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EIGNT 解救冰語6

(廿貳)

回到老街的俞城客棧,憶眼幾乎快累垮了,自冰語被綁架以來,他已經連續四十個小時都沒有睡覺,便利用這交易之前僅剩的十個小時,快速地補了個下午覺。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憶眼感覺體力充沛,就是肚子有些餓了。因為不想出去,就叫了份外賣,憶眼刻意沒有點福福麵館的任何東西,而是要了一份陌生的牛排蓋飯,他一邊吃一邊欣賞著俞江風光。

茶幾上擺放著祝仙仙送給冰語的那窩冰燈玉露,但憶眼連看都不看去一目,他似乎是有意在交易之前,存心保持跟小助手的疏離感,以維持大戰將至的冷靜心態。

十點整,房門被人敲響。但憶眼也沒有心急,而是將飯盒收拾進塑料袋,便擦了擦手指沾上的汙垢,這才慢騰騰地走過去開門。

喻傑站定在了門口,將雙手交握在身前,從而表明他沒有帶來任何的身外之物,看似是將那張清單上的東西給遺忘了。

但憶眼一點都不擔心:“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都在車上。”喻傑先是指了指外麵的方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是花店內通常賣的那種磷鉀肥料:“你要這個幹嗎?”

“我要在冰語回來之前,幫她照顧好她的‘小妹妹’。”顯然,憶眼是在說茶幾上的那窩冰燈玉露。

“小妹妹?”喻傑一副傻眼的模樣:“冰語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

“那是一盆花!”這個時候,憶眼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他擁有百分之百的信念感,相信能將自己的小助手平安無事地解救成功。

然而,喻傑仍是一臉的霧水。

“對了!”憶眼轉換話題道:“你很喜歡平安樹嗎?”

喻傑有些吃驚:“也不算喜歡,隻是希望討個好彩頭,去花店幫你拿肥料的同時,就順便要了一棵平安樹。”果然,喻傑去仙仙樂園隻是一個巧合。

但憶眼卻是不肯就此相信,便抬了抬接過的那包肥料:“這是去仙仙樂園拿來的?”

“咦?”喻傑愈加一副驚訝的麵色:“你怎麽知道?”

憶眼淺露笑意:“祝仙仙的花坊應該是這俞城市最出名的花店了吧?”其言下之意表明自己能夠猜中也就不足為奇。

由此,憶眼也就規避了今天上午無意間所做出的那番偷窺之舉。

豈料,喻傑的回答將對方的下巴都快驚落掉了:“她是冰語的姐姐,又因為開有一間花坊,所以我就順便去她那裏拿來了肥料。”

“什麽?她是冰語的姐姐?是親姐姐嗎?”憶眼的這臉吃驚高度還原了剛才——當喻傑聽聞冰語有個小妹妹時那般難以置信的錯愣。

“當然是親的。”喻傑頷首回答:“她們有血緣關係,但不是同一個母親。”

“你是說同父異母?”憶眼稍稍平複過驚訝:“這是怎麽回事?”

“這——”喻傑麵現為難:“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我也不便在老板背後多言。”其言下之意是在表明:不便在冰語父親的背後亂嚼舌根。

憶眼點頭明白道:“那冰語知道嗎?”

“小語應該不知曉。”喻傑老實地回複:“本來老板在他六十歲大壽那天,是想把祝仙仙介紹給她那幾個兄弟,同時也想介紹給小語,但小語因為沒有出席,所以就——”

的確!憶眼無論是從冰語的記憶,亦或跟自己的小助手聊天,女孩都表示她並沒有參加其父親的六十歲大壽,並且她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而選擇了離家出走。

憶眼反問:“也就是說——祝仙仙知道自己有個妹妹,名叫冰語?”

喻傑點了點頭。

憶眼回想起跟祝仙仙第一次在霓裳酒吧見麵時的那晚情景:難怪,當她聽到自己的小助手自我介紹叫冰語時,滿是一臉吃驚的意外。

冰語因拒絕出席其父親的壽宴而離家出走,所以兩人在霓裳酒吧遇見祝仙仙時,對方清楚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隻是由於並不知曉冰語的長相,祝仙仙也就沒提起過自己是冰語姐姐的這層身份。

憶眼連忙追問:“那他們父女倆是如何相認的?”

喻傑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好!我知道了!”憶眼便將其手上的那隻垃圾袋塞給對方:“幫忙扔一下!”

就在接觸到對方手指的瞬間,憶眼感覺其腦海裏白光一閃,他看到了冰語父親六十歲大壽當天的情景:那是一片歐式的別墅花園,院子裏種滿了高大的槐樹,不遠處是一幢帶有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風情的洋房別墅。

因正值鳥語花香的時節,一張鏤空的圓桌被安放在花園的亭子間,可見餐桌上擺滿了精致可口的美味佳肴,但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那桌子中央放有一盆中國燈籠歐石楠,可見綻滿枝頭那些橘色小巧的花朵正搖曳燦似亮閃閃的燈籠。

以喻傑的主觀視點為中心,憶眼看到中間的那個席位坐著冰語的父親,在他的左手邊依次圍繞著六個年輕的男子,以及坐在其右手邊的是祝仙仙和喻傑本人。喻傑特意望了一眼自己身邊空著的那個位子,雖然看不到其表情,但憶眼感受到了對方怊悵若失的那份心緒。

“今天是我六十歲大壽,很高興我找到了我最心愛的大女兒。”冰語的父親望向大兒子道:“小語怎麽還沒來?”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周媽已經去叫她了。”

“去了這麽久?”冰語的父親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

喻傑便起身,主動請纓道:“那要不——我親自去一趟?”

“不!”冰語的父親指向坐在其左手側的大兒子:“你親自去一趟。”

“憑什麽讓我去呀?!”可以瞧出男子的情緒極為不滿。

冰語的父親麵色冷峻道:“因為你是她大哥。”

“那她還真是好大的麵子啊!”顯然,冰語的這個大哥十分不樂意被其父親委派去邀請自己的小妹妹,竟是流露出了自掉身價的不悅。

“你跟你妹妹講麵不麵子,”冰語的父親微露慍色:“她是你們當中最小的孩子,你們這些做哥哥的不應該疼愛她關心她嗎?”

“好好好!”冰語的大哥不滿地站起身:“我現在就去請她老人家!”

……

“哎!”喻傑還沒反應過來,那扇房門就在自己的麵前關閉,其就像是一堵牆般抵住了麵門。

當即,喻傑便將手上的袋子提起來一看,那裏麵是一隻流湯帶水的空飯盒,其整個人都感覺不好,麵容也變成了灰綠色,自己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毫無意義的差遣。但他拿屋子裏的那個男人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還要仰仗對方救出冰語,便隻得將手上的塑料袋丟入進走廊內的垃圾桶。

房間裏,憶眼打開肥料的袋封,將其一小撮一小撮地撒在了冰燈玉露的土壤中,並輕言細語地柔和道:“你一定要等我回來!等我把你姐姐給平安無事地帶回來!”

這個男人用溫和且自然的語態,仿佛果真是在跟一個活物說話,而這個活物正是冰語的小妹妹——冰燈玉露。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整,憶眼從床頭櫃的第一格抽屜拿出其好兄弟——憶臉,並用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隨而對他這個“好兄弟”說道:“接下來——這就要看我們兄弟倆的合作了。”

說話的同時,憶眼衝鏡麵裏的影像露出一抹非凡自信的笑容,儼然是在告白: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

憶眼走出客棧,正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718(Porsche),盡管相對於其他跑車的價格並不算高,但因為馬力高速,而且也非常實用,這是憶眼通過網絡上的那些綜合信息,在進行了一番評估之後所選定的車型。

憶眼走過去,他伸手在駕駛室的輪胎下,當即摸出了一把電子鑰匙,駕駛室的車門便自動打開。這些要求他都寫在了清單裏,喻傑也都照章執行,沒有任何的疑問,沒有多餘的話語,完全將信任放在了他這個僅有一麵之緣、陌生男子的身上。

想必,這也是喻傑最為可怕的地方:由於,在廣域傳媒投資控股有限公司多年的工作經驗,他很清楚團隊協作的重要性,更何況,此次涉及到冰語性命攸關的當下。多半也正是因為個性使然,喻傑也才能如此年紀輕輕,便坐到了董事長秘書兼行政參謀長的位置。

憶眼坐進駕駛室,眼見副駕駛座放著一隻黑色的登山包,便打開那隻背包,可見清單上所列出的手機、盒尺、手槍,以及一把來自瑞典FALLKNIVEN刀廠的地獄守衛犬戰術雙刃刀等物品均在其中。

憶眼微微頷首,顯是對此很滿意,特別是那把手槍,原本他以為對方在看到那張清單時多少會有些疑問,但喻傑都為他照辦了。

憶眼便戴上藍牙耳機,正要把電話放在車載手機的支架上,則是傳來了接收短信的提示音,是喻傑為他自動申請了微信號,兩人便可以通過微信進行聊天。

“我跟著你!”喻傑通過微信指示道:“駕駛室座位的正下方是一口箱子。”

果然,憶眼從座位的正下方,抽出了一隻銀色的箱體,雖不清楚裏麵裝有什麽,但想必這就是交給綁匪、交換冰語的那筆贖金了。

喻傑在微信裏繼續留言:“那是一隻遙控智能錢箱。一會兒與綁匪碰麵,一旦確定了冰語的安全,我就會用遙控器打開箱子。”

憶眼微笑地回複:“你是怕我貪汙?”

“不!”喻傑回答:“我是想讓你專心開車,我們一起救出小語。”

“那好啊!”憶眼麵衝手機點了點頭:“Let's go!”

憶眼望了望窗外,因沒有看到喻傑的身影,他便慢慢地發動了引擎;又是那種身體被擊穿的偷窺,憶眼再次望向車窗外的情況,抬眼掃視過客棧一樓的窗戶,想必——冰語被張錦海跟蹤時也是這種附骨之疽的感覺吧!

憶眼並不知曉此時此刻在麵向老街的一間俞城客棧的職工宿舍內,一雙眼睛正隱藏在窗簾的背後,由於瞧見憶眼探頭掃視向自己,這個監視者便趕忙躲在了窗簾的背後。眼見汽車離去,這個神秘的監視者就給逢慈打去了電話。

與此同時,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辦公室內,高翔正將搜集好的資料遞給了逢慈。

“隊長,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情況。”

“什麽情況?”逢慈走到助手的辦公桌前。

高翔麵露疑惑:“我發現冰語失蹤那天,一輛大貨車在距離東湖路88號最近的電子眼前出現過,顯示其穿過了東湖路。”

逢慈隨口問道:“這有什麽奇怪的?”

“對!”高翔點頭承認:“一輛大貨車路過東湖路是沒什麽可驚訝,但怪就怪在——那輛大貨車是導致趙潤死亡的肇事司機。”

“什麽?”逢慈的臉色驚變:“你是說那輛運送鋼管及鋼筋的大貨車?”

“對!”高翔點頭補充道:“就是那貨車上的鋼管,斜切進了蘭博基尼的駕駛室,自趙潤的胸口穿過,導致其當場死亡。”

“這麽巧?!”逢慈也覺察出這整個事件的蹊蹺。

高翔便將電腦屏幕推向隊長,他調出的監控視頻顯示一輛大貨車飛馳而過,便連忙將畫麵定格,可見駕駛室內坐著一個麵容粗糙的男人,而屏幕右下方所顯示的時間為六月二十五日下午的兩點五十分。

逢慈連忙翻看其手上的資料,高翔則是坐在了一旁介紹道:“袁魁,現年四十歲,他是俞城市迅捷物流貨運公司的一名貨車司機,已經開了二十年的貨車,除了趙潤的那次車禍意外,他沒有任何的不良記錄。”

逢慈亮起了警惕的目光:“難不成——他跟小語的綁架有關?”

高翔繼續講述道:“按理說,東湖路也就五六分鍾的車程,但他再次出現在附近的監控係統,卻是在那天下午的三點一刻左右。”

說話的同時,高翔調出了另一段監控視頻,並且銜接上之前的錄像畫麵,可見屏幕的右下方所顯示的時間為六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三點十七分。

“也就是說——”逢慈心算道:“冰語被綁架的那個時間段——他在東湖路足足耽擱了二十七分鍾?”

“對!”高翔點頭:“這半個來小時,綁架帶走人質,綽綽有餘了。”

“這麽說來——”逢慈閃動著機敏的眼神道:“由此——也就確定了冰語被綁架的具體時間段。”

高翔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這家貨運公司的負責人,再多了解一下袁魁的情況。”

“好!”逢慈的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便掏出話機看了看,其嘴角露出笑容,趕忙接聽了來電:“好好好!我知道了!”

逢慈頻頻地點頭,一臉興奮的模樣,並且開心地掛斷了電話,這令高翔感到十分詫異:這可是冰語失蹤以來,隊長第一次露出笑臉。

高翔趕忙追問:“隊長,怎麽了?怎麽接到這個電話,你這麽高興?”

逢慈微笑地布控道:“立馬通知特警隊!”

“為什麽呀?”高翔愈加迷惑不解。

逢慈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交易開始了!”

“啊?”高翔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你是說——有關冰語的交易?”

“對!”逢慈回答:“憶眼行動了。”

當即,兩人一個向市公安局局長通報了情況,而另一個則是安排特警隊的行動部署,整個刑警總隊的幹警們也都紛紛趕來。

高翔跟隨逢慈來到市局的停車場,整個特警中隊大概有三十來號人,每個人的裝備均武裝到了牙齒。眼見高翔一揮手,大家便各就各位,紛紛跳上了自己的警車;高翔和逢慈則是登上了一輛沒有任何警務標致的便車。

然而,高翔仍想不明白道:“隊長,你怎麽知曉憶眼開始行動了?剛才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逢慈滿是一副壞笑的詭譎:“俞城客棧裏有我的臥底呀!”

“臥底?”高翔先是吃驚的模樣,隨而便快速地推測道:“是眉眉?隊長,你可不能把我的女朋友給拉下水啊!”

“小高,你放心!”逢慈麵現安撫:“我隻是讓她幫我多關注一下憶眼的行蹤,又不是讓她監視綁匪,你緊張什麽?再者說了,人家莊雅眉同誌覺悟很高,接到這個任務很高興,很積極上進嘛!”

“隊長,您省省吧!”高翔捂按住自己的胸口:“我的這顆小心髒可受不了,我和眉眉可是決定今年下半年就要結婚。”

“你放心吧!作為咱刑警總隊的一名家屬,我知道她是你的心肝寶貝,我就讓她幫我做了做分內之事。好了!”逢慈做了個出發的手勢:“眼下解救人質要緊!Let's go!”

就在逢慈和高翔的帶領下,解救人質的車隊正浩浩****地開出了市局的露天停車場。

(廿叁)

憶眼將汽車開上了主幹道,通過駕駛室左側的後視鏡,他看見一輛黑色的別克(Buick)VELITE 5,正幽靈般跟隨在自己的身後,相對於之前那輛大紅色的阿斯頓·馬丁V12 Zagato的招搖,這輛跑車明顯低調了很多。盡管看不到駕駛室內的情況,但憶眼猜測那多半就是喻傑。

憶眼微微一笑:“今天看起來很低調啊!正好陪你玩玩。”

由於,已經過了夜裏十一點,馬路上的車輛少多了,這讓憶眼把控方向盤越加隨心所欲,並不時以碾壓的姿態製約喻傑,更是將對方逼到了馬路的一角。喻傑也是血氣方剛,跟憶眼玩起了飆車,他有心要跟這個狂傲的男人奉陪到底。

兩輛汽車你來我往,激戰了十幾個回合,不是你超越我,就是我追上你,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誰勝誰負。

憶眼因有意要逗對方,便將憶臉架在擋風玻璃前,並麵衝喻傑駕駛室的方位,所以當每次閃過路燈下方,那麵“照妖鏡”就會特別反光,直晃得對方睜不開眼睛;喻傑便不得不“叭叭”地摁下了喇叭,以表示其嚴詞的抗議,這惹得憶眼偷偷直樂。

隨而,憶眼把住方向盤漂亮地轉彎,便沿著右手邊的支路口下道,喻傑已經飛身飆了出去,正有心給對方狠狠一擊,但沒料到憶眼來了這麽一招。

由於這裏是高速公路,中間壓著隔離帶,他根本無法調頭,隻能通過駕駛室左側的後視鏡,眼巴巴地看著被憶眼擺了一道,特別是那圓鏡子的反光顯然帶有嘲諷的意味,這氣得喻傑隻能幹瞪眼。

“哦嗬!”憶眼衝自己發出歡欣鼓舞道:“想跟我鬥!小子,你還嫩了點兒。”

喻傑降下車速,見身後消失了的車影,原本他很想調頭回追,但聽聞導航傳來“前方一百米有測速拍照,請保持安全行車速度”的語音提醒,便隻得放棄此般冒險的行徑。

“他媽的,跟丟了!”喻傑因實在越想越氣不過,便懊惱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不過沒關係,我們的方向都是一致的——榆樹灣立交。”

喻傑打開手機的定位係統,立馬鎖定憶眼的行徑路線,他快速地調整了一下心緒,便朝往榆樹灣立交的方向開去,眼下已經是二十三點三十三分。

不知不覺,天空下起了小雨,於昏黃的燈光下,營造出一股迷離繚繞的傷感之氣;但居然還能看到夜空裏的月亮,可見月球披著一層淡淡的霧紗,它仿佛被罪惡的利齒咬去了一大口,這愈加預示了冰語的生死命運難測。

高翔領隊開出了市局的停車場,突然,一副後知後覺的表情,他這才想起了什麽道:“對了!隊長,你隻是說憶眼開始行動,但我們並不清楚他去往哪兒進行交易呀?”

“你跟著這個信號走。”逢慈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了衛星定位係統,可見屏幕所顯示的線路正移動著一個紅色的標誌。

高翔奇怪道:“這是誰呀?”

逢慈淡淡地回答:“此人名叫喻傑,現年三十歲;在他十七歲時,以文科高考第一名的成績,被俞城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錄取;二十五歲時,在國內頂級的長江商學院EMBA課程體係學習。”

高翔插嘴道:“就是香港大佬——李嘉誠創辦的那座商學院?”

“對!”逢慈微微頷首,繼續介紹這個被跟蹤者的情況:“在商學院學習期間,由於喻傑成績突出,他被派往國際首屈一指的哈弗商學院進行交換學習。”

“又是哈弗商學院?”隨而,高翔想起了什麽:“我記得平帥也是在那裏就讀的MBA。”

逢慈輕輕一笑:“反正商界大佬們都喜歡給自己鍍金,以增強國際化視野嘛!目前,喻傑現任廣域傳媒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秘書兼行政參謀長。”

“那他還真是年輕有為啊!”高翔一嘴醋意的嫉妒。

“其實——”逢慈點撥助手道:“之前,在大家電商的那場拍賣會上,你見過這個人。”

“我見過?喻傑——”高翔凝思想了想,便麵現恍然大悟:“啊!我在參與拍賣的人員名單裏看到過他的名字,就是這個喻傑。但隊長,你怎麽把目標就鎖定在了他身上?”

“昨天,我們在搜查808號倉庫的同時,眉眉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她見到了兩個陌生的男子進出俞城客棧,並且先後去過憶眼的房間。而在此之前,除了冰語及客棧的服務人員,沒人去過憶眼的房間,所以她覺得那兩個人很可疑。當時,她拍到其中一人的相片,就發給了我。”

就在逢慈的上述講述中,仿佛還原了當時的情景:由於,莊雅眉的職工宿舍麵衝老街的方向,她將自己小心地隱藏在窗簾的背後,眼見喻傑正靠著停在客棧附近的那輛阿斯頓·馬丁V12 Zagato的身前,並不時地張望向客棧的二樓;同一時間,憶眼來到二樓走廊盡頭的陽台,正慢慢地探出了身子,他看到豪車前的喻傑。眼見對方望來的視線,憶眼因幸虧閃躲及時,他將身子回縮,便避過了對方掃視而來的那雙目光。

當時當刻,職工宿舍內的莊雅眉也恰恰用手機拍攝下了喻傑抬頭時的狀態,並且將相片傳給了逢慈。而那時恰是昨天夜裏的二十三點零四分。

說話的同時,逢慈便從手機裏調出了那張偷拍的相片,其正是喻傑抬頭望向客棧二樓時的畫麵。

高翔看了一眼那個被跟蹤者的形象:“兩個人?那另一個呢?”

逢慈回答:“另一個她沒拍到。”

“隊長——”高翔擺出一臉強烈的不滿:“你都調查得這麽清楚了,也不跟我透個風。”

逢慈壞笑道:“我一旦給你透了風,你肯定擔心你女朋友的安危,那眉眉還怎麽幫我執行任務?!”

“你總是有這麽多的歪理!”高翔不開心地癟了癟嘴巴:“那這麽說來,喻傑肯定跟冰語有什麽私人的關係?”

逢慈輕輕頷首:“拍賣會那天倒是沒看出來。”

高翔擺出一副求知欲道:“那廣域傳媒背後的那個大老板是誰?”

逢慈搖了搖頭:“我隻知道那人名叫蕭啟諾,從網上能查到的資料也十分有限,其身份顯得很神秘。但我懷疑——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小語的父親。”

“什麽?”高翔差點一腳踩到了緊急刹車,他當即回過神來,便急忙調整車速,這才追問道:“冰語這麽有來頭?”

“好好開你的車,後麵還跟著大部隊呢!”逢慈頓了頓,才繼續應答:“這隻是我的個人推測。”

高翔嚅囁的口氣:“冰語是黑戶口,而她的父親也語蔫不詳,他們倒是很像一對父女,兩人的身份都那麽神秘。”

但當下,逢慈的心中則進行著另外的一番推測:倘若冰語的父親果然是廣域傳媒幕後的最大老板——蕭啟諾,那麽——小語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盡管其表麵看似將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但自己從未聽她提起過其父親的情況,想必——這對父女之間的矛盾該是不小。

另外,結合逢慈之前從憶眼那兒所得到的相關信息:他聲稱跟這個小助手的關係萍水相逢,那這麽說來——憶眼似乎也並不清楚女孩的背景情況。由此可進一步推測,冰語多半選擇了離家出走,跟家裏斷絕了關係或往來。

與此同時,喻傑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所身處的情況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其鎖定憶眼行蹤的同時,而警方也是咬住了他的蹤跡,這三路人馬正一起匯聚向榆樹灣立交橋的方位。

此時此刻,由於伴隨著雨勢越來越大,雨刷發出著“劈啪劈”的聲響,就如同時間來回的鍾擺之聲。

喻傑正在專心地開車,手機導航顯示憶眼還有十公裏的車程達到目的地,而自己距離榆樹灣立交橋也不過十五公裏的車程。其耳朵上掛著藍牙耳機,因為一陣劇烈的鈴響,嚇得他差點跳了起來,可見手機屏幕正顯示著“老板”打來的電話,便急忙接聽了來電。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了冰語父親的聲音:“怎麽樣?到了嗎?”

“快了!”可見擋風玻璃的反光,再次刷過了一塊標有榆樹灣立交的藍色指示牌;喻傑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努力保持著冷靜的麵狀:“大概還有十分鍾。”

冰語的父親便壓聲交代道:“綁匪剛才打來了電話,說是在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的第七根橋墩下碰麵。”

“好!”喻傑頷首:“我馬上通知憶眼。”

在這同一時間,憶眼已經看到前方燈火輝煌的榆樹灣立交橋,從而層層疊疊出光與影的效果,特別是在瓢潑大雨的渲染之下,到處反光著濕漉漉的透明質感,仿佛一座瓊雕玉砌的煙火之城,其竟是充滿了科技色彩的華麗和炫目,讓整座立交橋呈現出亦幻亦真的浮雕效果,儼然是從漆黑的宇宙空間被推入進了人世。

就在憶眼望見越來越靠近目標時,他收到了喻傑所發來的語音信息:“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的第七根橋墩。”

“Copy that!”憶眼也沒給對方任何的回複,而是腳下加大了油門的馬力,便朝往第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開去。

第三組——逢慈所率領的大部隊人馬也麵朝榆樹灣立交橋的方向隆隆駛來,可見一塊標有榆樹灣立交的藍色指示牌從擋風玻璃的上方刷過。

“隊長!”高翔驚訝道:“這是通往榆樹灣立交橋的方向啊!”

“榆樹灣立交,”逢慈用冷靜的聲音表述:“一共建設有五層,共計二十條匝道,其占地麵積達六百一十六畝,從地麵至最高點為三十七米,約相當於十二層樓高。目前,它不僅是國內最為複雜的立交,恐怕也是世界之最。”

“是啊!”高翔點頭補充:“那裏四通八達,東連火車站,西接機場專用快車道,南通俞江港口五號碼頭。據說,一旦走錯了匝道,就是俞城一日遊!”

“看來——”逢慈麵現老謀深算的智慧道:“綁匪已經計算好了逃跑的路線。”

“我們有特警。”高翔也是一臉熱血上湧的興奮:“實在不行,就兵分二十組人馬,梳理二十條匝道,我就不相信了——這樣還抓不到那夥綁匪。”

“綁匪當然要抓!”逢慈憂心忡忡道:“但首先要保證小語的安全。”

“隊長,你放心!”高翔目光堅定地回應:“我自有分寸!”

之後,逢慈便望著手機上那個被跟蹤目標的前進方向:“第七號匝道!”

“好的!”高翔正擺動著方向盤,朝往七號匝道口開去。

同時,逢慈拿起對講機:“後麵的特警在匝道外待命,隨時聽候我的命令。”

“收到!”對講機裏傳來了特警領隊的聲音。

這樣,那串跟隨在帥車身後的特警防暴車隊便逐漸放緩了車速,他們與前方的三輛便車保持出了一定的距離,並且停靠在相隔立交橋約五百米開外的位置;而逢慈則是帶著領路的三輛便車消失在了雨汪汪的夜色之中。

(廿肆)

六月二十七日的二十四點整,這也正是二十八日的零點整,距離冰語被綁架已經超過了整整五十七個小時,女孩的生死仍舊未卜。

與此同時,憶眼來到了交易地點——榆樹灣立交橋的第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的第七根橋墩前,可見橋墩的正麵用紅色的油漆粉刷著數字“7”。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四麵的車窗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水幕,雨刷似乎也沒起到太大的作用,憶眼根本看不清楚外麵的情況。

於是,伴隨天空炸響著一道驚雷,憶眼從駕駛室內走了下來,他仿佛正從天而降,是誕生自閃電霹靂間的天兵天將,當他每走一步都帶有火焰的氣勢,猶若燒焦了地上一行礙事的雜草。

憶眼定了定目光,便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一漂雨水打在了臉上,他用手背抹去了水光,就朝往橋墩的中心走了過去。這樣,頭頂的立交橋便形成了一道複線形的雨篷,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飄雨。

由此,憶眼也看清楚了橋墩處沒有任何人,並抬頭確認橋墩正麵的那個數字“7”;同時,他看到一塊大石頭上放有一部手機,便移步過去,拿起了話機。

屏幕自動亮了起來,顯示為視頻通話的狀態,畫麵上是一個麵具之人——可見那是一張麵無表情的鬼臉,儼然正是來自地獄裏的阿修羅;其穿著一件黑色的鬥篷,鬥篷的帽子壓低了麵容,所以看不出此人的性別,但可察知他必定不好對付。

“冰語呢?”憶眼的聲息冷靜而陰沉。

“憶眼,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果然,電話裏傳出了變聲器所轉換的音效,因而聽不出對方的本聲,其就像是一部由機器所發出的均勻語速,很明顯不帶有任何的情感特質。

“什麽遊戲?”憶眼也用機械感的聲音反問。

“十秒過後,這二十條匝道便會同時開過二十輛一模一樣的冷藏車,你有三次機會,如果你猜到了被交易人在哪輛車上,我就繼續跟你進行接下來的交易。”

“哎!你——”

憶眼正要大聲爭辯,但對方根本就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而是開始了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始!”

憶眼先是聽到了一響尖叫狂飆著的喇叭聲,一輛白色的冷藏車從七號匝道口飛馳而過,就如同拉開了遊戲大幕。

由此,整座立交橋高低錯落有致,遠近傳來了聒噪的喇叭聲,被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連成了一片,宛如這些喇叭聲自帶亮銀銀的閃光,進而波開了一股氣吞夜色的壯闊之舉:二十輛同款造型的冷藏車正從各個匝道口的方向縱橫交匯,從而便激起了漫天的雨幕,令人越加感到了眼花繚亂。

在這同一時間,憶眼位於第七號匝道東側入口的正下方,而喻傑由於行駛的是另一個方向,便開車來到了七號匝道口的西側。

當下,喻傑慢慢地減緩了車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此時,逢慈所帶隊的人馬因跟蹤喻傑,也來到與之相隔約兩百米左右的第八號匝道口,可見一輛白色的冷藏車呼嘯地從身側擦肩而過,徑直地衝上了八號匝道。

“隊長,你看!”高翔指著車窗外的前方及左側的位置:“還有那邊——都是白色的冷藏車!”

當即,三四輛白色的冷藏車從近側的匝道上行,就像是數道白色的閃電,它們衝破了雨幕的阻攔,正齊刷刷地朝前開去。

“這麽巧?!”逢慈麵現沉思的神狀:“這麽多輛冷藏車,多半跟冰語的被綁架有關。”

高翔觀察著立交橋上詭異的情景:“隊長,說不定還不止這幾輛。”

逢慈立馬用對講機吩咐道:“小貴,上無人機,查看立交橋的情況!”

小貴的便車正跟在隊長的身後:“收到!”

……

榆樹灣立交橋的第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的第七根橋墩下,憶眼拿著綁匪所留下的那部手機,由於強壓著心底裏的那撩怒火,其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地發抖,以致太陽穴兩側的主動脈錚錚躍動,仿佛有一股流焰在血管內燃燒亂竄,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就地引爆。

“怎麽樣?遊戲開始了!”綁匪用冷冷的聲音道:“我隻給你五分鍾的時間,這些冷藏車的時速為八十公裏每小時,也就是說,五分鍾之後——倘若所有的冷藏車通過了立交橋,你就沒機會了。……刺不刺激呀?哈哈!這可是我專門為你設計的遊戲,夠刺激吧?”

綁匪充滿了機器質感的聲音正發出著仰天囂張似的狂笑。

“好啊!”憶眼咬了咬嘴唇,其太陽穴處的青筋跳躍如鼓,正用力敲打著皮膚下的脈搏:“我跟你玩這個遊戲,但我必須要確認冰語在這二十輛冷藏車上,而你沒有在騙我。那要不然——這個遊戲也就沒任何實質性的意義了!”

“那好!”對方奉陪道:“那我就讓她跟你說說——她現在的感受。冰語,跟你老板打聲招呼吧!”

綁匪將手機的信號切換,通過畫麵可知冰語被關在一輛冷藏車的後車廂,因開著冷氣,整個廂體內雲霧繚繞,就像是正揮發著幹冰。

過了好一陣,憶眼才從那霧氣中看到自己的小助手,冰語依然穿著赴約時那條白色的裙子,隻是那衣服看起來已經汙穢不堪,並隱約可見其胳膊和腿上的淤青,應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女孩用雙臂摟抱住自己,她的身體正不停地發顫,牙齒就像是在打架:“冷!憶——憶眼,我——我好冷,你——你快來!——來——來救我!——快——快來救我啊!——”

由於冰語的嗓子幾乎被凍透,仿佛就隻剩下了嘶啞的幹咳,憶眼看到了對方的嘴巴在動,雖然已經努力地豎起了耳朵,但他聽不到小助手在說些什麽,也感受不到周圍任何的環境音,儼然女孩正身處寂靜如死的真空地帶,她察覺不到外界任何的聲音,甚至都聽不到自己正在說話,隻有恐懼與孤獨環繞在冰語的身側。

“你這個變態!”憶眼望著自己的小助手被凍得縮成了一團,特別是其無助的模樣,不免失控地大聲咒罵:“就算我猜到了,你也有可能騙我,說她不在那輛車上。”

“但如果你不猜的話——”綁匪發出豁然張狂的笑聲:“那她可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嘍!”

“你——”憶眼起伏著呼吸急促的胸膛:“你這個混蛋,無恥!”

“你就痛痛快快地罵吧!”豈料,對方卻是一點都沒生氣的樣子,而是將鏡頭調回到他那張沒有表情的麵具:“你的此番口舌之快,隻可能多耽擱時間,但對你的小助手則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句話綁匪直擊到了要害,憶眼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仍是毫無頭緒,因解救冰語要緊,他隻得碰運氣地回複:“三號,我猜是三號匝道。”

“Bingo!”憶眼以為自己答對了,其心髒正撲騰騰地一跳,卻是聽聞綁匪回應:“錯了!”

靠!答錯了,你回答個屁Bingo!憶眼一肚子不滿,但礙於時間緊迫,他無力就此問題糾纏不休,便不得不快速地繼續答道:“十七!我猜十七!”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綁匪用冰冷機械的聲音威脅:“而眼下還有三分零七秒,二十輛冷藏車就會全部穿過你麵前的這二十條匝道。”

三分零七秒?眼下還有三分鍾左右,而且隻剩下這最後一次回答的機會。就在對方的威脅聲中,憶眼仿佛聽到二十輛冷藏車轟轟的機械聲,以及車軲轆飆起了渦輪般正轉動著的雨速,就像是加速的鍾表轉盤,一刻也不容他多作耽擱。

“那我能打個電話嗎?”憶眼隻得將死馬當活馬醫:“你沒有說不能打電話。”

“請便!”

憶眼便掏出喻傑為他準備的那部手機,眼見通話記錄裏一個多次打來的號碼,但由於他正全心全意地在跟綁匪通話,所以根本就沒聽到電話鈴響。

當即,憶眼回撥了該號碼,果然是喻傑的來電:“憶眼,你在哪兒?我都快急死了!”

“我在第七號匝道東側入口處的第七根橋墩下,你呢?”

當時當刻,喻傑將他那輛黑色的別克VELITE 5,橫腰攔在了七號匝道所迎麵開來的一輛冷藏車,其渾身已經被雨水淋濕:“我現在在七號匝道上,攔截了一輛白色的冷藏車,但車內沒有冰語。”

就在喻傑的講述中,冷藏車的後車門被打開,廂體內沒有冰語的身影,也沒有寒冷的霧氣湧出。

憶眼明白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隻有冰語所在的那輛冷藏車上打開了冷氣?”

與此同時,那個冷藏車司機因被喻傑一陣暴打,便倒在了泥水之中,正發出苦苦的哀求:“小哥,我真不知道這車上綁有人質,我就是聽朋友的委托,讓我零點來這裏開一趟,給五百塊,所以我就開來了。”

“你給我住嘴!”喻傑實在是氣惱,其“咚咚”又是兩腳,直踹得那司機連哼哼的聲音都叫不出來了。

這麽說來,七號匝道上沒有小助手!憶眼正在心中盤算著,就聽聞綁匪傳來報時:“現在——你還隻剩下兩分鍾了。”

怎麽辦?眼下該怎麽辦?憶眼麵衝雨空吹了一嘯口哨,天英從夜色的深處滑翔飛來,便落站在了主人的肩頭。

“天英——”憶眼從衣兜裏掏出那隻裝有磷鉀肥料的塑料口袋:“這上麵除了我的氣息,還有喻傑的氣味,你將我們兩人的味道排除,”憶眼指了指其頭頂的匝道:“你去這附近尋找與之有關的味道,明白嗎?”

顯然,由於這磷鉀肥料的塑料口袋來自於仙仙樂園,憶眼是要讓自己的愛寵尋找到祝仙仙的蹤跡。

天英點了點頭,發出咕咕的低語,它似乎是在回答:明白了!

“去吧!”

天英拍打著翅膀,它像是一隻穿過重重雨箭的秘密武器,便將身體盤旋地一轉,朝向夜空中直刺而去。

(廿伍)

恰在此時,車載顯示屏正在展現榆樹灣立交橋3D效果圖的情況,逢慈用手指將觸摸屏輕輕一滑,是無人機傳輸回來當下的畫麵,可見二十輛白色的冷藏車自縱橫交錯的匝道上來回對衝,於視覺感官仿佛正擦肩而過,從而掀起了沸沸揚揚的水幕,該場麵實在是浩湯意外且壯觀不已。

“我的乖乖啊!”高翔驚歎道:“這麽多輛冷藏車,這個綁匪到底想要幹嗎?”

逢慈眉頭緊鎖:“冰語肯定就在這某輛車上。”

“但在哪一輛呢?”高翔一副苦惱的模樣。

逢慈冷靜地分析:“倘若袁魁就是綁架小語的幕後真凶,那他一定就在這二十個司機當中,並且——他很有可能就是這些貨車司機的組織者,因而人質多半在他自己的車上。”

高翔頷首明白道:“也就是說——袁魁駕駛的那輛冷藏車上一定有冰語?”

“嗯!”逢慈點頭:“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

當即,高翔通過對講機,大聲發號施令道:“小貴,用無人機逐一排查車上的司機,注意——千萬不要讓對方察覺。”

“收到!”

沒想到,警方的運氣也是真的好,無人機逐一快速晃過附近匝道上——冷藏車內的司機:那些司機不知在這瓢潑的雨夜,為何會有無人機的出現,每個人均是一臉的茫然。

逢慈快速摁下了車載顯示器的定格畫麵,盡管大雨如同瀑布般正衝刷著擋風玻璃,但那架無人機的鏡頭還是拍攝下了對方的樣貌——果然,那個身材高大、四十歲左右、麵容粗糙的男子手握方向盤——正是袁魁本人。

“而且,我記得我們之前所看到的那段監控視頻——冰語失蹤的那天,他開車穿過東湖路,似乎也是身穿這件花色的T恤。”高翔從另一個側麵也愈加證實了屏幕上的這個男人正是綁架冰語的那個嫌犯。

同一時間,逢慈的手機鈴響,可見屏幕顯示為一個陌生的號碼,但電話裏則是傳來了憶眼的聲音:“逢慈,我知道你在跟蹤喻傑,現在——你們就在榆樹灣立交附近,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此時此刻,憶眼正端坐在綁匪放下手機的那塊大石頭上,其身體重心四平八穩,他望向頭頂的立交橋所形成的那道複線形的雨篷,幾珠雨絲打濕在了其長長的眼睫毛,但他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而是注視著瀑布的雨幕。

逢慈的表情先是一詫,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你說!”

“我現在已經排除了三、七、十七號匝道,眼下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憶眼將最後的希望皆押寶在這位刑警隊長的身上:“我必須借助你們警方的力量,鎖定冰語是在哪輛冷藏車上,不然——小語會有性命之危。”

逢慈輕輕一笑:“你打來的還真是時候,我已經查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什麽?你查到了?”憶眼甫現喜出望外,便不自覺地站起身:“快說,快說!”

“袁魁——”這位刑警隊長死死地盯視著定格畫麵上的男子:“那個用鋼管戳死趙潤的貨車司機——現在,他就在第八號匝道上。”

“對!袁魁。”憶眼回想起他在張錦海的腦袋裏搜尋到的相關畫麵——那個疑似稱呼祝仙仙為主人的粗糙男人,便快速地反應道:“他一定是祝仙仙的幫凶!”

“祝仙仙?”

但逢慈還沒有得到回答,憶眼就已經掛斷了去電,他拿起綁匪留給他的那部手機,大聲叫道:“八號,我猜是八號匝道!”

話畢,憶眼便感覺嗓子發幹,其渾身更是虛脫無力,一股力量竟是快要將他給擊倒在地;憶眼輕輕地將腿靠在身側的大石頭,而那隻握住話機的手更是冷汗直冒,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Bingo!”憶眼以為自己又答錯了,心髒正突突地一跳,卻是聽聞綁匪拍手喝彩:“這次——你總算答對了!憶先生,快去找你的小助手吧!”

對方話音未落,憶眼便跳上那輛保時捷718,朝往八號匝道口全速開去;與此同時,逢慈等一行人也向第八號匝道攔截而去,雙方從前後首尾夾擊堵住了袁魁的去處。

憶眼的跑車在高達七米的冷藏車麵前,就顯得太不堪一擊了,相比之下,保時捷718更像是一個玩具車模,肯定無法跟這個大塊頭硬抵硬,弄不好還會將自己卷入進輪胎,那可真是要了命的自尋死路。

眼見袁魁踩滿油門,不要命地衝他撞來,憶眼感覺心跳正激烈地加速,呼吸是從未有過的澎湃上湧,其潮起的熱氣好似沸如滾油,心髒像是拉爆了的汽車引擎,開足了馬力般飆出嗓眼。

就在兩車瞧似迎麵相撞的千鈞一發,跑車從對方的左側前輪處擦身而過,憶眼的眼角餘光瞥見一跳火星,黑色的車身便割過了一響擦痕,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幸運地躲過了此劫。

憶眼感覺車身劇烈一震,險些將自己給顛了出去,也虧得保時捷718動力夠足,馬力夠穩,其衝向匝道的護欄,憶眼便輕擺方向盤,一個利落的甩身控尾,就把控住了車身幅度。

與此同時,高翔腳踩緊急刹車,他和隊長見上述驚心動魄,兩人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就見那輛目標冷藏車一個橫身擺尾的漂移,便“咯啦”一頓,截斷在了路麵中央,其車頭的黃色燈光眨了眨眼睛,顯然是袁魁凶神惡煞的警告道:你們可要小心了!

憶眼也調轉車頭,跟逢慈的便車並肩作戰,他們一起望向迎麵挑釁的冷藏車,這個亡命徒擺明了是要對抗到底,意圖跟警方魚死網破。

“老大,”高翔的臉色有些發白:“袁魁這是發瘋了,他是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啊!”

逢慈也瞧出袁魁不肯束手就擒,便拿起對講機,高聲地命令道:“特警隊就位,給我攔截八號匝道,目標是一輛白色的冷藏車,務必要保證保時捷車上的人員安全。”

當下,特警領隊正候在立交橋附近的五百米處,接收任務立馬回答:“收到!”

袁魁坐在冷藏車的駕駛室內,他的視線範圍本就居高臨下,眼見這位刑警隊長拿起對講機交代什麽,便將車身慢慢地回正,其目光愈加顯露凶殘,猶若是來自地獄裏的一隻惡鬼。盡管隔著擋風玻璃瀑布似的雨幕,但依然可覺嫌犯的眼神暗含殺意,進而坐實了這惡棍是要跟警方同歸於盡。

高翔坐在駕駛室與之對視,察覺對麵寒射而來的殺機,其身體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隨而,高翔便感覺肩頭一重,回頭正見隊長將手放在自己的肩口,並衝他輕輕地頷首,目光凜射充滿鼓勵,高翔這才穩定住了恐慌,也麵衝隊長重重地點頭。

窗外漫天彌地的瓢潑大雨,拍打在鐵甲般的防暴車身,發出“嘭嘭嘭”回彈的鋼板聲,這恐怖的威懾力著實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這批劍齒虎是基於福特F-550加強型4×4越野軍,將其底盤改裝而成的特種車輛,長六米七、寬二米三六、高三米,該車體采用重疊式防彈結構設計,滿載可達將近七噸的負荷。

盡管它的高度不及冷藏車的一半,但因采用V10發動機,其功率非常強悍;並采以後雙胎設計,高速四輪驅動,適於各種路況。該防暴車最高時速可達一百三十公裏每小時,車胎內配置破胎繼行器,也就是說即便車輪癟胎,也可繼續行駛八十公裏,可以說——它是一架不折不扣的鐵甲怪物。

袁魁的目光錯然一愕,顯是受到莫大的震驚,他眼見從逢慈的便車身後壓來的那兩輛防暴車,知道事不宜遲,不能再對峙了,便腳踩油門狂命般衝逢慈和憶眼撞了過去。

雖然隔著駕駛座的高翔,但逢慈與憶眼對目一望,兩人心生默契,憶眼將方向盤朝左撇去的同時,逢慈拽住高翔的右手臂,一個右側拐彎,兩車自然開道,袁魁所駕駛的那輛冷藏車便箭刺般狂射而去。

兩輛正在待命的防爆車以怪獸的姿態壓近,它們行駛的速度不急不緩,那輛冷藏車撞在並駕齊驅的劍齒虎之間,“咣當”一震,就像是豆腐般撞得車頭一抖,隨而保險杠便鏗鏘砸地,其形似嫌犯的丟盔卸甲,濺起了一地的泥水。

這兩輛防爆車依然不急不緩,它們形似鏟車般將冷藏車齊頭並進地懟向匝道的護欄,車頭的鋼板就好似劍齒虎發出了長齒獠牙的虎嘯龍吟,直震得匝道護欄疼痛似地緊身一哆嗦。

袁魁知道沒辦法硬抵硬,便將車身後挫,正要調頭逃逸,眼見一百米開外的保時捷718距離自己最近,這亡命徒是要拉憶眼陪葬,便加足了馬力向對方撞去。

“憶眼小心!——”

逢慈正高叫的同時,從匝道另一端開來的防暴車,恰從這位刑警隊長的便車前經過。由於其中一輛距離憶眼最近,龐若巨獸般橫身利落地一擋,那正是領隊親自駕駛的防爆車,便攔截住了冷藏車的強攻。

袁魁還在做垂死的掙紮,他調頭朝往逢慈的便車開去,但那四輛防爆車以高牆之勢,將冷藏車圍困在了中央,令嫌犯必是插翅也難逃。

不用逢慈發號施令,那個特警領隊跳下防爆車,便第一時間控製住了袁魁。

憶眼躍出車門,就去查看小助手的下落,高翔則是快他一步,已經跑到冷藏車的後車廂,打開廂門的同時,正抬身朝裏張望,卻是一副咒爹罵娘的狂躁:“靠!我們被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魁仰天發出張狂的大笑:“來不及了,你們已經來不及了!”

“你給我閉嘴!”雖然高翔一拳打在了袁魁的臉上,則是無法阻止嫌犯的囂張及狂妄,袁魁越發狂笑得肆無忌憚,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

“還是上了綁匪的當!”當下,憶眼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喻傑趕來到八號匝道,因眼見逢慈等一行人,他顧不得麵現驚訝,便朝往冷藏車跑來:“冰語呢?小語在哪兒?”

由於見廂體內空空,喻傑回頭一眼望見警方正押解的袁魁,便大聲向嫌犯要人:“我問你小語在哪兒?你們把她綁架到哪兒了?”

“哈哈!哈哈哈哈!——”袁魁發出猖狂無忌的浪笑:“你們警方有本事自己找啊!”

“你——”

就在眾人陷入了絕望當中,憶眼的愛寵卻是發出鳴叫,它看似在召喚大家:主人,是這個方向!抬頭可見,那個被雨水淋濕了的藍色指示牌正閃亮著白色的字體反光——俞江港口五號碼頭。

不想,起初還洋洋得意的袁魁臉色竟是稍浮起了變化,其麵部肌肉無法控製地發抖,這反而讓憶眼愈加篤定,天英所指方向多半正確。

“是五號碼頭,天英是在飛往俞江港口的五號碼頭。”憶眼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也不招呼眾人,而是跳上了跑車,便朝往其愛寵所領路的方向追去。

高翔奇怪道:“五號碼頭已經停運了十年,政府一直想將其打造成為一座水上樂園,但由於規劃等原因被擱置了下來。綁匪在哪兒幹嗎?”

“不清楚!總之趕緊跟上。”

當即,逢慈等一行人將袁魁押上警車,便急忙跟上了憶眼離去的方向。

“哎!等等我啊!”喻傑跳進他那輛別克VELITE 5:“不是說不讓報警嗎?”

但喻傑來不及過多抱怨,而是跟隨在警車的身後。

與來時的情況不同,在趕往五號碼頭的路上,逢慈坐在了後車座,由其親自押解嫌犯;而一行特警隊則是緊隨在那三輛便車的身後。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盡管袁魁沒有說話,但逢慈卻是繼續道:“你是故意殺死了趙潤?”

嫌犯將頭扭向了車窗外,可見雨水打落在玻璃上,濺出了一朵朵白色的水花,就仿佛雨夜間盛開的曇花,其果真是曇花一現——還沒完全盛開,便已經熄滅了。

“那我來問你一個現實的問題。”逢慈倒也沒生氣,則是淡溢出笑容:“冰語從一開始就不在你的車上,而你的作用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給你的主人爭取更多逃跑的時機?”

“哈哈!主人的精神境界?”高翔開車的同時,卻是浪**出笑聲,他通過駕駛室的後視鏡正望向嫌犯:“到底是誰無恥無知?”

“不許你這麽侮辱主人!”袁魁那張粗糙的麵目,因其憤怒而滿臉充血,從而腫脹得就像是一顆基因變異了的巨型草莓。他將身體用力前挺,將臉夾在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扇靠背之間,直恨不得咬去對方一口,則是被逢慈給一把拉住。

“亂動什麽,坐老實了!”逢慈麵衝助手道:“小高,好好開你的車吧!”

高翔通過駕駛室的後視鏡,將袁魁用眼神恨視地一滅,便不再多言。

恰在此時,擋風玻璃的反光刷過了一塊標有俞江港口五號碼頭的藍色指示牌,其顯示距離前方目的地還有五公裏左右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