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SIX 聲音之謎3

就在項鏈掛著的那枚釘子的周圍——沙土如灰塵般輕輕粉落,像是墜下了時間的碎片,在地上攤成了羅丹丹的屍體,那仿若風沙一般易碎的身體,可見死者的額頭凝固著烏黑的血跡,看起來已經沒有活著的跡象了。

憶眼很明顯感覺到了單群微微翹起的那撇嘴角,他似乎是為自己的這個傑作感到了顫栗且亢奮,那是一種類似於性衝動的狂熱及自我欣賞,所以嫌犯的眼睛好似燭火敏銳地亮了起來,透出一股攝魂凶狠的冷光。

與此同時,單群的耳邊傳來女人驚恐的叫聲:“羅丹丹,那是丹丹的項鏈。”

豈料,這更加刺激了凶手自心底所**溢而出的變態及滿足。

單群再次回頭望向翟娜,憶眼能明確地感受到凶手的眼神在接觸女人的驚恐時,甫地變得舒暢與柔和,甚至帶出欣賞的神狀。

因眼見女人發出驚懼的尖叫聲,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後挪,翟娜似乎想離對方稍稍遠點兒,哪怕是脫離一公分一毫米的掌控也好。但這反而刺激了單群的變態行徑,他發出巧笑盈盈的格格聲,有點兒扭捏作態的味道,這讓憶眼感到極為刺耳,其目光發酸般**起了眉頭。

“對!”終於,單群喘氣地笑夠道:“這是你們電台另一位女主持人——羅丹丹的項鏈,它更是我的戰利品。”

單群走到牆邊,一把扯下項鏈,並惡心地親吻了一下那枚雞心吊墜。

翟娜愈加麵現驚恐:“你把她——”

“對!我把她——”單群掐斷自己的話音,轉而走近對方,蹲下身子說道:“怎麽?你害怕了?我看到你的眼睛流露出恐懼,身體更是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當時當刻,翟娜已經不是單純的害怕或驚懼那麽簡單,而是發出了嚎啕的哭聲,是為失去一個同事所流露而出的無盡悲傷。

“而你又是為什麽?”單群莫名其妙地反問。

“我?我怎麽了?”這樣,翟娜才重新感受到恐懼的力量,仿佛這股力量從身後猛推了她一下,將其推向那個陰森恐怖的凶手。

翟娜嚇得將身體後仰,進而再次觸動了其內心深處危及性命的相應開關,她是在本能地想要離對方遠點兒。

“你既然不是蘇沫兒——”單群一把用力地揪起翟娜的美人下巴:“為什麽會跟她的聲音那麽像?”

“像怎麽了?”翟娜的表情錯然一驚,不明白一個人跟另一個人的聲音相像,這是何種天大的罪過,自己竟是慘遭了綁架,甚至受到生命的威脅。

“那我就隻能把你給解決掉。”

“為什麽?”

然而,翟娜來不及呼喊救命,單群已經將其手上的那條雞心項鏈一抖,兜臉套在對方的脖口處,死死地勒住女人的咽喉。

翟娜自是奮力掙紮,可以聽聞女人凝重的呼吸聲,她的雙腿更是在玩命地踢騰,拚力要掙脫出凶手的威脅,但蹬著的雙腳越來越微弱,最終因不停地抽搐而靜止……

這就是單群殺死翟娜的整個過程。

憶眼如同彈開般撒放單群的手,其神情驚訝地望向麵前的嫌犯——這個殺人皆不眨眼的凶手,著實讓人感覺冷血到可怕。

“憶先生,你怎麽了?”逢慈驅步到憶眼的身邊,單群卻是一副事不關己,其目光冷冷地看向兩人,猶如一條冰冷的毒蛇。

“我出去透透氣!”憶眼仿佛自己的脖子被死死勒住,他摸了摸呼吸困難的喉頭,便方著步子走出了審訊室。

冰語也急忙從觀察室迎出,她走到老板身邊,壓低著嗓門追問:“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回客棧再說!”憶眼望了一目跟隨在小助手身後的高翔。

同時,逢慈也從審訊室內走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便抬手製止高翔的多言,則是靜靜地觀察著憶眼和冰語之間的舉動。

“我累了!”憶眼回頭,麵露疲態:“既然今天問不出什麽,我們就先回客棧了。”

“哎!你這人——”高翔厲責聲討:“怎麽想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這個年輕人本來就對憶眼霸占自己審訊室的位置充滿了怨懟。

“小高——”逢慈拍了拍助手的肩膀:“這兩天,你也累壞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覺。”

“隊長,我——”

“別多說!”這位刑警隊長抬手擋住下屬的話頭:“這是我的策略,既然嫌犯什麽都不肯說,那倒不如將他晾在一旁,也好磨磨他的銳氣。”

冰語豎起了大拇指道:“逢隊,你這招可真是高明啊!”

“別捧了!”逢慈微微一笑:“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對了!”憶眼回頭,望向高翔:“單家——是不是有一口人工挖掘的地窖?”

“是啊!”高翔吃驚地點了點頭,不明白對方如何知曉:“我們在單家的後院發現了一口地窨。”

“那裏麵肯定有更多的線索。”

憶眼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就帶著小助手轉身離開,留下了高翔滿麵的錯愕;逢慈卻是老謀深算地輕輕頷首,他越加確定了這個神秘的男人肯定藏有什麽深藏不露的特殊本領。

(捌)

夜色籠罩著俞江水麵,憶眼坐在小助手房間的露台上,他正在擺弄著女孩的手機,是在聆聽直播的電台節目;天英則是站在主人的肩頭,似乎能聽懂主持人的聲音,其歪著腦袋傾聽的模樣,這表情實在是呆萌可愛。

冰語泡好茶,端著茶壺,來到露台,分別給老板和自己斟滿了茶杯。

“怎麽了?”冰語將茶杯遞給對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你是不是在單群的記憶裏都看到了些什麽?”

憶眼望著麵前泛起波瀾的俞江水,其口吻用微顯出寒露的氣聲回答:“我看到了他殺死翟娜的整個過程。”

“啊!”冰語發出了一哨驚呼:“還真是他殺死了羅丹丹與翟娜啊?!”

憶眼答非所問:“其實,這個案件本身並不複雜,通過種種跡象,警方很快就能鎖定犯罪嫌疑人便是單群,但讓我感到好奇的是單群的作案動機,他為什麽要殺死這些廣播電台的女人,卻是沒有性侵的跡象?”

“因為性無能啊!”冰語分析道:“單群工作落魄,生活也不盡如意,十五年前更是由於工傷導致其性無能,想必沒有女人肯願意嫁給他,所以一直耽誤到了四十多歲,就隻能跟老邁的父親相依為命。因而種種失落均讓他倍感苦悶,那一個個無數的夜晚更是讓他感到孤獨和寂寞,性欲也無處發泄,導致其心理變態,所以當聽到這些廣播,特別是死者的聲音令人充滿了無窮的幻想,這不免撩起了單群的內在欲望,所以就——哢嚓——”女孩做了個殺人的動作作為結束語。

“對!你這話是說到了重點。”但憶眼仍舊不解地搖頭:“然而,廣電集團分明還有其他電台廣播,而其他電台女主持人的聲音也很動聽,但凶手為何殺害的這兩名女性都是都市電台的女主持人,我覺得這裏麵肯定存有蹊蹺。”

“是啊!”冰語蹙眉思索道:“通過他撥打熱線電話到《丹丹話廊》,可以確定單群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名叫蘇茉兒的女主持人。”

“蘇茉兒?”憶眼仔細回想:“這個名字很耳熟。”

冰語便進一步強調:“凶手以熱心聽眾的身份,打電話到羅丹丹的節目,他就是想要找到這個女主持人啊!”

“不對!”憶眼擺了擺頭:“我們似乎在另外的場合,也聽到過這個名字。”

“啊!”突然,冰語大聲道:“我想起來了,今天下午我們去電台,逢慈曾問肖台長,他們都市廣播最近有什麽新鮮熱門的節目,肖台長所提到的《茉莉花開》,就是這個名叫蘇茉兒主持的。”

“對!”憶眼頷首認同:“肖台長是提到了這麽一檔節目。”

兩人正說著話,憶眼拿著的手機裏傳出一個優美動聽的聲音,當即便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大家好!我是蘇茉兒,很高興跟大家如約相聚在《茉莉花開》——”

“啊!”冰語發出興奮的聲音:“就是這檔節目!”

憶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顯然該節目才剛剛開始,他看了下手機屏幕的正上方,顯示時間為二十三點過兩分,這跟肖台長所說的直播時間相吻合。

“今天的主題是‘母親’,母愛是我們人類最美好的情感。相對於父愛如山,母親對兒女的愛多是嘮嘮叨叨,充滿了慈祥、溫暖和柔情。……自從有了人類以來,有關歌頌讚揚母愛的文章便燦若星河,如我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就有讚揚母親的《國風·邶風·凱風》這樣的文章,還有入選中學生語文課本的胡適的《我的母親》,以及前蘇聯文學家高爾基所創作的長篇小說《母親》等等……”

“今天,我在這浩瀚文海所擷取的第一篇文章——是莫言寫給自己母親的一篇動人的散文。希望在我的朗讀聲中,茉莉花兒們能積極打進熱線電話,無論是關於你與母親動人的親情故事,亦或是有關以母親為主題的名家名篇,我們都期待通過您的朗誦,與您一起鑒賞這人世間最美好的親情——母愛。……”

為了避免打斷蘇茉兒的朗誦,冰語用口型衝老板壓聲說道:“趕快查查節目的開播時間。”

“好!”憶眼便點開了手機的網絡瀏覽器功能。

就在兩人之間對話的同時,蘇茉兒開始了親切的朗誦:母親——我出生於山東省高密縣一個偏僻落後的鄉村。5歲的時候,正是中國曆史上一個艱難的歲月。生活留給我最初的記憶是母親坐在一棵白花盛開的梨樹下,用一根洗衣用的紫紅色的棒槌,在一塊白色的石頭上,捶打野菜的情景。綠色的汁液流到地上,濺到母親的胸前,空氣中彌漫著野菜汁液苦澀的氣味。那棒槌敲打野菜發出的聲音,沉悶而潮濕,讓我的心感到一陣陣地緊縮。……這是一個有聲音、有顏色、有氣味的畫麵,是我人生記憶的起點,也是我文學道路的起點。……

“找到了!”憶眼通過百度搜尋到了《茉莉花開》的相關詞條:“正如肖台長所說,《茉莉花開》是一檔朗誦類節目,其節目的宗旨是‘品鑒閱讀,感悟人生;發現美好,聆聽內心’。該節目的上線時間為四月一日,其內容形式除了蘇茉兒作為主持人自己會挑選文章進行朗讀,她也會邀請聽眾朗誦他們所喜歡的文章,聽眾還可把文章送給自己,送給自己的親人或朋友,亦或是送給某件具有象征意義的事物,總之,這個節目具有很強的參與性。”

“四月一日開播?”冰語將腦袋湊了過去:“這麽說來,這個節目才開播了一個多月啊!”

與此同時,電波傳出蘇茉兒動人清澈的朗誦聲依舊:……這個記憶的畫麵中更讓我難以忘卻的是,愁容滿麵的母親,在辛苦地勞作時,嘴裏竟然哼唱著一支小曲!當時,在我們這個人口眾多的大家庭中,勞作最辛苦的是母親,饑餓最嚴重的也是母親。她一邊捶打野菜一邊哭泣才符合常理,但她不是哭泣而是歌唱,這一細節,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它所包含的意義。……

“這聲音挺溫和甜美啊!”由於,冰語正豎起著耳朵聆聽,其表情有些暗暗地懷疑:“而且——這個蘇茉兒的音質裏好像也包含有羅丹丹的音色,於甜美中帶了一點——是一丁點冷冰冰的故作姿態。對了!之前,你聽羅丹丹的節目錄音,不就是用這個詞形容的嗎?”

“聽你這麽一說——”憶眼動了動耳廓,其左耳仿佛接收雷達般,不自覺地牽了牽:“似乎還真有點兒像。”

“難道——”冰語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單群給羅丹丹打去了熱線電話,詢問她是蘇茉兒?”

“這個很有可能!”憶眼將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茉莉花開》,電波中的蘇茉兒已經朗誦道:……多少年後,當我回憶起母親這句話時,心中更是充滿了感動,這是一個母親對她的憂心忡忡的兒子做出的莊嚴承諾。活下去,無論多麽艱難也要活下去!現在,盡管母親已經被閻王爺叫去了,但母親這句話裏所包含著的麵對苦難掙紮著活下去的勇氣,將永遠伴隨著我,激勵著我。……

憶眼凝眉沉思道:“單群一心想要找到這個蘇茉兒,這不免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到底那是個怎樣的女主持,居然會讓他連殺兩人。”

“怎麽?”冰語轉動著眼睛:“你想見見這個蘇茉兒?”

“怎麽?”憶眼則是反問道:“你不好奇嗎?”

冰語滿麵笑容地承認:“我也很好奇這個蘇茉兒到底長啥樣,說不定跟羅丹丹一樣中聽不中看。”

憶眼表達完全不同的意見:“但說不定,她萬一也是個像翟娜那樣的大美女呢?”

冰語用挑釁的語態道:“這是不是大美女見過就知道了。”

“那好吧!”憶眼將手機調到撥打電話的狀態:“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逢慈,讓他跟肖台長打聲招呼,明天我們去都市廣播,找這個蘇茉兒,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好啊!好啊!”冰語拍手高興道:“我也好期待。”

當即,憶眼給逢慈打電話,說明了去電的用意,沒想到憶眼的主意跟逢慈的想法竟是不謀而合,他也想看看這個蘇茉兒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特別是單群緣何為其連殺了兩個都市電台的女主持人,便主動承擔起跟肖台長溝通的任務。

五分鍾之後,逢慈便回電,其語氣老大地不高興:“肖台長似乎不太願意讓我們見這個蘇茉兒。”

“為什麽?”憶眼想不出肖台長拒絕的理由。

逢慈如實回答:“她沒有解釋,說在電話裏說不清。”

“那就當麵談啊!”

“我說了,但她說今天晚上先想想,明天一早給我答複。”

“這有什麽好想的。”憶眼愈加奇怪道:“這很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

“我知道!”逢慈為難地回應:“但肖台長說——說她明天一早給我答複,所以我也不能逼得太緊。”

“那好吧!”憶眼麵現失望:“那你明天給我回複。”

“那好!那我就先掛了!”

冰語見老板神情不悅,她將耳朵貼到話機的另一邊,因而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便一把搶過了手機,快速瞄了一眼時間,屏幕顯示為夜裏的二十三點半。

“既然這個蘇茉兒正在主持節目,一會兒肯定要從電台離開,我們為何不去守在廣電集團的大門口?”

“也好!”憶眼認可了小助手的建議:“那我們趕緊出發吧!”

(玖)

由於夜裏不堵車,兩人搭乘出租車,零點整趕到了廣電集團。

這一路上,二人聆聽《茉莉花開》,生怕蘇茉兒提前離開了直播間,所幸一直聽到節目的完整結束:“很感謝剛才那位聽眾為自己過世的母親寫的這篇感人至深的文章,讓我感觸良多,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在雙親在世時好好地孝敬他們,照顧他們,擁抱他們,珍愛他們……別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現在是二十三點五十七分,今天的《茉莉花開》就到這兒,讓我們聆聽一首助眠的歌曲,祝大家晚安,人人都能擁有一個好夢!……我是蘇茉兒,明天同一時間,我們相約在俞城都市廣播FM88.8的《茉莉花開》,不見不散!”

溫暖的音樂舒緩奏響,那是一首羅大佑的《母親》,為當天的節目畫下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還好!趕到了!”冰語從後車座跳了下來,緊盯著廣電集團的門崗,她隻能看到一團從窗口漾出的光暈,卻是沒有人從此進進出出。

此時,憶眼付過車錢,也走出了車門。

突然,冰語感覺臉上一涼,連忙抬眼望向夜空,一珠冰涼沁入眼簾,可見天空開始下起雨來。細碎的雨粉像是失足跌落到人間,匆匆穿過路燈的光絨,帶來了亮閃閃的實感,就如同染上了魂魄的形態,宛如流水從天空垂直掛落。

兩人守候在馬路對麵的公交車站,此處正是羅丹丹被擊暈帶走的那個車站,冰語也隻等了兩三分鍾,其神情就顯得很不耐煩:“她該不會有車,已經先行離開了吧?”

“應該不會!”憶眼搖頭道:“這節目才剛剛結束,況且,我們也沒在網上找到這個名叫蘇茉兒的任何相片或是資料,這說明她還是個新人,應該沒錢買車。”

“那萬一她是個富二代呢?”

冰語的這句問話懟得老板啞口無言,他想了想,便提議道:“那要不——我們到門崗處去問問?”憶眼帶著小助手一邊朝門崗走去,一邊低聲交代:“一會兒,你要表現得積極點兒,就說你是蘇茉兒的粉絲。”

“為什麽是我?”冰語站定腳步:“你怎麽不說?”

“哎!”憶眼理所當然地應道:“粉絲是你們這些小女孩才喜歡做的事。”

冰語麵露鄙夷:“我可從來不追星!”

憶眼勸說小助手道:“我又不讓你追星,隻不過——是讓你展現一下你這個小丫頭的高超演技。”

冰語背衝向老板,神情惱怒地拒絕:“我不知道該怎麽演。”

“跟我在一起,你還演少了嗎?”

“那是因為劇情需要!”

“現在,這也是劇情需要。”憶眼拉著小助手不由分說,兩人朝往門崗的方向走去:“你不是想看蘇茉兒嗎?這大半夜的,我們從客棧老遠地跑來,可不能錯過了這次機會。”

兩人推推搡搡的同時,已經來到了廣電集團的門崗處,門衛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正走出來阻攔道:“哎!我說你們兩個,對!就是你們倆,有什麽事嗎?”

雖然冰語老大的不樂意,但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隻得閉上眼睛硬起頭皮,裝出一副花癡的笑容:“保安哥哥,你好!我是蘇茉兒的粉絲,剛剛聽她的節目已經結束了,不知道她一般什麽時候下班出來,她有私家車嗎?”

“蘇茉兒?”那個門衛搖頭想了想:“沒聽說過啊!”

“怎麽會沒聽過?”憶眼插話道:“她可是你們這兒都市電台近期最火的女主播,她主持的《茉莉花開》可是排名前三甲的節目。”這後半句話是他急中生智胡謅的。

“啊!”那個門衛恍然大悟:“你是說《茉莉花開》的女主持人?早說啊!”

“是啊!”冰語點了點頭,並朝往電台所在大樓的方位張望:“她的節目剛結束,恐怕一會兒就該出來了,我想找她給我簽名。”

冰語的小粉絲形象討人喜歡,再加之她本身就俏皮可愛,立馬便贏得了門衛的好感:“但我從來沒見過這個蘇茉兒啊!”

“這怎麽可能?”冰語一旦演起戲來,倒是全情投入角色:“你該不會是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吧?”

“我在這兒當門崗,已經有三年了。”

雙方正在說話時,肖台長來到門崗,由於望見憶眼和冰語,女人的麵色吃了一驚。

“兩位不是逢隊的助手嗎?”

“啊!”憶眼因見是都市廣播的肖台長,他趕忙轉為逢慈助手的身份道:“對!我們隊長讓我們來跟蘇茉兒女士談談。”

肖台長的臉色很難看:“我不是已經跟逢隊說了——明天一早給他答複?”

“怎麽?”憶眼觀察對方的麵目變化:“肖台長這邊——是有什麽不方便嗎?”

由於不便得罪警方,肖台長隻得保持禮貌的笑容:“也沒什麽不方便!可是蘇茉兒主持完節目,已經回家了!”

“啊!”冰語大叫了一聲,回懟了一下老板,壓低著嗓門抱怨:“我說她有私家車嘛!肯定是從地下車庫離開。”

憶眼微微一笑:“那我們能到蘇茉兒的辦公室看看嗎?”

盡管肖台長極為不樂意,但礙於兩人“警方”的身份,便不得不將他們帶到了十三樓都市廣播的大辦公室。當下,辦公室內就隻剩下兩組值夜班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因此顯得空空****地冷清。

“這就是蘇茉兒的位子。”肖台長在介紹蘇茉兒的辦公桌時,其表情明顯看起來有些僵硬,似乎是在克製著臉上的謊言。

蘇茉兒的辦公桌位於大辦公室的一角,那上麵放有其最近幾天的節目策劃稿,而桌子的一側列有幾本名家的散文集,多半是在節目上作為朗誦之用。策劃稿上放有一本作家出版社的《莫言文集》,其攤開的書頁正是蘇茉兒剛才在節目中所朗讀的那篇《母親》。由此可見,策劃稿的一側寫有文字,看起來像是男人的字體。

憶眼察覺麵前的場景太過刻意,但除此之外直覺有些不太對勁,而自己又說不出這不對勁的具體名堂。因而,憶眼便裝作漫不經心地摸了摸桌角,將一隻固體膠棒快速地偷放進口袋。

很明顯,自己和冰語演戲的同時,肖台長也在向兩人演戲,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這裏麵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而這秘密跟蘇茉兒有關嗎?……憶眼自是想把這些疑問都給弄清楚及調查明白。

這邊冰語拿起了一份聽眾名單:“這是什麽?”

“啊!”肖台長微笑地解釋:“我們節目有個最為重要的宗旨——那就是參與和感動。如果聽眾願意留下聯係方式,節目組可將該聽眾的朗誦錄音製作成禮物,郵寄給聽眾,此舉也深受茉莉花兒們的好評。”

“茉莉花兒?”憶眼詢問:“這是你們這個節目粉絲的昵稱?”

“對!”肖台長點了點頭。

“難怪——”冰語頷首明白道:“《茉莉花開》會深受聽眾們的喜愛,並且積極熱情地參與進來。”

“是啊!”肖台長回答:“很多聽眾都將自己在節目中的錄音,贈送給了親人或是朋友,從而達到聯絡感情的效果。”

憶眼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抬臂招呼自己的小助手道:“冰語,既然蘇女士已經回家,我們就不打攪肖台長了。”

“沒有,沒有!”肖台長將兩人帶到了電梯口:“很抱歉!我有還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送二位了。”

“沒事!肖台長,您忙!”

憶眼和冰語跟肖台長揮手告別,電梯門慢慢地關閉,就隻剩下他們二人,由於空間有些狹促,女孩顯得很不自在。

豈料,憶眼卻是冷不丁道:“她在撒謊!”

“什麽?”冰語的表情一愣。

“我是說——”憶眼的雙目奪**光:“剛才——我們在門崗處遇見她,她分明是要回家的樣子,但因為我們的出現,便謊稱有事情需要處理。”

冰語也意識到這是個疑點:“那你說她有什麽事,這麽急著需要處理?”

憶眼篤定地回答:“肯定跟這個蘇茉兒有關。”

兩人走出電梯,眼見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正站在大廳一臉焦急的模樣,似乎是在等人。

其中一人說道:“怎麽等了這麽久,她還沒下樓啊?”

“是啊!”另外一個回答:“她的《茉莉花開》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這麽晚了,應該下班了吧?”

原本,憶眼跟兩人剛剛擦肩而過,由於聽聞女孩之間的對話,她們顯然也是來找蘇茉兒,便倒回著身子:“怎麽?你們在等蘇茉兒?”

“是啊!”其中,那個略顯青澀的女孩頷首回答。

“你們是誰?”冰語一副防備的神狀:“為什麽要等蘇茉兒?”

“啊!”另一個女孩自我介紹道:“我們是十四樓音樂廣播的實習編導。”

“編導?”憶眼追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這個女孩回答:“最近,都市電台的《茉莉花開》很火,我們就想跟蘇茉兒交流一下,取取經。”

“是啊!”另一個女孩略顯失落:“我們到都市電台問過好幾次了,但她總是不在,所以我們今天就隻能在這兒專程堵她。”

“怎麽?”冰語愈加奇怪道:“你們是同一幢大樓的,都沒見過蘇茉兒本人?”

“沒有!”第一個女孩垂頭喪氣地擺動著脖子。

“這個蘇茉兒可神秘了,”第二個女孩配合自身的語態,也是一臉神秘莫測的表情道:“我們電台沒有一個人見過她。”

“是啊!”前一個女孩將話頭給攬了過去:“我們聽說不光是我們其餘幾家電台,更有電視台的領導打蘇茉兒的主意,想把她挖到自己的部門。”

“居然有這樣的事?!”憶眼微微一笑:“不過,多半讓你們大失所望了。”

“怎麽?”第一個女孩便跨前一步,其麵色閃動著疑惑期待。

冰語幫老板補充道:“因為蘇茉兒已經下班回家了。”

“啊!”第二個女孩甫露失望:“又白等了這麽久。”

“她肯定是從車庫走的。”第一個女孩亦是滿臉的沮喪。

“你們還是趕緊回家吧!”憶眼淺笑地催促道:“別又碰到什麽殺人狂魔,專門針對你們這種小丫頭。”

“啊!彩彩,我們趕緊走!”

“對對對!我們趕緊回家。”

“幸虧我們兩個住在一起。”

這兩個女孩便慌慌張張、相互攙扶著朝向廣電集團的大門外走去。

(拾)

憶眼和冰語走出廣電集團的門崗,細雨已經停了,因馬路被打濕,正反射著亮晃晃的水光。

“我們現在怎麽辦?”

“尋找蘇茉兒的下落。”

“怎麽找?”

憶眼則是滿腹壞笑,他從口袋裏掏出那隻固體膠棒,被小助手一把興奮地搶了過去:“啊!這是蘇茉兒的?”

“應該是吧!總之,我是從她辦公桌上拿的。”

憶眼作勢正要召喚自己的愛寵,卻是被冰語揮手興奮地打斷道:“慢著慢著,我來我來!”

“你能行嗎?”憶眼一副嫌棄的表情。

“你別忘了——”冰語挑了挑眉心:“上次你被關重偉綁架,我可是在逢隊麵前,亮過了這手絕活。”

這件往事可是憶眼的痛楚及恥辱,他真恨不得把這段記憶擦抹幹淨,便趕緊打岔道:“那好吧!趕緊的!”

冰語眼見老板被自己拿住了死穴,用看似不耐煩掩飾其心底的尷尬,臉色開花地一樂,便學憶眼的樣子——將右手中指蜷縮地放在唇間,麵衝夜空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不多時,天英就如同一隻潔白的幽靈,於不經意間撩起夜色的一角,露出了幕空下方的底色。

這隻角雕站在主人的肩頭,發出咕咕低語,好似正歡喜道:我親愛的主人,有什麽需要我效勞?

憶眼將膠棒放在愛寵的鼻邊:“天英,這上麵除了我的氣息,你還能聞到其他人的氣味嗎?”

天英咕咕地點頭。

“那快帶我們去找他!”

於是,這隻角雕便展翅領路,兩人跟在天英的身後,他們就像是一對情侶帶著自己的愛寵出來遛街,隻不過其他情侶多是遛狗,而他們兩個則是別出心裁——遛雕。

剛走出十來步,冰語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屏幕顯示是逢慈的來電,女孩便不情願地摁下接聽鍵,對麵傳來這位刑警隊長的問責:“哎!剛才肖台長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去了她的電台?”

“逢隊,你不用這麽緊張吧?”

“那你們都查到了些什麽?”

憶眼將電話搶過去道:“我們有蘇茉兒的線索了。”

“啊!”可以聽聞電話那頭——逢慈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的動靜:“你們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找你們!”

聽到對麵傳來“嘟嘟嘟——”掛斷的聲響,憶眼擺出一個瀟灑的轉身,就將手機扔回給了小助手。

女孩先是一愣神,差點沒接住話機,憶眼卻是一臉的洋洋得意:“不用跟他囉嗦別的,這家夥隻對案子感興趣。”

俞城市公安局刑警總隊,逢慈坐在隊長辦公室內,他放下電話,可見其麵前的電腦顯示屏,正展示俞城逸趣網都市廣播的相關論壇。

逢慈關閉了電腦,便踱步來到走廊,他瞥了一目被關在羈押室的單群,並跟值班人員重點囑咐了兩句,就趕去與憶眼和冰語匯合。

這邊,天英將兩人帶到距離廣電集團背後的一處名為廣電之家的公寓大樓,可以瞧出建築的格調很高,大廳的裝潢很有藝術氛圍,因牆上掛有幾幅現代派的抽象油畫,所以在燈光的映射之下,整幢大樓顯得絢爛非凡,其天生便具備廣電集團的文化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