“隊長,咱不去咖啡吧休息了?”

“還休息啥?”逢慈白了助手一目:“沒點兒眼力勁啊!”

兩人回到俞城電力的維修車前,正巧那台升降機降到了最低點,費雷便從平台上輕巧地躍下,並脫下了其手上的絕緣手套。就在這時,陰沉的天空開始下起了豆大的雨點。

“現在可以談談了吧?”逢慈便跨前一步,堵在對方的麵前。

“總要坐著聊吧!”費雷回身,他將手套交給了那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小蔣,你在車上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這樣,逢慈和高翔便帶著費雷返回到了俞城客棧。

與此同時,俞城客棧的大堂內,憶眼和喻傑仍在對峙,但因為停電的緣故,室內的光線不太好,這使得兩人就像是一對彼此較勁的頑石,瞬間就能炸出一觸即發的火花。

冰語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突然感覺額前一亮,便抬頭望向天花板的頂燈,正是供電係統恢複了來電。

大概受到燈光的刺激,喻傑的眼皮顫了一下,而憶眼依舊巋然不動,兩人的勝負一目了然,喻傑到底是嫩了一些。同樣的時間,大堂外下起了“嘩啦啦”的瓢潑大雨,可見一簾水幕懸掛在了屋簷的正下方,隔絕了這個方寸之域的劍拔弩張。

莊雅眉正在服務台內整理著資料,她不時麵衝三人的方向抬眼望來,並且朝向冰語眨動著眼睛,是在詢問這到底怎麽回事,正巧見男友與逢慈走了進來,兩人的背後跟著費雷,三人均是一身的水霧。

“喲!”逢慈望見兩人的對峙,便拍了拍憶眼的肩膀:“還在這兒還對著呢!沒事,你們忙你們的。”他指了指大堂一角的吧台:“我們就在那兒坐坐。”便領著自己的助手和費雷走進了那個開敞式的咖啡吧。

喻傑見再鬥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不免讓外人看笑話,便轉過身對冰語道:“小語,奶奶最近惦記你,有空——你就回家看看吧?”

三人坐入進咖啡吧,憶眼要了一壺龍井。由於,冰語瞧見服務員泡好茶,就快步走了過去,截住對方的托盤:“我來!還是我來吧!”

“這——”那個服務員麵現尷尬,神情略顯得有些慌亂。

吧台的後門跟服務台相連,莊雅眉便從後門走了進來,她清楚冰語素來古靈精怪,就對那個服務員道:“交給她吧!就當她是這裏新來的實習生。”

那個服務員當然不肯相信,她經常看到冰語來往進出,儼然就是這裏的客人;但礙於莊雅眉大堂經理的身份,便將托盤遞給了女孩。

冰語來到逢慈等人的茶座前,為三人斟滿了茶杯,她更是以服務員的身份站在一旁,倒也不理會高翔麵衝自己的不滿,則是衝向對方淘氣地伸了伸舌頭。

逢慈對女孩的種種奇葩舉動早已是見怪不怪,便對費雷道:“開始吧!就說說六月二十六日那天下午的四點鍾左右——你為何會到俞城酒店旋轉餐廳的機房?”

費雷表現得十分不耐煩:“我父親不是都已經跟你們警方說很清楚了嗎?”

“對!”逢慈頷首承認:“費老爺子是跟我們說——那天他因為牙疼,在家裏休息,所以是你代替他去酒店的機房查看情況,但令我們警方不解的是——你父親已經交代由他的徒弟馬申代為值班,但為何你還要趕去機房?”

費雷微微一笑:“昨天,你們也看到我父親那徒弟的為人,做事吊兒郎當,所以我父親不太放心。”

“你還真是一個大孝子啊!”逢慈將話鋒一轉:“但碰到你父親的徒弟——馬申不尷尬嗎?”

“啊!”費雷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們是說那件事啊!但那畢竟是年會發生的誤解,距離現在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我早就已經沒放在心上。”

但這個男人這麽快便領會了過來,他根本不像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高翔卻是並不相信地插話道:“自己的妻子受到了外人的欺辱,做丈夫的肯定不會就此甘心吧?”

費雷的臉色先是一變,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不知者不罪!那家夥一是喝醉了,而且——他也並不知曉那是我父親的兒媳,所以他既然已經向我父親及家人道歉,我也就原諒他了。”

“但在此之前——”憶眼走進咖啡吧,拖了把椅子坐下,他居然自覺加入到了逢慈的調查行動小組當中:“你似乎並沒有去過你父親所工作的那間機房?”

“這個也是聽馬申說的吧?”費雷冷冷一笑:“你們也看到我是一名市電力公司的供電維修工程師,所以對電機方麵的運轉情況也算比較了解。況且,我父親對工作向來認真,我作為兒子,如果不代替他去一趟機房,恐怕老爺子會失眠一整個晚上。”

“怎麽?”費雷掃視過麵前的這四人,包括站在一旁、充當服務員的冰語:“難道——你們認為我去俞城酒店旋轉餐廳的機房——是為了熟悉作案現場?”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逢慈頷首回應:“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哈哈!”費雷發出誇張的笑聲:“既然——你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馬申對我妻子的調戲,當時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拳,並且差點把他的鼻梁給捶斷,那你們應該很清楚——馬申有可能所針對我的態度?”

“你是說——”憶眼故意停頓了一下:“他對你有報複之嫌?”

“用你們警方剛才的話說——”費雷以逢慈的口吻回答:“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這位刑警隊長笑了笑:“學得蠻快嘛!那你就說說——六月二十九日的零點到兩點之間,你在哪兒?”

費雷冷笑地反詰:“這是在調查我的不在場證明?”

“隨你怎麽認為。”逢慈仍舊保持其一臉溫和的笑意。

“我得看看日誌。”費雷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並點擊日曆中的日誌功能:“啊!馬上就是七月份的用電高峰,所以這段時間,公司安排我們針對一些老社區的線路進行檢修,以保證大家於夏季來臨之時的用電安全。同時,為了保證當地居民白天的正常用電,所以六月二十八日的十一點到第二天淩晨三點之間,我和蔣闊——啊!就是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同事,我們一起在東湖路88號附近正在檢修線路。”

“東湖路88號?”憶眼玩味地笑道:“這麽說來,費先生一直都有用手機日誌的習慣?”

“啊!”費雷微笑地回複:“最近因為工作比較忙,剛才我也說了,領導可是給我們下達了任務指標,每天必須要完成一定的工作量,所以這一夜也不能耽擱啊!”

“那真是辛苦了!費先生白天還在照顧自己的父親。”憶眼是在提及其前一天由於老爺子的牙疼,在家照料自己的老父親費乾一事。

說話的同時,憶眼十分自然地麵向費雷伸出了握手;因為太過突然,費雷不及思考,他以為憶眼身為警方的一名工作人員,便本能地回以握手。

在雙方握手的那一瞬間,憶眼的腦袋裏白光一閃,隨而便墮入進黑暗的深處,可聽聞一行走來的腳步聲……盡管整個空間看起來一片漆黑,但憶眼很快便適應了那片黑暗,可見那正是俞城酒店旋轉餐廳的機房。

憶眼根據主觀視點的情況,可以判定這視線的主人多半就藏身在旋轉樓梯的背後,一雙腳落定在與其眼睛所平視著的金屬框架的台階上。那雙腳的主人似乎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正在掃射機房內的情況,當即,這視線的主人便朝往樓梯後躲了躲。隨而,又是一連串走下樓梯的腳步聲……

費雷疑惑地望向憶眼的神貌,他明顯察覺到什麽,就慌忙抽回了手臂。

逢慈心知肚明,便化解尷尬道:“費先生,您剛才說的這個情況,我們能向您那個同事了解一下嗎?”

“好啊!”費雷點頭,起身邀請:“我正好要過去,大家一起吧!”

果然,這四個人在費雷的同事——蔣闊那裏所得到了同樣的答案。但蔣闊在回答問題時,其表情顯得戰戰兢兢,並不時地抬頭觀察費雷的反應,而對方則是將臉漫不經心地別向了一邊,他看似是在回避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對視。

“對!費總工程師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從六月二十七日夜裏的十一點,一直忙到了第二天淩晨的三點,這些情況——單位都有具體的出工記錄。”

雖然逢慈感覺不太對勁,但當著費雷的麵兒,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而是頷首特意感謝了蔣闊的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