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EIGNT 解救冰語2

(伍)

宴會大廳已經撤去了殘羹冷炙,被安放好了一排排的椅子,一共有二十排椅座,每排可入座二十人,因而可容納四百人左右。

然而,令憶眼和冰語感到吃驚的是,舞台一側擺放有講台的地方——那原本應該是拍賣師的位置,居然站著身材高挑的祝仙仙。

女人手握拍賣槌,戴著一雙白手套,她身穿一襲寶藍色的牡丹繡花旗袍,麵帶微笑,氣質高貴,豔壓全場,由於勾勒出其窈窕玲瓏的仙姿玉色,在座的所有男性參會者血液賁張,就差流鼻血了。兩人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由這個女人擔任本次的拍賣師,並由她親自主持拍賣會的現場。

趁禮儀小姐給到會的嘉賓們分發號碼牌的空檔,逢慈、憶眼和冰語便躲在大廳的一角說話。

這位刑警隊長對祝仙仙的出場並不感到驚訝:“之前的案子因為沒涉及到這塊,所以我就沒告訴你們,其實——祝仙仙是個拍賣師,她擁有國家注冊拍賣師的資格。”

“看不出來啊!”憶眼恢複其平日裏那臉倨傲的凜然:“這個女人倒是有些本事。”

然而,冰語麵現鄙夷:“怎麽?這拍賣師的資格證這麽好考嗎?那趕明兒個,我也考個來玩玩。”

“你可能不行!”逢慈笑言:“人家祝仙仙畢業於俞城大學的人文藝術學院,在俞城市拍賣所工作了三年,但因為喜歡花花草草,這才開辦了那家仙仙樂園。”

憶眼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輕輕頷首:“這段資料我在網上看到過,但由於當時快速瀏覽,一心尋找有效信息,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冰語插話道:“難道——是趙潤的家人將她請來的?”

逢慈搖頭回答:“這我就不清楚了。”

憶眼冷冷一笑:“到底是生意人啊!就算紅顏禍水,導致了趙氏集團兩個兒子的先後慘死,但利益當前,他們竟是利用這女色作為附加值,抬高大家電商的拍賣競價,這倒也不失為一種手段。”

冰語回答:“也有可能——是祝仙仙覺得虧欠他們趙家吧!”

憶眼、冰語、莊雅眉被安置在第三排的左肩處,而首排多是俞城本地的商業大佬,第二排至半席則是來自於全國的商界大鱷,此外還匯集了俞城及全國媒體的財經記者。

三人剛剛落座,冰語便看到首排居中的那個男子是個熟悉的身影,盡管她隻瞧到對方的背影,但已然認出那人名叫喻傑,此人是廣域傳媒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秘書兼行政參謀長,大概三十歲出頭,可謂是年少得意,他穿著一套平口式禮服,由於脖口處搭配有領結,因而顯得十分精神。

之所以,女孩從後背認出了對方,那是因為喻傑的左耳垂處亮閃閃著一枚耳釘,而這在以穩健著稱的大佬圈裏顯得特立獨行。

由於,冰語就坐在了對方身後左手邊的位置,一眼便可望見男子那隻晃目著的耳釘。兼之喻傑傲挺著筆直的身板,更因其特別愛好健身,所以將他身上的那套禮服襯得愈加有型,冰語也就順理成章地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居然來了!”冰語暗暗地吃了一驚,便慌忙麵朝四處張望,卻是沒有找到目標人。

“怎麽了?”憶眼聽到小助手的嘴巴正嘟嚕著什麽。

“啊!沒什麽!”雖然冰語口中喃喃自語著沒事,但眼神則是滴溜溜地轉向喻傑,這自然被老板瞧進了心裏。

與此同時,祝仙仙正環視著台下的情況,因目光望見了憶眼和冰語,其麵部表情先是稍稍一愣,便迅速掃視向外圍的保安,隨而看到逢慈與高翔正在說話,她反倒放下心來,將目光重新回到了兩人的身上,麵帶微笑的神情。

“美女,可以開始了吧?”喻傑等得有些不耐煩,又由於正對著祝仙仙,便小聲地催促了一句。

祝仙仙輕佻佻地一笑,便拿起手中的拍賣槌,敲擊在講台上的槌盤,於是鬧鬧哄哄的宴會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凝神望向台上的發生,生怕漏過了競拍的最佳時機,一個個皆屏住了呼吸,顯得既激動又充滿了期待。畢竟,聚此的大佬都是為了大家電商而來,他們可不想錯過拍賣會的任何細節,進而失去了交易的最佳時機。

“各位都是來自全國的商界大佬,大家聚此的目的——小女子就不在此過多贅述,而這拍賣會的規矩——想必各位大佬們見多識廣,都已經很清楚了,我也就不在此囉嗦,標的——各位老板們也都拿到了相關的公示文件——十億起拍,所以這每次舉牌代表一個億,”祝仙仙環視了一圈會場內的情況,便朱唇微啟,皓齒明眸,淺笑遊絲,其天生就帶有一股狐媚的妖氣:“各位大佬想必都聽清楚了吧?”

祝仙仙用比平時說話時的音域高出了半個音階,難免顯得其語態拿腔拿調,更是有些故作姿態的味道。

“清楚了!”就在喻傑帶頭喊話的同時,他舉起手中的那塊號碼牌:“我——十億起拍!”

“好!拍賣正式開始!”

在祝仙仙的一聲號令下,各位大佬生怕耽於人後,均紛紛競標舉牌,那場麵好不氣派,則是整齊劃一地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

喻傑應了一聲起拍價,便是一副泰然處之的閑情雅致,與之前促催祝仙仙的狀態不同,這個男人居然還能分神回頭望向身後,如此閑適的姿態倒像是跑來看熱鬧的。

冰語本想低頭回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女孩被喻傑逮了個正著,由於見對方滿臉的愕然,她便幹脆挺了挺胸膛,擺出一副豁出去的坦然架勢。

這一切不僅被憶眼看在了眼裏,也被居高臨下的祝仙仙瞧進了心裏,但因職責所在,女人不動聲色。當即,憶眼便意識到兩人顯然認識,但之間似乎存在罅隙,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說——”憶眼見小助手恍惚的神誌,便對其耳語道:“趙氏餐飲集團給出的底價會是多少?”

冰語想了想:“按照前兩次的並購情況,這應該——不會少於一百個億吧?況且,還需繳納各種各樣的巨額稅收,不然,他們趙氏集團那真是虧大發了!”

“我也這麽認為。”憶眼一臉的壞笑:“要不然,他們那兩個兒子——也真是太不值價了。”

這是莊雅眉第一次參加拍賣會,對於現場的氣氛及競拍人的表現感到既興奮又好奇,她就如同一隻來自沙漠的狐獴,正前後上下左右來回機敏地張望著這每一位競拍人的情況,其嘴巴更是念叨出了喃喃驚呼:“我的天哪!這都已經超過五十個億了。”

當下,整個拍賣會現場競標激烈,大家你爭我搶,生怕落於人後,因而,該標的也一路由十億競拍到了八十個億,並且主要是外地的商界大鱷們頻頻出價,而本地的大佬們則顯得十分謹慎。

這不免讓人感到奇怪,喻傑在第一聲的應價之後,便再也沒舉起過其手中的牌子,如同蟄伏於洞穴內的一隻青蛙,他看似將自己的身姿放得很低,卻是在耐心等待著最佳時刻的閃電出擊。

冰語正在關注喻傑的一舉一動,憶眼則是觀察著小助手的視線,從而愈加疑惑兩人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係。突然,女孩聽到有人正在跟自己說話:“冰語,這是我的微信號。”

冰語坐在第三排左肩第二的位置,其左手邊是老板,右手邊是莊雅眉,張錦海便繞過憶眼的頭頂,於手裏遞來了一張紙條,那紙條上寫著一串數字,正是他的微信號。

“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憶眼站起身,其半路截道,一把奪過那張紙條,便用力撕扯得粉碎。

“憶眼,你幹嗎?”冰語伸手搶奪,但已經來不及,她隻抓到了幾張碎紙片,女孩麵現出氣惱的模樣。

憶眼也是一副冷麵的嚴肅:“我在行使身為一個老板應有的權利。”

“憶先生,”張錦海試圖做到有禮有節:“就算您是冰語的老板,但您也沒有資格管員工的私生活吧?”

“是嗎?”憶眼淡淡一笑,他根本就沒將對方瞧進眼裏,而是捏握住了張錦海的手腕:“既然我沒資格管我員工的私生活,那你能保護得了我的小助手嗎?”

按理說,張錦海練習川劇的基本功,多少該有些武術的根基,但他被憶眼拿捏住腕端,竟是疼得呲牙咧嘴,身子完全動彈不得,便隻得嚷嚷地大叫:“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憶眼捏住張錦海的手腕,但還沒來得及作答,其腦袋裏白光一閃,仿佛一股大浪臨門潑來,將他澆得渾身濕漉漉的。於是,憶眼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西裝,他身上的衣服當然沒被淋濕。

冰語自是清楚老板此舉多半是從這個川劇演員的記憶裏看到了些什麽,但張錦海並不明白對方的用意,而莊雅眉也是一臉茫然的神狀。

憶眼便更加捏緊了張錦海的手腕,他顧不得對方禁不住佝僂著身子,正破著嗓門喊疼,而是閉上了眼睛,專心探尋著對方的記憶,其腦袋裏再次白光一閃:以張錦海為主觀視點,憶眼感覺自己正坐在一張暖紅色的沙發上,由於張開雙臂,其貼緊著靠背,因而整個身子顯得異常放鬆。

可以看出沙發位居窗戶的位置,所以從窗外透進了夜晚的霓虹,而坐在沙發上的張錦海摁亮了位於扶手跟牆體之間的落地燈,他將光線盡量調暗,氣氛顯得有些曖昧,這樣——以沙發為中心點,鍍上了一層暖光,光線便朝往外圍流水似地蔓延,仿佛掃上一層淡淡的水粉色澤,由此地麵泛起了一圈波漣紋路的水光,那是乳白色大理石的反射效果……

一個女人正站在沙發的背後,她用手指撫摸張錦海的麵龐,一路愛撫到了對方的脖頸,其微微彎曲的手肘環繞著張錦海的脖子,似乎是要將男子給勒死。

然而,張錦海沒有絲毫覺得窒息或難受的模樣,而是閉上了眼睛,享受女人的溫存:“你為什麽讓我跟蹤她?”

“你不用知道答案,隻管好好地享受我,就是享受這最為豐美的人生。”女人低頭,正用一雙豔紅的嘴唇,親吻男子的耳垂……在這一番纏綿之後,女人衝張錦海的耳蝸吹風,直撩撥得對方心花怒放,發出著哈哈開懷的笑聲。

憶眼感覺自己的耳蝸有些發癢,直抓得人心窩麻麻酥酥、綿軟無力、欲罷不能,就仿佛千百隻螞蟻正於心脈處撓癢癢……憶眼便閉上眼睛,實在不願意醒來。

當即,張錦海反手一撈,就將女人拉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並用目光貪婪地從女人的胸脯,一路吮吸望到了脖頸至女人的耳垂,可見女人穿著一條緊身的低胸裙裝,箍顯出其凹凸有致的美豔身材,特別是她那對潔白豐挺的半球,修長的脖子剝離出凝脂般的光澤,耳朵戴著一對亮閃閃的曇花墜子……

憶眼跟隨張錦海的主觀視點,眼看馬上就要瞧見女人的真實麵目,則是被現實中逢慈的嗬斥聲所打斷。

“怎麽回事?”拍賣會現場,逢慈因為聽到**,便來到眾人的麵前。

這位刑警隊長瞧見憶眼的舉動,正一把握住對方的手背,本是想說一句稍安毋躁,但他的話語還不及出口,憶眼便感覺從逢慈那方輸入進大腦的記憶,與張錦海的記憶形成了明顯的對衝,就像是兩股正負極電流的彼此碰撞,形成了一團電光火石般耀目的強擊,火光四射,光罩會場,崩若流焰,有如噴發的岩漿般燒融了眼睛。

憶眼還沒看清楚這團流焰的效果,一股巨大的反彈之力便將他推開,直驚得其心髒過電般震顫,好似一道霹靂自心脈劃過,身體便結結實實地挫後了兩步。

憶眼目光驚絕地望向對方,這也是他首次接觸到這位刑警隊長的身體,卻是完全沒料到竟是這般出人意料的震撼。

之前,盡管兩人有過肢體上的接觸,但由於相互之間隔著衣服,所以並沒有產生脈衝效果。此時此刻,憶眼怎麽也不會想到,逢慈跟自己皮膚上的接觸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憶先生,您沒事吧?”畢竟,憶眼是客棧的住戶,莊雅眉上前表示關心,這也是在情理當中。

“啊!沒事!”憶眼的神態恢複自若,他先是望了一目逢慈,轉而看向張錦海道:“瞧在我朋友的麵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雖然張錦海心有不甘,則是轉頭忿忿地離開。冰語站在老板的身邊,盡管沒有過多的肢體表示,喻傑也不清楚爭執的原因,卻是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他很明顯也在猜測女孩跟這兩名男子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與此同時,講台邊傳來祝仙仙一槌定音的敲擊聲,從而表明大家電商已經找到了新買家:“恭喜北京的賈董以一百二十億的價格拍得大家電商。”

在祝仙仙手勢的指引下,可見第二排中間的位置——站起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雖然那人不算肥胖,但體態也有些臃腫,他如同一團報廢了的麵泥被丟在地上,因而形成了一個五短身材的肉胚外貌,逐漸長出了人形的樣子。可想而知,這賈董的形象實在有些難以道明的別扭及醜陋。

現場掌聲一片,賈董那張麵團似的臉上,開出了一圈邊花褶子的笑容,其天生就是一肉包子的形象。

喻傑這才恍過神來,就像是錯過了最佳的競拍時機,其表情不免一愣,顯露出追悔莫及,麵現一臉懊惱的神狀。

其他那些毫無斬獲的商界大佬們,也都一個個表現出了失落的樣子,由此越加襯得賈董誌得意滿,儼然成為了這全場矚目的焦點及贏家。

(陸)

拍賣會結束,已經八點過,服務員將眾人引至酒店頂樓的露天舞廳。

露台上栽種著珍貴的奇花異草,由於正值暑夏曇花盛開的時節,可聞到淡淡而清幽的鮮花香氣。可見中間的平台兩側放有長長象牙白的餐桌,桌麵上放滿了花哨的糕點、冷盤、水果、酒水等各類誘人可口的精美食物和飲料。

相比之前拍賣會現場的那番激烈競標,眼下舞會的氣氛卻是顯得輕鬆了許多。

現場遊**著Halie Loren的爵士歌曲《Danger in loving you》,女歌手的聲音高昂、婉轉且柔靡,正猶如一個看不見的幽靈身穿一襲複古紅裙,雙唇塗抹了玫瑰色的朱光口紅,身上灑滿了夜來香的香水,其腳踩一雙亮片閃閃的紅色高跟鞋,自紅地毯一側優雅深情地款款走來。這一路留下了芬芳四溢、魅惑人心的女人香氣,從而挑逗在場男性們心中蠢蠢欲動的那股欲望,而這欲望恰似漆深夜色下的無底深淵。

與此同時,由於此處視野開闊,可見整座俞城層層疊疊、霓殤華美的城市風景,跟這俞江水麵瀲灩的波光遙相呼應,倒是極為適合此時此刻的現場氣氛。

祝仙仙作為今天整個拍賣會現場的女主角,她特意為舞會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蕾絲邊禮服,就如同歌聲中那個看不見的幽靈幻化為了實體,正挽著大贏家賈董從露台一角的樓梯風光亮相,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祝仙仙腳踩高跟鞋,她至少比對方高出了大半個腦袋,兩人的身材一個窈窕正宛如天仙,而這另一個則是標準的墩子形象,雙方之間實在霄壤之別。

賈董殷勤備至,化身護花使者,他在聚光燈的映射下,攙扶祝仙仙穿過人流,兩人便來到兩側餐桌一頭所束腰了的舞台。祝仙仙輕輕點頭,笑容滿麵地走上了舞台,她麵衝向大家頷首示意,因而整個現場瞬時便安靜了下來。

“今天,感謝各位大佬從全國各地匯集至龍湖國際假日酒店,在此特別榮幸地祝賀賈董拍下了大家電商,成為今天晚上的最大贏家。小女子也算不辱委托,作為舞會的開場舞,我邀請賈董與我共度一曲,不知賈董可否願意賞光!”

舞台下,那位麵衝祝仙仙的賈董早已是樂開了花,從而加固了其一臉的包子褶:“在下榮幸之至!”

就在祝仙仙手勢的示意下,賈董撫胸走上了舞台,他挽摟住女人的細腰,姿態表現得十分紳士,兩人便配合默契地翩翩起舞。

舞台下方,除了星星鬆鬆的幾撇鼓掌,更多則是豔羨之聲。畢竟,祝仙仙幾乎集合了所有男人對於異性的美好幻想——她不僅外貌卓絕,更是才華出眾,擁有自己的事業,品味也屬一流,實在是這人世間不可多得的傾世尤物。

冰語對跳舞素來沒什麽興趣,但對甜食毫無任何的抵抗力,她便拉著莊雅眉一起去品嚐精美的點心。

憶眼捉了杯香檳,將身子斜倚花圃,眼見小助手跟其他女孩開開心心的模樣,其臉上不自禁流露同款笑逐顏開的溫存,他也對舞台上的逢場作戲懶得瞧上一眼。

逢慈冷不丁走了過來:“剛才,在拍賣會現場——你怎麽那麽激動?”

憶眼漫不經心地搖了搖其手中的香檳酒杯:“有人想要帶走我的小助手,那小丫頭又那麽笨,就算被人給騙了,還幫人家笑著數錢,我不該為她把把關?”

“咦?”逢慈擺出八卦的驚詫:“你那可不僅是把關的樣子。”

“別胡亂猜了!”憶眼自是清楚對方心裏是咋想的。

逢慈滿麵的壞笑:“你還說對你這個小助手不上心。”

“別說我了!”憶眼望向那個正在跟祝仙仙跳舞的男子,岔開話題道:“這個賈董是什麽來頭?”

逢慈跟隨憶眼的目光——也看到了正在舞台上與祝仙仙笨拙舞蹈的那個目標人:“你是說這個拍下了大家電商的老總啊!那人全名叫賈萬和,他是北京萬和地產集團的董事長,今年五十五歲。最近幾年,你也知道房地產越來越不景氣,他們公司作為一家上市企業,在全國同類型的地產行業,就算沒擠入進前十,但全國二十強也算是排得上號,因而有心要轉型,進行多元化發展,所以這次花大力氣,收購了大家電商。”

“一百個億?”憶眼麵露嘲諷道:“這個賈董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逢慈笑言:“這種傳統的房地產企業,這一二十年不知刮去了多少民脂民膏,一百個億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毛毛雨了。”

“這大家電商就像是一個詛咒。”憶眼品呷了一口其手中的香檳:“不僅是它的締造者,之前的所有接盤人,也都一個個死於非命。這次——該不會又出什麽岔子吧?”

“兄弟,你可別嚇我!”逢慈警覺地環視了一目四周,是在搜尋周圍存否可疑人等:“我可希望這詛咒到此終結,至少,在送走這些商界大佬之前,可不要在我的地盤上又出了什麽亂子。”

“也是!”憶眼微微一笑:“就算遇害,也回他們的老窩去!”

兩人相視一笑,可見這兄弟情也是日漸甚濃,越過逢慈的肩膀,憶眼看到一個男子朝向自己的小助手走去,那人正是喻傑。

冰語正在跟莊雅眉坐在靠近舞台花圃邊的休閑椅座上吃著草莓冰淇淋,她原本開心的表情木然一愣,是眼見喻傑正麵朝自己走來,便將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放在花台上。

“雅眉姐,你慢慢吃,我過去一下。”冰語站起身,其臉色微寒,就麵衝對方迎了過去。

“冰語,你這是要去哪兒?”莊雅眉抬頭,眼見女孩跟一個陌生男子相對,因而便麵現出一副擔憂的神狀。

冰語則是無所畏懼,截住了對方的來路,並且低沉著嗓門道:“有什麽話,我們到走廊上去說,不要打攪了大家的雅興。”

“好啊!”喻傑也沒表現出任何的惡意,而是麵帶喜悅的笑容,其神情顯得恭敬有禮,跟隨在女孩的身側。

憶眼瞧見兩人正朝往露台外的走廊踱去,便將喝完的那隻酒杯放在了逢慈的手中,自己也緊步跟了過去。

冰語和喻傑來到走廊,可聽聞自露天舞廳所傳來的音響聲漸弱,女孩一個出其不意的轉身,將對方截在了自己的麵門,從而逼得喻傑連連後退,竟是差點將自身給絆倒,由此雙方便保持出了一定的距離。同時,令人備感意外的是——這個男子越發展露他對冰語充滿了尊敬及重視。

“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吧!”冰語吐露這句話時,憶眼悄悄地摸到走廊門口,因眼見黑暗中兩人的影子,便偷偷躲在了門口的一側。

“小語,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你爸爸一直都在擔心你。”果然,喻傑滿是一臉焦慮的擔憂。

冰語麵無表情地回應:“你告訴那個人——我過得很好。”

“不行!”喻傑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腕:“我今天就要帶你回去。”

“我不跟你走!”冰語用力甩開對方,麵容顯得有些氣惱。

“為什麽?”喻傑難以理解道:“小語,你知道你父親有多擔心你嗎?”

“他會擔心我?哈哈!”冰語麵現冷笑的輕視:“他還是好好多擔心擔心——我那幾個哥哥,別因為什麽繼承權等問題——相互撕破臉,便打了起來,弄得家族顏麵無光。你也知道——他那人最好麵子了。”

“小語,我知道你對你父親有看法,但他是真的很關心你。”喻傑苦口婆心道:“畢竟,你離家出走有兩三個月了,電話也打不通,快急死你父親了。”

“我換手機號碼了!”冰語撩了撩其額邊漸長的頭發:“我不用他關心,他隻要照顧好奶奶就行,我別無所求。”

“對了!”不想,喻傑滿臉的嚴肅:“提起你奶奶,我要跟你說一聲,你也知道奶奶的身體不好,特別是你離家出走的這些日子,你奶奶日漸消瘦,整日躺在**,臥床不起,你應該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就算是為了從小最疼愛你的奶奶,你也應該回家看看。”

由於聽聞奶奶的近況,冰語的眼眶瞬時含淚,她連忙轉身背向對方,是在回避將自己脆弱的那一麵攤開給喻傑看。

由此可知,女孩跟她奶奶的感情很好,但冰語卻是平複心境,挺身便硬起了心腸道:“我還不能回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喻傑,我就拜托你督促那個人——照顧好我的奶奶,畢竟那也是他的老母親。有空,我就回去看望她老人家。”

女孩似乎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肯多提一嘴,而是始終用“那個人”一言替代,可知他們父女倆的嫌隙極深。

“小語,你別這麽固執行嗎?”

“喻傑,你別說了!”冰語生澀地打斷了對方,因感覺淚水回流進心底,她這才轉身注視麵前的男子:“我希望——今天你跟那個人——不要提起遇見我一事。不然,我們的友誼便一刀兩斷。”

甩出這斬釘截鐵的最後一句,女孩便瀟灑地轉過了身子,麵朝露天舞廳的方向返回。

憶眼趕忙將自己隱藏在了門側背後的暗影之中,並回想起於小助手的記憶裏所看到的那些畫麵:女孩穿著高檔名牌、價格不菲的裙子,一身大家閨秀的打扮;她的住處——是一間華麗宛如金絲雀籠子的房間,整個裝飾風格偏向於古典的歐美風;此外,還有一個周媽——那個五十多歲、陪伴在冰語身邊的管家……總之,這些跡象皆表明女孩生長在一個富裕之家。

由於望著冰語走向露天舞廳的背影,憶眼對這個小助手有了更新的認識:看來,她還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啊!但她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她跟自己的父親存在怎樣的矛盾?這個男人跟冰語又是什麽關係?這些問題還真是讓人感到疑惑不解啊!……

無數疑竇正縈繞於憶眼的心頭,顯是在等待著他的破解和發現。

當時當刻,舞台上則是精彩紛呈地上演著男人與女人相互追逐及調情的曖昧戲碼。

因已經到了歌曲的尾聲,眼見開場舞即將結束,賈萬和趕忙抓住機會,將祝仙仙的纖腰往身前一拉,其臃腫的身子壓貼向女人高聳的胸脯,從而便撕去了其最初偽裝的紳士風度,而是麵衝祝仙仙耳語:“不知道——祝小姐是否願意今晚跟鄙人共度良宵?”

祝仙仙素來是招蜂引蝶的體質,所以對此情此景早已見怪不怪,女人的臉上麵帶拒絕的淡笑:“賈董,據我所知——您不僅有家室,而且一雙兒女也已經滿二十多歲了,他們跟我差不多大。”

賈萬和顯露失望道:“祝小姐不會這麽傳統吧?”

“我這人不傳統!”祝仙仙微笑地回答:“因而一夜情什麽的——我都能接受,但唯獨不接受破壞他人的家庭。”

“哈哈!”賈萬和一臉訕笑的尷尬:“祝小姐還真是有原則啊!”

一曲終畢,祝仙仙便鬆開了對方,其麵目瞧似凝帶笑意,卻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傲:“賈董,我今天的任務順利完成。這家酒店,也是主辦方特意安排作為你們各位大佬的休息場所,想必——您已經拿到了房卡,那我就不繼續叨擾,便先行告辭了!”

祝仙仙轉身,她頭也不回,就朝往通向電梯的方位走去;女人毫不理會臉現失望的賈萬和,而是遇見正返回露天舞廳的憶眼。

憶眼笑言:“一個多月沒見,祝小姐還真是越來越滋潤,也愈發風姿卓越、美麗動人了。”

憶眼正轉圈地上下打量對方,由於祝仙仙的禮服為抹胸樣式,所以露出其背部漂亮的蝴蝶骨,特別是五彩斑斕的燈光效果映照在其肩膀處,可見其右側肩胛骨的位置有個蝴蝶形的胎記,憶眼先是微微一愣神,但隨即便恢複了常態。

“憶先生也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祝仙仙滿麵春光,不像是經曆過兩次命案的接連打擊,其嘴角隱隱含笑:“但我記得——在此之前,憶先生總是對我愛理不理,不像那些男人們——老是圍在我身邊,煩都快要煩死了!”

憶眼一語雙關道:“那些男人——他們隻是看到了祝小姐的皮相,但前前後後經曆了這麽多事件,而我所看到的——則是祝小姐的內在。”

“內在?”祝仙仙輕輕一笑:“不知道憶先生——都看到我的什麽內在了?”說話的同時,女人用手指挑逗地撩了撩對方的下巴,卻是被憶眼搖頭地躲開。

憶眼淡笑:“當然是祝小姐——再三遇挫、甚為堅強的那一麵啊!”

“人總是要往前看嘛!”祝仙仙儼然脫胎換骨,她全無初次見麵時的優柔寡斷,其美目風情**溢出曇花的香氣。

“這句話說得好。”憶眼雙手擊掌道:“我倒要看看——未來在祝小姐身上還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將會發生。”

“這麽說來——”祝仙仙掃視過麵前那些影影綽綽的花草,正巧眼見冰語拉拽著莊雅眉跳上了舞台,兩個女孩玩得很是開心:“憶先生,您帶著自己的小助手,今天是來看熱鬧的?”

憶眼並不否認:“算是吧!”

“那我就不打攪憶先生的雅興了。”祝仙仙微微側頭,行過禮之後,便轉身離開。

女人高傲得就像是一隻正抖尾開屏的絢爛孔雀,她好似一燃臨空炸裂的煙花,便照亮了其身邊的漆深夜色。

祝仙仙肩胛骨處的蝴蝶形胎記,其仿佛正震動著翅膀臨姿欲飛,這不免更加增添了這個女人神秘清冷的氣質。

(柒)

這天晚上,總算整個拍賣會有驚無險地沒出什麽亂子。

舞會在接近尾聲時,刑警總隊累了一天,逐漸放鬆下了戒備,高翔與莊雅眉更是難得地共跳了幾支舞曲,他們二人這也算是借工作之機約了個小會。

舞會結束後,逢慈和高翔便將憶眼、冰語及莊雅眉三人送回到了俞城客棧,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過了。

冰語玩得實在太累,也沒洗漱,就倒在**睡著了。憶眼微笑地搖了搖頭,給小助手蓋好了被子,便關上燈,掩好房門,離開了房間。

這麽多年來,冰語都沒有想起過小時候的任何往事,似乎那些記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了,但當天晚上卻是做了一個有關童年時代的夢境——那還是她上小學一年級的記憶:冰語比一般的孩子晚入學一個星期。入學那天陰雨綿綿,仿佛一股不好的氣氛正籠罩在心頭,由此預示著將有大麻煩的事情發生。

班主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是一位剛從師範院校畢業的應屆生,她笑起來和藹可親,受到孩子們的愛戴。

班主任——曹育虹將冰語推到講台前,按住女孩的肩膀,麵衝大家介紹道:“同學們,這是我們的新同學,名叫冰語。因為冰語同學生了一個星期的病,所以今天才來報道,希望大家多幫助她、關心她,發揚互助友愛的團結精神,讓她盡快融入進我們這個充滿了愛的集體當中,同學們說好不好?”

“好!”整個教室響起了一片鼓掌的應和。

於是,曹老師蹲下了身子,對女孩輕柔地說道:“冰語,你看——同學們這麽歡迎你,你就先跟大家打聲招呼吧!”

“大家好!”畢竟那時候,冰語還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她先是神情怯怯地抬了抬手,便將手臂快速地縮了回去。

“還有些不好意思認生呢!”曹老師微笑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你就坐在那個靠窗的位子吧!”

冰語眼見靠窗的最後一排坐著一個跟自己同齡的小男孩,盡管那是一張雙人課桌,但男孩卻是將手臂舒展霸道地麵趴在了桌子上,那意思是在叫囂:這課桌是我的,這整張課桌都是我的,你不許過來!

“去吧!”曹老師對冰語和顏悅色道:“他是在跟你開玩笑呢!”

雖然冰語的心中對此萬分抵觸,但迫於數十雙眼睛正看向自己,這可逼著她不得不走向老師所指定的那個座位,並且一步三回頭地望向正站在講台前的班主任,曹老師麵現一臉溫和的笑意。

那個小男孩眼見冰語磨蹭到了課桌旁,而曹老師也是極盡溫柔地注視向自己,盡管心中萬分不滿,但也隻得讓出了半邊課桌。

冰語遲疑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坐定,放下背上的書包。

“好了!”曹老師打開書頁道:“請大家翻開課本第十七頁,今天我教大家識讀漢語拚音——z、c、s……”

“我跟你說——”那個小男孩看似正望向黑板,但口氣惡生生地壓低了嗓門:“別以為有班主任——曹老師給你撐腰,我就怕你,咱們走著瞧!”……

冰語將身子一聳,神智驚醒了過來,她眼見自己躺在客棧的**,陽光正從窗外照耀進了房間,不似那個初次上學陰雨綿綿的早晨,便放下心般緩緩地舒出了口氣,那真像是一個如惡夢般的早晨,而這個惡夢幾乎籠罩住了她的整個小學生涯。

冰語打了個哈欠,正在揉醒著眼睛,突然,她聽到老板的那隻愛寵發出咕咕的叫聲,好似是在招呼自己趕緊起床:你這個小懶蟲,起來了,快起床了!

“天英!”冰語抬頭,眼見角雕正站在貼牆的沙發靠背上,她先是開心地一樂,但隨而便快速反應:“你的主人又鳩占鵲巢,霸占了我的露台是吧?”

當即,冰語便披上睡衣,快步走來到露台;果然,憶眼正在一邊喝茶,一邊用他的好兄弟——憶臉悠閑地在網上衝浪。

“看什麽呢?”冰語將腦袋湊過去,見老板正在用憶臉查找張錦海的相關資料,雖然這個川劇演員並沒有專門的百度百科,但俞城逸趣網對他有過專題的報道,那是一檔名為俞城民間藝人的專欄,特別選取了張錦海演出時的相關照片,另外還附有其童年時代的相片,正是冰語夢境中的那個小男孩。

“咦?”冰語望著這個川劇演員童年時代的模樣,麵現疑惑道:“這個張錦海——我現在不僅覺得他的名字很眼熟,就連他的長相分明也似曾相識,好像我在哪兒見過。”

“怎麽?”憶眼抓住了重點:“你的意思是說——你曾經見過他?”

“好像——”冰語努力思考道:“是有那麽一丁點印象,但印象不深。”

畢竟這麽多年來,冰語第一次做有關自己童年時代的夢境,而夢境中的那個小男孩也隻是脾氣暴躁,女孩對其相貌的印象並不深刻;也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解說由於其童年時代的那些記憶宛如噩夢般,冰語便通過內在的潛意識把那些記憶深藏或是采用策略將其隔離,從而將兒時不愉快、甚至有些痛苦的記憶皆進行了選擇性遺忘。

正因如此,憶眼也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小助手必是跟這個跟蹤她的男子有過某種交集亦或過往。

“冰語!”憶眼自然而然地抓握住了對方的手掌,他就像是捂住一隻落在花瓣上的蜻蜓,於掌心的力道帶出了無限的柔情似水。

憶眼的腦袋裏白光一閃,便眼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其身穿一條紅蜻蜓的花裙子,正是冰語第一天去學校報道時——所穿的那條裙子。小女孩的裙擺沾滿了一大片水漬,在她身側的椅座也被潑滿了汙水,顯然是受到了他人的欺負。

小女孩瞪大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由於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正擦拭著淚水漣漣的雙眸:“我要去告訴曹老師,我現在就去告訴曹老師。”

“哼!”一個與其同齡的小男孩雙臂抱胸,卻是一副根本就滿不在乎的挑釁:“我已經跟你說了——別以為有曹老師給你撐腰,我就怕你,咱們走著瞧!”

“你是個大壞蛋!”終於,憋不住的淚水滑過了小女孩的臉龐。

“我是壞蛋怎麽了?”那個小男生愈加一臉蠻橫不講理道的神氣:“誰讓你坐在我旁邊的?活該!”

小女孩便抓起課桌上的一個作業本,她看也沒看就朝對方砸去,但憶眼則是瞧得清楚明白,眼見那作業本封麵的名字一欄裏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張錦川”這三個字。

……

“張錦川?”憶眼口齒嚅囁道:“他跟張錦海是什麽關係?”

“什麽?”冰語先是一呆,當即回過神來,便立馬收回胳膊,其唬下了麵色道:“你看到我的記憶了?”

“哎呀!別這麽緊張嘛?!”憶眼試圖讓小助手放鬆下警惕:“冰語,你小時候長啥樣?”

冰語的臉色愈加不好看:“怎麽問起我小時候的事了?”

“因為好奇呀!”憶眼看似漫不經心,卻是采取激將法道:“你小時候——該不會是個醜丫頭吧?”

“淨瞎說!”冰語自負地搖晃著腦袋:“我從小就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爆胎,飛鳥見了,驚為天人,所以吧唧落地,宇宙無敵第一的美少女!”

“喲喲喲!驚為天人?”憶眼竟是差點笑噴道:“除了這個詞,這不是逢慈的原話嗎?”

冰語撩了撩已經長至肩膀的頭發:“這說明逢隊很有眼光啊!”

“哈哈!”憶眼開玩笑道:“難道——逢慈的意思不是在強調,你長得由於太過驚悚,所以將飛鳥嚇到,便吧唧一聲臉先著地!”

“哎!”冰語不滿地雙手插腰:“你一天不懟我不舒服,皮子癢癢是吧?”

“哈哈!”憶眼越發開懷地大笑:“我是見你如此恬不知恥,把自己捧上了天,為你感到害臊!”

“我這是實話實說!”冰語仰了仰腦袋:“有什麽好害臊的?!”

眼見玩笑也鬧得差不多了,憶眼便將話題拉回到正途:“那在你小學的時候——是不是同桌的那個小男孩經常欺負你?”

“欺負我?”冰語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夢境,表情不免一愣:“你怎麽知道?”隨而,女孩恍然大悟道:“啊!你看到了我的記憶?你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記憶!你說——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了我的記憶?”

“張錦川?”冰語一副犯迷糊的神狀。

“對!”憶眼加重語氣啟發道:“他是你的小學同桌。”

“小學同桌?”冰語微微頷首:“難怪,我當時看到張錦海這個名字很是眼熟。”

“那你再看看這張相片。”憶眼指著憶臉所顯示的那幅張錦海相關報道中其童年時代的照片。

冰語皺起眉頭,努力地想了想:“是覺得很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憶眼則是代替自己的小助手回答:“他就是你的小學同桌,名叫張錦海。”

“但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冰語愈加擰起了眉頭。

“我想——你不是不記得了,而是不想記得吧?”憶眼斂眉分析道:“之前,你看到這個名字說是很眼熟,現在又說他的長相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因而我確信他就是你的小學同學,而且還是你的同桌。但他因為老是欺負你,所以你痛恨他。”

“開什麽玩笑!”冰語搖頭拒絕老板的說法:“除了他的名字和麵相,我感覺很熟悉以外,其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用說是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小學同桌?”

“冰語——”憶眼一臉嚴肅的麵目:“心理學有個名詞叫作選擇性遺忘(selective amnesia),而這種遺忘通常存在於兩種形式:一種是順行性遺忘,而另一種便是逆行性遺忘。順行性遺忘主要是指大腦對今後發生的事情很難形成或者不能形成新的記憶,但對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卻是記得很清楚,包括其兒時的記憶;而逆行性遺忘則是恰恰相反——將過去的事情忘懷,但新產生的記憶還是能夠形成。所以,我想你這種情況正是屬於後者——逆行性遺忘的典型表現。”

“這不可能!”冰語無法接受老板的上述解釋:“我的記性素來很好,三四歲時候的回憶都記得很清楚。如果他曾經是我的同桌,我不會不記得。憶眼,我跟你說三歲那年,我就學會了駱賓王的《詠鵝》;還有在我四歲時,奶奶就教我背九九乘法表,我僅用了三天,就全部都背會了,奶奶還特意獎勵給我了一朵大紅花;還有在我五歲時,就學會唱《讓我們**起雙槳》……”女孩喋喋不休地說著,是想強調自己的記憶毫無任何的問題,更不會存在有選擇性遺忘的相關症狀。

“好了!”憶眼抑製住小助手的強調:“冰語,我們不爭論這個問題了。”

冰語不開心地嘟嘴:“是你先挑起的!”

“那好吧!”憶眼低眉分析道:“我覺得張錦川和張錦海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要不然——他們就是一對雙胞胎的孿生兄弟。”

冰語看似不感興趣:“我才不管他們是什麽人呢!”

原本,憶眼用他的好兄弟——那麵“照妖鏡”繼續瀏覽著網頁,他抬頭見平日裏歡蹦亂跳的小助手,現下卻是一副哀婉傷感的沉默背影,自是不免感到既奇怪而又有所動容。

“你怎麽了?”憶眼難得放下架子,關心小助手的情緒:“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憶眼,陪我到江邊走走吧!”豈料,冰語則是答非所問,將身體麵趴著欄杆,她將雙手伸出欄杆外晃**:“在這兒住了這麽久,我們也難得到江邊去走走。”

“好啊!”憶眼便站起身,抻了一個懶腰:“最近也沒什麽大案要案,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這骨頭都快躺酥了,出去走走也好!”

兩人沿著客棧一側的石階,慢步來到了江邊的石堤處,便順著蜿蜒的俞江一路前行。

由於天氣正好,到江邊曬太陽的人們或三五成群,亦或全家老小們一起出動,河堤滿是市民的歡聲笑語。

冰語眼見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正圍繞著兩位老人的膝下承歡遊戲,老人們發出開心的笑聲,這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奶奶也常帶她來到江邊,也如同這般慈祥的笑容,並且輕言嗬護道“小語,慢點兒跑,不要摔傷了!”之類疼愛的話語,便不由地悲從心來。

憶眼因受到周圍情緒的感染,也是一臉樂嗬嗬暢懷的笑意,他回頭卻是眼見小助手流淚,表情不免一愣:“你怎麽哭了?”

“啊!”冰語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又無法抑製其心底湧現的那份悲傷,因而發出抽泣的哽咽:“我想我奶奶了!小時候,那個人特別忙,我是由奶奶從小帶大。”顯然,“那個人”是指其親生父親:“我離家出走前,奶奶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變得更糟糕了?”

這是憶眼第一次聽聞冰語主動提起了自己奶奶的情況,由於昨天晚上他偷聽了小助手跟喻傑之間的那番對話,所以並沒表現出過多的意外。

“那你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那天——是那個人的六十歲大壽,他的兒子們都跑來給他祝壽,但我偏不去。那個人就讓周媽來叫我。啊!——”冰語抹了一把眼淚,用倔強的神情補充:“周媽是我們家裏的管家。……但周媽來也沒用,我還是堅決不肯去,所以那個人就生氣了,讓他的大兒子來請我。但我可不把那些人放在眼裏。哈哈!更好笑的是,他那個大兒子要挾我說什麽——說那個男人要在壽宴上宣布分家產一事,倘若我不出席,就拿不到一分錢的財產。我才不稀罕那些肮髒的金錢,所以就離開了。”

小助手說的這個情況,憶眼在女孩的記憶裏已經看到了一部分的情形——正是周媽勸說對方慶賀其父親的六十歲大壽,便點頭明白地總結道:“也就是說,你不願意給你父親祝壽,因而選擇了離家出走?”

“那你奶奶呢?”憶眼追問:“你不是一直很關心你奶奶的身體?”

冰語咬了咬嘴唇:“明天是星期二,那個人肯定不在家,公司要開例會,所以我可以偷偷地溜回家,去看望奶奶。”

“那到時候——”憶眼豪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我一定會鼎力相助。”

冰語露出孩子氣的笑容:“那就謝謝你了!”

“謝什麽!”憶眼擺出一臉挑剔的模樣道:“你作為我的小助手——做起事情來還算合格,這就算是對你的一個小小的獎賞吧!”

盡管對方擺出了一副苛刻的神情,但冰語知曉那不過是擺擺老板的架子,憶眼明確認可自己作為其助手的身份,但隻不過因口是心非,不願意直接承認罷了,更不願對自己表達過多的溢美之詞。

都說男人是長不大的孩子,雖不知憶眼到底年方幾何,但似乎依然位居孩子之列,冰語便表現其大度的一麵,展現自身成熟的魅力,也就不屑與之計較了。

“對了!”憶眼進一步想起了什麽:“今天,說了不少你奶奶和那個人的情況,那你母親呢?我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你的母親。”

“我母親?”冰語麵露憂愁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見過她。”

“為什麽?”憶眼感到不可思議。

“我哪知道為什麽,總之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女孩麵現輕鬆的神態,仿佛卸下身上的包袱,重新輕裝上陣:“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走累了,咱們回客棧吧!”

冰語扭頭回往俞城客棧,憶眼跟在小助手的身後。此時,由於見一艘貨輪從江麵上悠悠地穿行,女孩便歡笑愉悅地朝向那艘大船追去。陽光下,冰語的笑容宛如璀璨的鑽石那般熠熠生光。

憶眼沒有追趕自己的小助手,而是望向女孩跑去的身影,也笑出了滿麵的熠熠生輝。

(捌)

兩人回到客棧,剛走入進大堂,就見逢慈坐在咖啡吧,麵衝他們微笑地揮手。

“你怎麽來了?”憶眼走過去道。

“剛才,我們刑警總隊把那些外地的大佬們一個個都安全護送上了飛機,”逢慈拍了拍胸口:“我這顆心子也總算是擱回了肚皮,算是各歸各位,各找各媽了。”

憶眼開玩笑道:“我以為那些大老板都是開什麽蘭博基尼、法拉利、賓利啊什麽的主兒。”

“他們是有錢,也喜歡臭顯擺,但不可能個個都開豪車,千裏迢迢地趕來我們俞城吧?!”逢慈一臉摩拳擦掌的開心:“這不,一忙完,我就來找你輕鬆一下。”

冰語笑言:“難得見逢隊如此逍遙自在地快活。”

不想,逢慈在兩人麵前,已毫無其身為市局刑警隊長的官銜及包袱,便幹脆肢體柔媚,將這逍遙快活淋漓盡致地展現道:“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來嘛!”逢慈極盡魅惑地勾了勾食指:“這逍遙自在過一天就少一天。說不定,這下一秒來個報警電話,我就沒這麽清閑了。所以——”終於,這個大男人恢複了本聲:“我趕緊來找你老板喝兩口小酒,快活快活!”說話的同時,逢慈已是滿臉饞涎欲滴的酒意。

“也好!”憶眼委實沒能忍住大笑出聲道:“我也有些日子沒沾酒了。這不?為了照顧這未成年的小丫頭,我戒酒吃素,都快成了個頭發綠油油的半老和尚了。”

“誰未成年了?!”冰語白了老板一目:“這肉你可沒少吃!”

憶眼將這白目給頂了回去:“我吃我自己的,可沒虧待過你吧?”

“那敢情好啊!”逢慈一拍大腿:“我們兄弟倆好好地喝幾杯,今天一醉方休!”

憶眼接住這後話道:“不醉不歸,一定要喝得盡興!”

“那晚飯你們自行解決,我找雅眉姐玩去了。”冰語就像是一隻蜻蜓撲閃著翅膀,正奔往向大堂後台的員工休息區。

兩人點了外賣,便來到憶眼的房間,將菜品擺滿了牆角邊的那隻小茶幾。另外,他們還點了兩瓶俞城最著名的醬香型白酒——俞城老窖。

兩人難得閑適下來,吃菜喝酒,助興聊天;菜過一巡,因受到酒精的刺激,逢慈有些微微發汗,便脫下外麵的長袖T恤,露出了裏內的貼身背心,可見其雙臂健碩有型的強勁肌肉,於燈光下泛出了油潤的健康光澤。

“我都喝熱了,你不脫衣服?”逢慈用T恤的衣袖扇了扇涼風。

憶眼則是淡笑地搖了搖頭,表明其這身白衣已經習慣,他無意間抬頭正見對方左肩膀的肱二頭肌處有條長達四五厘米的傷口,那道愈合的傷疤觸目驚心,想必當時肯定是傷得不輕。

“你這臂膀的傷勢是怎麽回事?”

逢慈便歪臉看了一下手臂的疤痕,這是當年他還是一名普通的刑警,幫當時的刑警隊長擋去了一刀。

逢慈噴出滿嘴的酒氣,用滿不在乎的口吻道:“警察嘛!風裏來雨裏去,槍林彈雨不知道趟過了多少遭,這受刀挨槍子的事更是家常便飯。”

憶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聽你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倒是令我感覺有些心酸。”

“別說我了!”逢慈麵露八卦的壞笑:“說說你和小語吧!”

“我們有什麽好說的!”

“哎!”逢慈碰了碰對方手中那隻盛酒的紙杯:“你倒是跟兄弟我說說——你跟住在隔壁的那個小丫頭——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可告人的奸情?”

“喲喲喲!我想歪了?”逢慈擺出誇張的麵色:“是你自己不敢承認吧!”

“沒什麽不敢承認,但沒有就是沒有。”憶眼吃了口番家烤雞的秘製鹵鴨舌:“這話落在我身上,我沒關係,但人家一個小丫頭,剛剛二十歲出頭,以後總是要結婚嫁人,你可別玷汙了人家女孩的名聲,這黑鍋我可不背。”

“哎呦!看不出來啊!——”逢慈豎起大拇指道:“你還真是個正人君子,當代的柳下惠啊!這麽心疼你的小助手。”

“那是必須的!”憶眼將杯中的白酒一口氣幹下。

“這近水樓台先得月啊!”逢慈惋歎道:“更何況,隔壁睡著這麽一個小美人,你作為一個生理健全的男人,就從沒動過什麽歪心思?”

憶眼白了對方一目:“你還沒完了是吧?”

“好好好!咱不說,不說了行吧?!你是正人君子,要麽就是生理有問題。”逢慈這後半句話壓低著嗓門,眼見對方遞來的恨視,便連忙提起酒瓶,給憶眼添滿了紙杯:“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兄弟倆今天就喝酒,喝他個痛快,喝他個天昏地暗,喝他個一醉方休!”

兩人便雙雙碰杯,一起仰頭喝了幹淨,很快一瓶白酒幹完。

由於沒什麽猛料爆出,逢慈顯得興趣索然,進而就變成了他獨自喝著悶酒,牆上的液晶電視作為背景畫麵,正在播放著NBA——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的精彩集錦。

“你這人怎麽越喝越沒勁?”憶眼給對方斟滿了白酒:“你不是說要跟我一醉方休嗎?怎麽就變成了你自己在自酌自飲。”

“我在想問題——”逢慈一臉疑惑的表情:“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昨天那場拍賣會就如此順順當當地結束了?”

“怎麽?”憶眼開玩笑道:“難不成,你這刑警隊長當得——一看到天下太平無事就皮子癢癢?”

逢慈噗哧一樂:“別說得我這麽賤嘛!這天底下太平無事,當然是件好事了。但我總覺得——哪裏似乎不太對勁。”

“是你自己這心裏麵不對勁。”憶眼戳了戳對方的胸口:“看來啊——這刑警隊長當久了,明顯心理變態,這整天就琢磨著偵破什麽大案要案,恐怕沒事——也能被你自己給琢磨出事來!”

“好好好!”逢慈舉起酒杯:“今天,咱哥倆啥都不想,也別瞎琢磨,就單論喝酒,談朋友情,聊兄弟義。”

“誰跟你稱兄道弟了呀?!”盡管憶眼嘴上嫌棄,但他心裏明白如鏡,兩人之間經曆了這麽多起大案要案的磨合,自己早就已經把這位刑警隊長當成好哥們。

冰語和莊雅眉正在老街上閑逛,兩人先是吃了一大杯水果刨冰,然後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酸辣粉,一口氣吃了十來支麻辣燙的串串,配各色或糯米或麵食的點心小吃,以及冰糖葫蘆、奶油西米露等各類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