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EIGNT 解救冰語4

淩晨五點左右,兩人趕到俞城市出租汽車有限責任公司,連夜找到了那輛出租車司機,對方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據該男子聲稱,在六月二十五日的十四點半左右,他的確是將張錦海送到東湖路88號,但並不清楚客人去往哪裏的原因。

由於,東湖路88號屬於拆遷之地,所以附近並沒有監控鏡頭,逢慈和憶眼也就無法了解張錦海到那兒具體都幹了些什麽。

線索到此為止,兩人忙了一晚上,均已是筋疲力盡;特別是憶眼,因為擔心小助手的安危,神情顯得既焦急又憔悴。

“憶眼,我知道你心急,但著急也沒用。”逢慈按了按對方的肩膀,但由於隔著衣服,憶眼感受不到這位刑警隊長對自己大腦的衝擊,隻見他繼續說道:“這也累了一晚上,我先送你回老街休息,然後回局裏布置接下來的排查工作。”

憶眼已經累得虛脫,所以什麽話也沒說,則是坐在越野車的副駕駛座,將腦袋抵在了車窗的玻璃上,居然流下了一行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淚水。

窗外下起雨來,雨水正附和著憶眼的此般心情,並滴滴答答地飄落在了玻璃上,仿佛打在憶眼的臉上,更是打在男子的心頭。

這是憶眼首次意識到女孩於自己的生命如此重要,特別是兩人這些日子一起相處的那一幕幕的記憶——正如同幻燈片般浮現在眼前,特別是冰語音容笑貌的模樣,就算是那些發傻發癡的過往,現在回憶起來竟是那般可愛。

這已經不關乎憶眼與之產生前世今生的相通之感,也不關乎於僅僅是想尋找到自己的記憶那麽簡單,而是關乎一個情若手足的朋友彼此的牽掛和惦記。

在此之前,兩人的生命原本相互平行各不相幹,但從巧遇到彼此之間心靈上的融合,他對這個女孩已然產生了信賴之感,憶眼不免擔心小助手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脅,很快就會在他的生命裏消逝,甚至是永遠再也無法相見了,這讓他感覺心口有種害怕失去的悸動與心痛,居然一時喘不過氣來。

憶眼抬手小心翼翼地捂了捂心口,這股窒息停頓了大概兩三秒鍾,心跳的韻律才重新恢複了正常。

逢慈將越野車停在了俞城客棧的門口,窗外的雨勢已經停歇,憶眼也收起了悲傷的情緒,而是蹙眉思考著案情本身,他正梳理著自己是否存有遺漏的地方。

“你還在想呢?”

“我在想——”憶眼沉聲回答:“如果冰語被綁架,那張錦海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而他為何選擇在東湖路88號下手,這其中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我查了下資料——”逢慈語速簡潔道:“那東湖路88號因為投資巨大,光是拆遷費就幾十個億,更不用說對其重新規劃及建設的投入,所以該地塊幾經易手,最終在今年的春節後,被萬和集團給拿了下來。”

“萬和集團?”憶眼難以置信道:“你是說——北京的萬和集團——賈萬和的公司?”

“對!”逢慈微微頷首。

“這麽巧?”憶眼麵現沉思:“那冰語被綁架,該不會跟這個萬和集團有什麽瓜葛吧?”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逢慈搖了搖頭:“萬和集團這麽大的地產公司,綁架我們小語幹嗎?我認為這隻不過是個巧合,那邊正在拆房子,一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二沒有目擊證人,綁匪也就自然將小語約到那兒,以方便其實施綁架。”

憶眼不認可對方的這個說法:“不對!我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內在的關聯。”

“好了!你就別瞎猜了,這不是還沒有新的證據嗎?”逢慈保證道:“我回到局裏,就安排高翔調查萬和集團的情況。”

“那就辛苦你了!”

“說什麽呢?都是自家兄弟!”逢慈流露一副憂愁的擔心:“況且,小語發生這麽大的事,我這心裏麵一點也不比你好過。好了,不多說了!我趕回局裏安排任務去了。”

“好的!一路小心!”

憶眼走下了副駕駛室,眼見越野車調頭離開,他正轉身走入進客棧大堂,但肚子則是鬧起了咕嚕嚕的空城計。這忙活了一晚上,肚子也已經餓了,憶眼便歎了口氣,收起擔心的神色,來到了福福麵館。

(拾叁)

阿丘正在擦抹大堂的桌子,見憶眼走了進來,就趕忙迎了過去。

“憶先生,來得這麽早啊?”阿丘殷情備至地湊上前道:“這可是您第一次來吃早飯。”

“是啊!”憶眼因實在沒有氣力上二樓,便幹脆坐在大堂靠門的位置,招呼這個店夥計:“來碗牛肉鹵麵。”

“怎麽就您一個人啊?”阿丘望向憶眼的身後,但沒看到冰語的影子,其語態不免一驚一乍:“難道——那個傳聞是真的?”

“什麽傳聞?”憶眼對阿丘本來無甚好感,他覺得這個跑堂太過市井,也就自然連帶著看不慣對方的這般驚驚乍乍。

“我聽說——您的小助手被綁架了?”阿丘湊近了憶眼的耳朵,其話語出口的那一瞬間,就如同馬匹掙脫了韁繩,仿佛說出了魔鬼的秘密,由於害怕會遭到報應,便趕緊堵捂住了嘴巴,麵露一副驚恐的模樣。正所謂“禍從口出”,倘若真要遇到了什麽麻煩,哪可能還有他捂嘴的機會。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憶眼原本就心煩意亂,不想就此事糾纏不清。

然而,阿丘則一臉戰戰兢兢、不吐不快的神狀:“我還聽說綁架她的那個人叫張錦海,是咱這老街戲台上的一名川劇演員。”

憶眼像是嫌棄一隻嗡嗡亂叫的蒼蠅,討厭對方在自己的耳邊嘮叨個不停:“你還真是個包打聽啊!”

不想,正是這番嘮叨讓憶眼發現了新線索,阿丘接下來的話將他震得身體一顫:“憶先生,您不知道!前天周日,張錦海應該在那戲台上表演,卻是沒有出現,這可把那戲台的常老板給氣壞了。”

“怎麽?”憶眼驚得站了起來:“你認識他?”

“也算不上認識了!”阿丘見對方於自己的談話感興趣,便愈加一副人來瘋、攢著勁地表現:“隻不過——見過幾次麵。”

憶眼急忙追問:“怎麽回事?”

阿丘回答:“半個月前,我給那戲台的常老板送打包好的麵條,正見他在應聘。”

“什麽?”憶眼抓住問題的重點道:“你是說半個月前——張錦海才來到老街進行表演?”

“是啊!”阿丘篤定地點了點頭:“那天,我給常老板送紅燒雞雜麵,聽得真真的。”

“快快快!”憶眼起身就朝麵館外走去:“你快帶我去見這位常老板。”

常老板的全名叫作常貫青,他經營著一家群星川劇團,雖說是劇團,但多是俞城市川劇院退休的老藝人閑來無事在這裏進行表演。而他所承包的那個露天戲台,背後便是劇團的化妝室及辦公地點,盡管環境簡陋,但也設施齊全。

看得出來,這常老板也是一川劇票友,身上是孫悟空的一襲行頭,正在描畫一臉金紅色的扮相油彩。

阿丘走到化妝鏡前,麵衝對方點頭哈腰:“常老板,您這是要親自上台表演啊?”

“這不張錦海不接我電話,那就隻能由我自己來救場了。”當即,常老板放下手上的彩筆,正滿臉奇怪地望向阿丘:“我這大早上的——吃的是油條和豆漿,沒點麵啊?”

“啊!常老板,不是!”阿丘弓著身子,碎步趨向前道:“我領了個朋友過來,他有些話想要問您。”

這樣,常老板才見阿丘的身後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因眼見對方正打量著自己,其麵色愈加一副冷眉橫眼:“這就是你朋友啊?”

憶眼跨前了一步,從阿丘的身後壓上,麵衝對方微笑道:“對!我剛才聽常老板的意思——似乎對這個張錦海很是不滿?”

顯然,這常老板被憶眼給踩到了爆點:“說起那個張錦海——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說好的周末兩天——從上午十點到十一點、下午從三點到四點,一個星期在我的戲台上總共演出四個小時。沒想到,周日那天隻演出了半天,這人就跑不見了!弄得我隻好親自出演來救場。你不想演,早跟我說啊!現在倒好,居然連人聯係不上了。”

周日下午也就是六月二十三日,正是張錦海在龍湖國際假日酒店大家電商的拍賣會宴會開場進行川劇表演的時間。

“對對對!這也太不像話了!”憶眼正是要這樣的效果,以表現跟對方同仇敵愾,便繼續煽風點火道:“我對那個張錦海也沒什麽好感。”

“怎麽?你認識他?”果然,憶眼的態度引起了常老板的興趣。

“何止是認識啊!”憶眼張口胡謅道:“我們是世仇,他就是我情敵!昨天,這小子把我女朋友給拐跑了,現在我都打不通電話。”

由於,阿丘多少聽說了事件的真相,知道憶眼所言並非事實,但他什麽話也沒瞎掰扯,而是老實且沉默地站在一邊,抬眼虛虛地望向對方的反應。

“難怪——”常老板像是弄清楚了這整個事件的真相,從而擺出一副肌肉抖動著的咬牙切齒道:“我這兩天打他電話,他的手機一直關機,原來是在謀劃這私奔一事啊!”

“常老板——”憶眼便假意投其所好,更加貼近對方地籠絡:“我聽說——這個張錦海到您這兒演出才半個來月,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說不定就是這半個月,他把我女朋友給勾搭上了,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報仇,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押回來任憑您處置!”

“就是半個月前的一天中午,我打電話讓阿丘送麵過來。對了!”常老板頤指氣使地瞅向阿丘道:“當時,你也在場啊!我讓你送麵過來。”

“對對對!”阿丘點頭應和:“我那天送的是紅燒雞雜麵。”

常老板麵現一臉回味悠長的表情:“我老愛吃你們福福麵館的紅燒雞雜。當時,我以為是你送麵來了,便聽到聲響一抬頭,則是一個陌生的青年,長得還挺不錯。當時,他跟我說他叫張錦海,今年二十一歲,畢業於四川藝術職業學院附中的川劇專業,由於工作不好找,就想到我的戲台上來表演。”

“對對對!”阿丘也在一旁點頭幫襯著回答:“當時,我送麵條來,正好看到您讓他試戲,他就來了一段《孫悟空大鬧天宮》的選段,您還高興地給他鼓掌呢!”

常老板歎氣道:“像我們這種民間團體的小戲台,能來個專業的演員不容易,何況人家不僅年輕,還真有功底,我見這人才難求,他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就當場答應了下來。”

“他沒說他有正式的工作嗎?”憶眼想起高翔介紹張錦海相關的重點信息:川劇專業畢業後,他就被分配到俞城市曲藝團工作至今。

“沒有啊!”常老板麵現吃驚:“怎麽?他到我這兒來是想找外快?”

然而,憶眼卻是默默地搖頭否決,他回想起與張錦海第一次見麵、差點燒傷了冰語時的當天情景,以及在其記憶裏所看到的一係列跟蹤冰語及他與冰語是小學同學時的畫麵,由此便可推測,張錦海獲得到這份工作並非為了收入,他的目標就是為了自己的小助手而來。

“那他在您這兒演出了幾天?”

常老板豎起手指計算道:“從上上周算起,他總共在我這兒也就演出了四天,既然電話打不通,老子也鐵定不給他發工資了。”

憶眼繼續追問:“您剛才提到周日——也就是六月二十三號,他在您這兒隻進行了半天的表演,這又是怎麽回事?”

“對!”常老板頷首:“那天上午他演出完,說是要去見個朋友,不耽誤下午的表演。那曾料想,直到下午兩點半都還沒出現,我就給他打電話,卻是關機。我真沒想到——那家夥就是一白眼狼啊!”

這麽說來,張錦海是以玩失蹤的形式到大家電商的拍賣會進行的表演,但他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不實話實說,難道——這也跟昨天下午其綁架冰語有關?

“好!我知道了!”

憶眼表達了感謝,他轉身走出劇團,背後便傳來了常老板一番拉長調的唱腔:“嘿!小子,你見到他,可一定要給老哥哥我帶回來啊!”其五音不全的嗓門還真是荒腔走板,也虧他對自己的票友身份如此自信。

“好的!”憶眼的臉色都變綠了,因實在不忍直視對方的唱功,便背身做了個“OK”的手勢。

阿丘跟出了劇團,快步地追上對方:“怎麽樣,憶先生,有什麽收獲嗎?”

“行啊!”憶眼竟是興奮地豎起了大拇指:“這次——倘若冰語被成功救出,我給你阿丘獎頭功!”

阿丘則是難得露出其樸實真誠的笑容:“憶先生,我不要什麽頭功,我就希望冰語小姐能平安無事,你們到麵館繼續吃牛肉鹵麵。”

“行啊!”憶眼笑了起來:“你這店夥計還真是忠心,既表達了祝福冰語的這份情誼,又為你們老板帶去了一單長期的食客生意,我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以為你這店夥計除了八卦,就是貪錢。”這是憶眼的真心話。

阿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能幫上憶先生的忙,我榮幸之至!那好!”這個店夥計跟憶眼揮手作別:“那我就回店裏忙去了!”

“你去吧!”

眼見對方離開的背影,憶眼立馬就給逢慈打去了電話,將上述情況做了個簡單的溝通。

“這麽說來——”逢慈在電話那頭若有所思地回答:“那個張錦海到老街進行表演,其目的就是為了接近小語?!”

憶眼頷首讚同:“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

“正好!”逢慈的聲音顯得十分興奮:“我也有新的線索要跟你交流,你趕緊來趟火車西站!”

(拾肆)

俞城一共運行有四座火車站,分別位列東南西北,東站是俞城最老的火車站,建國後便已修建落成,由於其配套比較落後,目前隻運營普速列車。西站是俞城最新建成的火車站,大概運營了七八年,該站隻負責運行高鐵和動車。

俞城火車西站的派出所門外,逢慈因望見憶眼匆匆地趕來,便急忙麵朝對方揮了揮手。

“怎麽回事?”憶眼跑得大口喘氣。

逢慈也不回答,而是將憶眼領進派出所的審訊室,張錦海垂頭喪氣地坐在審訊桌前,其雙腕帶著手銬,而那個派出所所長正坐在嫌犯的對麵。聽到開門聲,所長站起身,他眼見逢慈帶進來一人,便趕緊迎接了過去:“逢隊長——”

然而,憶眼根本無視迎麵走來的這位派出所所長,而是氣勢洶洶地麵朝張錦海大步走了過去,似乎是要給嫌犯猛烈地一擊。

由於張錦海聽到腳步聲,抬頭見憶眼一副猙獰的麵目,嚇得將腦袋縮了回去,就像是縮入進了龜殼,但這也就越加落定了的確是他綁架了冰語亦或是跟整個案件有關。

“冰語呢?”憶眼一把提起嫌犯的衣領:“我問你——我的小助手冰語呢?”

由於張錦海被領扣掐住了脖子,其臉色漲得通紅,更是口齒不清道:“我——我不知道。”

那個派出所所長正要上前阻攔,卻是被逢慈抬手製止,是想看接下來的發生。

“你是不是把她裝在箱子裏了?”

憶眼將嫌犯扔回到了座椅,他麵朝四下裏張望的同時,特別搜尋了審訊桌的下方,是在尋找張錦海帶出家門的那口棕色的大箱子。

之前即便遇到案情再重大、再窮凶極惡的嫌犯,也沒見憶眼這般不冷靜,逢慈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別找了!那口箱子他沒帶在身上。”

“什麽?箱子不在?!”憶眼站起身,其目光失魂地抬望向逢慈,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般,竟是流下了兩行淚水:“冰語——該不會被他給撕票了吧?”

逢慈跟憶眼認識也有三個來月了,平日裏見慣了他桀驁不馴的個性,但怎麽也不會料想到這個錚錚鐵骨的漢子會由於擔心自己的小助手而傷心落淚,其心頭不禁一顫。

“兄弟,別急!”這位刑警隊長安慰道:“我相信小語沒事,她一定會沒事的。”

“對!她一定會沒事的,冰語一定會沒事。”憶眼抑製住其失控的表情,就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把逮住了張錦海的衣領:“說——你把小語綁架到了哪兒?你把她怎麽樣了?她現在人在哪兒?”

張錦海則是用冷漠的態度回複:“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什麽?你不知道?”憶眼儼然整個人都炸掉了,倘若不是被逢慈用力拉住,被派出所所長擋在了自己的身前,他已經將張錦海撕成一地的碎片:“別拉住我!你們別拉住我,我要撕了他!我現在就撕了他!”

“憶眼,你冷靜下來,先冷靜下來!”

逢慈將憶眼拖到了審訊室門外的走廊,憶眼因為極度氣惱,其整個麵色腫脹充血,就如同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給炸裂。

“憶眼,你冷靜點兒!”逢慈努力將好兄弟的心情給平複下來。

“你讓我怎麽冷靜?”憶眼激動地大聲喘氣,猶若一口氣稍有不順,就有可能將他自己給窒息身亡:“現在嫌犯被抓到了,但依然沒有小語的下落,我甚至連她生死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冷靜?”

“但你不冷靜這有用嗎?”逢慈鐵青著麵色道:“你除了把他給撕碎,對小語的下落能有什麽幫助,沒有任何的好處!”

顯然,逢慈的這番話戳到了憶眼的痛楚,這個剛強的男人一拳擊中了牆麵,其心中有種無處發泄的脫力之感。

這位刑警隊長沒有說話,而是捏了捏憶眼的肩膀,默默陪伴在對方的身邊,那一瞬間——至少有半分鍾左右的時間,流淌著的時光就如同逢慈這般默默地守護,他用一言不發的方式安慰著自己的好兄弟。

盡管兩人認識也就三個來月,但經曆了這麽多案情的相處,彼此產生了兄弟的情分及信任,憶眼自然清楚對方也焦心冰語的下落。

終於,憶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便逐漸平穩下了情緒,其臉色的充血也慢慢地褪去,可見之前的失控已經得到了有效的克製。

“情緒好點兒了嗎?”

憶眼確實從逢慈那兒重新得到了冷靜及力量,便緩緩地吸了口氣:“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那好!”逢慈用征求意見的語態道:“那我們現在進去,開始正式的訊問。”

憶眼望向對方,像是接收挑戰般,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重新回到審訊室,派出所所長正在跟張錦海說什麽,由於他瞧見逢慈和憶眼走了進來,便趕忙站起身。眼見逢慈輕輕頷首,這位所長當即會意,因而轉身關門離開。

這樣,逢慈帶著憶眼坐在了審訊席。

張錦海仍是那副負隅頑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對峙,因眼瞅著兩人坐在自己的對麵,其嘴角露出了一抹邪性的微笑,是不屑將他們放在眼裏。

逢慈擺出了一臉讓對方接下來好看的訊問姿態:“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日……”

張錦海懶散地動了動喉頭:“你們不都拿到我的身份證了嗎?”

“對!”逢慈用照章辦事的口吻道:“但我們警方要你本人再說一遍。”

“你們是誰呀?”張錦海卻是答非所問,擺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為什麽要抓我?”

逢慈淡淡一笑:“那我就先做個自我介紹吧!鄙人是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總隊長,名叫逢慈,相逢的逢,宋慈的慈。”

“啊!我認識你!”張錦海擺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誇張麵貌:“二十三號星期天那日,你也在拍賣會現場,因身穿保安製服,我以為你是那家酒店的保安隊長,原來——您是一名警察啊!”

“那你也應該認識我吧?”憶眼用凜冽的目光將嫌犯的關注點牽到了自己身上。

“認識啊!”張錦海繼續裝傻充愣道:“你就是剛才要把我撕碎的那個男人,怎麽?逢隊長,這是您的屬下啊?你們警方都這麽暴力執法嗎?我好怕怕啊!”

憶眼嘿嘿一笑:“知道我為什麽要撕你嗎?”

“怎麽?”張錦海胡攪蠻纏:“我出去旅遊,散散心,這也不行啊?!”

“當然行了!”逢慈用不緊不慢的語速道:“昨天中午,你從你們俞都花園的家中離開時,帶著一口棕色的大箱子,但為什麽現在則是沒有帶在身邊?”

張錦海的嘴角輕輕一抽,顯是被對方抵到了要害:“那——那箱子軲轆壞了,我就把它給扔了。”

“你在撒謊!”憶眼站起身,正要衝上去,卻是被逢慈給一把按住,眼見對方麵衝自己點頭,是在告誡其萬不可失控。當即,憶眼便閉上眼睛,重新穩定住了內在的情緒,他落坐回椅子上,轉而睜開了雙目,一臉親切的笑容:“那你把它扔到哪兒了?”

“我哪知道啊!”張錦海睜眼說瞎話道:“那箱子的軲轆壞了,我就順手給扔了!抱歉,沒記住!讓兩位警官操心了。”

逢慈則是不動聲色地冷笑:“該不會是扔在了東湖路88號吧?”

張錦海的嘴角一跳,很顯然是不打自招,但他立馬便恢複了常態:“東湖路88號?那是什麽地方?”

眼見嫌犯正在裝傻,逢慈卻是不感意外,其語速不急不緩:“張先生,您可能還不太了解我們警方的辦案方式,我們肯定是在掌握到了切實有效的證據情況下,才將您請到這兒來聊聊。我們警方也不是整天閑得扯淡,沒事淨給自己找事做。”

張錦海的嘴角再次一抽,是被對方此般平順的態度給辣到了,其依舊強撐著麵色,並試圖冷靜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那你敢讓我看看你的手嗎?”憶眼為了找到小助手的下落,他也不顧逢慈就在自己麵前,而是豁出去道:“我通過你的手相就知道了。”

張錦海滿是一副懷疑的神色,很明顯是在判斷對方是否假借看手相,但其實隻不過是在運用一種心理戰術。當然,看相素來也是中國最為古老的心理學及生命科學。

“怎麽?”憶眼故意刺激對方:“你不會連看個手相都不敢吧?亦或——你根本就是做賊心虛!”

“那好啊!”張錦海攤開左手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裝神弄鬼?”

這個男人的目光也不客氣,而是麵露凶狠地望向憶眼,其眼神凝動著尋釁的叫囂,很明顯是在喧嚷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兩人的目光彼此對峙,好似無形的劍意電光火石,就算逢慈置身事外,看不出具體的劍意,但也能察覺到氣氛的異樣,他便不自覺咳嗽了一嗓子,是在提醒同伴解救冰語要緊。

(拾伍)

憶眼回目看了看這位刑警隊長,其神態不甘示弱,用力扯住了嫌犯,故意弄疼了張錦海,他也不理會對方的叫苦連連,而是閉上了眼睛,腦袋裏白光一閃,他本以為即將看到嫌犯的記憶,則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籠罩著一層白茫茫的霧光。

正疑惑間,一個拳頭迎麵揮舞過來,憶眼本能地矮身躲過了,卻是感覺自己的一隻眼睛被擊中,立馬便眼冒金星,一股熱血從鼻孔處流了下來,腦袋更是仿佛快要炸裂開來,並且自帶“嗡嗡”作響的震感。

憶眼睜開雙目,不自覺地摸了一下鼻子,其手上自然是幹幹淨淨,這弄得張錦海怔怔地望向麵前的男子,似乎是在質疑這就是你所說的看手相。

“啊!我是在聞你手上的汗液,這是最新看手相的方式。”說話的同時,憶眼將握過嫌犯的那隻手厭棄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就像是要擦去一塊散發著惡臭的狗皮膏藥。

因見憶眼一本正經地說瞎話,逢慈則是緊繃著嘴巴,壓抑著心底裏的笑容,差點便爆笑出聲。

“但——”張錦海麵濁懷疑道:“你剛才並沒有在看我的手相啊?而是閉上了眼睛。”

“這你就不懂了吧?”憶眼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是最新型看手相的方式。現在不是流行——做什麽事情,都要用心去做嗎?所以這看手相啊!——我們也要用自己的心靈去體悟去感受。正所謂心眼開,萬事皆不難,這可是我的獨創秘訣。”

逢慈實在沒辦法克製,便咕嚕嚕地笑出了聲,其喉音聽似像在打嗝,就連忙捶了錘胸口:“啊!早飯吃得有點兒多,頂到了胃,你繼續!”

憶眼握住嫌犯的手腕,再次閉上了眼睛,銜接之前的畫麵:正是那隻迅速收回去的拳頭,周圍的燈光也逐漸亮了起來,是在張錦海之前的記憶裏所出現過的那張暖紅色的沙發,跟隨張錦海眼冒金星的主觀視點,可見這裏是一間燈光明亮的客廳,電視櫃、茶幾、裝飾櫃等家具一應俱全,其左手側還有一欄植物架作為隔斷的餐廳,這些均與張錦海客廳內的所有細節相吻合。

由於一股熱血從鼻孔處流了下來,張錦海看似摸了摸鼻子,他低頭一瞧,果然沾滿了一手的鮮血,因而發出了疼痛的叫聲:“你——你幹嗎打我?”

“因為——我要你永遠記住我啊!”由於,女人背身坐在張錦海的腿上,所以完全看不到對方的正臉,卻是通過張錦海的主觀視點,可見女人修長的脖子剝離出凝脂般的光澤,並且飄來了一陣淡淡魅惑芬芳的香水味道,其耳垂處依然是那對亮閃閃的曇花墜子。

“小傻瓜,我已經記住你了!”張錦海親吻著女人那彎優美頎長的脖頸曲線。

“你們男人啊!——”女人發出輕輕喘息的陶醉:“都會這麽說。”

“這是我的真心話。”張錦海從女人的脖子一路親吻到了對方的肩胛骨處,憶眼感覺自己的嘴唇稍稍一燙,隱約可察覺其右側肩胛骨的位置有個蝴蝶形的胎記。

“那讓我在你身上做個記號吧!”女人發出魅惑的笑聲:“這樣,你就永遠對我難以忘懷,更是離不開我了!”

“你要幹嘛?”張錦海的聲音有些擔心,就在他抬起頭來的同時,憶眼則是通過其眼角餘光看清楚了那個胎記的全貌,跟之前在祝仙仙身上所注意到的那個胎記一模一樣。

由此,可以判斷這個女人多半就是祝仙仙本人,而且對方跟祝仙仙的聲音也很像,隻是因為其愈加魅惑勾人的效果,於音色裏多了一股不確定的撩人。

女人翻身,將對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但張錦海還沒有看清狀況,也就是說憶眼還沒來得及瞧清楚女人相貌的同時,張錦海眼見自己的白色T恤被撩了起來,其語態緊張道:“你——你要幹嗎?”

然而,女人微笑著沒有回答,她如同一個吸血鬼般,卻是張開了尖牙俐齒的滿口白牙,衝向對方身上的某處猛咬了下去。

“啊!——”張錦海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叫,更是痛得這個男子麵容一緊,其倒吸出一口冷氣,差點就昏厥了過去。

與此同時,憶眼感覺自己的左側**也是抽搐地一疼,但那疼痛裏摻雜著極致快感的魅惑和危險。

女人發出愈加**的氣聲:“今天是六月六日,我要你永遠都記著這個印記。”

當即,張錦海悠悠地回過了神來,他抬眼虛虛地盯視向對方,通過男子虛弱的主觀視點,可見女人一嘴的鮮血,正宛如一個剛剛才飲過血的吸血鬼,因而憶眼以為馬上可見女人的真容,其表情顯得興奮不已,心跳也是微有些加速。

豈料,跟隨張錦海搖擺不定虛弱的眼神,他先是完全撩起了胸口處的衣服,由於看到**那兒留有一個清晰的咬痕,一股鮮血飆射地湧出,當即便閉上眼睛,居然昏厥了過去。他媽這小子不暈血,而是暈傷啊!

這可把憶眼給急壞了:“喂!你醒醒,快醒醒啊!”

“你說什麽?”

憶眼回過神來,因眼見張錦海正奇怪地望向自己,而逢慈則是早已見怪不怪的習慣,自己正在俞城火車西站派出所的審訊室內,便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頷首:“嗯!通過你的手相,我用心眼——看到了不少信息啊!”

“是嗎?”張錦海表現出一臉的懷疑:“願聞其詳!”

眼見對方略顯局促不安的神態,憶眼越加覺得從其記憶裏所看到的那番情景備感好笑,於是,他決定欲揚先抑,將這個嫌犯一軍:“張先生,你也太弱了,在一個女人麵前,簡直是弱爆了!”

張錦海自是一頭霧水:“你什麽意思?”

“你肯定有暈血的症狀吧?是天生對傷口敏感,還是對血液敏感?”此話一出,對方的麵狀甫愣,憶眼篤定地點頭,便直戳要害道:“你敢把你的衣服撩開給我看看嗎?”

張錦海的麵色更加震悚,其顯然是預料到了什麽,便用手捂住被咬傷的那側胸口,並麵露懷疑地望向憶眼,他的臉色多半是在奇怪:這個人怎麽會知道?難道,他真會看手相?

見此,憶眼麵現更加篤定的笑容:“你是不敢嗎?”

張錦海冷著臉色不肯回答。

由於逢慈察覺蹊蹺,便衝憶眼咬耳朵道:“怎麽?你發現了什麽?”

憶眼麵衝這位刑警隊長彈了彈眉毛,那意思瞧似在聲張: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張錦海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擺出了一副挑釁的模樣道:“你這算是搜身嗎?”

“你是想走法律程序是吧?”逢慈轉衝門外高聲:“汪所長!”

“在!”那個等候在審訊室門外的派出所所長高聲地回應。

逢慈便擺出官腔的笑意道:“請你現在打電話給市局領導,將情況以我的名義向他匯報,讓他立馬給嫌犯開具一份搜查證,一刻也不要耽擱,馬上傳真過來!”

“好的!逢隊,我馬上去辦!”隨而,審訊室門外便傳來汪所長離去的腳步聲。

“這樣——就符合程序及規矩了吧?”逢慈湊近向嫌犯,一臉輕蔑的笑容。

“那好啊!”張錦海的嘴角輕輕一抽,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抵抗:“我們就等著搜查證傳真過來好了!”

“好啊!”憶眼努力壓製其心頭的那股怒火:“我陪你等!”

審訊室內,牆上的電子鍾正一分一秒地走著,從而顯示中午的十三點一十八分,這也正是昨天張錦海離開其住處的時間,當下房間裏的空氣凝滯得讓人感到害怕。

為了眼不見心不煩,憶眼隻得走出了審訊室,逢慈也跟了出來:“你別著急,馬上就好!”

逢慈按住對方的肩膀,則是被憶眼抬手打開:“你別跟我說話,我想靜一下。”

“好!”

逢慈表達充分的理解,他不僅微微頷首,並且讓開了身子;憶眼來到了走廊的一角,他麵衝向牆壁大口喘氣,也不理會來來往往的民警,而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進而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或是擔心冰語該不會正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受苦遭罪。

“來了,來了!”汪所長風風火火地從所長辦公室的方向跑來。

終於,挨過了將近一刻鍾的漫長等待,俞城市公安局所下發的搜查證,以傳真的方式送抵到俞城火車西站派出所的審訊桌上。

“怎麽樣?”逢慈將搜查證拍到嫌犯的麵前:“現在合法了吧?”

張錦海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那張搜查證,麵對警方的權威,由於他無力抵抗,便隻得脫下了其身上的那件格子襯衫。

果然,憶眼在張錦海的左乳處發現了一個明晰的咬痕,雖然該咬痕已經逐漸愈合,但是清晰可見齒痕的形態。

“這就是那個給你下達命令的女人在你身上留下的?”

張錦海麵抵一副閉嘴拒絕回答的冷漠。

“你不說沒關係。”逢慈掏摸出手機,擺出宣戰的強勢:“我馬上打電話給刑偵技術科,讓他們把你身上的這個齒痕永久地保存下來。”

張錦海的嘴角無法抑製地抽搐,明顯是自心底裏泛溢出害怕之態,因而下意識地咬緊了自己的嘴唇,是為避免秘密仿佛就此脫口而出,這令憶眼更加懷疑:到底那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讓他如此甘願為對方效命,甚至不惜以觸犯到法律為代價,就連自己的性命都可舍棄不顧?

(拾陸)

俞城市公安局刑偵技術科外的走廊,牆上的掛鍾敲響了下午三點的鍾聲,但此時此刻依然無冰語的任何消息,這讓憶眼顯得異常焦慮且煩躁。

“倘若——我們假設冰語是在昨天下午的三點鍾左右遭到了綁架,那麽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憶眼煩躁地在走廊內來回踱步。

“憶眼,你先別著急——”逢慈望向晃來晃去的對方:“技術科正在對比資料庫裏的齒痕數據。”

“但——”憶眼停住腳步,目色分外寒徹,他望向這位刑警隊長:“如果嫌犯並不在你們警方的數據資料庫呢?”

顯然,憶眼的這個提問將逢慈給拿住了,他不是沒有過此般最糟糕的打算,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對此尚保留一絲希望。

“怎麽樣?”憶眼一語中的:“你也心懷有這種可能性吧?”

“但也有可能是在這種可能性之外。”逢慈強調道:“高翔已經在帶隊尋找小語的家人或是朋友,看最近有沒有綁匪跟她的家人取得聯係。”

憶眼提高了嗓門:“根據你們之前所提供的情況,在你們警方的數據庫根本就找不到冰語的資料,這說明她很有可能是黑戶口,因而你到哪兒去找她的家人?”

“就算她是黑戶口,”逢慈大聲地強辯:“但小語這一路走來,總要跟其他人交集吧?她的人生不可能是完全的空白!不然,她如何認識了你跟我?”

“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等高翔那邊的調查結果嘍?”憶眼無法接受這樣盲目且無期的等待:“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一天兩天,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顯然,他提高嗓門的怒吼是在強調冰語的生命正麵臨危機,可等不了這麽久。

“那不然怎麽辦?”逢慈也是一副束手無策的無奈:“目前,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毫無任何的線索,而張錦海根本就不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憶眼大步朝往市局的外麵走去:“我一定要做點兒什麽。”

“憶眼——”逢慈一把抓住這個好兄弟,其神情也略顯得焦慮不安:“你別這麽急躁行嗎?”

“我沒急躁。”憶眼一臉認真的表情:“我想讓天英試試。”

“天英?”

於是,逢慈便開著他那輛越野車,兩人緊急趕往東湖路88號。

“對了!”當下,越野車停在了一處十字路口,正在等綠燈亮起來時,逢慈便望向副駕駛座的憶眼:“我從來沒問起過——你跟小語是怎麽認識的?就連她是黑戶口——你都不知道?”

憶眼隻得含糊其辭地回答:“我跟我這個小助手也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逢慈追問道:“那你倆到底是怎麽個萍水相逢法兒啊?”

“那她是怎麽入住進俞城客棧的?”逢慈依然抓住冰語的黑戶口問題不肯鬆口。

“你就別問了,眼下把人救出來最重要!”憶眼臉色煩躁地望向車窗外。

由於眼見綠燈亮起,逢慈不得不專心地開車,所以不便就此糾纏不放。

傍晚時分,憶眼和逢慈趕來到了東湖路88號,兩人的麵前仍是那片毫無情感的廢墟,其仿佛將冰語吞噬湮滅在了地心深處,並將一切秘密都掩埋了起來。

然而,憶眼卻是要從這片掩埋之間,在沒有任何有效的實質性線索的情況下,他要徒手挖掘出找尋小助手的那條通道,就算隻是找到了冰語的屍骸,他也要將女孩親手發掘出來,以承擔自己身為老板的失管之職。

此時此刻,憶眼擺出鄭重謹慎的模樣,他將中指蜷縮地放在唇間,麵衝烏雲密布的天色吹了一響口哨,如同冰語第一次召喚天英時的樣子,倒像是他學習小助手曾經的那股認真勁兒,生怕自己的愛寵因聽不到口哨聲,難免延誤了解救冰語的最佳時機。

很快,天英就從暮空的一角出現,滑過黑沉如鐵的烏雲下方,其帶著一身王者的氣勢,便停站在了主人的肩頭。

“如果冰語是從這裏被綁架帶走,那我們也應該從這裏作為起點,找尋冰語的下落。”憶眼撫摸著愛寵的羽冠:“所以——我想讓天英來試試!”

“它能行嗎?”由於,逢慈麵露一臉懷疑的困惑,天英發出咕咕不滿的叫聲,這小畜生似乎是在叫囂:不許你小看我!

憶眼麵現與其愛寵同款的王者睥睨:“你又不是沒看過它之前的那些表現。”

“對對對!”逢慈樂嗬嗬地開懷大笑:“我想起來了——還是你這愛寵把你從跟蹤狂魔的手裏給解救了下來。”

憶眼正撫摸著天英的羽毛,他的臉色一垮,自是不高興道:“再說這事,我跟你絕交啊!”

“好好好!不說不說!”逢慈順嘴開玩笑:“反正也自有小語會代替我說。”

這位刑警隊長說完這話就後悔了,眼下冰語的下落不明,兩人的心情都不好受。

果然,對方的玩笑刺痛到了憶眼的神經:“如果冰語還活著,我能救下她,就算她天天翻這老賬,我也不會嫌煩。”

兩人都沉默了兩三秒鍾,像是在保佑著冰語平安,憶眼收拾了難過的心緒,便撫摸著愛寵的羽冠道:“天英,小語不見了,你討厭又喜歡的那個女孩不見了,”這話分明是源自其心底最為真實的情感投射:“所以——你一定要找到她。這些日子相處以來,你一定對她的氣味很熟悉了吧?我們一起去找她好嗎?”

“那我們出發吧?”

憶眼麵朝前方指去,天英拍打著翅膀,它猶如一道利劍,朝向冰語所可能的方位射去;兩人則是跳上逢慈的那輛越野車,便跟隨在了天英的身後,其高高低低的一行淡影,像是那隻角雕在拉著一輛越野車大力士般朝前移動,那氣勢真是力大無比,這世上必定無鷹能及。

由於,這隻角雕正筆直著方向飛翔,但地上的道路卻是曲裏拐彎,天英一旦發現主人或是越野車的身影不見亦或偏離,便會停下來等待憶眼,這倒成了俞城的一景。如此一來,不少人都指著天上的那隻角雕又驚又叫,他們像是看到了難得一見的異域盛景,這使得大人和孩子們都顯得激動不已。

越野車內,就連逢慈都為之歎服:“你這愛寵還真是聰明,比我們警隊的那些警犬有能耐多了,不僅能在天上飛,而且還會自己覓食,到了晚上,玩夠了,直接回客棧,如此通人性,一點都不讓人操心,還隨叫隨到,真是絕了!”

說到最後,這位刑警隊長都忍不住豎起了讚歎的大拇指。

“那是當然!”憶眼一副自傲的神情:“我都跟你說了——它可是鷹界裏的達·芬奇。”

“但你應該給它裝個GPS,你看我這脖子歪的,快抽筋了!”由於逢慈不時地透過擋風玻璃,或歪著脖子通過駕駛室的窗戶,望向角雕在天上的行蹤,其脖子實在是酸得不行,這可把憶眼給逗得哈哈大笑。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逢慈無奈地搖頭:“這還真是有其鷹,必有其主,你們這一人一雕還真是絕配,一個比一個鬼機靈。”

憶眼擺出傲嬌的神氣:“我就當你這是在讚美我們了!”

兩人正在說說笑笑,等逢慈反應過來時,汽車穿過了未名路,天英竟是在飛往老街的方向。

“咦?”逢慈手握著方向盤,越開越覺得不對勁:“這不是朝往老街的方向嗎?”

憶眼正一邊望向天英的飛行路線,一邊望向車窗外正在移動著的城市街景,則是對其愛寵充滿了非凡的信任:“天英的判斷不會有錯,之前你也看到了它的能力,就按照它所帶領的路線前行。”

“那好吧!”

在天英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老街附近的那處沿江河堤,抬頭即可見俞城客棧麵江的這側露台,就仿佛二樓走廊盡頭的那兩個露台上——正傳來了冰語的歡聲笑語。

憶眼的腦海裏浮現那一個個美好的日子——與小助手坐在露台上,兩人正悠閑地喝喝茶、聊聊天、開玩笑、曬太陽……以及前兩天,兩人難得在這河堤上散散步,冰語主動談起了奶奶的病情、對其親生父親的怨恨、自己離家出走的原因,以及她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母親……

同時,憶眼意識到——原來,能被他人有所信任、被托付及肯定,這是一件讓人備感幸福的事情。所以,他暗自下定了決心: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一定要從綁匪的手中救出自己的小助手。

“這上麵不就是俞城客棧嗎?”逢慈麵現疑惑道:“那綁匪該不會這麽大膽,將冰語綁架到了你的眼皮子底下吧?”

“我也不清楚。”憶眼堅持其愛寵所帶路的方向一定是對的:“總之,跟著天英走,就不會有錯。”

河堤的一側停著一排躉船,由於,這裏緊鄰俞江港口七號碼頭,並且因此處是俞城的老碼頭,老街便是在這碼頭文化和經濟貿易的雙重影響下,所逐漸建立起來的一條擁有了上千年曆史的古街。

但由於該碼頭幾年前被翻修一新,且隨著城市交通道路的高速發展,很多躉船已經失去了供船舶停靠、上下旅客或是裝卸貨物等功能,而是成為了一道保留城市遺跡、見證城市發展的古鎮靚麗的風景線,所以這些躉船被裝飾一新,其承載著餐飲、娛樂、住宿等帶有旅遊及度假性質的現代化服務功能。

然而,天英來到此處,於天空中盤桓,仿佛其行進的路線到頭了,而是再也辨別不清楚方位,因而隻得來回地打旋。因為天氣陰沉,加之不是周末,所以來到河堤上散步的市民並不多,甚至顯得有些冷清。

逢慈停下了越野車,望向正一圈圈盤旋著的那隻角雕,其神態不解地詢問:“天英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啊!”憶眼露出擔憂的麵色:“往常,它辨識方向很準。”

憶眼走出了副駕駛室,麵衝天空吹了聲口哨,天英停站在主人的肩頭,他撫摸著愛寵的羽冠道:“天英,怎麽了?你是找不到冰語具體的下落嗎?”

天英點了點頭,並發出咕咕抱歉的低吟,似乎是在回答:主人,對不起!

“沒關係!”憶眼安撫自己的愛寵:“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看來,你這達·芬奇也不管用啊!”逢慈走下越野車,一副失望的表情。

憶眼卻是麵現堅定的目光:“但至少說明一個問題,張錦海一定有同夥,而這個同夥一定是將冰語藏在了這兒附近。”

逢慈不太信任地皺眉道:“這個判斷準嗎?”

憶眼確定地回答:“我相信天英。”

“對了!”逢慈回想起中午在俞城火車西站派出所審訊室內的情形,當憶眼在張錦海的左乳處發現那個咬痕時所說的那句話:這就是那個給你下達命令的女人在你身上留下的?

“你就別問了,我現在還不太確定。”憶眼臉色煩躁地望向周圍的環境,是由於不清楚小助手的具體下落,從而顯得心不在蔫。

“但我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逢慈壞笑地望著對方。

“什麽?”憶眼回目看向這位刑警隊長。

逢慈嘴角的那兩道笑紋更加深刻:“你果然有特異功能。”

憶眼先是一愣,隨而噗哧一樂,是沒料到對方在此節骨眼,居然還有閑心惦記著此事:“你丫才有特異功能!你們全家都有特異功能!”

逢慈沒有生氣,而是心生默契,他並不把憶眼的玩笑放在心上:“你這話跟我說沒用,反正我認定你就是一頭神獸,不過——這話用來懟高翔倒是很好玩。”

隨而,他們想起之前在俞城市精神病院心理康複中心的沙盤室內逮捕齊武時,兩人異口同聲地配合默契,一起懟高翔時的那番情景,竟是發出了開懷的大笑聲,這也算是為冰語失蹤以來——彼此緊張擔憂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可供發泄的出口。

但很快,逢慈便歎氣地望向四周的環境發愁:“這麽大的範圍,你讓我怎麽搜啊?況且,我派出了局裏的人力物力進行地毯式搜尋,萬一你的愛寵給出的信息是錯誤的,那怎麽辦?我在我們局長麵前可抬不起頭來。”

“眼下——到底是你個人的麵子重要,還是冰語的性命重要?”憶眼高聲地反駁:“難道,你們隊裏的那些警犬就能保證這每一次的執行任務——都是百分之百地順利完成?”

“那好吧!我也希望小語能平安無事。”逢慈掏出手機:“我馬上打電話給領導,通報一下情況,請求警力支援。”

(拾柒)

畢竟不是警務編製,憶眼沒資格參加警方的搜救行動,在逢慈的一再保證下,憶眼回到了俞城客棧。由於,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了,雖然憶眼感到很疲憊,但他根本沒心思休息,而是來到了露台,天英站在欄杆處。

天色已經黑透,河堤上黑壓壓地潛伏著市局的特警人員,偶爾可見幾個正在移動著的身影,由此可知逢慈向上級要到了充足的警力,這讓憶眼稍感安心。

“天英,讓我們一起保佑冰語平安歸來,好嗎?”憶眼全然不顧江風吹拂起了他的頭發,而是將雙手交握地放在露台的欄杆上,麵露一副無比虔誠的祈禱模樣。

很難想象,性格狂傲不羈的憶眼,也會有如此這般無助,其想方設法借助神力,以期盼小助手平安歸來的無力之感。

天英發出咕咕的低語,是在擔憂冰語的安危,便附和著主人的祈禱及心願:我也希望那個小丫頭能夠趕緊平安歸來!

突然,外屋傳來了敲門聲,憶眼先是一愣神,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斜過了身子側耳傾聽。

果然沒錯,是自己的房門傳來的響動。

當來客敲響這第三聲時,憶眼已經站在了玄關處,將耳朵貼靠著門板,是想聆聽屋外的動靜。怎料,這第四聲門響正好敲到了他的耳蝸,將憶眼的腦袋難免震得“嗡嗡”作響,他便連忙用手正了正共鳴的顱腔,從而平息了耳鳴的動**。

憶眼打開房門,正見喻傑就站在了門口,他稍稍露出吃驚的訝異。

盡管憶眼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但一想到這個男人與小助手的關係,多半已料到他必然是為冰語而來,這讓憶眼的心頭**起了一陣狂喜,但他表麵不動任何的聲色,而是想看看對方發什麽招,自己也好行隨機應變之策。

喻傑先是朝往走廊的方向環視了一目,由於眼見沒人,他便走進房間,將一口黑色的皮箱放在牆角的茶幾上。

剛才,憶眼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男人的臉上,因而根本就沒瞧見他手裏居然正提著一口箱子。

“這是什麽?”憶眼正在說話的同時,便反手關鎖上了房門,他很明顯已經猜到了那箱子裏的東西關係重大,萬萬不可讓外人給瞧見。

喻傑也不搭話,則是打開箱蓋,裏麵居然裝滿了一箱子的鈔票,這驚得憶眼不自覺瞪大了眼睛。

“這是你的酬金。”喻傑將那口箱子朝往憶眼的方向推了推。

雖然憶眼多少預感到了什麽,但他還是裝出一臉的糊塗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樣,喻傑才瞥了一目那隻敞開著的箱子,但他絲毫沒有把這些現鈔放在眼裏:“我的意思是說——這是你的酬勞。”隨而他轉身,麵衝向憶眼,表明了來此的目的:“一個小時之前,我們接到了綁匪的來電,讓你去交付贖金,所以――”男子伸出手,指了指錢箱,從而算是強調了這些鈔票的作用及用處。

憶眼點了點頭,便證實了自己的此前猜測完全正確,而這也跟冰語之前的講述全然吻合:果然,自己的小助手就是這俞城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其父親多半認為金錢能夠解決一切矛盾和爭端。

憶眼微微一笑,走到箱子麵前,裝出一副貪財的模樣:“你們還真是財大氣粗啊!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喻傑卻是一臉忍耐到極限的麵目,其就差用雙手猛掐住憶眼的脖子,將他給提拎了起來:“你不想讓你的小助手被撕票吧?”

這樣,憶眼也才算是首次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男人。兩人的身高幾乎差不多,所以彼此相互間平視的目光,喻傑的兩側下頜骨微有突出,這使得其臉型略呈方正,鼻子也不是傳統的英挺,而是稍帶有起伏的駝峰,但好在星目劍眉,身高也足夠朗碩,因而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顯得儀表不凡。

“冰語,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跟隨喻傑的主觀視點,可見其麵前坐著身穿一套潔白禮服的冰語,兩人所在的環境正是那間華麗宛如金絲雀籠子的房間。

冰語擠出一咧看似不太愉快的笑容:“喻傑,謝謝你!每次,我過生的時候,也隻有你在我身邊。”

“小語,你別這麽不高興嘛!”喻傑努力逗女孩開心道:“這生日蛋糕,還是你父親讓我幫你準備的,他因為要見客戶,所以沒辦法陪你慶生,你一定要原諒他。”

“沒那個人在更好!”冰語一嘴無所謂的口吻:“我餓了!我們吃蛋糕吧?”

“等等!”喻傑擋住對方拿起蛋糕刀的那隻手:“還沒許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