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SEVEN 腦蹤之謎1

(壹)

難得能休息一天,憶眼和冰語便商量著去哪兒玩,兩人剛走下樓梯,來到了客棧大堂,就見高翔站在服務台外,正跟大堂經理說著什麽。

“眉眉,我都幫你跟小萌說好了。”

那個大堂經理正在整理服務台上的文件資料,滿臉的不悅:“誰讓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私自幫我換班?”

高翔竟是一副撒嬌的賣萌:“你休息的時候,我忙著破案;好不容易,我難得休息一天,你又要上班,你說我們都多久沒見麵了?”

“我不記得了!”大堂經理白了對方一目。

“我記得!我記得!”高翔連連迭聲道:“整整兩個月零六天,我都想死你了!”

“你還記得啊!”大堂經理歎氣道:“誰讓我命苦,找個男朋友是警察!”

高翔愈加撒嬌賣萌地使歡:“那我們就更應該珍惜這得之不易的相聚,況且,你是我貼心的充電寶,每次跟你約會之後,我這一身都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戰鬥力量!”這位幹警孔雀開屏般展示其充滿了荷爾蒙的雄性肌肉道:“你看——這就是我身為一名任勞任怨、為人民服務、勤勤懇懇、普普通通的警務工作者,保護咱人民的力量體現!”

“真是酸死人了!”大堂經理噗嗤一樂,其嘴角梨渦笑靨如花,被男友逗得忍俊不禁,本想憋笑但實在沒能忍住。

與此同時,憶眼和冰語來到了距離他們五六米開外的位置,兩人正躲藏在開敞式咖啡吧一根白色的立柱後,眼見高翔正膩膩歪歪地抓握住女友的一雙小手,直恨不得捧在自己的手心裏捂化。

“原來,他是她男朋友啊?”冰語嘬動著口型,心中塵埃落定道:原來是這個女孩不長眼,會看上你這個小肚雞腸。

冰語捂嘴正噗嗤一樂,麵現一臉搗蛋的模樣,她不顧老板的阻攔,便貓著腰,偷偷地溜到了高翔的身後,眼見大堂經理驚訝的麵色,女孩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憶眼和冰語住在俞城客棧已經兩個月了,這大堂經理跟他們二人早已是老熟人了,由於其性情溫和,雙方相處得倒也融洽。不過,他們也多是在住宿繳費方麵的往來,所以冰語絕不會料到這個大堂經理就是高翔的女友。

由於,冰語對高翔素來不滿,便在對方的身後做著各式各樣的鬼臉,她不是給高翔多出了一對兔子的耳朵,就是一副扮鬼拿他的樣子。起先,那個大堂經理努力壓製,但最後因實在繃不住笑臉,便開懷地大笑了起來,弄得其男友莫名其妙。

“怎麽了?”高翔朝自己的身後望去,由於眼見是冰語,盡管女孩已經收住了鬼臉,看似一本正經的模樣,但他瞧見站在一旁麵帶微笑的憶眼,就知道冰語剛才肯定是在捉弄自身。

憶眼上前:“沒想到,高警官也會在自己的女友麵前撒嬌賣萌。”

“啊!沒有,沒有!”高翔神色慌亂地擺手,顯得特別不好意思道:“這——這不是單群的案子破了嗎?我也難得休息一天,所以就想約眉眉去看電影。”

“喲喲喲!真是酸死人了!原來,高警官——那個不長眼的女朋友叫眉眉啊?”冰語麵露誇張地打了個寒顫:“這名字可真夠酥酥麻麻、軟軟糯糯,聽得我耳朵都快要懷孕了!”

大堂經理臉色一紅:“什麽不長眼?”

“啊!沒事沒事!”冰語開玩笑道:“我鬧著玩的,我們跟高警官已經很相熟了,經常開玩笑。是不是啊高警官?你應該正式介紹一下你女朋友的情況吧!”

“啊!”雖然起初略顯尷尬,但高翔立馬便恢複其警察的派頭:“讓兩位見笑了!我忘了正式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莊雅眉。而這兩位——眉眉,你肯定跟他們已經很相熟了吧?”

“是啊!”莊雅眉麵現柔和的笑意:“大家都已經是老朋友了。”

“莊經理,這保密措施做得不錯啊!”冰語壞笑地望向對方:“難怪,我經常看你偷偷跑到角落裏打電話,原來是跟高警官悄悄說情話啊!”

“沒有了!”莊雅眉臉紅害臊道:“我就是關心一下他的個人安全。對了!我聽逢隊說,兩位幫他們刑警總隊偵破了不少大案要案,真是謝謝你們了。”

“你別聽我們隊長胡扯!”高翔向來不開心麵前的這二人搶了刑警總隊的風頭,更是萬分不滿憶眼與逢慈之間相互配合的搭檔關係,前者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替代了自己身為助手的位置,這讓他這個正牌警察的臉麵何存?!

“對!”憶眼也不想跟警方爭功,則是謙遜道:“我們隻是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議,大主意都是逢隊和高警官的功勞。”

冰語針鋒相對:“高警官該不會在你麵前說了我們不少的壞話吧?”

“啊!沒有,沒有!”莊雅眉擺手加搖頭地否認:“他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說兩位的壞話?”

“是嗎?”冰語望向高翔,卻見對方那臉回避的表情,其眼神似有不滿,便清楚必是其女朋友的回護,但也不想就此問題糾纏不休。

憶眼詢問:“你們的逢隊呢?”

高翔回答:“他去醫院了。”

“醫院?”

四個人正說著話,一個身穿與莊雅眉同款製服的女孩,從服務台一側的門內走出來的同時,正係著衣扣,她抬頭瞧見眾人吃了一驚:“高翔,你怎麽還在這兒啊?還不趕快把我們眉眉帶走?不然,這班我就白頂了。”

看來,這就是高翔口中的那個小萌,其胸口別著的金屬工作牌上,寫著“田萌萌”的字樣,顯然這是她的全名。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看電影,電影票我都買好了。”高翔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當天上午的電影票。

“那好吧!”莊雅眉麵衝同事做了個感謝的手勢:“小萌,那就謝謝你了!等我回來,請你吃好吃的。”

“我請,我請!”高翔自是要將女友周邊的閨蜜們也都一並服侍得妥妥帖帖:“我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慕斯。”

“好啊!”田萌萌一副貪吃的模樣:“我要吃米其林(Michelin)的星級慕斯。”

“沒問題!”高翔瀟灑地打了個響指。

“那就謝謝了!你們別磨嘰了,玩得高興啊!”田萌萌麵朝兩人開心地眨了眨眼睛。

眼見高翔帶著女朋友離開的身影,憶眼和冰語也走出了客棧的大堂,但兩人則是前往相反的方向。

他們走出老街,沿著俞城的濱江路,正商量著去哪兒玩,突然眼見人行道邊停著一排共享單車,冰語便興奮地拍手道:“哎!你看,這裏有單車啊!”

“而且,還有雙人騎的。”果然,在憶眼的手勢下,可見三四輛雙人騎的單車停靠在路邊,女孩高興地跑了過去。

“我還沒騎過雙人單車呢!”

“那我騎前麵,你騎後麵!”

“為什麽?”冰語不高興道:“你這麽高,擋住我視線了。”

“你不知道往左右兩側看啊!”憶眼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特別是一雙長腿的優勢,已經捷足先登,跨坐到一輛雙人共享單車前排的坐墊上,這自是氣得小助手直跺腳,卻是又無可奈何,鬧了好半天別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了後麵的位子上。

“坐好了嗎?我們出發了!”憶眼便加大腳力地踩滿踏板,竟是差點將女孩給甩了出去,冰語趕忙抓住前排坐墊所支出的那對把手,不敢再有任何的抱怨,而是安安心心地騎車。

就這樣,兩人吵吵鬧鬧地上了路,一路欣賞著俞江的風光,可見江水兩岸風景如畫,馬路兩側更是綠樹茵茵,花圃之內盡是姹紫芬芳,彩蝶翩舞,蜂兒吮蜜,鳥語嚶啼。

在陽光閃爍的映射下,俞江水宛如金環束腰,將城市風光環繞其間,而這濱江的街景皆倒映在了水中,冰語的心情也於瞬間便好了起來,居然哼唱起了鄧麗君的那首經典名曲——《甜蜜蜜》。

由於,憶眼正背衝向自己的小助手,其嘴角輕咧出了淡淡的笑意,是沒想到女孩的歌聲歡快輕盈,很適合這首歌曲中此般甜蜜蜜的氣氛,並且令燥熱的空氣帶有春風拂麵的氣息,從而整個世界皆充滿了和煦暖意的陽光。

大約騎了半個來小時,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了大馬路上,冰語眼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掠過,其手裏捧著一束粉白的歐石楠,花朵小巧而精致,像是於枝頭簇擁著滿滿的鈴鐺,似乎稍稍地搖動花枝,就會發出悅耳的鈴音。

“哎!停車!”冰語大叫的同時,將右腳踩在地上,仿佛單車的撐腳。

“怎麽了?”憶眼也將一隻腳支撐著落地,他回頭望向小助手,正麵現不解的疑惑。

“我看到逢隊了。”冰語對視向那個背影離開的方位,好似對方的影子還殘留在空氣中,如同一抹化不開的濃霧。

“逢慈?”憶眼先是一詫,隨而點了點頭:“這附近就是俞城市人民醫院,高翔不是說他去醫院了嗎?”

“嗯!”冰語微微頷首:“我還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束鮮花,是歐石楠。”

“歐石楠?”憶眼奇怪道:“那是什麽?”

冰語回答:“這是一種在花店比較少見的花卉,其花語代表了孤獨和悲寂。”

“孤獨?悲寂?”憶眼再次不明白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倘若他去探望普通的病人,但為何會買擁有這種花語的鮮花?不如——”冰語浮現壞笑:“我們跟過去看看,看他到底去拜訪什麽人,萬一他跟自己的下屬一樣,也是去談情說愛呢!”

“也是!”顯然,小助手的猜測挑起了憶眼心中的好奇:“我倒從未聽逢慈提起過他的私生活,也不知道他是否結婚了,亦或有女朋友。”

“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冰語興奮地從單車上跳了下來。

於是,兩人將那輛共享單車停放在路邊,便跟隨逢慈來到市人民醫院,穿過門診部一樓的繳費大廳,這位刑警隊長正朝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冰語因怕跟丟目標人,但又擔心被對方發現,所以不敢尾隨得太近。就這樣,他們二人一路趕趕停停,特別是在一些拐彎的地方,由於瞧不見了逢慈的身影,他們便急忙追上,直至再次看到對方的背影這才放心。

幸虧,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病人及其家屬,再加之逢慈沉浸在快步趕路的專注,並不時低頭整理了一下手上的鮮花,因而兩人的行蹤僥幸沒被這位刑警隊長所發現。

三人來到住院部大廳,眼見逢慈走入進電梯,冰語快步跑了過去,但電梯門已經關閉,女孩急得雙腳直跳:“怎麽辦?怎麽辦?跟丟了!住院部這麽大,我們怎麽找啊?”

“別著急嘛!”憶眼則是一臉稍安毋躁的笑容,抬手指了指電梯門額的顯示牌,表明電梯正停靠在第五層。“剛才,我看了一眼——電梯裏就隻有他一個。”

“也就是說,他到了五樓。”當即,冰語領會地點了點頭,但又夾雜著些許擔憂:“他應該沒看到我們吧?”

“沒有!”憶眼微笑地回答:“他正低頭瞧手上的鮮花呢!”

“那就好!”冰語按了按喘氣不定的胸口,因眼見旁側的電梯門開,便如同泥鰍般滑了進去,按下數字鍵“5”。

兩人來到了五樓,但早已不見逢慈的身影,這讓女孩不免感到心慌,一時不知應該從何找起。

“別著急,慢慢來!他肯定就在這其中的一間病房。”憶眼便一間間地查探病區,沒注意他們正身處的科室,女孩也跟隨在老板身後探頭探腦。

兩人來到走廊深處最裏內的那個房間,冰語正要探頭張望時,卻是被老板一把拉住,並衝小助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是一個單人間的病房,逢慈正將歐石楠放在床頭櫃上,鮮花被插在了一隻透明的花瓶,他將花枝正了正,表現得十分珍愛。

可見病**躺著一位患者,被逢慈擋住了大半個身子,所以看不到病人的情況。

這更加引起了冰語的好奇,女孩便悄悄地躲藏在門邊,將身子朝內探了探,她的臉色則是一愣,因為病**正躺著一個肚子高高隆起、至少懷孕了六七個月的女人。

同一時間,逢慈無意間抬頭時,由於望到了兩人,其麵色也是一愣。

(貳)

俞城市人民醫院住院部的植物人促醒中心,逢慈、憶眼、冰語坐在走廊盡頭的自動售貨機旁,每人都要了一杯熱咖啡。

“逢隊,真沒想到啊!”冰語轉動著手中的一次性紙杯,開玩笑道:“居然金屋藏嬌?眼看這都快要生了,您隱藏得真可夠深啊!”

逢慈麵現哭笑不得的眉眼:“你們誤會了,那是我姑姑家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妹。”

“你表妹?她怎麽了?”憶眼目光敏銳道:“我看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逢慈歎了口氣:“半年前,我表妹被砍成了個植物人。”

“啊!”冰語張大嘴巴:“怎麽成植物人了?”

“總之,一言難盡!”逢慈喝了口手邊的咖啡,但因為沒加糖,苦得直皺眉頭。

“你那表妹是不是懷孕了?”跟對方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憶眼卻是風輕雲淡地喝下苦咖啡。

“是!”逢慈抹了抹其苦疼的嘴角:“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了。”

“什麽?”冰語再次大吃一驚:“你是說——你表妹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但她看起來也就懷孕了六七個月的樣子?”

逢慈解釋道:“她畢竟是個植物人,主要通過流食或營養液維持其生命體征,所以胎兒小,這也在情理之中。”

憶眼追問:“那胎兒發育的情況如何?”

逢慈慶幸地回複:“通過孕檢,胎兒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那我能看看她嗎?”憶眼也沒有進一步解釋自己探望病人的任何理由。

顯然,憶眼的這個提議令逢慈感到些許的不快,這位刑警隊長先是目光凜冽地盯視對方,但見憶眼的麵色自帶討喜的笑容,眉頭落然一鬆,便起身邀請道:“兩位請吧!”

當即,逢慈將兩人領入進表妹的病房。

病**躺著一個麵目清秀的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可見床尾處的護理床位卡上寫著病區:植物人促醒中心;患者姓名:鄒瑤;年齡:三十四歲;診斷結果一欄裏則是注明:腦幹損傷。

倘若不是已經知曉患者係植物人,以及其身上插滿了維持生命的機器及營養液,病**的女人倒像是熟睡了一般,看不出她跟正常人有任何的異樣。

“我能摸摸她的脈搏嗎?”

逢慈研究憶眼的表情,因看不出有什麽名堂,進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但冰語知曉老板的真實意圖,就將身子看似不經意地前傾,她即便沒有完全遮擋住對方,卻也希翼對這位刑警隊長起到一定的視線幹擾作用。

憶眼坐在病床邊,抬起患者的手腕,剛剛在手中握穩,就像是觸到電流般,其腦袋裏白光一閃,感覺整個身體被脈衝擊中,從而進入到植物人腦回路的迷蹤信號當中:可見一團霧氣逐漸散去,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前,一個女人坐在咖啡館正在玩手機,微信則是傳來加新朋友的提示音,該信息顯示為“我就是那個專吃小狐仙的法海!”,鄒瑤便微笑了一下,按下了“接受”的標識。由此,兩人開始了正式的對話——

“你就是小狐仙?”

“對啊!”鄒瑤發出狐媚的嬌嗲:“但法海不吃狐仙,似乎隻吃蛇妖啊!”

電話那頭傳來男子哈哈的笑聲:“但我這個法海——既吃狐仙,也吃蛇妖,一律來者不拒,統統都給拿下!”

“你好壞啊!”鄒瑤嬌嗔地回複:“你們男人是不是想占盡這世界上所有女人的便宜?”

“不不不!”可以覺察手機對麵——男子越發囂張的笑聲:“我們男人隻是想占盡——這世界上所有妖孽的便宜!”

“哈哈!看來,你跟我一樣空虛、寂寞、冷啊!”盡管這隻是文字場麵的一問一答,但兩人的對話充滿了曖昧的膻氣。

對方快速地回應:“一旦我們見麵,相互擁抱取暖,肯定就不會空虛、寂寞、冷了!”

“真的嗎?”鄒瑤捧著自己的話機發出嬌喘吟吟的笑聲。

“先讓我看看你的相片,該不會是個醜八怪吧?”

“討厭!人家可是天生麗質的小狐仙,怎麽會是醜八怪?!”

“哈哈!”男子笑言:“那你該不會是一隻畫了蛇皮的小狐仙吧?”

“那你怕不怕呢?”空氣中,電波充盈著肉欲且挑逗的油葷腥氣。

“快點兒啦!”電話那頭傳來一行如饑似渴的文字:“讓我看看你長啥樣。”

“那好吧!”鄒瑤打開微信的拍照功能,雖是躺在病**女子的樣貌,則是畫著十分濃豔媚俗的厚重妝容。

女人整理了一下邊發,從手包掏出一支口紅,將手機屏幕當作鏡子,先是好好地補了下妝,這才嘟嘴賣萌地自拍,將相片發送給對方。憶眼也正是通過鄒瑤用手機鏡頭欣賞自己的模樣,這才看清楚了女人當時的打扮。

豈料,對方卻是一段無比漫長的沉默,仿佛是被鄒瑤的自拍給嚇到了,因而久久都緩不過神來。

“怎麽了?”鄒瑤有些心急,生怕驚著對方:“是我的自拍不好看嗎?”

終於,在過了十來分鍾後,對方才姍姍回複,則是直截了當道:“我們見麵吧!十八點整,在博輝賓館見麵。”

鄒瑤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顯示為下午的四點,距離約定還有兩個小時。透過咖啡館的窗戶,可見玻璃上貼著“元旦快樂”的中英混合字體,路邊的大樹上掛滿了喜慶洋洋的紅色燈籠,表明此時正值元旦新年的某一天。

鄒瑤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綠色混紡長袖的折疊裙,其似乎是要將緞紡的光澤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這讓她看起來愈顯光彩豔麗。

瞧得出來,鄒瑤是一個力圖讓生活充滿光澤質感的女人。隨後,她拿起掛放在椅背上的一件純白色的呢子大衣,便穿裹在身上,走出了咖啡館。

博輝賓館位於俞城市邊緣化地帶,其建築不高,一共有七層,是座不折不扣、不入流的三星級賓館,可見玻璃的大門已經蒙上了歲月的厚度,這就如同人生鋪滿了斑駁的灰塵及汙垢,整個建築儼然有種垂垂老矣的病態。

憶眼跟隨鄒瑤的記憶推開賓館,便追隨女人環視的眼神,可見大堂一角的服務台,其右側的那根歐式羅馬立柱則是引導向電梯的方位。

不清楚是否受到了那根高仿羅馬柱的刺激,女人的呼吸瞬時變得急促,憶眼竟是聽到微微的氣聲,這表明鄒瑤應是第一次私會陌生的男子。女人見服務台投來的目光,也沒瞧明白對方的長相,便埋頭朝電梯快步走去,顯然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鄒瑤走進電梯,眼見電梯門關,當下隻下了她一人,便輕輕地喘了口氣,由於看到牆上的鏡子,特別是當看到鏡麵裏的自己,女人下意識地摸了摸微紅的麵頰,她多半是在確認該不該前來赴約。

然而“叮咚”一響,根本不給鄒瑤任何思考的餘地,便將她推入進目標房間的走廊,女人望著身後關閉的電梯門,由此預示著已全無後路可退。

博輝賓館的404號房間,位於電梯入口處右側的第二間房門,鄒瑤抬頭,一眼便望到了那個門牌號,其嘴唇先是“咯噔”地一顫,大概猶豫了五六秒,這才終於下定決心,挺起胸膛搖曳生姿地走了過去。

鄒瑤方才抬起手臂,房門居然自動打開,因靠床的裏內很黑,多半是對方將燈光故意調暗了。可見暗影裏坐著一人,但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是隱隱感覺對方的身材明顯有些發福走樣。

鄒瑤抬手,是想按亮房間的燈光,卻是被對方厲聲喝止:“別動!既然我出錢,你就要聽我的。”

鄒瑤的麵容抽搐地一跳,其濃豔的嘴唇正宛如一簇躍動著的火苗,證明女人的內心感受到某種害怕的衝擊,神情顯得更加不知所措。

“怎麽?你不想要錢了嗎?”男子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並將一疊人民幣放在手邊的**,盡管燈光昏暗,但依然能察覺那張數不少:“關上房門!”

鄒瑤咬了咬嘴唇,雖然她有些害怕,則是死死地望著其手邊的那疊鈔票,內心自我安慰:這裏是賓館,大不了我高聲尖叫,看他能拿我怎麽辦?便反手關上了房門。

“會跳舞嗎?”暗影中的男子冷漠道。

“會!”鄒瑤遲緩地點了下頭。

“那就跳支舞給我看吧!”

鄒瑤感覺很難為情,猶若被剝光了衣服,從而受到了羞辱;但她偷瞄了一眼**的那疊鈔票,便撩起長長的頭發,輕輕地搖擺起腰肢,多少顯得扭捏作態,其姿勢甚是別扭而僵硬,麵露不情不願的滿腹委屈。

“我要看**。”男子按住其手邊的鈔票,撥弄出了“嘩啦嘩”的聲響。

鄒瑤不得不脫下了大衣,其猶豫地摸索著第一格裙扣,盡管正舞動著水蛇腰的身體,隻是那動作還不大能放得開;與此同時,女人的耳邊傳來“嘩啦嘩”的鈔票聲越來越響,好似挖耳勺般正抓撓得其心底感覺直癢癢。

為了刺激女人,男子掏出手機,竟是放了一首香港詞曲鬼才——黃沾所創作曲目的《定情》,該旋律極具中國古典風格的清麗雅致及纏綿悱惻,讓人聽了過耳難忘。

鄒瑤的表情先是一愣,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音樂,但她很快便調整了身體狀態,開始優雅地扭動身軀,宛如一隻長頸的天鵝,翩翩舞步輕逸且飄靈,從而透露出其曾經身為舞者的職業信息。憶眼完全沒有想到,女人跳舞這麽好看。

“你為什麽做這一行?”男子始終將自己埋藏在陰沉的暗影。

鄒瑤配合著靈動的舞步回答:“為了生活啊!”

“為了生活?”與其之前通過微信用文字調情時的感覺不同,此時此刻,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冷,就像是一塊生硬的石頭。

“是啊!”鄒瑤為了能博取對方的好感,便轉動著華麗而舒展的舞姿:“因為我那丈夫沒用。”

“他怎麽沒用了?”男子的音色愈發生冷。

不想,這句問話儼然擊中了鄒瑤的內心,女人停止了挑逗的舞步,而是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其神情顯得疲憊不堪,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眶居然淚光盈盈;由此,憶眼感覺自己的眼睛濕漉漉地難受,便不自覺地摸了一下麵頰,其手指卻是幹幹,臉上並沒有流淚。

鄒瑤的病房內,冰語和逢慈則是觀察憶眼的一舉一動,特別是這位刑警隊長一副專注的擔憂。

“他在幹嗎?”

“噓!”冰語麵衝逢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其目光牢牢地注視著老板的行為。

憶眼繼續深入鄒瑤的記憶,其雙目感覺流下兩行淚水,跌落至唇角,帶著鹹澀的溫度,那是女人的哀傷。

“他不僅沒用,而且還很懦弱,不然,我為什麽會做這種肮髒的交易?我是回來看我的父母雙親,但我不想讓二老感覺我生活得很窘迫。”

憶眼透過鄒瑤那雙淚濕婆娑的眼睛,望向黑暗間那個誇張到變形的身影,男子的身體正微微發抖,他是在壓抑心底的憤怒,以致其肥膩的體態好似肉山般虛顫。

“哈哈!哈哈哈哈!——”終於,男人發出苦澀的笑聲:“原來,你丈夫在你心目中是這個樣子。”

突然,鄒瑤意識到了什麽,明顯察覺不太對勁,便驚疑地站了起來,其神情錯愕地望向對方:“你是誰?”

“我就是你那個一無是處、還很懦弱的丈夫啊!”男子從暗影裏慢慢地走了出來,並且恢複其本來的麵目及聲音。

難怪,自己沒有聽出丈夫的音質。

通過鄒瑤那雙變幻及驚懼的目光,男子的形象映射進了憶眼的腦海:那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不僅發福鼓出了小肚腩,而且還溢出了滿臉油光,他簡直就是當下網絡流行語——油膩中年的最佳代名詞。

“你是法海?”鄒瑤露出無法相信的神狀。

“是啊!”鄒瑤的丈夫冷冷一笑:“我就是法海,本來,是想在網上尋找一下刺激,卻沒料到自己的老婆——居然自稱為小狐仙。”

鄒瑤坐回到沙發上,其雙手抱胸,冷麵地回答:“我也沒想到,一個中年油膩的大叔,也敢自詡為法海,你有趙文卓帥嗎?”

“哼!”鄒瑤的丈夫輕輕笑道:“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比趙文卓帥多了,所以你才跟我的吧?”

“你——”一時間,鄒瑤感覺胸悶,竟是無話反駁。

“怎麽?無話可說了?!”鄒瑤的丈夫哈哈大笑地環視著兩人所身處的境遇,居然動情地說道:“瑤瑤,難道你忘記這裏了?忘記這家賓館,忘了這個房間,忘了我剛才放給你聽的那首《定情》?”

由於,眼見對方打量房間內的陳設,男子便走回到床邊,輕柔地撫摸著被單:“這可是你第一次——將自己全身心交給我的地方,我似乎還能記起你當時害羞時的模樣,就像是一朵潔白嬌羞的歐石楠。”

說話的同時,男子將白色的被單擁在鼻息邊,好像還能嗅到女人當年的體香。

“哼!”鄒瑤用鼻腔猛哼了一聲:“是我當年青春年少,瞎了自己的狗眼,不聽家裏人的勸解和阻撓,非要跟你在一起,甚至不惜離家出走,這是我的報應!”

“怎麽?”鄒瑤的丈夫輕笑道:“你後悔了?”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鄒瑤越加瞧不起自己的丈夫:“還是當年那個英俊挺拔的舞蹈藝術家——齊武嗎?”

齊武充滿了憤恨,咬牙切齒地怨懟:“所以——你就幹起了三陪小姐的勾當?”

“那你呢?”鄒瑤昂揚著腦袋反唇相譏:“你就高尚?竟背著我找三陪小姐!”

“怎麽著?大爺今天我有錢!”齊武抓起**的鈔票,猛砸在了妻子的臉上,那竟是一堆粉色的冥幣。其設計版式將頭像換成了閻王爺,麵值更是隨手便動輒上萬或上億。“怎麽樣?我隨便丟給你一張,就是上億元的資產!”

“你拿我掙的錢去買冥幣?”當即,鄒瑤將一張砸在其臉上的冥幣撕扯得粉碎。

“你掙的什麽錢?”齊武嚼穿齦血道:“讓那些男人騎你,**你呀?”

鄒瑤大聲痛責:“誰讓你沒本事了!”

“我沒本事?今天,老子就讓你瞧瞧大爺我的本事!”齊武說話的同時,野獸般撲了過去,將妻子撲倒在**……

憶眼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發生,由於假借鄒瑤記憶裏的主觀視點,他感覺齊武正親吻著自己的脖子,所以眉頭不免凝然一蹙,便察覺自己的生理反應在體內如同一隻小耗子般正熱烘烘地亂拱亂竄,好似於四肢百骸間奔跑著嬉鬧,自己的心髒就像是服下了**,這讓他感覺燥熱難忍,有如就快要炸裂開來。即刻,憶眼努力克製住內在的情欲之火,其額頭竟是散漾出了淋淋的熱汗。

“憶眼,你怎麽了?”逢慈擔心道:“你怎麽臉紅了?”

“啊!沒事!”憶眼睜開眼睛,心口喘息難平,由於見逢慈盯視著自身,而自己正握住鄒瑤的手,便緊忙將女人的手臂放入進了被子,起身建議:“我們到外麵說。”

於是,三人來到了病房門外的走廊。憶眼出其不意地轉身,逢慈差點撞到他身上,便慌忙地刹住了步態,神色狐疑地望向對方。

“那個砍傷你表妹的人——”憶眼頓了頓道:“就是她的丈夫吧?”

“你怎麽知道?”逢慈這副吃驚的模樣,差點將自己的舌頭咬掉。

憶眼淡然一笑,便加重了籌碼:“我還知曉——你表妹是個舞者。”

逢慈抹平了之前的吃驚,而是用一雙敏銳的目光,上下打量對方:“那你還了解到什麽?”

“這就要看你——”憶眼笑容綻放,其收了收語態,則是定定地凝視著這位刑警隊長,用耍花招的口氣反詰道:“還想讓我了解到什麽?”

逢慈盯視著憶眼,見對方麵不改色,便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那意思是說想跟他單獨聊聊。

眼見兩人離開,冰語準備隨行,卻是被老板抬手阻攔:“你就在這裏幫忙看護病人。”

“為什麽?”冰語不開心地皺眉。

憶眼麵現可惡的壞笑:“因為——我不想讓你跟著!”

“好了!”逢慈幫好兄弟說話道:“小語,你就留在這兒,瑤瑤就拜托你了!”

雖然冰語氣惱得直跺雙腳,則是又無可奈何,眼見兩人的離開,她便隻得返身回到了病房。

(叁)

逢慈和憶眼來到植物人促醒中心樓角的一間休息室,兩人麵對麵地坐下,神情較出試探之意。

“開始吧!”憶眼用談判的口吻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逢慈卻是保持之前的那份神秘:“我總有一種感覺——我覺得你一接觸到別人,就能看到他人的內心世界。”

“哈哈!”憶眼萬沒料想到對方會一語戳中自己的要害,其嘴角先是一僵,便強撐出了笑痕:“逢隊,我們之前探討過這個問題。”

“是!”逢慈微微頷首,也不拐彎抹角:“之前,無論是關能的那個案子,還是佟冬雨的案件,你不是聲稱說玩心理戰,就是強調你會催眠術,但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哦?那是什麽?”憶眼保持微笑道:“你說我能看到他人的內心世界,這應該是心靈感應,似乎屬於特異功能的範疇了吧?”

“的確!”逢慈著重語態:“這特異功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不大可能,但倘若發生在你憶眼身上,我覺得再正常不過。”

“逢隊,您還真是太高看我了!”憶眼出其不意地伸手朝對方抓去:“那要不然——把你的手借我特異一下?”

幸虧,逢慈躲閃及時,並且用雙臂死死地抓抱住胸口,將雙手藏在胳膊夾著的腋窩下,其嘴唇更是繃得緊緊的,自是逗得憶眼哈哈大笑:“看把你給嚇得——”

“你就是頭神獸啊!”逢慈放鬆戒備的神情:“所以不防不行!”

“別說那些虛的!”憶眼回到正題:“你避開我的小助手冰語,單獨找我談話,是想讓我幫忙調查案件吧?”

逢慈頷首承認:“可以這麽說!我這個小表妹,因為長相乖巧漂亮,又是學舞蹈的,自小我就疼愛她。但怎麽也不會料到——她會愛上比自己大整整十歲的齊武,關鍵是那個男人之前已經結婚,這自然遭到了我們全家人的一致反對。但你也清楚,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十年前,她不顧全家人的反對,多半是受到齊武的慫恿,居然跟那個男人私奔了。這十年間杳無音訊,但當我再次見到她時,則是變成了現在這樣,成為了一個植物人。”

憶眼領會道:“所以——你是想給你表妹討一個說法?”

“唯一的女兒變成了這樣,我姑姑和姑父一夜白頭,這還真是讓人傷心難過。”盡管逢慈的表情看似冷靜而安穩,但根據他剛才所提到跟患者之間的親屬關係,在他心中一定克製著難以平複的親情與傷痛。

憶眼明了地點頭:“既然你讓我參與進來,那總要告訴我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吧?”

“好!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逢慈便講述了整個案件的前因後果:十二年前,鄒瑤畢業於俞城舞蹈學院的民族舞專業,便被分配到市歌舞團,成為了團裏的台柱子,並且擔任大型舞劇《圖騰》中的女主角。原本,鄒瑤的事業蒸蒸日上,是團領導重點培養的對象,她更是被選定為新舞劇《白蛇傳》中女主角——白素貞的最佳人選。

但沒想到,團裏為排演這出舞劇,便請來了當時舞蹈學院最年輕的客座教授——齊武為該劇編舞。《白蛇傳》是齊武的代表作,他不僅主演了許仙一角,與鄒瑤所飾演的白素貞上演了一段纏綿悱惻、淒美動人的人妖之戀,更是憑借此劇一舉摘得由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舞蹈家協會所主辦的國內專業舞蹈藝術最高成就的專家類獎項——荷花獎古典舞的桂冠。

可以想象,在跟齊武排演的過程當中,兩人由於有肢體上的接觸,一個才華橫溢,一個正當妙齡,難免會激起幹柴烈火,雙方皆產生了彼此相呼應的愛慕情感。當時,齊武已經結婚,妻子懷有身孕,而這段師生之間的不倫戀導致齊武的妻子流產,在麵對此般重重打擊,女人竟是自殺身亡了。

“啊!”憶眼驚歎道:“這麽說來,他們兩人的事——肯定在業界形成了不小的轟動效應。”

“是啊!”逢慈不可否認地點了點頭:“何止用這單薄的‘轟動’一詞來形容。當時,我們全家堅決反對瑤瑤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畢竟齊武是有家室的人,但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一旦投身飛撲進她所認定的愛情,真是十匹大馬也無法將其拉回。”

憶眼頷首追問:“那後來呢?”

逢慈繼續講述:“後來,瑤瑤不顧家人的反對,齊武也選擇了拋妻棄子,兩人背負罵名,一起離家私奔。整整十年,我的姑姑和姑父——他們一直都在尋找女兒的下落,卻是毫無任何的音訊。”

“怎麽?”憶眼奇怪道:“你身為警察,都找不到他們的行蹤?”

“據說有段時間,他們跑到國外去了。”逢慈麵現憤恨及難過:“等我再次知曉了兩人的消息,是於半年前接到報警,說在市內一家名為博輝賓館的房間裏發生了血案,我趕到那兒時,居然一眼就認出了瑤瑤。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頭部被砍傷,倒在血泊之中,而齊武則是神態冷靜地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至今,我都沒弄明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隨著逢慈的講述,憶眼的腦海裏卻是閃回之前在鄒瑤的記憶深處所看到的那些信息畫麵:鄒瑤在一個咖啡館,先是接到一個陌生人請求加其為好友的短信,兩人在經過一番調情之後,便約定在博輝賓館的404號房間見麵;卻沒料到,這個陌生男子竟是鄒瑤的丈夫——齊武,兩人爭執了一番後,便發生了肉體關係……

“怎麽?”憶眼奇怪道:“齊武沒有交代他為何要砍傷你表妹嗎?”

逢慈緩緩地搖了搖頭:“當時,我們警方衝進賓館房間,齊武麵無表情,什麽話也不肯說。這半年來,我至少數十次審訊過他,但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憶眼追問:“那就沒有其他的調查途徑了嗎?”

逢慈搖頭:“我走訪了瑤瑤與齊武最近幾年所接觸到的社會關係,但一無所獲。更何況,這些年,他們基本生活在法國,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那現在他人在哪兒?”憶眼是在詢問齊武的情況。

“怎麽?”憶眼大吃一驚:“瘋了?”

逢慈頗顯無奈地頷首:“目前,一審的司法鑒定結果如此,但我姑姑和姑父不相信這個判決,正準備上訴。”

憶眼盡可能搜尋更多的線索道:“那還有什麽其他的情況嗎?”

逢慈搖頭:“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案件全部。”

“那我們走吧!”憶眼起身道。

逢慈一臉的愕然:“什麽?”

憶眼果然是天生典型的行動派:“我要見見你表妹——鄒瑤的丈夫。”

“你是說齊武?”因眼見對方點頭,逢慈埋頭沉思了一下,起初顯得遊移不決,但很快便下定決心:“可以!”

兩人剛剛才走出休息室,身後便傳來冰語的聲音:“怎麽?你們去哪兒?都不帶上我嗎?”

憶眼回頭見小助手正雙臂抱胸,擺出一副氣勢凜然的強烈不滿,顯然,這個小丫頭剛才多半悄悄溜到休息室門外,偷聽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憶眼微微一笑:“我跟逢隊這不正準備去接你嗎?”

“你少來!”冰語才不會這麽容易上當:“要不是我在這兒堵住你們,你肯定想撇開我,自己前往。”

“那就一起走吧!”憶眼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冰語趾高氣昂,從老板的身邊擦過,瞧得逢慈直擺腦袋,並衝憶眼做了個鬼臉:“你這個小助手,可是比你這個當老板的派頭還大。”

憶眼則是笑而不答,其眉眼對女孩充滿了寵溺之態,這更加瞧得逢慈頻頻地直搖頭,就差稱呼兩人為情侶搭檔了。

(肆)

逢慈親自開車,一個小時左右,三人便來到了俞城市精神病院。

這座精神病院位居俞城背後那座觀音山上風景優美的虎坡嶺,可見建築圍合在群坡之間的壩子內,偏安一隅,溪澗環繞,鶯啼燕語,草木茵茵……這裏著實是養生調性的好去處。沒曾料想,這座市級精神病院有個十分詩意的名字,居然叫作頤園。

來到門崗處,逢慈亮出自己的警察證,那扇鐵門洞開,將其放行入內,可知門衛對這位市局的刑警隊長必是十分相熟。於是,越野車便駕駛停在了院區辦公樓前的露天停車場。

“逢隊,沒想到——你們警方的嫌犯竟是住在風景如此秀麗優美之地。”冰語從越野車的後車座下來,望著麵前簇新的大樓,竟是一臉的豔羨之色。

憶眼打趣道:“那要不然——你進來享受兩天?”

“算了!我可無福消受。哎!我說你這人怎麽總盼著我吃苦受罪?!”冰語的表情不好看:“上次在俞城電子科技集團,你也恨不得把我留在廠區裏變成個機器人。”

“哈哈!”憶眼笑言:“像你這種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社會經驗少,就是應該多接受一下各方麵的錘打及曆練,這樣也才能成長得快,省得我整天為你擔驚受怕。”

“哎呀!好了,好了!”逢慈一副頭大的神狀:“一言不合就掐架,你們兩個在一起,沒一天不打嘴仗。”

冰語翻白眼道:“那還不是他先挑起的事端!”

憶眼吃吃掩笑,似乎見小助手炸毛的樣子很好玩,他看似沒事挑事,是在故意逗對方。

逢慈瞧出憶眼的小心思,也覺得既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轉衝女孩言說:“小語,其實我把齊武安排在這兒,是有原因和目的。”

“什麽原因?”冰語剛剛脫口而出,就瞧見大樓內走出了一人,可見來者約莫五十歲出頭,一身幹淨潔白的院長服,眉宇間透出精明與才幹。

“逢隊長,您來了!”來者熱情地握住了逢慈的手。

“這是我的兩個助手,這位是秦院長。”逢慈草草地介紹完雙方的關係,便追近一步,詢問對方道:“最近,他怎麽樣?”

可見,這位院長胸口前的名牌上印有“秦衛風”的字樣。

顯然,秦院長很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其臉色嚴肅地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哼!他倒是挺能熬啊!”逢慈用鼻息悶哼了一聲:“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熬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