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EIGNT 解救冰語5

憶眼嘴角漾笑地輕輕頷首,盡管之前在拍賣會現場見過此人,但他並不清楚對方的名字。

“你是叫喻傑吧?”憶眼撒放開了男子的手腕。

喻傑先是一副意外的吃驚,隨而想明白似地點了點頭,便自以為是道:“是小語告訴你的?”

憶眼不想提及自己的小助手甚少談起家裏的事情,便結合之前在酒店的舞會上偷聽兩人之間的對話,因而吃定對方道:“你喜歡冰語是吧?”由於被戳破心事,喻傑的臉色一愣,憶眼便更加篤定了其心裏的這個猜測:“那你為什麽不親自把她給贖回來?”

喻傑努力控製住其身體的情緒波動,以避免就如同似火山那般噴發出來,其語態微含有顫抖之音:“我也想!但那綁匪——點名是你。”

“是嗎?”憶眼擺出頗感興趣的模樣:“那對方的原話是怎麽說的?”

喻傑耐著性子回答:“他讓你在明天晚上的十二點整,到榆樹灣立交橋交錢贖人。”

憶眼有心要刁難對方:“到底是明天晚上的十二點,還是後天晚上的十二點,你聽清楚了嗎?這一字之差,可是關乎到了冰語的性命。”

“六月二十七號晚上的十二點,也就是二十八號的零點整,這夠清楚了吧?”喻傑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地說道:“那綁匪還說——如果你聽話,交易成功,冰語就絕對平安無事。”

“好!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憶眼有心要繼續捉弄對方:“但你跟我的小助手到底是什麽關係?由你來請我,這顯得有些名不正且言不順吧?”

“那你想要怎樣?”喻傑的眼睛是在噴火。

“自己的女兒遭人綁架,難道——那個做父親的都不擔心嗎?”憶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邪惡的微笑:“我要冰語的父親——親自來跟我說明情況。”

“你?”喻傑氣得臉都漲紅了。

其實,憶眼一直很好奇小助手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麽冰語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恨之入骨?另外,在麵對女兒綁架這麽大的事件,冰語的父親居然沒有親自出現,卻是委托了這個人來交涉女兒贖金的托付事宜,這不僅讓憶眼對那個神秘男子的身份備感好奇,也對麵前的這個男人跟冰語的家庭關係產生了更多的猜測。

“怎麽?”憶眼麵現倨傲道:“我提的這個要求不合理嗎?”

“很合理!”喻傑壓下惱怒的神情,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便抬起臂膀揮了揮:“但我需要跟我的老板溝通一下。”

“那好!”憶眼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喻傑走到露台處,迎著江風想了想,給冰語的父親撥去了電話:“老板,他說要親自見您,才肯接這個任務。”

也不知道他的上級是如何回答,喻傑微微頷首,就回到了房間:“可以!他會在一個小時後,親自抵達這兒。”

“那請吧!”憶眼做了個逐客的手勢:“我會在這裏大駕他的光臨。”

喻傑也不便覥著臉留下,在等待老板盡快趕過來時,他提起茶幾上的那口皮箱,稍稍行過禮之後,便打開房門離開。

憶眼很清楚,倘若按照這個男人對冰語父親的忠誠度,特別是他對冰語私底下的那份愛慕之情,必定不會就此離開,而是守著老板到來。

所以在等了一分鍾左右,憶眼輕輕地拉開房門,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由於眼見走廊裏沒人,便來到走廊盡頭的陽台。可見走廊一側的樓梯通往客棧後門,但自從發生了冰語被刁離挾持的那起綁架案,這扇後門便長期關鎖了起來,正是為避免類似的事件發生。

憶眼慢慢地探出了身子,正朝往老街的方向張望。

果然,喻傑靠在一輛大紅色的阿斯頓·馬丁V12 Zagato的身前,它正是大家電商拍賣會現場,憶眼在龍湖國際假日酒店門口所看到的那輛豪車,顯然這個男人是在等待其老板的現身。

“原來,這是他的車啊!還真夠招搖!也難怪冰語對這輛豪車如此熟悉。”憶眼的嘴角淺淺一笑,是對樓下的這個男子有了一個初步的心理印象。

喻傑因為無聊,正四處張望時,差點便望見了憶眼,幸虧自己躲閃及時,身子回縮,避過了對方掃視而來的目光。

憶眼回到房間,來到了衛生間,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才不過一天多的時間,則是已經消瘦了一大圈。憶眼用清水洗了把臉,是要讓腦袋清醒過來,馬上將有一場硬仗要打。

(拾捌)

沒想到,這不過才等了四十來分鍾,憶眼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響。

由於,即將要見到冰語的父親,憶眼有種沒來由的緊張,其心髒竟是“砰砰砰”地劇烈加速,手指更是有些莫名顫抖地發涼。

好歹自己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憶眼也不清楚為何居然會如此緊張,他將顫抖著的手指交握地搓了搓,並用掌心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胸口,便閉上了眼睛,穩穩地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朝大門走去。

門口正站著一個貌似中年的男子,其身穿與自己相類似的白衣飄飄,但他完全不像由小助手之口所傳遞進印象中的那般凶神惡煞,反倒有種慈眉善目的冷傲,正散發出成功人士的曆練,這多少讓憶眼感到有些意外。

盡管冰語的父親年滿六十,但由於保養護理得當,最多也就五十歲出頭,並且將其眉眼間的英氣也傳承給了自己的女兒。雖不說其年輕時一定是個帥哥,但即便是現在這樣的年紀,他也是充滿了成熟的魅力。

憶眼明知故問:“請問――您是?”

“啊!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與其沉默時的全然穩重不同,對方一旦開口說話,便有種畢恭畢敬的虛偽之態:“我是冰語的父親。”

“啊!”憶眼裝作恍然大悟的神情:“聽冰語說過,她一直用——‘那個人’——來稱呼您。”

冰語的父親滿是一臉的尷尬:“真是孩子氣!”

憶眼言歸正傳:“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想必——”冰語的父親正色道:“喻傑都已經跟你說明白了。”

“是!”憶眼頷首承認:“所以,我覺得——還是由您出麵來此更為妥當。畢竟,冰語是您的女兒,是您的親生女兒。”

“的確!之前,是我考慮欠周。”冰語的父親看了看憶眼,似是在觀察對方的反應:“這麽說來——你是答應了?”

憶眼沒有正麵回答:“我會給您列一個清單,那上麵將列出我所需要哪些東西。”

“錢不是問題。”冰語的父親如此財大氣粗的表現——倒是跟憶眼想象中的那番神貌毫無二致。

憶眼微微一笑:“但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牽扯到您女兒的性命,所以我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對對對!”冰語的父親點頭讚同:“還是憶先生思慮周全,是應該做到萬無一失。”

“您還有什麽事嗎?”

冰語的父親見憶眼下逐客令,也不便繼續呆下去,正轉身作勢要離開,卻是想起了什麽,便立馬收回步態:“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

“請說!”憶眼表麵上言辭客氣,但眉眼則是態度冷峻。

“你千萬不能報警,”冰語的父親慎重其事地壓低了嗓門:“那綁匪說了,一旦你報警,他們就撕票。據我所知,你幫市公安局刑警總隊――”

憶眼也不等對方說完,卻是態度強勢地打斷:“您放心!我不會報警。畢竟,是我要冰語做我的助手,所以首要保證她的人身安全,這是我最為優先考慮的重點。”

“謝謝!那真是太感謝了!”冰語的父親示意上前握手,則是被憶眼給閃身地躲開,他似乎顯得有些不習慣,甚至露出了潔癖的拘謹,男子浮現滿麵尷尬的笑容。

“您請回吧!我會將那份清單交給喻傑。他就在樓下吧?”憶眼保持禮貌的笑容道:“我不會讓他久等,更不會讓您久等!”

冰語的父親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憶眼打開房門,他目送冰語的父親離開後,便快步來到了走廊的陽台,並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身子,喻傑正斜倚在那輛阿斯頓·馬丁V12 Zagato的身前,因眼見老板從大堂走出,便直起身子,迎接了過去。

冰語的父親對他耳語了些什麽,喻傑便微微頷首,跑到十米開外處一輛黑色的大眾轎車跟前,那座駕像是隱藏於夜色中的一頭隱形獵豹,從而完全融入進了黑暗當中。

喻傑打開後車門,見老板坐了進去,便關上車門,點頭示意道:“您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好!”

憶眼收回了視線,臉露輕蔑的笑容。

“這車可真夠低調的呀!”其嘴角難掩嘲諷的不屑:“但這番舉動可是一點都不低調。”

憶眼見喻傑送走了老板,回到了他那輛豪車的跟前,並且抬頭望向客棧的二樓,便急忙避過了對方的視線,轉身返回到了房間。

憶眼坐在茶幾前,先是打開他的“好兄弟”——憶臉,從而連接上了網絡,搜尋有關交易地點——榆樹灣立交橋的相關信息:榆樹灣立交四通八達,一共建設有五層,共計二十條匝道,其占地麵積達六百一十六畝,從地麵至最高點為三十七米,相當於十二層樓高。它不僅作為俞城市最龐大、規模最複雜、功能最強大的樞紐型立交,橋上密密麻麻的匝道更是堪稱中國最為複雜的立交,估計這也是世界之最。

網上更是調侃,據說就連導航看到這座充滿了5D魔幻的神奇立交,早就被嚇哭了。可想而知,綁匪選擇在那裏交錢贖人,其想法到底有多變態。

這座立交不僅連接火車站、機場專用快車道,更是直達俞江港口五號碼頭。看來,綁匪已經完全計算好了交易之後的逃跑路線。由此,憶眼也分析清楚了其四通八達的沿線情況,他拿過一張客棧的便簽,便開始羅列起所需清單。

憶眼至少檢查了三遍,查看是否存有疏漏的情況,並詳細補充了遺漏的細節。等做好這一切之後,已經是夜裏的零點過。

憶眼也不去走廊的陽台處偷窺,因為他清楚喻傑受老板的委托,一定會死等在客棧門外。

憶眼下樓,穿過大堂,大堂的服務台一片死寂,其完全沒有受到冰語綁架案的影響,但這份安靜卻是很不正常,就如同黎明前的孤獨暗夜,愈加透露出緊張的窒息感,憶眼便不自覺地長長呼出了口氣,好似是要吐盡心中的所有鬱悶。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憶眼感覺老街的路燈是從未有過的昏暗,而他的心情也是從未有過的暗色陰沉,古色古香的街麵透出幽寂沉鬱的氣氛。

憶眼走出大堂,他見喻傑坐在豪車的駕駛室內,正雙臂抱胸,腦袋就如同雞搗米般,竟是已經打起了瞌睡。

憶眼走過去,敲了敲車窗,喻傑便驚醒了過來。他看清楚麵前的男子,便揉了揉眼睛,口齒不清晰道:“清單寫好了?”

“嗯!”憶眼將那份寫好的清單遞給對方。

“好!我會在明天晚上十點之前,把這上麵的物品為你配置妥當。”喻傑看也沒看,就將那張清單折疊得四四方方,並放入進了其衣服的貼身口袋。

“是今天晚上。”憶眼的意思是在強調當下已經過了零點:“怎麽?你都不看看這清單上有哪些物品?”

“不用了。”喻傑淡淡微笑的表情猶若是在叫囂:為了救冰語,不管多難的裝備,我都能給你弄到。

“對了!這是你的酬勞!”喻傑從副駕駛座上拿起那隻黑色皮箱,遞給憶眼,則是被對方推開。

“不必了!”憶眼回以淺恬的笑容:“就算你們不付我酬勞,我也會把冰語給救出來。”

“那好吧!”喻傑稍露意外,也不過多堅持:“若你真能救出冰語,我會讓她轉交給你。”

喻傑正要發動引擎時,卻是被憶眼給叫住道:“我有個細節想要問你!”由於見對方抬臉望向自己,其眼神裏則是充滿了疑問:“是你親自接聽了綁匪的電話?”

“對!”喻傑毫不遲疑地點頭:“當時,我在小語的房間……”因他不想過多透露對冰語的那份單相思,便加快語速道:“總之,我在小語的房間,聽到桌子上的電話鈴響,就拿起聽筒,但我怎麽也不會想到——居然會聽到小語被綁架了的消息。”

憶眼快速追問:“當時是幾點?”

“晚上九點過。”也就是說,距離冰語前一天被綁架已經過了整整三十個小時。

“那個綁匪是男性還是女性?”

喻傑麵現抱歉道:“很明顯,對方使用了變聲器,所以聽不出來。”

“那他說話有什麽特點嗎?”憶眼想了想:“比如——語氣停頓的方式,有沒有重讀音等等?”

喻傑搖頭:“沒有!對方的說話方式十分機械,語速均勻,不帶情感,就像是一部機器在說話。”由此可知,綁匪利用這種機械感的方式抹掉了其正常說話的所有習慣及特征。

憶眼頷首明白道:“也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對!”顯然,綁匪提出讓憶眼進行交易的這個要求,這讓喻傑一度感覺痛不欲生,他努力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對方讓我到俞城客棧來找你。”

“好的!”憶眼點了點頭:“我清楚了。”

眼見喻傑將跑車調頭離開,憶眼在心裏麵盤算地分析:看來,張錦海的這個同夥很清楚我和冰語之間的關係啊!

(拾玖)

當天晚上,經過三個小時的地毯式搜尋,警方搜遍了老街附近的河堤,包括俞江港口七號碼頭上千間大大小小的庫房,便一路來到了808號倉庫。

憶眼和喻傑交涉過後,回到房間,拿起座機,第一時間就給逢慈打去了電話:“怎麽樣?找到冰語的下落了嗎?”

“沒有!”逢慈在電話那頭回答:“但我們在這裏發現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俞江港口七號碼頭的808號倉庫——這間大約五六百平方米的倉庫內空空****,高翔正帶領著特警裏裏外外仔細搜尋取證。

與此同時,逢慈蹲在了地上,其雙手戴著手套,腳邊因橫七豎八著幾隻空香水瓶,他便拿起一隻放在鼻息邊嗅了嗅,由於那味道太過刺鼻,因而噴出幾響咳嗽聲,整個倉庫都是濃烈的香水氣,簡直熏得讓人無法睜開眼睛。

“好!我馬上就趕過去。”

憶眼聽到了逢慈的咳嗽,便徑直趕往808號倉庫。

服務台依然無人值班,同時一走出俞城客棧,憶眼就感覺到渾身很不自在,是那種身體被擊穿了的偷窺,正從客棧的某處角落自身後望來。

其實,當剛才帶著清單走出大堂,憶眼就察覺到了這種感應,但他強忍著沒有回頭,而是站在路燈處蜻蜓點水地停頓了一下,感覺那目光似乎藏到窗簾後,他這才走到了喻傑的豪車前,進而交代了相關的事宜。

眼下這種感應更是如芒刺背,憶眼定在剛才站過的路燈下,出其不意,猛地回頭,客棧的窗戶統一暗著燈光,看不出有誰正在監視自己。

雖然其心中存疑,但趕去倉庫要緊,憶眼便緊急趕往警方正搜查的位置。

就在這同一時間,高翔從倉庫外麵的草叢裏找到了一卷麻繩,以及一個裝滿了香水盒的黑色垃圾袋,提到了逢慈的麵前。

“隊長,你看!這是我從外麵的草叢裏找到的,這上麵有白色的纖維。”高翔從麻繩上撚起了一根白色的絨線:“我讓眉眉把冰語最後一次離開客棧大堂的視頻資料調給我看,她身上穿的正是一件白色的裙子,而這很可能就是綁匪綁架人質時所使用過的繩子,而這絨線便是冰語衣服上的纖維。”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逢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物證袋,遞給高翔:“帶回去,給技術科驗驗。”

“好的!”高翔便小心翼翼地將那根絨線放入進了物證袋。

當時,逢慈手裏拿著一對香水瓶,不僅瓶子是方方正正,就連瓶蓋都極盡方正,瓶身一黑一紫,由於是情侶款,那兩隻瓶子的正麵都印有或金或白的半片葉子,因而兩隻瓶身合在一起便成為一片完整的葉子,正是拉莎斯(Rasasi)品牌的La Yuqawam係列。

“我知道這香水牌子。”高翔眼見隊長手裏拿著的那兩隻瓶子,從垃圾袋內找出與之相匹配的包裝盒:“眉眉喜歡研究香水,說這品牌叫什麽來著?……我記不住了,反正——這是一家迪拜本土的家族企業,走高端路線,深受阿拉伯世界人民的喜愛。”

逢慈將瓶口湊到鼻邊微微頷首:“原來是來自中東的品牌啊!”

“嗯!”高翔點了點頭:“今年的情人節,眉眉想送給我,說她一瓶我一瓶,作為情人節的禮物,但我嫌味道太大,所以沒要。”

“的確!”逢慈一臉嫌棄的表情,將瓶口挪開:“這味道是夠大的!在哪兒有賣?”

高翔想了想:“眉眉帶我去的是俞城天街,說全市隻有那一家專賣店。”

“那好!”逢慈點頭吩咐道:“馬上聯係專賣店的負責人,調出監控視頻,看能不能查找到有效信息。”

“好!我馬上去辦。”

這時,憶眼氣喘籲籲地找到了808號倉庫,此處位於七號碼頭的D區,接近於碼頭集裝箱的位置,他跟正走出倉庫打電話的高翔擦肩而過。

“高警官——”

高翔抬頭見是憶眼,盡管其心中存有諸多的不滿,但他還是指了指倉庫的方位:“隊長在裏麵。”

憶眼便趕忙朝往倉庫的方向快步走來,門口那幾名特警見他與高翔打過招呼,看似跟逢慈也十分熟稔,以為是警方的內部人員,也就沒有橫加阻攔。

走進倉庫花了兩三分鍾,正好眼見逢慈放下手機,麵衝自己點了點頭。

“怎麽這麽大的味啊?”憶眼一邊走進倉庫,一邊掩住了鼻子,差點便嘔吐出來。

逢慈見憶眼這副痛苦的模樣,便忍不住開心地大笑,並指了指自己的腳邊:“你看這裏有十幾瓶香水,能沒味道嗎?”

憶眼瞅著這滿地的空香水瓶:“也就是說,天英之所以沒有找到小語的具體位置,是因為嫌犯用濃烈的香水味,遮掩了冰語本來的味道?”

“應該是這樣!”逢慈解釋道:“綁匪怕你那隻愛寵的鼻子太靈,所以就用了十幾種不同味道的香水,這氣味簡直絕了!”這位刑警隊長掩鼻的同時,滿是一言難盡地皺眉搖頭。

憶眼的嘴角微微含笑:“看來,對方似乎很清楚天英的存在啊!”

逢慈繼續說道:“盡管我們沒有找到小語的下落,但是發現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什麽線索?”憶眼連忙將腦袋湊了過去。

“我剛才打電話給七號碼頭的負責人。”這位刑警隊長一臉神秘的表情:“你猜——這808號倉庫的主人是誰?”

“誰?”

“賈萬和。”

“什麽?”憶眼難以置信道:“你是說——北京的萬和集團?”

“對!”逢慈頷首:“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感到很驚訝。”

“又是這個賈萬和?”憶眼無奈地搖頭道:“從東湖路88號盤下地皮,到此時七號碼頭的808號倉庫,而且都跟數字8有關。八,這就是發發發啊!這可是商人們最喜愛的數字,所以——你還認為他跟這起案件無關?”

“的確!”逢慈點頭承認:“是不能再繼續使用‘巧合’一說來解釋。但也正是你剛才趕來的同時,我跟賈萬和取得了聯係,他現在人正在北京。他說跟董事會處理完大家電商的交接手續,就會回到俞城,著手操盤東湖路88號項目推進的情況。而這808號倉庫,原本就是為物流平台做準備,他是在收到大家電商的競拍公示時,賈萬和便通過朋友的關係租下了這個倉庫,所以他根本就不知曉有人會利用自己的倉庫實施綁架行為。”

憶眼追問:“那他都沒說那是什麽樣的朋友?”

“沒有!”逢慈也是無奈地搖頭:“他說是合作上的夥伴關係,由於是商業機密,所以不願意透露。”

憶眼凝神不解:“他在拍賣會之前,就已經通過俞城的朋友關係,將物流倉庫給準備妥當?看來,他對這次競拍大家電商胸有成竹啊!但他為何這麽有信心?”

“他們這些做老板的不都很自負嗎?”逢慈評論道:“更何況,還掌舵著這麽一家全國前二十強的房地產集團。”

憶眼神目如電:“但這也不能說明冰語的綁架跟他無關。”

“對!”逢慈點頭承認:“張錦海參加演出的那個拍賣會,很難說他們兩個沒有過交集,但我想不明白倘若賈萬和參與其間,他綁架小語的目的是什麽?作為萬和集團的董事長,他已經很有錢了,肯定不是因為圖財。難道——是因為複仇之類的理由?”這位刑警隊長滿臉苦惱的神狀:“眼下,冰語的家人也沒有進一步的線索,因而我沒辦法從複仇之類的調查思路,來進一步揣度綁匪的綁架動機。”

當下,憶眼的腦海裏閃回,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到客棧拜訪過自己的冰語的父親,其臨走時特意囑咐千萬不能報警,否則小助手將性命難保,所以憶眼什麽話也沒說。

“你這麽著急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望著逢慈那雙熱切的眼神,原本憶眼將交付贖金一事都已含在了嘴邊,卻是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啊!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逢慈的眼神愈加清澈而單純,他的表情更是宛如少年那般——充滿了期待的好奇與執著。

“沒有啊!”憶眼堅持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警方有沒有查找到冰語的下落。”

“現在,你知道了!”逢慈遺憾地攤了攤手。

“對!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睡覺。”憶眼誇張地打了個哈欠:“這跑了兩個晚上、一個白天,我都快要累死了!”

逢慈望向憶眼離開的背影,但他的神色似乎並不相信,而是掏出了手機,打開通話記錄功能,屏幕顯示莊雅眉於兩個小時前——即昨天夜裏的二十三點零四分曾給他來過電話。

這天晚上,在俞江港口七號碼頭的808號倉庫內外——除了那卷麻繩及那個裝滿了香水盒的黑色垃圾袋,警方沒找到其他任何有效的線索,不知不覺間天色也已經麻麻亮了。

(貳拾)

當天的後半夜,憶眼捱過了一晚的失眠,既然冰語交易一事已經定了下來,他決定去見見祝仙仙,是想親眼看看這個女人跟冰語的綁架案到底有沒有關係。他一直很奇怪那個出現在張錦海記憶裏的女人到底是誰,難道——果真是祝仙仙給張錦海下達了跟蹤冰語的相關指令?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上午十點,憶眼來到熙街的仙仙樂園,在經曆了這麽多事件之後,他再次來到這裏,穿過了園藝通道,感覺其整個身心皆沉潤在一片清亮的綠意當中。這裏儼然是繁華都市之外的一片綠洲,因而有種與世隔絕的安寧和置身事外。

這也是祝仙仙帶給憶眼的感覺,這個女人看似每次都被卷入進案件的漩渦中心,但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她總能將自身抽離出事外,令自己成為大眾眼中那個無辜的受害者。

那兩個一胖一瘦的女孩辭職離開後,祝仙仙就沒有再招人,而是獨自守在花房內,正在給一盆曇花澆水,一片片地清洗著葉子,就如同一個母親正在精心照護著自己的孩子,其臉上流露出慈母般的笑容,這映得葉片晶瑩透亮,就仿佛是在閃閃發光,進而愈加回襯著女人的麵容嬌媚可人。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集清純、浪**、優柔、魅惑、果決、狠辣……這所有複雜矛盾的情緒皆混合在她身上,由此形成了一層保護色,讓你完全看不出她本來的樣子,亦或說這恰恰是她本來的麵貌——既危險又致命。

祝仙仙聽到腳步聲,她抬頭見是憶眼,但並不感到意外,而是笑意從容道:“憶先生,怎麽今天有空到我這兒來啊?”

“怎麽?”憶眼淡笑地反詰:“不歡迎?”

“歡迎歡迎!”祝仙仙放下了手上的那隻噴壺,朝往客人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那天,祝小姐在拍賣會上的表現——真是精彩絕倫啊!”憶眼做了個拍手的動勢。

祝仙仙明白對方是在提及自己擔任拍賣師一職,便微笑地回答:“那不過是多年以前的手藝罷了,混口飯吃。”

憶眼差點大笑出聲:“但這手藝可真是夠高端的,一般人可沒這本事。”其言下之意是在暗諷:一般人可沒有憑借這姿色抬高賣價的本事。

祝仙仙再次淡笑:“恐怕——是憶先生想象得太過高端了吧!”

“是嗎?”憶眼麵不改色道:“這話怎麽聽起來像是在指責我想多了?”

祝仙仙也是麵不改色地反問:“憶先生該不會是專程跑來跟我打嘴仗的吧?”

“當然不是!”憶眼指了指辦公室的方位:“我們進去說吧?”

“啊!”祝仙仙微露抱歉:“是我怠慢了!”

女人將訪客領進了辦公室,可見牆角邊放有一台冰箱,那看起來應該是新買的,憶眼記得之前應該沒有。

祝仙仙走過去,打開了冰箱門:“憶先生,是喝純淨水,還是飲料啊?”

“都可以!”憶眼觀察房間內的陳設應該沒什麽太大的變化,由於眼見工作台上放有一對亮閃閃的曇花耳墜,正是他在張錦海的記憶裏看到的那對,這不免更加篤定其心中所猜測的可能,但憶眼不動聲色,像是第一次見到,拿起了那對耳環:“這耳墜還挺漂亮。”

祝仙仙正拿出兩罐可樂,並用手肘關上了冰箱門,女人看見憶眼手中的那雙耳環,其表情一愣:“啊!那是朋友送的。”

“男朋友?”憶眼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

“這怎麽可能?”祝仙仙麵現悲傷:“趙潤才——”她是想說自己的男友剛去世不久,她怎麽可能接受其他異性的感情。

趙潤被車撞死,兩人長達了五年的情感,才大白於天下,這還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是嗎?”憶眼將話鋒一轉:“但你應該認識張錦海吧?”

“張錦海?他是誰呀?”祝仙仙沒有任何回避的細微舉動,更沒讓對方瞧出自己閃躲的態度,仿佛是第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從而露出一臉理所應當的吃驚。

“怎麽?你不認識?”憶眼展露懷疑。

“憶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祝仙仙將一罐可樂遞給憶眼的同時,眼見對方伸手去接,她則是朝自己的身前用力一拉,這是一招幹脆利落的直來直往,因為憶眼毫無防備,被女人拉拽到麵前,她幾乎是以壓迫的姿態麵抵向自己。

祝仙仙一米七的個頭,在憶眼峭拔的身姿下,完全不顯劣勢,反而越加散發出女人的極致**。

憶眼根本不及吃驚,祝仙仙擺出一臉嫵媚的勾引,她的另一隻手由於拿著可樂,便用手背極盡輕柔地撫摸對方的麵頰:“為什麽所有的男人都對我一見傾心,但唯獨憶先生——你對我總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樣子,好讓人感到心寒啊?!”

憶眼萬萬沒料到祝仙仙會來這麽一手,兩人之間不過才相隔兩三公分的距離,他被女人此般帶有攻擊性的舉動給壓製到了牆角的一邊,其所身處的位置簡直就是無路可退,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居然是在“咚咚咚”地作鼓,並且感覺渾身燥熱難耐,仿佛有一團火焰正灼燒著胸口,要將他的身體爆炸撕扯為碎片。

在憶眼的記憶中,自己還從未遭遇過如此強大的對手。這種強大並非身體上的強壯,而是指於心靈上的掌控自如,特別是像祝仙仙這種可以擺布一切男人為其賣命的那種自信及狠辣,眼看自身竟是要有所淪陷。

不對!我不可能對這個女人而有所心動,憶眼強壓住其心底裏的那股欲望,便將祝仙仙用力地推到了一邊:“這說明並非所有的男人都對你感興趣,用詞錯誤!”

“哦?”祝仙仙淺淺吟笑,倒是沒有被對方的拒絕,感到任何的氣餒或失落:“跟我玩文字遊戲是吧?”

“是啊!”憶眼趁機一把捏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你不是最喜歡——玩這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追逐遊戲嗎?”

祝仙仙沒有回答,而是用眼神定定地注視著對方,這目光讓憶眼感到莫名的心虛,但他來不及多想,腦袋裏白光一閃,是再次於女人的記憶裏看到了那個與其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祝明。

跟隨祝仙仙的主觀視點,可見這裏是其被收養在祝明家裏時的臥室,**一片狼藉,女人披頭散發,憶眼通過其主觀視點可知她正用一件禮服遮擋住自己**的身體——那正是五年前,其獲得俞城最美佳麗冠軍時所身穿的那件紫色禮服,由此可推測,這恰是祝仙仙被祝明首次強暴後的畫麵。

與此同時,祝明**著身體,坐在窗戶邊抽煙,盡管看不到這個男人朝向窗外的那張臉,但是可以聽聞他噴出了一腔不滿的憤慨:“為什麽父親可以,而我就不行?”

“是!你是可以!”祝仙仙大笑著發自其靈魂深處的一響呐喊,女人的聲音暗含著自我憐憫的嗚咽及悲鳴:“因為——你們父子倆都是禽獸不如的一對畜生!”

這呐喊震耳發聵的同時,似是在向上蒼表達其滿心的厲聲控訴,表明她做鬼也不會放過這對禽獸父子。

……

憶眼感覺腦袋裏一片空白,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其手指仿佛觸電般地彈開,用逐漸清醒的眼神看到祝仙仙正在衝自己大笑,那是一種缺席了呐喊之聲的嗚咽和悲鳴,仿佛在遭受到其哥哥祝明的強暴時那般——是來自於女人靈魂深處的呐喊,將憶眼震得其身體不自覺一顫。

“說!”祝仙仙眼見對方的退縮,她倒是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露出無所謂的莞爾:“你在我的腦袋裏都看到了些什麽?”

憶眼卻是第一次主動回避了對方的直視,那撇視線就宛如穿透其靈魂的一把利劍,從他的胸口直刺過心髒,他感覺呼吸凝滯得厲害,便不得不將一隻手悄悄地支撐在了工作台上,以穩定有些失控的氣息。

好半天,憶眼才喘勻了呼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祝仙仙猶若嘴角流下了一抹鮮血的怪物:“我知道你能看到別人的記憶。”

“對!”終於,憶眼感覺其呼吸逐漸順暢入肺:“我是對心理學頗有研究。”

“哈哈!”祝仙仙笑了笑,她笑得十分張狂,笑得淚如雨出,雖然發自肺腑,則是沒有爭辯。

突然,憶眼的腦海裏閃回在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審訊室內,自己和逢慈審訊佟冬雨時的相關情景,特別是佟冬雨提到他知曉顧建峰的死因,是由於接到了一個變聲打來的匿名電話。

當時,他們都猜不出那個匿名電話是誰打的;眼下,憶眼望著狂笑中的祝仙仙,卻是感覺腦袋被猝然一擊,其心中劃過了一道靈感似的電擊。

“那個匿名電話是你打的吧?”

“你什麽意思?”祝仙仙收斂住了笑容。

“我是說——”憶眼跨前了一步,將被動的局勢轉為主動:“佟冬雨聲稱顧建峰中毒身亡後的第二天,有人給他打了一個匿名電話,並且告知了他顧建峰的死因。”

由於問題太過突然,祝仙仙的嘴角一顫:“我不知道,憶先生——你在說什麽?”

憶眼則是輕佻佻地一笑,他用愈發篤定的語態道:“我看得出來——你心知肚明得很啊!因為這個匿名電話不僅告知了佟冬雨——顧建峰的死因,他還特別強調了夾竹桃含有強心苷,可導致胎兒流產。”

“這當然跟你有關係,而且存有莫大的關聯。”憶眼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因為是你——用變聲器打去了那個匿名電話。”

“是嗎?”祝仙仙擺出洗耳恭聽的神貌:“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者說——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那好處可就大了!”憶眼將目光望向女人的肚子,娓娓分析道:“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不想要你和趙潤的那個孩子吧?就算Selina殺戮的那段日子,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可以在她的酒吧裏無所顧忌地喝酒,但在那兒之後沒多久,你察覺自己懷有身孕,便到醫院裏照了B超圖。我們第一次探訪潤尚齋,你正是將自己所懷孕的情況告知給了趙潤。”

說話的同時,憶眼的腦海裏浮現趙潤慌忙地將那張B超圖斂入進了那冊大開本、古幀裝訂的《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的書頁當中。

“這就說明在那時候,你已經知曉自己懷孕,但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是喝下了佟冬雨匿名放在花坊門口的那瓶雞尾酒,這說明你根本就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憶眼總結陳詞道:“所以——我斷定打給佟冬雨的那個匿名電話正是你本人。”

祝仙仙的嘴角再次一抖:“你的意思是說——我借佟冬雨之手,毒殺了我的孩子?”

“是你們的孩子!”憶眼用重音強調道:“是你跟趙潤的孩子!”

“憶先生——你別總是一副把什麽都看透了的模樣,這讓人感覺心裏好怕怕啊!”祝仙仙已經恢複了其自然的表情,則是一點都沒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其嘴角帶出同樣的輕佻佻,就像是跟憶眼一樣的厲害——對人情世故洞悉於心。

“你還真是一個蛇蠍美人啊!”憶眼忍不住拍手讚歎道:“借佟冬雨的仇恨之手,不僅打掉了你跟趙潤的孩子,更是將自己偽裝成被害人的模樣,這一招還真是高明啊!”

“趙潤——他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在乎,我為什麽要在意?”此時此刻,祝仙仙已經完全不是麵前這個男人初遇時的那般柔弱及猶豫不決,而是帶著一股子美傲的超拔,其骨子裏就是一個蛇蠍美人。

“了解!”憶眼佩服地拍手道:“此外,你之所以將那張資產核算的相片交給趙潤,此舉不僅將佟冬雨,同時也將警方的目光轉向了趙潤,這一招還真是高明啊!”這個男人難得地發出了嘖嘖的驚歎:“你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祝仙仙笑出蛇蠍美人的陰毒道:“那是他們活該,咎由自取!”

突然,工作台上的座機電話鈴響。

“您好!這裏是仙仙樂園花坊!……啊!您想給您的女朋友訂一盆勿忘我,好!”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手邊的紙和筆,快速地記錄下送花的地址:“好!地址我已經記下了,下午就給您送過去!”

眼見祝仙仙放下了聽筒,憶眼微微頷首,轉身作勢離開:“既然祝小姐這麽忙,那我就不打攪你工作了!”

“請便!”祝仙仙抬手做了個恭送的手勢:“憶先生也不是第一次來,那我就不送你到門口了!”

“好的,你忙!”

憶眼剛走出仙仙樂園的鐵門,就看到一輛阿斯頓·馬丁V12 Zagato停在路邊,果然,喻傑從駕駛室內走了下來。

憶眼趕忙閃躲到了鐵門背後,他盡可能將自己縮成一條長長的鋼筋,仿佛是鐵門柵欄的組成部分。

喻傑正穿過園藝通道,大踏步麵朝花坊走去,他根本就沒注意到憶眼的存在,這讓他鬆了口氣,但心裏卻是奇怪:這不是冰語父親的那個手下嗎?他怎麽會來這兒?難道,喻傑所流露出對其小助手的那些情感,隻不過虛情假意的表象罷了。這根本就是喻傑監守自盜,並聯合祝仙仙與張錦海,三個人一起綁架了冰語?

但隨即,憶眼搖頭否定:不對!說話是可以假裝,但一個人的記憶,這不可能作假。更何況,憶眼是在對方毫不知情的狀態下,探尋到喻傑為冰語慶生時的畫麵,由此便斷定他對小助手的單相思,因而這個情況不可能作假。

之後,憶眼便溜到街邊的一棵大樹後,相隔那輛豪車不過十米的距離,則是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出現。

不到五分鍾,喻傑就抱著一株綠油油的平安樹走了出來,他並未在花坊裏多呆,所以應不存在跟祝仙仙商量綁架冰語一事。再者說了,喻傑倘若真參與了綁架冰語的案件,而祝仙仙又牽扯到其間的話,想必兩人還不至於如此大膽,竟是采用這種方式貿然接觸。

但讓憶眼感到萬分不解的是——如果喻傑並沒有參與綁架冰語,那他來這裏的行為隻是個巧合,因為他是仙仙樂園的顧客?又亦或,兩人原本就認識?但他抱走這棵平安樹又是什麽意思?這跟冰語的綁架案有關嗎?難道,這僅僅是為了祈求冰語能夠平安歸來?……當下,這一係列所有的疑問讓憶眼著實想不太明白。

(廿壹)

眼見喻傑開車離去的背影,憶眼從藏身著的樹後走出,他望了望花坊大門的楣額——特別是“仙仙樂園”這幾個字。

仙仙樂園?這裏真的是樂園嗎?隻不過是暫時逃避心靈苦楚的鏡花水月罷了!憶眼的腦海裏反複回放祝仙仙被其哥哥祝明強暴時的冷酷畫麵,特別是女人發自其靈魂深處的那響呐喊:“因為——你們父子倆都是禽獸不如的一對畜生!”

作為一個柔弱勢微的女性,作為一個沒有依靠的女人,想必——這正是她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所握有唯一可能生存下去的武器。

憶眼感覺心口一陣難受地發緊,他閉上眼睛,長歎了口氣,這才走進附近一家郵局的公用電話亭,給那位刑警隊長打去了電話:“逢慈,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別說幫不幫,你直接說事!”逢慈已經回到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他正在查看俞江港口七號碼頭808號倉庫的相關資料,就接到了對方的來電。

憶眼不自覺地拉了拉聽筒的電話線:“我要你幫我調查一下祝仙仙的情況。”

“祝仙仙?”由於逢慈頗感意外,他放下手中的材料:“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我是說——”憶眼調整著自身的內在呼吸:“讓你幫我調查——她被祝家收養之前的情況。”

“怎麽?”逢慈抓住重點道:“小語的綁架跟她有關?”

根據以往的斷案經驗,憶眼在沒有拿到實證之前,從來都不會將話說滿說絕:“我不知道有沒有關係,但我隻想盡快找到冰語。”

“好!”以逢慈對憶眼的了解,他很清楚對方不會沒來由向自己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因而點頭滿口地答應:“我馬上讓高翔調查。”

“另外——”憶眼快速說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

“我現在想見張錦海。”

“好!我馬上安排。”逢慈實在是太夠朋友了,無論對方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滿口地應承了下來,這弄得憶眼因隱瞞與冰語的父親見麵一事,其胸中多少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我大概一個小時就能趕到。”

果然,憶眼一個小時便趕來到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審訊室。

由於被拘留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張錦海的下巴已經冒出了青胡茬,這個川劇演員看起來有些頹廢,不似昨天那般充滿了鬥誌昂揚。

“警察同誌,”張錦海對坐在自己麵前的逢慈叫囂:“你們已經把我關了二十四個小時。根據二零一二年最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法》第九條:對被盤問人的留置時間自帶至公安機關之時起——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我連你們為何留置我的原因都不清楚,這足以證明我是無辜的,你們可以把我給放了吧?”

“對《警察法》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啊!”逢慈麵帶笑容:“但你似乎忘記了這第九條的後半段——在特殊情況下,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批準,可以延長至四十八小時,並應當留有盤問記錄。”

“放了你可以!”憶眼人還未到,則是話語先行,他走進審訊室,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張錦海的麵前:“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什麽?”盡管張錦海心虛憶眼,卻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抬眼白了對方一目:“你又不是警務人員,憑什麽審我?”

“就憑你和祝仙仙的關係?”憶眼用一雙凜冽的眼神注視著嫌犯:“況且,你又是如何斷定我不是警務人員?是祝仙仙告訴你的?”

坐在憶眼身旁的逢慈微微吃了一驚,他望了一目身邊的好哥們,但則是什麽話都沒有表態,而是專注地回視向嫌犯的反應。

張錦海的眉頭輕輕一跳,他企圖避重就輕地反駁:“倘若你是警務人員,不是更應該回避針對此次案件的調查,以免帶有私人感情嗎?”

“這麽說來——”憶眼緊緊盯視著嫌犯的眼睛:“你承認——跟冰語的失蹤案有關了?”

張錦海的麵色一紅,雖然其語態否認,卻是不打自招道:“你——你說的誰呀?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追我的小助手嗎?還約她單獨見麵。六月二十三號,大家電商的拍賣會現場,大庭廣眾之下,大家可都看著呢!……怎麽?現在矢口否認了?那祝仙仙——你也不認識嗎?”憶眼淺淡一笑,愈加盯緊對方:“也是那天的拍賣會現場,舞台下所有的男人都對她饞涎欲滴,你也不認識?”

“我——我那天專注於表演,根本無暇分心去理會其他的人和事。”很明顯,張錦海的目光是在擺脫憶眼的探究。

憶眼則是牢牢地盯視著對方:“但那是在你表演了之後,她才出現的。”

“啊!”張錦海擺出誇張的恍然大悟:“原來,你說的是那個拍賣師啊!好像人長得還行。”

“人長得還行?!”憶眼抿嘴咄咄逼問道:“她有一對曇花耳墜,該不會是你送的吧?”

逢慈再次吃驚地回頭望向憶眼,是沒料到對方所了解到的細節,令他這位刑警隊長都感到意外及刮目相看。

張錦海緊張時,其嘴角會習慣性地一抽,他當即將臉別向了一邊,是在回避憶眼的直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我們就來說說我的小助手——冰語吧!”憶眼的目光含笑:“你跟冰語不是在老街的戲台上認識的,而是自小——你們就認識,並且相處了至少半年。”

“你在說什麽?!”張錦海的臉色有些難看。

憶眼卻是不理會對方,絡續用平穩的語態道:“你的原名叫張錦川,但海則是意味著海納百川之意,所以你在十六歲那年改了名字。”

“怎麽?”張錦海麵現外厲內荏的凶狠:“不許改名字嗎?”

“你——你在胡說八道!”張錦海的臉色更加顯得蒼白發青。

“是嗎?我胡說八道!”憶眼不由分說,便一把抓握住對方的手腕,盡管張錦海試圖奮力掙紮,但反而被攥握得更緊。

當即,憶眼便閉上了眼睛,其腦海裏白光一閃:他感覺自己正站在東湖路88號的廢墟之間,是在左右地張望,明顯正尋找某人,而他腳邊則是放著那口棕色的大箱子。

跟隨張錦海的主觀視點,憶眼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迎麵走來,該男子的麵目越來越清晰,大概在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其麵容長得有些粗糙。憶眼分明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此人,卻是想不起來其何曾有過一麵之緣。

男子走來到了張錦海的麵前,他用麵無表情命令式的口吻:“你把箱子放在這兒,就可以走了!”

“我——我現在該去哪兒?”張錦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男子冷漠地回答:“主人交代——你最好去外麵躲一段日子。”

“那好!我知道了!”張錦海也不多言,便轉身朝外走去。

張錦海因感覺自己走出了對方的視線,便掏出手機,屏幕顯示為六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三點零三分。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冰語的聲音:“張錦海,你在哪兒?快出來吧?別再跟我玩藏貓貓的遊戲了!……”

張錦海慢慢地走了過去,由於不小心踩踏在碎玻璃上,發出鋒銳如刀子一般的音色。因眼見女孩猛地回頭,他連忙閃到一側的廢墟門旁,正是冰語所看到的那個黑影,進而被四周的暗光給吃掉了。

……

此時此刻,在市局刑警總隊的審訊室內,憶眼緩緩地張開了眼睛,則是盯視著麵前的男子:“你們口中的那個主人——指的是祝仙仙嗎?”

張錦海的神態輕輕一震,但他很快便冷靜了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反正——我一旦問你重要的問題,你都不知道是吧?這也算是不打自招啊!”憶眼望向逢慈道:“逢隊,還是向你們局長申請:延長至四十八小時吧!”

“好!”逢慈配合地回答:“我這就叫手下去辦。”

兩人剛從審訊室內走出,高翔便風風火火地跑來。

“隊長,我找到祝仙仙被祝家收養之前的資料了。”高翔將一疊文件遞給逢慈。

然而,憶眼卻是抓過了對方手中的那疊資料,他全然不管不顧高翔麵現氣惱的模樣,而是翻開看了看,其不免麵狀一愣:“什麽?她曾經就住在東湖路88號?”

逢慈接過那份文件,快速地掃過了內文:“這上麵說祝仙仙的親生母親叫盧月,她沒有結婚,而是一位單身母親,所以便給女兒取名為盧仙仙。作為一個單身母親,養育女兒實在不易,在她二十八歲那年,也就是在祝仙仙不滿三歲的時候,由於操勞過度,盧月得了白血病,她最終上吊自殺身亡。因沒有其他的親人,祝仙仙在兒童福利院呆了小半年,就被祝家給收養了。……走!去我的辦公室。”

於是,逢慈將憶眼和高翔領進了自己的隊長辦公室。

“另外,我還順便調查了一下東湖路88號的相關資料,”高翔將一疊文件遞交給隊長道:“東湖路88號——其建造於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距今已經將近有四十年的曆史。當時,它可是俞城最好的社區之一,其多數樓層隻有七八層高,因而沒有配備電梯。但隨著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現如今的東湖村已經顯得很破舊,市規劃局曾多次提出對其進行改造或重建,但因為高額的拆遷費令本地開發商們望而卻步,便最終由北京的萬和集團中標,拿下了該地塊的開發權。祝仙仙之所以出生在那兒,正是由於那是盧月的雙親留給盧月的房產。”

逢慈追問:“那有沒有祝仙仙父親的資料?”

高翔搖頭:“沒有!”

逢慈掃視過文件:“也就是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信息表明祝仙仙跟小語的被綁架案有關是吧?”

“對!”高翔點了點頭:“我調出冰語被綁架那天——熙街的監控視頻,祝仙仙一整天都在她的花坊,根本就沒有出去過。”

憶眼提出疑問道:“那她會不會是從花坊的背後離開?”

“這不可能!”高翔搖頭否決:“先不說那花坊背後的主街也有監控係統,祝仙仙根本就沒辦法避開電子眼的拍攝。再者說了,在當天下午的兩點半左右,一個花坊的老主顧去仙仙樂園買花,半個小時後,是祝仙仙將其送出的店門。而熙街距離東湖路88號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逢慈點頭明白道:“也就是說——我們推測小語被綁架的那個時段,祝仙仙就在自己的花坊,所以她不可能有作案的時間。”

憶眼則不認同:“但祝仙仙如果有同夥的話,她完全可以通過電話來遙控指揮。”

高翔回答:“我查過祝仙仙實名製的那部手機號碼,以及其辦公室座機電話的通話記錄,而是多與顧客之間的往來,沒有任何的異樣。但至於——她有沒有非實名製的其他號碼,這我就不清楚了。”

憶眼強調道:“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采用非實名製的手機號碼進行遙控指揮。”

高翔頷首承認:“倘若她真的有同夥的話,不排除這種可能。”

“隊長,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高翔顯得有些心浮氣躁:“現在距離人質綁架,已經四十八個小時了。”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逢慈卻是瞄向憶眼道:“綁匪綁架小語的目的是什麽?難道不是為了錢?那他應該跟小語的家人取得聯係,索要贖金啊!”

“也許——”憶眼擺出猜測的神貌回複:“綁匪已經跟冰語的家人取得了聯係,隻是我們並不清楚。”

“也有這種可能!”但逢慈就是要針對憶眼:“但綁匪為何不跟你聯係?”

“我沒有私人電話呀!”憶眼努力撇清自己的關係:“你也看到了冰語的手機被踩壞了,拿到了你們刑偵技術科進行修複。要打,綁匪就隻能打到客棧的服務台,轉入客房,這也就意味著綁匪的行蹤很有可能暴露,多一個外人獲知,綁匪就多一分危險。再者說了,我身上又沒錢。”

“沒錢?”逢慈步步追問:“那你是怎麽住進俞城客棧的?”

“哎呀!”憶眼打哈哈道:“這點兒小錢總是有的呀!”

逢慈微微頷首,麵衝高翔詢問:“技術科還沒有複原小語的手機信息?”

高翔遺憾地搖了搖頭:“還沒有!”

逢慈無奈地歎氣道:“那你繼續通過冰語很有可能就讀於人民小學的這條線——盡快查找到小語的家人。”

“好的!隊長!”高翔正點頭應和的同時,便轉身朝辦公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