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ONE 失蹤之謎1

(壹)

她像是一彎清澈的流水,洗去了身上的汙垢,從樓梯處款款走下。

盡管穿著中性的套裝,但到底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風姿卓越的女人,大概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豔如桃李,眉黛青山,粉唇嬌媚,皮膚更是吹彈欲破。雖然個頭嬌小,卻是身材凹凸有致;雖然身穿西裝,卻是帥氣逼人,將章鴻成衣店那個禿頭店主給看癡了。

“你一定要這麽穿嗎?”憶眼憑欄站在樓梯底部,不太滿意地皺起了眉心。

天英用爪子摳握欄杆上的花紋,左右歪頭端視換裝一新的女孩,似乎不太相信這就是剛才那個蠻橫不講理的小乞丐。

“我覺得這樣穿更方便。”冰語一臉無所謂地打量自身。

憶眼用研究的眼神望向對方:“但你是個女孩,女孩不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引人注目?”

那個禿頭店主一驚,是沒料到這個一身男裝的小子,居然是個女孩。

“你說的那些多是庸脂俗粉的想法,但我和她們可不一樣。”冰語一邊說著,一邊風姿傲挺地漫步走下樓梯,透露出一股少女的率真與淘氣。

“那好吧!”憶眼也不再多言,而是走到櫃台前,詢問店主道:“多少錢?”

那個禿頭店主回神,連忙走到收銀機旁,劈哩啪啦地操作電腦鍵盤。

店堂大概二十來平方米的麵積,除了衣架上掛滿了成品的各類服裝,牆邊放置有一麵銀框雕花的試衣鏡。冰語正在那麵鏡子前打量自身,由於自我感覺良好,便為試衣鏡裏的形象畫了兩撇看不見的小胡子,正在得意洋洋時,一爪枯枝般的手掌搭放在了女孩的肩頭。

冰語以為是憶眼,通過鏡子的影像,眼見一個蓬頭垢麵的老者仿佛水怪般冒出站在自己的左側肩後,恰恰是老人搭放手掌的那個方向,正麵衝她傻傻地微笑,幹癟的嘴巴呢喃冒泡:“豆豆,豆豆,你是我的豆豆!”

冰語恐怖地發出尖叫聲,憶眼剛在櫃台前結完賬,其神色先是一愣,便大步跑了過來,在他身後跟著那個禿頭店主。

“豆豆,你幹嗎躲著我呀?我是爺爺,我是爺爺呀!”老人一副難過的模樣,他張開了雙臂,麵朝冰語靠近:“別怕啊!豆豆,別怕!”

“他怎麽了?”憶眼回頭望向店主,對方的眼睛明顯閃過一絲驚懼,但那瞥恐慌猶如流星劃過瞳仁,快速便消失不見了,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那個禿頭店主滿臉堆起油滑的笑容,因配合其光禿禿的腦瓜頂,就如同一顆亮鋥鋥的鹵蛋,竟是不好意思地黏膩解釋道:“這——這是家父,小姑娘,沒嚇著你吧!他把你當成我女兒了,也就是他的小孫女。”這麽說來,豆豆——便是老人孫女的名字。

憶眼是在仔細觀察老者這一係列本能的反應:“你父親是得了阿爾茨海默病?”

那個禿頭店主悲傷難過地點了點頭。

“什麽?”冰語一臉的茫然:“你說的是阿爾什麽病?”

憶眼回答:“俗稱就是老年癡呆症。”

“噢!”冰語似懂非懂地頷首。

“爸,咱們回裏屋吧!”那個禿頭店主一邊說著,一邊攙扶住了老父親,是要將老人送往店麵的後院。

老者一把抓住憶眼,目光是在懇求什麽。別看老父親瘦骨如柴,但那隻枯枝般的遒掌則是牢牢地嵌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憶眼便本能地掙脫,其腦袋裏白光一閃,如同顯現出一張曝光了的底片,正在無色的顯影液裏浮浮沉沉。

憶眼的麵色悚然一驚,很明顯是在顯影液的作用下,那張底片逐漸拓出影像效果:可見畫麵中央是一把匕首,閃閃的刃端正舔舐著鮮血,於把手處刻著一對青麵獠牙,被一隻大手握住,剛好露出了齒痕。

憶眼回頭,其目光呆呆地凝視著老人那張飽經風霜的滄桑麵孔,他似乎是在尋找腦海中所浮現的上述影像跟老人之間存有怎樣的關聯。

“你怎麽了?”冰語注意到憶眼有些奇怪,輕輕地搖了搖對方的手臂。

“啊!沒什麽!”憶眼回過神來,保持一貫的冷靜,麵衝女孩笑了笑。

憶眼舒展開美好的笑意,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此前,冰語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生動且完美的笑容,特別是一名男性居然擁有如此亮白的皓齒,好似其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冰語周圍的男性同胞,雖然也不乏牙齒整潔之人,但不是麵相不佳,就是齒質微黃,亦或笑容難看,所以麵對如此出眾的微笑,其神情不自覺地稍稍一愣,心跳竟是一陣悸動的騷亂,便慌忙地將臉別向了一邊。

“不好意思!讓兩位見笑了。”那個禿頭店主將老人推推搡搡地領進店麵一側的後院,估計那就是父子倆住家的位置。

憶眼沒說話,輕輕一招手,站在樓梯扶欄上的天英張開翅膀,停落在了主人的肩頭,憶眼便麵朝店外走去。冰語神情一愣,趕忙跟了出來。

“怎麽?就這麽走了?”

憶眼在前方領路道:“我不是已經給你買好衣服了嗎?”

“但那個老人看起來好可憐。”冰語流露出惻隱之心的同情。

“天英餓了,要準點吃飯。”

說話的同時,憶眼已經將冰語領進章鴻成衣店對麵那家名為福福的小麵館。

“是啊!我肚子也餓了,正呱呱亂叫呢!”剛才還是滿臉的憂鬱之色,但眼下卻是已經笑逐顏開,這小丫頭還真是沒心沒肺。

憶眼選了麵館二樓靠窗的位子,並且跟冰語麵對麵地坐了下來,男子正一臉憂心忡忡困擾望向對麵的成衣店。那個禿頭店主多半將老父親送回臥室,自己返回到店麵,眼見進來的顧客,依舊是那副油膩的表情笑臉相迎。

兩人各自點了一份牛肉鹵麵,並搭配了兩三樣的葷素小菜。冰語的確餓了,捧起麵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完全不拘小節。

肚子痛快地填了個半飽,冰語這才想起站在餐桌一角的天英,那隻小畜生像是個警衛般目視前方,完全不為兩人麵前的美食所動。

“天英,你是叫天英吧?”冰語夾起一塊牛肉,分明有意討好對方。

怎料,那隻角雕全然不領情,則是將臉別到了一邊,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難道是因為不喜歡吃辣的?”女孩將牛肉塞進嘴巴,夾起了一塊糖醋裏脊,再次引誘對方:“這個不辣,是甜的。”

“你別再**它了,沒用的。”雖然憶眼低頭吃麵,但吐字卻是很清楚。

“為什麽?”冰語不解道:“難道,它不會肚子餓嗎?”

憶眼慢條斯理地咀嚼食物:“天英隻吃活食,而且隻吃它自己捕來的食物。”

“那是什麽?”冰語嘟起腮幫子,討了個沒趣,便將裏脊肉塞放進了嘴巴。

憶眼高冷地回複:“田鼠。”

“什麽?田鼠?”冰語差點將嘴裏的食物給吐了出來。

“天英,去吧!”憶眼麵衝愛寵溫柔地命令。

天英微微一點頭,其強健的雙腿用力一蹬,張開它那對巨大的翅膀,就從麵館二樓的窗口飛了出去。

“切!”冰語滿腹不屑:“連吃飯都要聽你的指揮,那它上廁所拉屎放屁,是不是也要跟你打報告啊?”

憶眼被逗樂了,既好氣又好笑:“你這個丫頭——說話怎麽如此粗俗?”

“我就是俗人一個,而且是大俗!”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冰語便故意捧抱起麵碗,將麵湯喝得稀裏嘩啦,臨末了還誇張地打了個飽嗝。

憶眼搖了搖頭,拿對方沒辦法,則是愈加精細地咀嚼,不再跟女孩發生爭執。

“哼!”冰語繼續挑釁地噴出鼻息道:“原來,你人不僅長得刁,吃東西的樣子也刁,真是有其鷹必有其主。”

“你這是在含沙射影地抱怨我?”憶眼抬頭,麵衝冰語掛眼一瞧,那分明是一對桃花眼,眼角帶出粉彩的流光,閃動的眼波顧盼生姿。

一個男人的雙眸居然長得如此好看,這實在令女孩感到了既心動又氣惱,但冰語裝出禁欲的神狀:“小女子不敢!”

沉默了一小會兒,憶眼幾次望向對麵的那家成衣店,禿頭店主不是在給客人們量尺寸,就是澆了澆門前揚起的浮土,卻是始終都不見老人的身影。

“你這是怎麽了?”冰語擔憂地望向對方:“剛才見到那個老者,你的樣貌就顯得很不自然。”

“沒什麽!”憶眼麵無表情地吃著餐碟裏的素色小菜。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店夥計端著一份水果拚盤,放在了餐桌上,可見拚盤的中間立著一顆潔白如玉的雞蛋;為了能將這蛋立起來,各色水果緊簇在其周圍,因而形成了花朵的形態。

“今天是春分,這是我們麵館配贈的餐後水果,兩位請慢用!”

冰語奇怪地望向拚盤的中央:“這怎麽還有顆蛋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憶眼拿起那隻煮雞蛋用力一磕,便將其四平八穩地立在了桌麵:“俗語道——春分到,蛋兒俏,這是在春分這天慶祝春天到來的一種民間習俗,算是為這新的一年討個好彩頭吧!”

那個店夥計豎起了大拇指:“先生還真是懂行啊!”

“居然有這樣的習俗?!”冰語拿起那隻立著的雞蛋,仔細打量著被敲碎的位置:“但——你這算是作弊吧?”

憶眼抓過雞蛋,一邊剝開蛋殼,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用什麽方式立起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好彩頭。”

店夥計說道:“兩位請慢慢享用!”

“謝了!”冰語將一枚切開的草莓放進唇齒間,因味道清新鮮美,汁水濃鬱而醇厚,便甫現無比享受且滿足的美態。

那個店夥計三十多歲,但是並沒有轉身離開,其一雙不大的眼睛透露出賊眉鼠目的精光,一看就是個好打聽、愛管閑事之人。

果然,這個店夥計趁倒茶水之便,嘴巴湊近憶眼道:“先生,你們是從對麵的章鴻成衣店過來的吧?”

“是啊!”冰語大大咧咧地回應:“這有什麽問題嗎?”

店夥計趕忙彎腰屈身湊到女孩的耳邊:“對麵的那個老人家是不是把你當成了他的小孫女——豆豆?”

冰語滿麵驚愕:“你怎麽知道?”

由於被自己猜對,店夥計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那個老人隻要見到你這個年齡段的女孩,都會當成是他的小孫女。”

冰語明白地微微頷首:“那這麽說來——那個名叫豆豆的女孩應該跟我差不多大嘍?”

店夥計搗蒜般點頭表示認可。

“那他的小孫女怎麽了?”憶眼好奇地插話。

店夥計歎氣地回答:“失蹤了!”

“失蹤?”冰語的麵色地震般微愣:“怎麽回事?”

這個店夥計再次深歎了口氣:“已經失蹤了半個來月。”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憶眼裝作並不在意的模樣,輕輕地牽了牽耳廓,明顯是在豎耳傾聽。

“哎呀!那個老人還真是可憐!”店夥計憂傷地講述起了整個事件的經過:老人名叫薛章鴻,現年剛好七十歲,難怪——對麵的成衣店被取名為章鴻。薛豆豆現年十九,跟祖父相依為命,是老人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撫養長大。但就在半個月前,薛豆豆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蹤,老人便沉默不語,得了老年癡呆症。

每次,見到跟小孫女同齡的女孩,老人都會拉住對方叫豆豆。所以,住在這老街周圍的年輕女孩們在路過成衣店門口時,皆會繞道而行。

果然,就在這店夥計繪聲繪色講述的同時,可見幾個年輕的女孩在路過街對麵的章鴻成衣店,都會紛紛擁擠到麵館門口繞道離開。

冰語一邊傾聽,一邊點頭,忍不住插話道:“那剛才,你一直在說老人與他的小孫女豆豆相依為命,但他那個禿頭兒子又是怎麽回事?”

“二十年前,老人的兒子——薛曉波跟一個女孩相愛,兩人很快就有了豆豆。那個女孩生下孩子,便不知所蹤,丟下嗷嗷待哺的嬰兒,薛曉波說是要找對方,卻是同樣一去不歸。”店夥計咽了口吐沫繼續:“大概半個月前,就在薛豆豆失蹤的第二天,薛曉波突然回來,說是要照顧他這個得了癡呆症的老父親。”

“啊!”冰語吃驚道:“也就是說——這個薛曉波就是對麵的禿頭兒子,他失蹤了二十年,而在這期間,都不曾回來過?”

店夥計點頭回應:“是啊!”

憶眼沉思地追問:“那這麽多年,他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店夥計將雙臂抱胸,一副瞧不起的模樣:“大家都紛紛問他這麽多年的去向,但那薛曉波閉口不談,似乎什麽也不願意提起。”

“哼!”冰語言辭不客氣道:“估計是因為聽到風聲——自己的老父親時日不多,便著急忙慌地趕回,是想霸占對麵的店鋪和房產吧?!”

配合女孩這般惡生生的口氣,憶眼再次抬頭望向街對麵的章鴻成衣店,可見一抹傾斜的夕陽落照進店鋪的門口。由於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再加之沒有什麽客人,那個禿頭店主——薛曉波正將店麵的卷簾門拉下,將自己關在了門內。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一看,就讓人感覺心裏十分不自在,渾身像是發疹子般瘙癢難耐。

憶眼忍住想撓癢癢的衝動:“報案了嗎?”

“好像沒有!”店夥計搖了搖頭:“沒見有警察來過。”

“沒報案?”憶眼顯得有些吃驚:“那老父親也就算了,患有老年癡呆症,但孩子的父親難道都不著急?”

“誰知道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

望著那個消失在店門背後的男子,憶眼的心底愈加泛出疑惑的惡感,但他什麽也不說,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吃完了剩下的麵條。

(貳)

兩人走出麵館,天色已經黑透,街麵上依序亮滿了古色古香的路燈,露出銅黃色的春日暖光。

冰語伸了個懶腰,但手臂還沒有完全打開,一個黑影從其頭頂掠過,女孩嚇了一跳,正要發出尖叫,卻見一個白色的形態停站在憶眼的肩頭,這才看清楚是天英。

“你這個笨家夥,真是快要嚇死我了!”冰語踮腳不滿地抬手拔了一下角雕的那叢羽冠。

豈料,天英將腦袋靈活一撇,竟是發出咕咕的嘲笑,似乎是在叫囂對方活該。

“看來,你吃得很飽嘛!”這個小丫頭居然跟一隻角雕都能聊得如此神采起勁:“你一共吃了多少隻田鼠?”

天英將脖子高傲地扭向一旁,那意思是在強調就不告訴你。

“切!”冰語將臉背向角雕,橫豎看憶眼不暢快,她恢複之前的蠻橫道:“今天晚上,我們住哪兒?”

說話的同時,兩人恰巧站在一家名為俞城客棧的店門口,憶眼打量著門額上的木質招牌,像是拿定了主意似地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我們就住這兒!”

“什麽?”冰語滿是嫌棄的神態:“雖然我對吃的沒什麽講究或是要求,但我可從來不住五星級以下的酒店。”

“那你就露宿街頭吧!”憶眼不客氣地走進客棧的大堂,冰語隻得悶悶不樂地跟了進去,天英回頭愈加發出咕咕的嘲笑聲,隻差將其一對翅膀用來拍手助陣。

可見大堂的一角是一個開敞式的咖啡吧,三五個客人正在那裏喝咖啡或是用西餐,整個裝修風格帶有一股輕慢的格調,雖然算不上特別高檔,卻是有種放鬆的舒適。

兩人來到月牙形的服務台前,冰語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發窘:他該不會隻定一個房間,對我有所企圖?但如果真是隻定了一個房間,那我該怎麽辦?那我就轉身離開,絕不給這混蛋任何機會?但倘若錯過了今天晚上的這個冤大頭,那我就隻能繼續露宿街頭?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就在女孩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憶眼訂了二樓最靠近裏內的那兩間套房,這讓起初擔心不已的冰語多少感到安心,便悄悄地鬆了口氣。

由於沒有行李,所以無需領路,憶眼拿著門卡,兩人沿著木板樓梯來到客棧二樓的盡頭,尋著明黃色的廊燈,找到了他們的房間,可見走廊一側的樓梯通往客棧後門。

憶眼選擇了最裏內的那套,冰語隻得住進隔壁的房間。盡管心懷不滿,但套房收拾得還算幹淨,雖然陳設樸拙簡單,卻是配有一坪七八平方米的露台,露台上放有一組原木質地的茶幾,茶幾上擺放著一副紫砂的茶具。

在此,可眺望老街所背靠著的那灣逶迤俞江,整個江麵波光瀲灩**漾,猶似一條銀河垂掛江心,這使得江色璀璨而熠熠生輝。因為俞城客棧依山而建,正巧位於俞江港口七號碼頭的正上方,可聽聞遠處傳來了幽幽微醺的船渡聲。

憶眼也在打量自己的房間,因而跟冰語在露台上相遇,兩人的中間隔著一塊立式的雕花玻璃,所以能望見彼此。天英似乎對麵衝江景的居住環境很是滿意,便歡快地將翅膀一扇,飛棲到露台的扶欄處,用雙爪抓握住了欄杆。

冰語似乎還在生氣,回臉掛了憶眼一目,擺明了是給對方甩臉子,便轉身回到裏內的臥室。

房內擺有一張古樸的套床,該有的家具也是一應俱全,裏麵設有獨立的衛生間,還配備了一隻按摩浴缸,這可讓冰語的心裏樂開了花,便放滿了一缸子的熱水,找出衣櫃裏的白色浴袍,撒了歡似地跳入進缸中。

足足按摩了一個小時,冰語這才心滿意足地裹上浴袍,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回到臥室,卻見一個身影坐在床邊,其心頭嚇得“咯噔”一驚,也沒看清那人是誰,便偷偷拿起衛生間門外——角櫃上的一隻木質的花瓶,麵朝對方砸了過去,口中還罵罵咧咧道:“你這個大色狼,讓我當你的助手,果然沒安好心!居然是想占我的便宜,我讓你占,讓你占啊!……”

冰語揮舞其手中的花瓶,衝向目標一陣胡敲亂打,直恨不得將花瓶都給砸碎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憶眼因聽到劇烈的聲響,從隔壁的房間衝了進來,天英跟隨在主人的身後,拍打著一對翅膀,飛站在了床當頭,正好奇地望向眼前的發生。

冰語瞧見站在門口的憶眼,又望了望那個被打的男人,對方竟是章鴻成衣店那位癡呆的老者——薛章鴻,當即便傻了眼:“老——老人家——怎麽——怎麽會是你呀?”

“哎呦!你這下手也恁狠了吧!”憶眼上前,查看了老人的傷勢,所幸隻是些皮外傷,腫滿了一頭的鼓包。“你幹嗎打人家老人啊?”

冰語趕緊將那隻花瓶背在身後,顯然是在藏匿自己的罪證,滿臉更是欲哭無淚的自責:“我——我以為是你,所以就——”

“什麽?”憶眼難以置信道:“你該不會認為我是想占你的便宜吧?你腦子有病啊!”

冰語被數落得麵紅耳赤地不敢抬臉,天英則是附和主人咕咕地點頭頷首,女孩朝那隻畜生憤憤地恨視了一目,但天英卻是視而不見,滿是一副嘲笑的開懷。

“還好!傷勢應該不重。”憶眼仔細查看過老人的頭部,回頭望向女孩:“你怎麽不鎖好門?”

冰語心虛地回答:“我——我以為鎖上了。”

“你怎麽鎖的?”憶眼將女孩拉到門口。

冰語關上房門,演示著將門把手下方的那枚旋鈕反鎖:“就是這麽鎖啊!”

憶眼沒聽到鎖舌的聲響,便打開房門,仔細查看門鎖的情況:“應該是鎖舌壞了!但你怎麽不把上麵的掛鎖拉上?”

“掛鎖還要拉上?我在家裏可沒這麽麻煩!”冰語的言下之意表明她可從來沒使用過這樣的掛鎖。

“你可真行啊!剛才還叫囂著非五星級酒店不住,居然連掛鎖都不會用。”憶眼瞅了一下女孩,罵也不是,恨也不對,便催促道:“你去找客棧老板要一些外傷用的藥膏,順便告訴他找人來把你的門鎖修理一下,別又出現同樣的麻煩。”

“好好好!我這就去!”

冰語將花瓶懟給憶眼,便飛身朝往樓下跑去,女孩隻恨長了一雙腿,因而跑得不夠快。大概過了五六分鍾,她找客棧服務台借來了一隻急救箱,箱子裏放滿了各種類型的藥品,自然也包括有塗抹外傷的藥膏。

憶眼一邊給老人清理傷口,一邊正和顏悅色地詢問道:“老人家,您怎麽會在這兒?”

“你幫我找找我的小孫女吧?”老人一把鉗握住對方為其敷藥的那隻手:“幫我找到我的豆豆!”

原來,兩人一走出那家福福麵館,老人就偷偷溜出了章鴻成衣店,並且一路跟蹤來到了客棧。老人對於小孫女的失蹤並非不著急,隻是不便在那個禿頭兒子的麵前表露出來,可知其心中多半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情。

被老人接觸的那一瞬間,憶眼的腦海裏白光一閃,再次出現那張逐漸清晰了的底片,畫麵中央是一把匕首,刃端正在舔舐著鮮血,於把手處刻著一對青麵獠牙,被一隻大手握住,剛好露出了齒痕……

麵對老人誠摯的懇求,冰語難免同情心泛濫:“那——那我們就幫幫他吧!”

憶眼目光堅定地望向女孩,似要破解一個天大的秘密:“那你願意——當我的助手嗎?”

“助手?”冰語的神態一愣:“什麽助手?”

但憶眼沒有回答對方的提問,而是主動抓握住老人的腕端。

冰語愈加茫然道:“你——你這是在幹嗎?”

“噓!別說話。”

憶眼沒有睜開雙目,其腦海裏繼續呈現曝光的狀態,那張逐漸清晰的底片,畫麵中央是一把匕首,刃端正在舔舐著鮮血,於把手處刻著一對青麵獠牙,被一隻大手握住,剛好露出了齒痕……匕首的刃端正一淌淌滴落著鮮血,憶眼將目光朝往畫麵的正上方尋去,試圖順著那隻大手,逡巡到行凶者本人。

那是一隻粗大**著的手臂,憶眼的視線順著手肘來到了肩膀處,可見有汗水正一道道地淌落;其眼神繼續上移,隨著對方的脖子看到了方圓的下巴,眼見就要望到行凶者的麵部特征了,憶眼感覺自己的心髒正“噗嗵噗嗵”躍動得厲害,便稍稍穩定了下內在的情緒,試圖讓呼吸恢複平穩的狀態。

盡管冰語不明白對方在幹嗎,但瞧見憶眼一副平順的表情,更是透露出一股安定的氣韻,不免被其鎮定的神狀所吸引,因而也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是在密切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但見一個黑影大步地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憶眼穩定住了情緒,目光順著脖子上揚,眼看就要瞧見行凶者的麵目,則是被人一把扣按住了手腕,瞬時便打斷了思緒。

“爸,您怎麽在這兒啊?”章鴻成衣店的那個禿頭店主不僅扣按住了憶眼的手腕,更是惡人先告狀:“你說——你怎麽把我爸帶來到這兒?害我找得好辛苦!”

冰語性格爽直,自是抱不平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是你沒照看好自己的老父親,老人家便跟著我們來到了客棧,卻是不由分說責怪起了我們?!”

冰語美目瞠圓,其粉嘟嘟的朱唇誘人,並且隻著了一件浴袍,那個禿頭店主當即氣短:“對對對!是我沒照看好自己的老父親,是我不對!”

憶眼正死死地盯視著禿頭店主那隻厚實的下顎,顯是在對比其意識裏所看到的那隻方圓的下巴,並且微笑地點了點頭,多半已經確定這個禿頭店主就是那個行凶者。

但問題的關鍵是青麵獠牙的那把匕首所流淌下的鮮血到底是誰的?對方僅是受傷,還是已經死了?如果死了的話,屍體又在何處?再者,老人的記憶為何會呈現出這樣的畫麵?難道,這個名叫薛章鴻的老者也在案發現場?……總之,由於種種疑問困擾著憶眼,所以他決定先不打草驚蛇,而是等待調查真相的時機,便衝冰語遞去了個眼色。

見對方猛衝自己眨眼睛,起初冰語不明白是何意,但由於對方眨個不停,她便裝作明白的樣子,誇張出惡聲惡氣的語態道:“那——那你還是趕緊把你的老父親帶走!”

“好好好!我們這就走!”那個禿頭店主一臉猥瑣的笑容,領著父親正準備離開,但老人明顯有所掙紮,則是被兒子緊緊抓住,拖出了女孩的房間。

“乖!爸,我們回家吧!時間不早了,就不要打攪人家客人休息。”禿頭店主走到門口點頭哈腰:“不好意思!打攪兩位的好事了。”

眼見老父親被自己的兒子生拖活拽,分明有什麽話想要說,但冰語不便上前阻攔,其心頭多少有些疑惑,直至那對父子倆消失在了房門外。

“那家夥滿麵油膩的猥瑣,似乎是在說我們有什麽,難道你都不生氣?”冰語麵現氣惱地嘟嘴不滿。

憶眼保持一貫風輕雲淡的笑意:“我根本就不跟他一般見識。”

“怎麽?”冰語一把抓住對方:“你都不想幫助那個可憐的老人家?幫他找回他那個名叫豆豆的小孫女?”

憶眼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漠然:“老人都已經被自己的兒子給帶走,你還想怎樣?”

“哼!我覺得他那兒子有貓膩,說不定是冒充的。”冰語振振有詞地猜測:“那家麵館的店夥計不是說了嗎?老人的兒子離開了差不多二十年,誰知道在這期間都發生了些什麽。”

憶眼微笑地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急不得。”

“怎麽?”相對於對方的平靜,冰語正義感爆棚道:“你一點都不關心那個老人的安危?”

當下,憶眼的腦海再次閃回從老人的記憶深處所獲得的那些零碎的信息,特別是那把滴血的匕首,難免皺起了煩躁的心緒:“我的冰大小姐,你就別操心了,我這心裏有數。”

說著,憶眼就要轉身離開,卻是被冰語拉住道:“咦?你這就走了?”

“怎麽?”憶眼回頭,望向女孩:“你是想讓我留下來?”

原本,這不過是句無賴的玩笑,但配以對方那雙桃花眼,就如同天生含情,令冰語方寸大亂:“你——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是我在胡思亂想嗎?”調笑的同時,憶眼步步緊逼,女孩履履後退,其腳下失神一跌,身體仰麵倒在了床鋪,微微敞開浴袍的胸懷,可見其雪白的雙峰宛如一對白鴿,簡直快要呼之欲出。

“你——你想幹嗎?”冰語慌忙用手捂護住胸口,雖然言語質詢,則是內懷期待,她隻是不想表現出自己太過輕浮罷了。

“你說我想幹嘛?”憶眼望見女孩害羞的樣子很好玩,忍不住裝出曖昧的挑逗,幾欲侵犯般露出了笑痕。

冰語感覺心跳加速,神誌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驚得兩人目色一愣,一起望向門口的位置——幸虧禿頭店主帶走他的老父親時,順手帶上了房門。

女孩感覺心跳躍至嗓眼,她看向憶眼,眼見對方冷靜地用下巴指了指房門,便情緒穩定道:“有什麽事嗎?”

“您好!”門外傳來大堂經理的聲音:“您剛才去我們服務台,說是門鎖壞了,所以我就找師傅前來看看。”

“啊!”冰語緊張地坐了起來,斂袖拉了拉浴袍兩側,以便讓自己放鬆:“我睡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那好!”大堂經理保持笑意道:“那打攪了!”

可聽聞門外的走廊兩行離去的腳步聲。

憶眼回頭,眼見冰語紅成蘋果的麵容,就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媳婦,難免露出好笑的模樣。

“你——你笑什麽笑?”女孩被對方瞅得渾身不自在。

“哈哈!”憶眼越發仰天大笑,他放平右手臂,天英便飛過去,掠過女孩的頭頂,抓住主人的臂膀:“天英,我們回房!”他走到門口時想起什麽:“對了!別忘了把掛鎖拉上。”

天英麵衝冰語咕咕點頭地告別離開。

眼見這一人一雕瀟灑離去的背影,冰語便摸了摸滾燙的臉頰,神情又氣又惱地直立起身:“什麽嘛!逗人家好玩是吧!……對了!他怎麽知道我姓冰?”

女孩後知後覺,這才想起四個小時前,兩人在客棧外的老街初次見麵,憶眼提議讓她成為自己的助手,並且直呼她為冰小姐。

“難道這個姓氏很常見?不對啊!長這麽大,我可沒聽說除了我和奶奶之外,有第三個人姓冰。”冰語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哎呀!好困啊!不想了,頭疼,睡覺!”

女孩光腳跳下床,反鎖上房門,麵撲向床鋪,裹蓋上被子,到底是沒心沒肺的年紀,很快便麵帶微笑、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叁)

一直睡到了快要中午,冰語這才姍姍地醒來。

剛睜開眼睛,冰語就見通往露台的那道房門不僅大開,而且一個人影正坐在原木質地的茶幾旁,嚇得坐了起來,就差高聲尖叫。

女孩連忙定睛一瞧,原來是憶眼正悠閑地觀江景曬太陽,一臉怡然自得的愜意。

“我的媽呀!你真是嚇死人了,這大早上的。”冰語用被子蓋住了肩膀。

“這都已經過了晌午,”憶眼並沒有回頭,望著寬闊的江麵,拿起茶幾上的紫砂壺,為自己斟滿了一杯清茶:“而我這茶——也已經趟到第三壺了。”

“這就起來!”冰語不滿地從床頭拿起衣服,身體軟綿綿地步入進衛生間,她換好外衣,便迅速地刷牙洗臉,精神狀態煥然一新。

女孩麵衝鏡子裏的自己,拍了拍麵頰,做了個鬼臉,露出其古靈精怪的天性,元氣滿滿迎接新的一天。

冰語來到了露台,眺望俞江伸展四肢,憶眼掛了對方一目,便慢條斯理地繼續喝茶。

“對了!”冰語突然炸聲道:“我這門掛鎖了呀!你是怎麽進來的?”

憶眼指了指對麵的露台,敢情是從隔壁翻了過來,這愈加引起女孩的不滿,她正要厲聲地痛斥指責,卻是傳來了一陣翅膀的拍擊,天英站在露台欄杆的扶手處,憶眼麵帶微笑,起身走了過去。

“天英,吃飽了吧!”憶眼愛撫地摸了摸自己的寵物,那隻角雕滿是一副受用的表情。

冰語更加氣惱地用鼻息噴出了不滿。

“我們出發吧!”在憶眼的手勢下,天英蹦到其肩頭,發出咕咕的叫聲,似乎是在催促女孩趕緊跟上。

兩人走出客棧,冰語想起了什麽,便快步尾隨對方的腳步:“哎!既然你讓我當你的助手,總該告訴我——你到底是幹嘛的吧?”

憶眼微微一笑,其高深莫測道:“你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切!賣關子!把自己刻意整得神秘兮兮,唬誰呢?!”隨而,冰語露出財迷的笑容:“那——當你的助手,掙錢多嗎?”

憶眼戳了對方一目:“你這小丫頭吃我的,喝我的,我為你提供了住宿,就連你身上的這套行頭都是我給你置辦的,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什麽報酬?”

冰語拉扯了一下衣領,滿是一臉的悶悶不樂:“但好歹——我也是個女孩子,給自己多掙點兒嫁妝這也是應該的。”

憶眼淡笑道:“那就要看你之後的表現了。”

冰語甩出傲然之姿:“你都不知道我的底細,就讓我當你助手,你就不怕我——”

“你叫冰語是吧?”憶眼自信滿滿地篤定道:“你離家出走,沒有經濟來源,不當我助手,你又怎麽生活?”

冰語的麵色先是一愣,隨而意外鼓圓了眼睛:“你——你怎麽知道我離家出走?”

“我可是無所不知。”

說話的同時,憶眼便再次回想起昨天下午,冰語被那隻金色的藏獒追趕,與自己迎麵相撞初遇時的情景:憶眼準備攙扶起對方,但剛碰觸到冰語,手指莫名地一燙,並且伴隨大腦感覺有些缺氧,其腦袋裏白光一閃,雖然他沒有看真切那張於顯影液間浮浮沉沉的底片,卻是聽到有人正在叫喊女孩的名字:冰語,你別走!你這是要去哪兒?女孩執拗地回答:你告訴那個人——我不回來了,我再也不回來了!……

憶眼平靜地擺開了對方的抓扯:“這就不用冰大小姐你操心了!”

“切!”冰語甩臉轉身,大步朝前走去,跟憶眼意識中女孩的瀟灑執拗如出一轍。

但他也沒多說什麽,而是摸了摸肩頭的天英,便跟隨在了對方的身後。

兩人來到福福麵館,靠在二樓窗口的位置,一邊等待遲到的午餐,一邊觀察街對麵章鴻成衣店的情況,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店麵沒有對外營業,可見卷簾門緊緊關閉。

“怎麽沒開門啊?”冰語轉動著眼睛分析:“會不會是經過了昨天晚上那麽一鬧,那個禿頭男子必是對我們有所防範,因而想再接近老人肯定難了。”

憶眼麵現不太在意的灑脫:“放心!百密——必有一疏。”

兩人頭抵著頭,正在觀察成衣店的情況,身後傳來笑嗬嗬的聲響:“二位又來了!”

憶眼和冰語回頭,眼見昨天的那個店夥計正笑眯眯地望來,兩人正襟危坐回到了餐桌前,那店夥計忙將菜單遞了過去。

憶眼點了跟昨天同樣的麵條與小菜,他將菜單遞還給對方,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怎麽?對麵的成衣店——今天怎麽沒開張啊?”

“您不知道?”這店夥計看似就在等對方的這句提問,便趕忙將他那顆碩大的腦袋湊了過來:“今天一大早,薛曉波就出門了。”

“出門?”冰語好奇道:“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店夥計愈加壓低了嗓門:“據傳,薛曉波有事沒事老往後山上跑。”

“後山?”冰語的麵色一動:“你是說俞城背後的那座觀音山?他去哪兒幹嘛?”

“這我就不清楚了。”店夥計將其碩大的腦袋搖晃得像是一隻撥浪鼓。

“那店裏的老爺子呢?”憶眼見縫插針道。

“應該是留在自家的後院了吧?”

憶眼和冰語對視了一目,因已經獲得重要的信息,兩人的嘴角同時露出了一抹心知肚明的微笑。

那個店夥計將麵條和小菜送上樓,兩人便不動聲色地默默吃了起來。

店夥計杵在一旁,看似有什麽話想說,冰語便主動搭話道:“對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個薛豆豆跟我長得像嗎?”

店夥計站出一段距離,搖頭晃腦的模樣,仔細打量麵前的女孩:“嗯!你們兩個是不同的風格,豆豆——比較——比較淑女的感覺。”顯然,他在經過了一番謹慎的思考,這才吐露出對比過後的感受。

“不是,不是!”店夥計著急地擺手解釋:“我是說你比她更有一種英姿颯爽的俊朗。”

女孩一身幹練簡潔的男裝,再加之其身材挺拔而勻稱,自是洋溢出一股中性且英姿颯爽的帥氣。

“這還差不多!”冰語繼續呼嚕著碗裏的牛肉鹵麵。

“您兩位客人是初來乍到吧?!”店夥計趕忙抓住時機殷勤地推銷自己:“我叫阿丘,別看我隻是這店裏一個小小的跑堂,但每天迎來送往的客人多,占據這份先天的優勢,所以這俞城就沒有我不知道、打聽不到的事情,以後倘若需要幫忙,打聽什麽小道消息——”

“好了,好了!”憶眼揚了揚手臂,驅趕蒼蠅般打發:“我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得嘞!兩位請慢用。”阿丘眼見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越發招人討嫌,而是轉身識趣地離開。

眼見店夥計下樓的身影,冰語皺起眉頭不明白道:“這人幹嗎總是對我們喋喋不休,還老是不停地推銷自己?”

憶眼卻是一臉心似明鏡的老江湖:“他想讓我們買他的消息唄!”

“消息?”冰語不太明白地茫然道:“什麽消息?”

憶眼則是麵現老辣地搖頭沒有說話。

(肆)

吃完午飯,自然有力氣幹活,正值下午四點過,大好春光正照耀著老街的景致,可見三五成群的遊客魚群般漫步在街麵。

憶眼和冰語無此閑情雅致,兩人正繞牆來到章鴻成衣店的後院,可見院子裏種著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探出的枝頭繁密茂盛,目測其胸徑少說將近三米,至少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

兩人站在圍牆外,天英於樹端盤旋,瞧似是在催促他們趕緊翻牆辦正經事要緊。

憶眼見冰語脫下西裝外套,露出裏麵的白襯衫,正將袖口向上挽起,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便不免斜睨著目光懷疑道:“你行嗎?”

“你當我是拖油瓶?”冰語用大拇指腹將鼻頭一抹:“我可是翻牆的高手。”

那咱說幹就幹!冰語的沒心沒肺還真是不辱其少女的天性,她將雙手扒拉著牆頭,用雙腳更是朝上一蹬,就已經騎坐在了牆頭。

憶眼也不甘示弱,不僅其外貌氣質宛如古人,還真會傳說中的稀世神功,一個輕盈的躍身,便靈巧定在牆頭,直看得冰語目瞪口呆,就差鼓掌大聲地喝彩。

憶眼也不等女孩回過神來,便拉住冰語的手,一個翻身式下躍,兩人就站在牆內的銀杏樹旁。

冰語仍是驚魂未定:“你——你還真會武功啊?”

“什麽叫真?”憶眼微笑地反詰:“你什麽時候問過我會武功了?”

“反正——反正我就是那個意思——”冰語強詞奪理道:“總之,我還真是被你給驚到了。”

然而,憶眼的心中正在閃回抓握住冰語的那一瞬間,其腦海裏所滑現而出的那張底片,於無色的顯影液間浮浮沉沉之中,終於拓出了淡淡的影像,隻是由於整個過程太快,當落站在銀杏樹下,憶眼迅速撒放開女孩的手,所以那畫麵看得並不真切,隱約可見浮現出冰語身穿女裝時的那張笑臉,女孩因紮著一對俏皮可愛的麻花辮,跟此時此刻的假小子形象絕然不同。

院落的一側是幢高為兩層的建築,上下排有十來間廂房,憶眼便探頭沿著窗戶,正一溜煙地望了過去,由於腳步沒停,可知他沒有找到老人。

直到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最後一間廂房,憶眼探頭望向窗戶時,正要慣性地抬腳離開,步態則是意外刹停,其表情不自覺一亮,而是再次觀察窗戶內的情況,眼見老人坐在外屋的搖椅上,正低頭輕輕地打鼾。

“怎麽了?”冰語顯得焦急不安。

“在裏麵。”憶眼指了指老人的方向。

“讓我看看!”冰語將對方擠到一邊,趴在窗台上,朝裏內望去,因為看到了老人,一臉興奮的開心:“我們趕緊進去吧?”

憶眼張望四周,由於不見有人,便隨冰語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

老人聽到聲響,抬起腦袋,睜開眼睛,原本其渾濁的雙目仿佛油盡燈枯般回光返照地一亮,並用幹癟的嘴唇咕嚕道:“你——你們——”

但老人的語言嗚咽生硬,實在聽不明白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麽。

冰語被牆角櫃子上的一個相框所吸引,相框裏是個眉目清純的女孩,一看就可斷定是老人的孫女——薛豆豆。果然,正如福福麵館的店夥計阿丘所形容的那般——比較淑女的感覺,滿麵甜美的笑容。

“冰語,從現在開始,你就正式成為我的助手了。”憶眼在說這話時,雖然麵容很平靜,但語態卻是透出了一股不容置疑正式任命的莊重。

“憶眼——”冰語再次舊話重提:“你老說讓我當你的助手,但你到底是幹嘛的?”

“馬上你就知道了,幫我抓住他。”說話的同時,憶眼已經坐在了老人的麵前,一把握住對方的手臂,是在控製老者的情緒。

“做什麽?”冰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讓我做什麽?”

“我讓你幫我抓住他。”

盡管冰語鬧不清楚麵前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幹嗎,但眼見對方一副嚴肅的表情,當即便按照憶眼的吩咐,她抓按住了老人的手臂。憶眼取下其脖子上的那麵“照妖鏡”,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主動握住老人的手腕。

“你這是在幹嗎?”

詢問的同時,冰語看到了無比神奇的一幕,那麵瞧似十分平常的鏡子,就如同攝影機的現場鏡頭,顯現出老人腦海裏的畫麵。

難道,這些畫麵就是顯現在憶眼腦海裏的那些影像?憶眼通過自己的方式提取了老人的相關記憶?然而,這些記憶都是真實的嗎?是否經過了憶眼的惡意篡改或是掩蓋?亦或是老人本身的記憶便帶有臆想或極其混亂的成分?……

冰語望向憶眼,對方緊閉雙目,由此可見其眼皮下正轉動著的眼球,就如同電腦正在進行著索引的狀態,他顯然是在掃描並提取老者的相關記憶。

冰語決定不去打攪憶眼的索引狀態,而是再次望向那麵“照妖鏡”,密切注視著鏡子裏的發生:老人站在一棵銀杏樹前,與手握匕首的男子正麵對麵,老人嚎啕大哭地撲向對方的腳邊,可見地上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其心口被戳了一個血洞,汩汩的鮮血正朝外泉湧,老人便試圖用雙手堵捂住那血洞:“孩子,你要挺住,你要挺住啊!爺爺這就帶你去醫院,我們去醫院。……”

雖然女孩渾身血汙,但冰語還是認出了那就是薛豆豆,她連忙抬望向櫃子上的那個相框,果然——鏡子裏的影像和相框裏的女孩一模一樣,甚至所穿衣物都是一套粉色的春季裙裝。由此可推測,正是這個手握匕首的男人殺死了老人的小孫女——薛豆豆。

與此同時,通過老人那雙憎恨的主觀視點,畫麵望向手握匕首的那個男子,其沿著鮮血淋淋的刃端,順著手柄上的青麵獠牙,可見那是一隻粗大且**著的手臂,目光隨著手臂來到了肩膀處,依序瞧見了那隻方圓的下巴,眼看就要望到行凶者的麵部特征——

“爸,我回來了!”

突然,外屋的走廊傳來腳步聲,是那個禿頭店主回來了。

冰語吃驚地望向門口,可見憶眼的眉頭稍稍一皺,卻是依然緊閉著雙目。

冰語望向那圓“照妖鏡”:血如泉湧的薛豆豆、老人抱著孫女嚎啕大哭、匕首的刃端滴淌著鮮血、行凶者那隻方圓的下巴……隨而,鏡子裏的影像也是越來越混亂,如同電視畫麵所呈現的麻點狀,亂糟糟地糊成了一團。

“爸,您是在房間裏嗎?”

禿頭店主的聲音越來越近,冰語的臉色也是愈加慌亂,走廊內傳來的腳步聲也是越來越重音,“咚咚”敲打在女孩的心頭。

睜眼,快睜開眼睛啊!冰語急得滿頭大汗,望向仍舊閉目提取信息的憶眼,但已經無暇顧及鏡麵裏的發生。突然,整個畫麵仿佛斷電般熄滅,鏡子回到了最為常規的狀態,正反射著冰語一臉惶懼的緊張。

就在禿頭店主走進房間的那一瞬間,冰語感覺其衣服被人一拎,瞧見憶眼抓過桌上的鏡麵,便被對方拽入裏內的臥室,並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老人的臥房除了一張老式的雕花床帳,還放有一個衣櫃和一張案桌,兩人就藏身於衣櫃與牆體的夾縫間,且不時地朝往外屋張望。

“餓,餓!”老人發出渾濁不堪的含糊其辭。

“好好好!我這就去給您老做晚飯。”那個禿頭店主一邊安撫著老父親,則是一邊鬼鬼祟祟地走進了臥室。

憶眼趕緊懟著冰語朝牆內擠去,盡管兩人推推搡搡,卻是全力屏住呼吸,倒也沒出什麽岔子。再加之,老父親一再發出催促饑餓的聲響,那個禿頭店主隻得草草掃過臥室,便回到外屋,安撫對方道:“爸,您老別著急,我這就去給您做晚飯。”

老人連連開心地一個勁兒直點頭。

“老東西,真煩人!”那個禿頭店主罵罵咧咧地走出廂房,抬眼望向天空,雖然沒有瞧見憶眼和冰語,則是瞅到了頭頂正盤旋著的那隻角雕,其眼底因而迸射出了一股陰鷙的凶狠:“果然,他們兩人出現在了這兒,我一定會找機會報複!”

說話的同時,男子攥握住了陰狠的拳頭。

(伍)

夜幕降臨,憶眼與冰語飛身逃回俞城客棧,兩人在路過客棧的大堂時,被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叫住。

那個大堂經理是個女孩,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是客棧的標準工裝,紮著統一的盤發,即使在如此毫無特色的妝容包裹下,其微笑時展露出了一對好看的梨渦,顯得既親切又端莊。昨天晚上在辦理入住手續時,就能看出其職業素養的幹練。

當下,大堂經理麵衝兩人打招呼:“冰小姐,我們的服務員下午為您打掃房間,並且順帶看了看您的門鎖,那鎖舌需要換新的,我們這邊暫時沒有合適的配置,您就隻能先使用掛鎖了。”

“沒關係!”冰語回以禮貌道:“那辛苦你們了!”

憶眼和小助手徑直來到二樓女孩的房間,江麵吹起了徐徐的夜風,兩人便坐在露台上休息。

“對了!怎麽樣?”冰語迫不及待道:“看到了嗎?殺死薛豆豆的那個凶手到底是誰?”

憶眼遺憾地搖頭:“就差那麽一點。”

“那怎麽辦?”冰語不甘心地呢喃自語:“看來,還得再找機會接近老人。”

“估計很難——”憶眼憂心忡忡道:“薛曉波肯定已經猜到是我們,那家夥必然有了防備。”

“但我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冰語一心想要解救老人於水火之中。

“隻能見機行事!”憶眼歎氣的同時,拿起中午剩下的那壺涼茶,但還沒來得及吸上一口,就被女孩一把搶了過去,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精光,她附帶還用手背擦了擦嘴巴,落得對方苦笑的神色:“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大概看老板亮了一下本事,女孩覺得其身手還不賴,便姑且承認跟對方的雇傭關係,也算讓自己暫且有了容身之處,不至於流落街頭。

憶眼微笑地望向麵前的這個小助手:“那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麽了吧?”

冰語背靠在椅子上,用手肘支撐著麵頰,擺出半迷惑半明白的煩惱道:“我好像有些理解,但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憶眼於嘴角露出一抹揭開謎底的神秘笑容:“你想不明白的——恐怕是我的職業身份。簡單說來,我是一名回憶師。”

“回憶師?!”顯然,冰語第一次聽說世界上居然還存有這樣的職業:“這是什麽鬼?具體幹嘛?”

憶眼點頭回答:“說白了,就是幫助他人找回記憶。我可以幫助那些失去記憶的人,找回埋藏在他們潛意識深處的過往記憶。”

“居然還有這種職業!”冰語興奮道:“這個職業有意思。但你怎麽幫人家尋找記憶?”隨而,女孩回想起剛才跟老人之間的種種發生,特別是呈現在“照妖鏡”上不可思議的情景。“你該不會抓住別人的手腕,就能找到那個人的記憶吧?”

憶眼微笑地反問:“剛才,你不是也都看到了?”

“就是這樣?”冰語一邊說著,一邊抓住對方的腕端,但由於動作太過正式,憶眼感覺其肌肉悚然一驚,再次出現了初遇碰觸到這個女孩時那種電擊般的反應,其整個腦袋一片白光,便本能地閃臂躲開了。

“你怎麽了?”冰語眼見對方的舉動有些奇怪,似乎害怕自己主動對他的接觸。

“啊!沒——沒什麽!”憶眼是在回避女孩直視過來的目光。

“噢!對了!”冰語恍然大悟道:“難怪,你知道我的名字和底細。說——你都在我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

憶眼的腦海裏再次閃回冰語身穿女裝時的那張笑臉,女孩因紮著一對俏皮可愛的麻花辮,跟此時此刻的假小子形象絕然不同。關鍵是小助手身上所穿著的那條湖藍色的裙子價格不菲,一看就是高檔名牌,跟他第一次見麵時,滿身乞丐的裝扮完全不符,分明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

然而,憶眼對冰語的底細也就僅限於此,女孩的真實出生背景到底是什麽,自己並不清楚,所以為避免言多必失,當即便岔開了話題道:“眼下,重要的不是追究你的底細,而是想想該如何查出事件的真相,那個薛豆豆到底有沒有死,她是如何失蹤的,以及將如何解救章鴻成衣店的那個老者。”

“對呀!”冰語拍了下腦袋,趕忙回歸到正題:“那現在該怎麽辦?通過老人的記憶,證明那個禿頭店主多半就是殘害薛豆豆的幕後真凶。”

冰語皺眉道:“那個禿頭肯定把行凶的匕首隨身攜帶在身。”

“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是——”憶眼抬目眺望向江麵:“倘若薛豆豆果真遇害,那她的屍體被凶手藏在了哪兒?”

因被對方如此一問,冰語回想起午飯時,與福福麵館的那個店夥計——阿丘之間的對話:今天一大早,薛曉波就出門了。……據傳,薛曉波有事沒事老往後山上跑。

“觀音山?”當即靈光一閃,冰語便擊掌道:“會不會那個禿頭去往後山——正是其藏屍之處?”

“觀音山?!”憶眼馬上就領會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那家福福麵館的阿丘給我們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對!”冰語滿麵興奮地放光道:“就是這個意思!”

憶眼顯露懷疑的表情:“但根據老人的記憶,薛豆豆血案現場長有一棵銀杏樹,似乎跟成衣店後院的那棵很像。”

冰語會意道:“你是懷疑命案的發生地點就在成衣店的後院?”

憶眼皺起眉頭,先是點了點頭,隨而又搖頭道:“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那處血案現場跟成衣店後院的環境似乎又不太一致。”

“會不會是因為老人患有癡呆症,所以記憶並不準確,或是由於深受刺激,便將其腦海裏的記憶進行了刪改?”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那我們該怎麽調查?”冰語看起來有些氣惱。

兩人正在說話時,天英飛回了客棧,停站在露台的欄杆處,發出咕咕的叫聲,那意思好像是說:我已經吃飽晚飯了!

“好!我決定了!”憶眼舒展眉頭輕輕地頷首:“明天,我們就去巡視觀音山。”

“什麽?”冰語閃爍著滿麵的綠光:“巡視觀音山?那後山的麵積應該不小吧!就憑我們兩個?”

“有天英啊!”憶眼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膀,天英便飛站在主人的肩頭,男子撫摸著心愛的寵物:“天英的嗅覺可是比獵犬還要靈敏百倍。”

“那——”冰語仍是為難的神狀:“這‘獵犬’是有了,但它要知道薛豆豆的氣味,才能找到目標啊?”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話的同時,憶眼從其寬大的衣擺下方竟是掏出了一件校服,很明顯這是薛豆豆生前的遺物。

“啊!”冰語驚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你——你什麽時候拿的?”

“趁你不注意的時候!”

原來,兩人在躲過了禿頭店主的巡查,眼見對方罵罵咧咧地走出廂房,憶眼正帶著冰語準備離開老人的房間,因瞧見老者的**放著一件校服,其胸口處縫製有俞城大學的校徽,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來了個順手牽羊。

“哇噻!你居然觀察得這麽仔細。”冰語搶過那件校服,湊到其鼻邊嗅了嗅,卻是並沒什麽特殊的味道:“但薛豆豆失蹤了半個來月,這上麵的氣味就算有,也已經淡了,天英能嗅得出來嗎?”

憶眼樂觀信任地摸了摸其肩頭的那隻愛寵:“不試試怎麽知道!是不是啊?天英,我相信你!”

於是,那隻角雕便回應地發出咕咕的叫聲。

冰語難掩高昂的興致:“既然‘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天英,那明天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女孩正要愛撫地摸向角雕的羽冠,那隻小畜生卻是嫌棄地跳到一邊;冰語倒也並不生氣,而是偏要去摸對方,天英繼續蹦跳著躲閃,則是偏不讓女孩摸。

冰語便哈哈大笑地一路追趕,天英隻得振翅高飛,並且順帶拉了泡屎,飆到了女孩的額頭,氣得冰語嗚哇哇亂叫:“你這隻臭鳥,不讓摸也就算了,居然還隨處大小便!”

憶眼坐在一旁捂嘴偷樂:“誰讓你沒事招惹它,這招可是天英最最厲害的武器。”

“早前,你還埋怨我說話粗俗,沒教養,但你的愛寵才是到處拉屎,一點規矩都不懂,真是氣死人了!”果然,冰語氣惱得雙腳直跳,擦拭著額頭上的鳥屎:“好臭,好臭!真是臭死人了!你這隻死鳥,我一定找機會把給你宰了,吃掉!看你還敢在我腦袋上作威作福!”

憶眼越加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而江麵上傳來幽幽的輪渡聲,仿佛也在取笑女孩的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