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SEVEN 腦蹤之謎3

正在此時,市精神病院的病房內,齊武則是深陷入記憶,一副呆滯地發神。

終於,齊武的口氣喃喃自語:“聖誕節平安夜?”

“怎麽?”逢慈逼上前道:“你想起什麽了?”

怎料,齊武卻是一臉防備的冷笑:“你們別想給我下套,我什麽都不相信,也什麽都不會說的。”

憶眼沒有咄咄逼人,而是盯視對方的眼睛,眼見嫌犯回避的目光,很明顯這是外強中幹的表現,說明齊武已經抗不了多久了,他便將今天的“審訊”點到為止,為後麵的突擊準備一劑猛藥。

逢慈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著急,他不清楚憶眼到底怎麽想的,正要上前作勢逼問,卻見對方直起身子。

“既然他什麽都不肯說,”憶眼招呼對方:“那我們走!”

“怎麽?”這位刑警隊長吃驚道:“就這麽走了?”

“難不成——”憶眼麵現輕佻佻的笑意:“你還想對他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盡管逢慈心懷不滿,但還是跟出了病房,三人依序排列,憶眼走在最前頭。

“你沒看出來——他心裏湧起了波瀾?”

逢慈點了點頭:“看出來了!但那又如何?”

“那就先把他晾一晾,晾個十天半個月。”憶眼展露一切盡在其掌控之中的那副邪魅笑容:“他快要繃持不住了!”

“我看是我自己快要繃不住了!”逢慈咬牙切齒道:“我真恨不得給他兩個大耳瓜子。”

“稍安毋躁!”憶眼微笑地安撫對方:“別這麽急躁嘛!你可別忘了——你是人民警察,是這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總隊長。”

逢慈捏緊了拳頭,其額頭青筋迸起:“所以,我才忍了下來,沒賞他一耳光。”

說話的同時,三人走出了重病區,穿過中庭的小花園,冰語感覺有雙眼睛正關注著他們,女孩便神經質地回頭朝身後望去,跟上次一樣——除了鶯啼燕語、草木茵茵,以及來往的醫生、護士及病人們,沒有其他任何的異狀。

冰語皺了皺眉頭:“我總感覺有人在看我們。”

“是你太敏感了吧?”憶眼嘲笑道:“見到這些精神病人的眼神不正常,就以為人家都是在看你。”

冰語白了老板一目:“是那些不正常的眼神在看你,誰讓我有這麽一個稀奇古怪的老板。人家逢隊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能在咱大中華烏泱泱十幾億人口裏遇見你——這原本就是一件最最了不起的怪事。”

“你這還真是現學現用啊!”

兩人你來我往的這番鬥嘴將逢慈惹得哈哈大笑,也將剛才在病房裏的那股緊張氣氛和緩了下來。

(捌)

果然,憶眼晾了齊武足有十來天的樣子,整天帶著自己的小助手吃喝玩樂,幾乎玩遍了俞城各個有趣的地方。

這天,又玩到夜裏十二點過才返回客棧休息,冰語還沉浸在睡夢中,感覺耳朵被紮得一疼,是被天英給啄醒了。她還沒有來得及生氣,見憶眼身穿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仿佛是從遙遠的古代穿越而來,正坐在牆角的沙發上,嚇得從**一躍彈起。

由於完成了任務,天英便拍打著翅膀,停站在主人的肩頭,這一人一雕的樣子配合得很是默契。

“你——你在幹嗎?”冰語詐屍般不滿地望向自己的老板:“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我不是經常在你的房間嗎?”

憶眼回答得理直氣壯,這可把小助手惹毛了,光腳跳到老板的麵前:“你原來好歹也都是在露台,什麽時候偷溜進了我的房間?”

“別廢話了!”憶眼將小助手外出的衣服扔給對方:“趕緊換上,該幹活了!”

“幹活?”冰語接捧過自己的外套,一臉蒙圈道:“幹什麽活?”

憶眼雙臂抱胸地擺出凜傲之姿:“你知道我的風格,多說無益!”

天英用雙翅拍掌,發出咕咕的叫聲,它顯然是在附和主人的此般多說無益。

冰語不滿意地癟嘴,瞪了那小畜生一眼,這才不高興地走進衛生間。女孩正在換衣服時,百葉窗外的天色還沒有亮,老街的路燈也是昏昏沉沉,好似沉浸在如夢的神狀,可知眼下多半正值深夜。

冰語換完了衣服,便刷牙洗臉梳頭,這惹得門外的老板不耐煩道:“怎麽還沒換好啊?”

“哎呀!急什麽急?”冰語正麵衝鏡子整理著發型。

“哎!你是不是掉進下水道了?要不要我進去撈你?”

憶眼起身,天英飛開,他正要敲衛生間的房門,小助手便推門走了出來,兩人由此迎麵相撞,憶眼親吻到了女孩的臉頰,宛如一刹那的時間石化了般,盡管他們兩個誰也看不清誰,麵前虛焦成一片模糊的影子,但雙方的表情同時一愣。

就在冰語石化了的同時,起初她的身體有些冰涼,但因感受到對方嘴唇柔軟的觸覺,其心髒撲通地一跳,體溫也是驟然上升,臉蛋更是滾燙似火。

“你——你這人是怎麽回事?”冰語一把推開對方,說不出此般過激之舉是生氣,亦或是在掩飾其心底的害羞。

“怎麽臉紅了?”憶眼卻是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態度,正盯視著小助手害羞的模樣發笑。

“誰——誰臉紅了?”冰語轉過身,便急衝衝地麵朝門外走去,是在掩飾其心底裏的慌張,因而女孩的嘴角流露出一抹不自覺的笑紋——竟是在回味對方剛才那個甜蜜的親吻:“我們現在去哪兒?”

“市人民醫院。”兩人來到走廊時,一片安寧的靜謐,由此可知人們多半正沉浸在睡夢中。

“去那兒幹嗎?”冰語麵露驚訝。

憶眼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但你這麽穿也太高調了吧?”冰語眼見老板一身夜行衣的打扮。

忽而,走廊的樓梯傳來前後上行的腳步聲,兩人便疾步反身回到了女孩的房間,雙雙將耳朵貼靠著門板,是在傾聽著門外的動靜,可聽聞走廊內的兩人正在樓梯口說話,其中一人是田萌萌的聲音,由於女孩正在值夜班,似乎是在向客人解釋著什麽。

冰語望向老板:“這下該怎麽辦?”

“我們從這兒走!”

憶眼一把牽握對方的手,二人三兩步來到了露台,趁小助手還沒反應過來,憶眼便將雙臂打開,其黑色的夜行衣仿佛展翅飛翔,這嚇得冰語忘記了叫喊,從而渾身的血流儼然被凝凍住了。

冰語不敢動,猶若稍有差池,便會粉身碎骨。由於身上也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女孩感覺自己的大半個身子消融在了半空,其身下則是一片亮著大型燈光的繁忙景象。冰語瞪大了眼睛,可見位於俞城客棧正下方的第七號碼頭正在忙碌著的情景,以及粼粼的俞江水麵傳了來幽幽微醺的船渡聲。

“怎麽?嚇傻了?”兩人腳踏實地,眼見小助手瞪大雙目,憶眼發出調笑的聲息。

當即,冰語回過神來,因見到自己由於害怕,緊靠住老板的那隻手——竟是死死地抓抱住憶眼,其臉色不免再次一紅,順勢就將對方給推開。

“誰——誰讓你帶著人家從天而降?不知道這有多嚇人啊?!”

憶眼笑道:“但我看你似乎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誰——誰享受了?”冰語板起麵孔:“快走了!”

夜色的掩護下,兩人來到俞城市人民醫院住院部植物人促醒中心,值夜班的小護士麵趴在服務台上睡著了,走廊內空空無人,他們便偷摸到鄒瑤的病房。

可見皎潔的月光灑滿在了窗台,從而勾勒出患者淺墨似的影子:因為順利地生下了兒子,鄒瑤的肚子也已經平坦,她像是一株收緊葉片的含羞草,身形瘦小地躺在**。

“帶憶臉了嗎?”

“帶著呢!”冰語拍了拍其隨身的那隻背包。

憶眼接過小助手遞給他的“好兄弟”——憶臉,將鏡子就著月光擺放在了窗台,古銅色的反光便依勢照在牆上,有如一道通往未知的大門。

憶眼轉身走來到病床邊,他抓握住了鄒瑤的手腕,便開始探尋目標人的記憶之旅。

“啊?”冰語吃驚道:“你三更半夜來到醫院,就是為了探知鄒瑤的記憶?”

憶眼挑了挑眉心:“難道,你不想知道?”

“我的意思是說——”冰語生氣道:“但沒必要把我吵醒,夜深人靜跑來——幹大白天就可以幹的事情啊!”

憶眼卻是一副老奸巨猾的狡黠:“但白天幹不了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憶眼不理會女孩的抱怨,便慢慢地閉上眼睛,其腦海裏白光一閃,則是續上了第一次在鄒瑤的記憶裏所看到的那番情景畫麵——博輝賓館的404號房間:

……“我沒本事?今天,老子就讓你瞧瞧大爺我的本事!”齊武說話的同時,野獸般撲了過去,將妻子撲倒在**……

由於假借鄒瑤記憶裏的主觀視點,憶眼感覺齊武正親吻自己的脖子,並由脖頸親吻到了胸口,所以眉頭不免凝然一蹙,那隻小耗子於體內熱烘烘地亂拱亂竄,其額頭竟是瞬間便散漾出淋淋的熱汗,這讓憶眼的側臉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欲及衝動。

憶眼差點輕吟出聲,他連忙死咬住嘴唇,便封印了心底裏的欲望,這讓他愈加有種禁欲且動人心魄的清正之禮。

“你看到了什麽?”冰語眼見老板這臉難受的模樣,不清楚那是情欲之火正在作祟,因突然想起窗台上的那麵鏡子,便趕忙跑過去一探究竟,可見整個畫麵漆黑一片,是鄒瑤閉上了眼睛,正在盡情享受著齊武的愛撫與親吻,因此可以聽聞女人發出嬌喘的氣吟。

“怎麽樣?”黑暗中,傳來齊武野獸般的低吼:“老子是不是有本事?是不是讓你欲仙欲死、如癡如醉、欲罷不能……根本就離不開我齊武?”

“用力,再用力點兒!——對!就這樣——再用點兒力啊!——”可以感受得到鄒瑤已經完完全全沉浸在肉欲的快感之中。

“好啊!老子要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欲仙欲死、欲罷不能的愛之**!”

男人發出一下下野獸般的低喘,那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吼叫之聲,仿佛來自上古時代的原野深處,從而激發出了人性本能最初的如膠似漆及合二為一。

女人的呻吟,野獸的低吼,天地之間的交融,內在欲望的澎湃……這些傾倒一切的原始能量噴薄而出,就如同天地間一觸即發的電光火石,都在那一瞬間化成了黑暗裏的璀璨煙花,但很快便熄滅了,宛如死寂的夜空。

冰語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自心底泛溢出難堪之情,女孩的臉頰鋪滿了燦爛的紅雲,她走到老板身邊,碰觸了對方一下,憶眼便仿佛如夢初醒,望著月光下的小助手,好似一個含羞帶臊的出浴仙子,其滿麵蒸騰著流光溢彩的紅暈。

“怎麽?”憶眼壞笑道:“你不是一直想通過憶臉,看到目標人的記憶嗎?”

“我沒想到——”冰語咬了咬嘴唇:“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記憶。”

女孩怎麽也不會料到,當自己再次通過憶臉查探別人的回憶,竟是鄒瑤和齊武翻雲覆雨的纏綿之態。

“你臉紅了?”憶眼嘿嘿地笑了起來:“幸虧,鄒瑤閉著眼睛,在享受這一切,不然——你還不把自己給臊死了?”

“別鬧了!”冰語唬下臉道:“你剛才說——來這裏的主要目的是要幹一件白天所幹不了的大事?”

“啊!對了!”憶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冰語收好了那麵“照妖鏡”,兩人悄摸來到病房門口,左右張望了一陣無人,便躡手躡腳地前往位於七樓婦產科的新生兒部。

(玖)

這裏可是比植物人促醒中心熱鬧多了,不時有小護士抱著哇哇啼哭的新生兒,連哄帶笑地路過走廊。

憶眼和冰語生怕被人發現,兩人便悄悄地溜進一側掛有“更衣室”牌子的房間,就著窗外的月光,可見靠牆立著兩排帶鎖的衣櫃。

“這裏麵肯定有白大褂!”憶眼一邊說著,便去打開衣櫃,可惜每一格都上了鎖。

“在這兒呢!”冰語拽了拽老板的衣袖,指了指門後釘著的衣鉤,可見那裏掛著四五件白大褂。

兩人便相視一笑,各自挑選了一件,套在自己的身上。

冰語正要開門時,門外傳來的話音,是一對值班醫生正巧經過,憶眼一把緊住女孩抓握著門把的那隻手,當即,其腦袋裏白光一閃,傳來一陣老式“吧啦吧——”的喇叭聲,眼前的畫麵呈現出舊社會的街景風貌:馬路兩邊是身穿旗袍的妙齡女子,或是衣著長衫及西服的男人匆匆穿行,兩三個拉黃包車的苦力載著客人交錯而過,幾個買香煙、買飲料、買鮮花、買零食的小商販正高聲招攬著顧客……

憶眼本以為自己來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但他的耳邊卻是傳來了一個報童的四川話:號外!號外!《新華日報》——國民政府修築的“精神堡壘”於都郵街廣場中心竣工,今天將舉行盛大的揭幕儀式——

遠遠地,可見都郵街廣場中心矗立著一座呈方形錐體、通體黑色,建築物頂端是平的,似箭垛模樣的造形,它就像是一座怪獸般的碉樓,該碑身寫有“精神堡壘”這四個大字,可見四麵八方的人們正朝向那碑座的下方匯集而去。

憶眼還沒有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女孩從迎麵正風風火火地跑來,其滿是興奮的神情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那豎“碉樓”。

一輛老爺車駛來,敲出“吧啦吧——”的喇叭聲,但女孩正滿心沉浸在前去看熱鬧的喜悅當中,根本就沒聽到其身後開來的那輛轎車。

“小心!——”憶眼還沒有來得及大叫出聲,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路邊躥出,一把拉握住對方的手,那輛黑色的老爺車正跟兩人擦身而過,與他之前救祝仙仙時的舉動如出一轍。

憶眼正想看清楚那個施救者是誰,突然聽到了夢境般的聲音:“你怎麽了?”便立馬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憶眼低頭,眼見小助手一臉擔憂的麵色,雖然他沒有看清那個施救者,卻是瞧清楚了這個被救者的相貌——她正是多次出現在冰語記憶裏——那個神似周璿的女人,她也更像是冰語本人。

憶眼不清楚這兩者之間到底存在何種關聯,為什麽會一再出現在冰語的記憶,並一再被自己的特異功能所探尋?其好似是要告訴他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啊!”憶眼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們趕緊行動吧!”

當即,兩人悄悄地摸出了更衣室,來到婦產科的嬰兒房,隔著牆上的大幅玻璃,可見房間內排滿了整齊的嬰兒床,小家夥們都在安穩地入睡。

“天哪!”冰語一副頭大的表情:“這麽多孩子,長得都一樣,到底哪一個是啊?”

“你沒看見——那嬰兒床的一頭都貼有名牌嗎?”果然,每一張新生嬰兒床的床位都掛有一個指代其身份的名牌。

兩人正要走進去,則是被人喝止道:“你們兩個是誰?有什麽事嗎?”

這樣,一個身穿白大褂、四十多歲的醫生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冰語本來就有些做賊心虛,一時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憶眼卻是異常冷靜,他掃了一目對方衣服上的名牌,可見那上麵寫著“婦產科主任陳雁”的字樣。

“啊!陳主任,”憶眼用拉家常式的口氣道:“我們是醫大神經生物學的博士研究生,聽我們教授說,植物人促醒中心的一位患者生下了一個孩子,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重大課題啊!所以,我們想以此為題寫篇論文。”

但這位陳主任似乎不太相信,特別是對冰語的視覺年齡產生了懷疑:“怎麽?她也是博士專業?”

“啊!”憶眼快速反應道:“她是我的小師妹,正在讀大二,她也對這名患者很感興趣,所以非要跟我來看看。”

陳主任的臉色略有放鬆:“那你們的博導是誰?”

“啊!我們的博導是——是——”憶眼飛速轉動著腦筋:“啊!我們的博導——就是那位患者鄒瑤的主治醫師——促醒中心主任——馮浩宇教授。”

“原來,你們是馮教授的學生啊!”終於,對方戒備的神態完全緩和:“你們怎麽白天不來?”

“這不馬上就要天亮了嗎?”在更衣室時,冰語看過手機上的時間,眼下已是早上的五點過。

“那你們跟我來吧!”

陳主任將兩人帶進嬰兒房,三四個新生兒因為醒來,正在發出微弱的啼哭聲。陳主任就將兩人帶到最裏內的那張嬰兒床邊,可見床尾的名牌上寫著“鄒瑤之子”,由此可以確定這就是鄒瑤與齊武的孩子了。

相比出生時隻有同齡嬰兒一半大小,眼下,孩子已經長大了很多,其不僅體重有所增加,且抵抗力也有所增強。早前的一個星期,嬰兒被放在恒溫箱,但由於生命力強大,一個星期之後,就被抱來到了這間普通的嬰兒房,這些憶眼早已從逢慈那兒探聽清楚,所以便決定鋌而走險,從醫院帶走這個孩子。

“哇!這就是鄒瑤的孩子?”冰語發出驚歎聲:“比起出生那天,長大了好多。”

“是啊!”陳主任的嘴角流露出母性的暖意:“這十來天,嬰兒大概增長了快一千克,這可是其他新生兒一個月的生長速度,所以其抵抗力也增強了不少。”

“他肯定是急著想為母親申冤!”憶眼嘟嚕著回答。

“什麽?”陳主任不明白地望向麵前的男子。

“啊!沒什麽!”憶眼打哈哈道:“我是說陳主任你們把孩子照料得真好!”

“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嘛!”

雙方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了一行腳步聲,三人抬頭時,眼見門口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陳主任立馬笑臉相迎地走了過去。

“馮主任,您來了!”

“啊!我來看看鄒瑤的孩子!”

“您看——您還親自來一趟,您這兩個學生——”

“什麽我的兩個學生?”

“糟糕!”憶眼驚呼出聲,而冰語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見老板一把拉開窗戶,瞧了瞧自身所處的位置,並且高聲命令道:“快抱緊我!”

“啊!”但冰語根本來不及多想,便雙臂摟住老板的腰肢,憶眼抱起嬰兒床裏的新生兒,一個悠揚的哨音,已經背身躍出窗戶,身體騰空而起**出,兩人的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直嚇得小助手發出了連連的尖叫。

伴隨著冰語的叫喊,憶眼則是不慌不急,他用內力及呼吸控製調整著身體的平衡狀況,由此可見一行三人兜著晨風的力度徐徐下降。

鄒瑤的兒子瞪大眼睛,既不哭也不鬧,他正好奇地望著眼前的發生,特別是這對奇怪的男女。

與此同時,兩人的耳邊還能聽到陳主任的聲音:“快——快通知保安!……不不不!是報警,趕緊報警!”顯然,整個婦產科的新生兒部已經亂成了一團。

就在兩人落地的那一瞬間,仿佛從城市的背後照耀出了萬道金光,儼然是從黎明的最深處**出了心懷。

雖然已經腳踏實地,但冰語還沒回過魂,其麵狀暈暈乎乎道:“我真沒想到——你來醫院是為了偷嬰兒。”

“怎麽?”憶眼白了小助手一目:“難道,你不想知曉事情的真相?”

“想啊!”冰語氣惱地直跺腳:“但這也太危險了!”

正爭吵時,兩人身後傳來嘈雜聲,可見建築物的拐角處——是幾個醫院保安像出演滑稽劇般爭先恐後地跑來。

“多說無益,快走吧!”憶眼抱著孩子,拉著小助手跑出了醫院,並抬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兩人跳入進後車門,招呼司機趕緊離開。

通過後車窗,眼見逐漸遠去的一行保安,冰語這才稍稍地微感安心,由於聽聞孩子所發出哈哈的笑聲,女孩注意到老板懷抱中的新生兒,便頓時泛溢起了與生俱來的母愛,露出開心的笑靨。

“我來抱抱!”

冰語伸出了手臂,則是被憶眼擋開,對方麵露懷疑道:“你能行嗎?”

“我之前說了——我可是去福利院專門照顧過小孩。”冰語從老板的懷裏小心翼翼地接抱過嬰兒:“哇噻!你看他笑了,笑得好開心啊!……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你說新生兒到底有沒有記憶?特別是這種生下來才十幾天,感覺其記憶應該是一張白紙。”

憶眼瞧了一目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對方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便壓低嗓門道:“你是想讓我看看他的意識?”

“是啊!”冰語輕輕頷首:“說不定,能有什麽新發現。”

憶眼望著孩子的笑臉:“這小家夥覺都沒睡醒,能有什麽發現?”

“你就試試看嘛!”

憶眼經不住小助手的一再央求,便用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萬分小心地捏穩了孩子的手腕,因生怕將如此弱小的生命捏碎,他看似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盡管憶眼並沒抱有多大希望,他不清楚從這麽幼小的生命裏能看到什麽,亦或這麽個小人兒到底是否存有記憶,但他的腦袋仿佛觸電般遭遇強光一閃,而自己就像是栽入進了一個遊泳池,其視覺範圍一陣劇烈的震動和顛簸,便看見一個身體發育健全的胎兒在羊水中遊泳,如同一個裝滿水的瓶子,差點將胎兒傾倒了出去。

同一時間,憶眼的耳邊傳來一個女人被悶在水中的哭喊聲:“你要幹嗎?你要砍我,你敢砍我?!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混蛋!……”

之後,憶眼曾看過一份醫學研究報告,證明胎兒在母體內便存有記憶;而母親在懷孕兩至三個月時,胎兒腦袋的各個部分,如:大腦、延髓等基本組織器官已漸趨分明,而胎兒腦的分化也開始進行,這時孕婦會慢慢感受到孕象在其體內所產生著各種妊娠變化。

難道,這就是孩子在子宮內所察覺母親被外界攻擊時的胎兒記憶?也正由此,從一個側麵論證了上述醫學研究報告的真實性。

憶眼像是從水中冒出了頭,他睜開眼睛,回到了現實,並大口喘氣,其臉色看起來有些窒息地發白。

“怎麽了?”冰語一臉關注的緊張:“你看到什麽了?”

憶眼試圖敷衍:“一個才剛出生的新生兒——能有什麽記憶?”

冰語搖頭:“我不相信,我看出你的表情有變化。”

“嘿!”憶眼一副哭笑不得的神狀:“你這個小丫頭還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冰語得意地揚了揚眉心:“我這是在察言觀色。”

“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麽,或者說自己感受到了什麽。”憶眼愈加一臉疑惑之態,他看起來並非是在撒謊。

“什麽意思?”冰語拉下臉道:“你又想敷衍我?”

“我不是敷衍你!”憶眼歎氣地回答:“這麽說吧!我想母親的一舉一動,其肚子裏的孩子都能聽到,並且能感受到,他們並非是胎兒就無知無感,而是已經擁有了自我意識,至少知道自己正活著。”

“這麽神?”冰語瞪大了眼睛。

“是啊!”憶眼刮了一下小助手的鼻頭:“所以等你當母親的那一天,一定要讓胎兒聽最美的音樂,給他講述最動聽的童話故事,因為你的一舉一動——這可是影響到了孩子的終生成長。”

冰語臉紅了,女孩回想起之前被老板意外親吻到臉頰時的心動,其心頭再次微微地一顫,感覺右側的麵龐滾燙似火,便將臉別向窗外,口齒不屑地回應:“切!誰——誰說我要當母親了?”

“你們這些女孩子啊!——”憶眼搖頭嗔笑道:“一個個從來都是嘴硬,口是心非。”

“我沒嘴硬!”但冰語這副倔強的神情恰恰表明她正在嘴硬。

憶眼也不強辯,隻淡淡地說道:“我們走著瞧吧!一旦碰到你心愛的男孩,遲早的事!”

因似乎被兩人之間的鬥嘴所吸引,那個出租車司機透過駕駛室的後視鏡,正快速地偷瞄了一下憶眼和冰語。

(拾)

兩人反應過來時,出租車已經停在俞城市精神病院——頤園的大鐵門外。

憶眼滿臉驚詫,這才想起根本就沒有向司機報目的地,但對方卻是將他們準確送來到了這兒,因而心生奇怪道:“你怎麽知道——我們要來這兒?”

“兩位請下車!我來回答你這個問題。”不想,後車門自動打開,是逢慈站在門口,整個配合嚴絲合縫。

“啊!”憶眼明了似地微微頷首:“他是你的人?”

“對!他是我的線人。”逢慈衝出租車司機招了招手,對方點頭,調頭離開。“院方那邊報警,而這個線人就住在醫院背後,所以我讓他去接你們。”

“難怪——”冰語有種上當了的感覺:“他知道我們來這兒。”

“你們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若不是我壓下來,你以為你們兩個能到這兒?”逢慈接抱過女孩懷中的新生兒:“是不是啊,我的小外甥?”

“那我們進去吧!”憶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目睹嫌犯在見到自己親生兒子時的表現。

秦院長將他們四個——包括孩子在內,帶到了重病區的監控室,由於眼見領導走了進來,那個當班醫生趕忙起身,見院長麵衝自己輕輕頷首,他便坐下,繼續工作。

秦院長走到電腦前,望著屏幕上的畫麵,見齊武坐在病床邊,就如同一株沒有思想及毫無思維意識的植物,似乎他一來到了精神病院便保持著此種狀態,這讓人愈加摸不透嫌犯的心裏到底都在琢磨些啥。

逢慈觀察著電腦顯示器道:“這十幾天,他有什麽表現嗎?”

憶眼也在牢牢地查看齊武的微狀態,其越想保持平靜的內心,身體則是越加防備僵硬,便將提問接過去道:“表麵看起來似乎沒什麽,但他的內心深處應該有不少的波動。”

“對!”那個當班醫生點頭:“患者主要表現在他的動作更多了。原來,齊武可以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呆上一整天;但現在,他時不時地站起身,習慣繞著房間走動。”

醫護人員的話音剛落,齊武便站起身來,其形似一頭困獸,便開始在病房內轉圈走動,盡管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但可覺察其心緒難寧的思想變化。

憶眼笑著調侃道:“他是舞蹈演員出身,想必,年輕時練基本功,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所以無論以前坐著,還是現在來回地轉圈,這都相當於是在練習形體了。”

“哼!練形體?”逢慈麵露一臉的凶光:“我看他是按耐不住了。畢竟,是聽到了自己孩子的降臨人世。”

“那現在該怎麽辦?”冰語望了一圈其身邊的眾人。

“如果他能挨過今天這一關,”逢慈看了看其懷抱中的小外甥:“那就永遠關在這兒吧!反正,這裏和監獄也差不太多。”

這位刑警隊長的咬牙切齒正合憶眼的心意:“那我們就給他來點兒猛料。”

冰語好奇道:“什麽猛料?”

“製造點兒聲勢。”憶眼腹黑地微微一笑:“比如——嬰兒的啼哭聲亦或笑聲之類。”

“可以嗎?”逢慈望向院方領導。

秦院長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便稍稍頷首,算是默許了。

這樣,那個當班醫生從電腦裏調出了相關的音頻資料,自擴音器傳遞到病房內一聲炸響,隨而便是嬰兒天真無邪的歡笑聲。齊武先是嚇了一跳,疑惑地望向天花板上的電子眼,儼然猜到了有人正在觀察自己,就衝鏡頭豎起了其右手的中指。

“他在罵我們!”那個當班醫生氣得差點跳了起來。

憶眼則是不以為意地漠然淡笑:“想必,他也就隻剩下這點兒本事了。”

逢慈麵色森然道:“給他放嬰兒的啼哭聲!”

就在啼哭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冰語便本能地蒙捂住了耳朵,那聲音實在令人感到了毛骨悚然,仿佛是來自地獄裏鬼娃娃的哭腔,將在場所有人的每一根汗毛都應聲拽起,從而滲溢出涔涔冰冷的汗液。

齊武坐回到了床邊,閉上眼睛,斂神凝息,看似是在以全身之力,抵禦這番擾人的哭聲。他人本來就胖,經不起情緒的波動,看來是裝不下去了。很快,嫌犯的額頭便蒸騰出涔涔的熱汗,汗水如同蒸桑拿般繚繚上升,將他包裹在了一團迷霧當中。

“我看他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憶眼淡淡一笑:“我們進去吧!”

冰語麵現擔憂:“他這麽危險,該不會對孩子有什麽威脅?”

憶眼微笑道:“誰說我要把孩子帶到他麵前?”

“那你——”逢慈顯露疑惑:“你什麽意思?”

“我隻是說——”憶眼玩弄文字措辭道:“把孩子帶到他眼前。”

逢慈愈加不明白:“這有什麽區別嗎?”

憶眼望向秦院長:“你們這兒有沙盤室嗎?”

“當然!”秦院長輕輕頷首:“這是心理治療的必備環節。”

“那好!”憶眼滿意地點頭:“把他帶過去。”

冰語不知曉這沙盤室是幹嗎用的,一行人便跟隨秦院長來到院方的心理康複中心,分診台的那兩名小護士衝秦院長起身稍作頷首,其中一個道:“患者已經帶到了!”

“好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