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Y FIVE 謎上加謎5

逢慈在講述的同時,憶眼正回顧案發現場,忍不住點頭表示認同。

“但奇怪的是那個包裹。”

“包裹?”冰語伸長脖子,正麵現好奇道:“那包裹怎麽了?”

逢慈回答:“那包裹上一片空白,沒有發貨人與收貨人的相關地址。”

“沒有收發人的地址?”冰語轉動著其手邊的那隻咖啡杯:“這說明凶手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對!”逢慈繼續說道:“另外,我們在那隻包裹跟茶幾的接觸麵,發現了與仙仙樂園門口相一致的土層顆粒。”

“啊!”憶眼立馬反應:“你是說——有人將那隻包裹放在了仙仙樂園的門口?”

“對!”逢慈喝了口咖啡,解釋道:“你們也清楚——祝仙仙的花坊是由一道鐵門跟外界所隔絕,因而我們警方推測凶手是通過那道鐵門的柵欄,將這隻包裹放在了花坊的門口。”

又是匿名包裹?憶眼和冰語相互對視了一目,兩人則是一起聯想到之前在大家電商的董事長辦公室,趙潤談到在並購大家電商的前一天,他所收到的那盆夾竹桃及匿名賀卡,進而表明這很可能由同一人所為。

“但——”冰語一副難以置信的疑惑:“那個包裹上根本就沒有收發人的地址,像這種不放心的**,會有人喝嗎?”

“這就說明——”憶眼分析道:“那杯子裏裝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而是讓祝仙仙一定會喝下去的飲料。”

“那會是什麽?”冰語抬頭望向逢慈。

這位刑警隊長回答:“我們從剩下的溶液裏——除了發現強心苷,還檢測出了大量的酒精成分。”

“這就對了!”憶眼的雙目簇然一亮:“肯定是仙仙雞尾酒。”

“仙仙雞尾酒?”逢慈麵露不解。

“那是一款Selina專門為祝仙仙所配製的雞尾酒。”憶眼興奮地兩眼放光:“你們是不是在那飲料裏發現有軒尼詩的成分?”

“連這你都知道?!”逢慈點頭回複:“是啊!因為發現有酒精成分,技術人員便連夜對那瓶溶液進行了近紅外光譜儀的分析,發現該酒精的主要成分是軒尼詩XO。”

憶眼冷冷一笑:“這個凶手還真是舍得啊!”

“啊!”冰語臉色大變:“Selina說這款雞尾酒的配方從未跟外人提起過,就連對祝仙仙都沒透露,那這雞尾酒難道是——”

“打住,打住!”憶眼連忙叫停自己的小助手:“別胡思亂想,什麽鬼魂之說。”

冰語嘟嘴不滿:“人家又沒說出口。”

“你差點就脫口而出了!”憶眼不客氣地點了點小助手的腦袋:“再者說了,祝仙仙對Selina的原話是——我一直很想知道這款雞尾酒是由哪些原料混合而成,但你始終都不肯告訴我配方——而這並不表明Selina沒有跟祝仙仙以外的人提過。”

“噢!”冰語揉了揉被戳疼的腦門:“知道你記性好!”

“對了!”逢慈似乎想起了什麽:“我們市局法醫還發現了一件怪事。除了強心苷,他們在那溶液裏還檢測出了利克林毒、莨菪堿及加蘭他敏等生物堿成分的雜質。”

冰語頭大道:“這都是些什麽呀?”

憶眼的腦海裏卻是回想起:他們早前在祝仙仙雲鼎公寓的客廳所看到的那盆曼珠沙華,以及在佟冬雨的診療室所見到的那兩株紅白相對的彼岸花。

“你忘了,這些——都是我跟你提及彼岸花所存在的生物堿成分。”

“彼岸花?”冰語即刻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曼珠沙華?”

隨而,憶眼的腦海便閃回看到祝仙仙中毒時倒在自己花坊辦公室內的情景:祝仙仙的身旁就摔落了一盆黃色的彼岸花,而女人的嘴角更是凝持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難怪——”憶眼頷首明白道:“祝仙仙跟顧建峰的中毒症狀有所不同。”

冰語追問:“你是懷疑有兩個凶手?”

“對!”當即,憶眼眉頭深鎖道:“其實——我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麽平帥和杜金兩人會死在夜裏的淩晨三點鍾左右?”

冰語理所當然地回應:“這是因為下班,酒吧關門,Selina才能騰出手來作案吧?”

憶眼搖頭否定了小助手的這個猜測:“但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逢慈提出疑點道:“但趙利並沒有死在三點,而是零點過後就被毒殺。”

憶眼回答:“那是因為他在你們市公安局的審訊室,Selina沒辦法控製他的死亡時間,所以就隻好留下了這個遺憾。”

“遺憾?”冰語蹙眉揶揄:“我看——是你想的太多了吧!”

憶眼白了對方一目:“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

“我信!”逢慈則是對憶眼充滿了信任的好感:“好歹,你之前也幫我們警方破獲了四起大案要案。”

冰語愈加麵現嘲諷:“逢隊,難道你忘了?上次的跟蹤狂一案——他可是被關能的父親——關重偉給綁架,最終竟是被當作‘祭品’獻給自己的兒子,還差一點就被——”女孩實在說不下去,便發出哈哈的狂笑。

憶眼臉色充紫地打斷了小助手道:“那——那隻是個意外。”

“哈哈!”冰語開懷地大笑出聲:“但這意外可真夠丟人的。”

“好了!”逢慈維護兩人之間的上下屬秩序:“你們就別相互揭老底了,還是談正事要緊!”他轉向憶眼道:“現在,該說說你想跟我談什麽?”

憶眼便恢複其認真的表情:“我懷疑Selina是被趙潤所利用,從而製造了那起連環殺人案。”

“什麽?”逢慈差點將自己的舌頭咬掉:“你是說梁佩雲殺死平帥、杜金和趙利,這並非出自於她的本意?”

“不!恰恰相反!”憶眼搖頭解釋:“趙潤正是利用了她愛慕祝仙仙、卻又無法開口的這個本意,便借其鏟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釘。”

“眼中釘?”逢慈麵色難看道:“但趙潤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其中還包括有他弟弟——趙利,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呀?”

憶眼將工作丟給對方:“這就是你們警方接下來的調查任務了。”

逢慈自是不肯死心道:“那你的這個推論是如何得來?”

憶眼當然無法直言是由於兩個小時前趕去大家電商,所以看到了趙潤的記憶,他便隻得打哈哈地敷衍:“趙利向祝仙仙求婚,而祝仙仙是其哥哥——趙潤的女人,他豈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胡來,染指他跟祝仙仙的感情?!”

逢慈迅速領會道:“照這麽說來,一旦祝仙仙跟趙潤兩人的情侶關係屬實,那趙潤就有害死自己親弟弟的殺人動機?”

“在下點撥至此,剩下的——這就要看逢隊的本事了。”

當下,憶眼領著小助手走出了那家咖啡館,兩人抬頭便望見俞城天邊的火燒雲,其仿佛正預示著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拾捌)

淩晨三點過,屋外皓月當空,因露台的房門未關,夜風徐徐吹進,輕撩起了床帳。

冰語正在睡夢中,突然聽到其枕邊的手機鈴響,由於眼見是逢慈打來的電話,更是被攪擾了清夢,心頭自是萬分不悅:“逢隊,這麽晚你打來電話,捉鬼呀!”

不想,對麵傳來逢慈焦急的聲音:“祝仙仙不見了!”

“什麽?”冰語從床帳內一躍而起,整個人徹底清醒了過來:“祝仙仙不見了?……好好好!我們馬上就趕去醫院。”

冰語叫醒了老板,兩人匆匆趕到俞城市人民醫院的急診中心,走出電梯,跑向祝仙仙所住的病房走廊時,恰見逢慈正數落著自己的屬下。為了保護祝仙仙的人身安全,逢慈特意安排高翔帶隊於病房外守夜,卻是沒料到將女人給看丟了。

“高翔,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這位刑警隊長氣得嘴唇發顫,好半天才忍住了罵人的衝動:“上次,你領隊將趙利給看死了,那事還沒完全了結;這次倒好,你們居然連個病人都看不住?!”

高翔一臉苦相地辯解:“祝仙仙讓我幫她去買夜宵,我沒想到小貴隻不過就打了個盹,她人就跑不見了。”

因見逢慈氣得渾身冒煙,冰語大步跑了過去,氣喘籲籲地高聲道:“祝仙仙會不會是去找趙潤了?”

逢慈搖頭:“我剛才跟趙潤聯係過,他說他們隻是普通朋友,祝仙仙怎麽可能到他那兒去。”

“他之前說是沒關係,現在又是普通朋友。”冰語對那個毫無責任心的男人全無任何的好感:“那家夥肯定是在撒謊!”

“這也未必。”憶眼趁機將一隻手按住高翔的肩膀,其虎口正好碰觸到對方脖子的皮膚,這就像是連通了高翔某處記憶的開關:“小高,你有什麽話要告訴我們嗎?”

“沒有了!”

高翔老實地搖了搖頭,他絕不會料想到憶眼的腦袋裏白光一閃,其思維意識已經跟自己的記憶銜為一體。憶眼便跟隨高翔的主觀視點,來到了半個小時之前的病房。

病房內,祝仙仙靠在床頭,正望向窗外發呆,由於聽到腳步聲,回頭眼見是高翔,便擠出蒼白病態的笑容道:“不好意思,真是辛苦你們了!竟是麻煩你們警方通宵保護——我這個剛剛才失去了孩子的病人。”

“這是我們的工作。”根據其聲音與房間彼此的距離關係,可以判定高翔慢步走來到了病床邊:“你有什麽需要,可及時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向院方溝通。”

祝仙仙先是搖了搖頭,隨而似乎想起了什麽:“啊!我想吃東西,你能幫我買點兒夜宵嗎?”

盡管高翔的回答略顯遲疑,但痛快地點頭道:“好啊!我知道這附近有家買紅糖醪糟蛋的小店很出名,正適合給你補補身子。”

紅糖醪糟蛋適合給坐月子的產婦滋補身體,祝仙仙雖不是產婦,但流產亦算是小產,由此可知高翔的心思也算體貼入微。

“那謝謝你啊!”

“何必這麽客氣!”高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正好——我也餓了。”

高翔走出病房,正見同事小貴躺在走廊的椅子上打盹,便踢了踢對方。

“讓你保護被害人,你怎麽還睡起覺了?”

小貴萎靡不振地坐起身,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翔哥,白天跑案子這麽累,晚上又是一個大通宵,這誰受得了啊?”

“我就受得了!”高翔催促道:“別睡了!我去買夜宵,你想吃什麽。”

“燒烤吧!”小貴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

“好!就燒烤,我再拎兩瓶啤酒回來,咱兄弟倆喝個痛快!”

高翔走出了二十來米,因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回頭正見病房門口有個黑影快速地閃進,但他由於瞧見小貴靠在椅背上繼續打盹,就也沒多想,而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便繼續朝往院外走去。

……

此時此刻,憶眼的腦海裏正定格祝仙仙麵趴在門框邊朝外張望,由於眼見高翔回頭望向自己,她便快速閃身進門內的情景。他為了瞧清楚女人的表情,正一遍遍回放著上述畫麵,但祝仙仙閃身的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其麵部神態。

“憶先生,你怎麽了?”因高翔被對方久按住肩膀,其麵狀顯得有些不太自然;而逢慈卻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啊!”憶眼撒開手,回過神來道:“你前腳剛去買夜宵,她後腳就離開了病房?”

“咦?你怎麽知道?”高翔瞪大眼睛:“我也是之前查看了醫院急診中心的監控視頻,才知曉她跟隨我前後腳地離開了病房。”由於高翔深感自責及惱怒,便狠踢了身邊的小貴一腳:“都怪你了!”

小貴揉了揉被踹疼的那兩瓣屁股蛋子,滿臉的委屈:“翔哥,人家實在是太困了嘛!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你還有理了,我叫你情不自禁,情不自禁!”高翔又連踹了小貴兩腳,疼得對方嗷嗷直叫,冰語則是捂嘴偷樂。

“好了,好了!”逢慈恨視了一眼自己的這兩名屬下:“還不嫌丟人是吧?!”

兩人看了看冰語,於一陣尷尬之後,高翔便走上前道:“那隊長,我——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你問我?”逢慈將雙手一攤,擺出滿麵的沒轍:“現在,祝仙仙的手機關機,也沒辦法用GPS定位。”

相對於警方的焦急和毫無頭緒,憶眼麵露沉穩,他突然插話道:“我倒是猜到了一個地方的可能性。”

“哪兒?快說,快說!”逢慈兩眼放出灼爍的紅光。

憶眼的嘴角淡出一抹篤定:“心源診所。”

高翔搖頭不解:“為什麽?”

冰語猜測老板多半是從他人的記憶搜尋到了這個重要的信息,便握住高翔,生拉活拽道:“哎呀!你就別問了!眼下找人要緊,還是趕快出發吧!”

三人便緊急出發,由高翔開著隊長的那輛越野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望江大廈。

(拾玖)

由於夜裏不堵車,很快四人便趕來到望江大廈十七層七零七室的心源診所。

整個走廊一片漆黑,診所的前台沒有人,也看不出裏麵有人的樣子。但逢慈還是按了按門鈴,並習慣性地連按三下,這讓憶眼感到很奇怪。

“你摁門鈴,都喜歡連摁三下?”

“怎麽?我摁了三下?”逢慈掃視過高翔和冰語,因眼見自己的屬下點頭,這才意識到從沒注意過自身這個下意識的小習慣,則是被憶眼逮了個現行,便故作瀟灑地聳了聳肩,那意思是說習以為常。

“這麽晚了,他應該不在診所吧?”冰語踮腳朝內張望:“怎麽還不來開門?”

“你就耐心等一下吧!”憶眼仍是那口篤定的語態。

好似從診療室的方向傳出了什麽奇怪的聲響。過了好一陣,前台的燈光自動亮起,從診所內傳來腳步聲,是一個高挺峻碩的身影來到了門口,正是這裏的治療師——佟冬雨。

眼見診所門外的這四人,佟冬雨流露出驚訝之色,當即打開了玻璃的房門:“逢隊長,這麽晚來鄙人的診所,是有什麽事嗎?”

逢慈卻是樂嗬嗬地反詰:“佟醫生,您這不是也還在辦公嗎?”

“啊!”佟冬雨略顯尷尬:“我正在整理病人的資料。”

憶眼斜睨著目光觀察對方:“什麽病人的資料這麽重要,竟是勞煩佟醫生通宵加班?這可都已經四點過了。”

“啊!沒有,沒有!”佟冬雨努力克製其內心深處的情緒波動:“隻是平時因為工作忙,患者的資料存放過雜;今天晚上正好有空,所以就抽時間整理了一下。”

“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例嘛!”憶眼掌握了先發製人的主動權:“那就請我們進去坐坐吧?”

“啊!好——好啊!”佟冬雨明顯猶豫了一下,這才遲疑地伸手邀請道:“那四位裏麵請吧!”

佟冬雨將四人引領進了診療室。

憶眼快速地環視過房間,由於沒瞧出有什麽問題,但眼見辦公桌上的電腦顯示器亮著,便大步走了過去,他發現屏幕上顯示梁佩雲的資料,資料上的女人笑靨如花,一頭濃密且烏黑的長發,正是其五年前的樣子。

“啊!不好意思!”佟冬雨衝到電腦前,其手忙腳亂地關閉了顯示器,神情顯得過度緊張:“我——我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

“梁佩雲——她到底是你什麽人?”說話的同時,憶眼已經強勢地抓握住佟冬雨的左手腕端。

“她——她是我的一個病人啊!”豈料,佟冬雨掙紮得愈厲害,則是被對方抓握得更緊,這令他根本就動彈不得。

憶眼麵帶微笑,注視佟冬雨的眼睛,其腦袋裏白光一閃,竟是搜尋到了對方十多分鍾之前的記憶畫麵:

“你達到了你想要達到的目的了吧!”祝仙仙身穿病號服,坐在診療室的沙發上,因為情緒激動,以致淚流滿麵。

“那是你和趙潤的孩子?”從祝仙仙投去的視線,可以推測佟冬雨正坐在辦公桌前,語態顯得冷漠而平靜。

“你恨的是我,跟孩子無關,你為什麽要殺死我們的孩子,為什麽要害死他?”顯然,對方的冷漠將祝仙仙的情緒徹底激怒,女人衝到辦公桌前,兩隻手揮舞著亂拳,卻是被一雙大手給控製住了。

“那是他活該!”

……

高翔隻瞧見憶眼的舉止強硬,但並不清楚對方此舉的目的,便要走上前阻止,維護警方的正義,則是被逢慈一把拉住,衝其搖了搖頭,他是在觀察憶眼的反應。

冰語生怕老板的特異功能被這位刑警隊長瞧出端倪,女孩就緊忙擠到了憶眼的身前,有意無意遮擋住了逢慈的視線。

但逢慈豈肯就此善罷甘休,而是錯身掐到女孩的前麵,冰語也依瓢畫葫蘆般遮身擋在逢慈的身前,如此三兩個回合,眼見兩人就快要貼抵到了憶眼的臉上,這弄得高翔不明白他們是在叫啥勁兒。

就在這兩人拉拉扯扯的牽絆中,憶眼已經探尋完佟冬雨的記憶,並且獲得了自己所需要的重要線索:祝仙仙的哭聲越演越烈,憶眼感覺自己就像是戴著一副VR眼鏡,由於眼見祝仙仙揮來的一對亂拳,他將身體便不自覺地朝後靠了靠,這自是惹得麵前那三人——佟冬雨、逢慈、高翔一臉的茫然,憶眼那神貌分明是在躲避迎麵而站的佟冬雨所揮舞過來、但根本就不存在的亂拳擊打。

見此情景,隻有冰語最為心知肚明,而她早已經是見怪不怪。

憶眼的神智回到現實,因見周圍奇怪的眼神,他的表情略顯尷尬,便咳了一嗓子,繼而恢複如常。就在切斷跟對方握手的那個瞬間,憶眼從佟冬雨的記憶裏隱約聽到自診所大門的方向傳來那三響節奏鮮明的門鈴聲——這正是逢慈的習慣性動作。

憶眼放開佟冬雨的手,他先是望了一下房間內的那隻布藝沙發,隨而便瞧了瞧兩株彼岸花之間的電子鍾,可見時間顯示為淩晨的四點二十分,也就是說——他從佟冬雨的記憶裏所看到的恰是十分鍾之前的畫麵。

這說明——當他們趕到這兒時,祝仙仙並沒有離開,但診療室內卻是不見其身影。然而,整個診所就隻有前台那麽一個進出口,那祝仙仙到底會藏身在哪兒?

盡管滿腹疑問,憶眼則是淡笑,麵衝逢慈道:“逢隊,我們走吧!”

“怎麽?這就走了?”逢慈一副霧氣騰騰的驚訝。

但見對方麵衝自己遞來的眼色,這位刑警隊長也不便多問,而是帶著高翔和冰語離開。

“果然,祝仙仙來過!”四人一走進電梯,憶眼便暢所欲言,一臉被憋壞了的模樣。

“祝仙仙來過?那我們怎麽沒看到她?難道是祝仙仙已經離開了?”逢慈目現意外,卻見對方篤定地點頭,便對自己的屬下命令道:“高翔,趕緊!快撥打祝仙仙的電話!”

當即,高翔掏出手機,依令撥打號碼,但是女人的話機仍舊關機,他隻得衝上司無奈地搖頭,逢慈一副憤然的表情。

憶眼麵衝這位刑警隊長攤了攤手,他似乎是在表態既然祝仙仙關機,自己也沒有辦法,這是人家的權利。

冰語眼見老板的淘氣,不免好笑地蒙嘴偷樂,因正被垂頭喪氣的高翔給瞧見,便慌忙掩齒捂住了笑容的神狀。

他們四人來到望江大廈的地下停車庫,逢慈掏出了電子鑰匙,正要打開越野車的車門,則是見憶眼明顯看到了什麽,便招呼大家趕緊就近躲起來。於是,憶眼和冰語一組,逢慈與高翔一隊,四個人分別藏身在距離電梯最近的那兩根柱子後麵。

“你到底要讓我們看什麽?”

冰語回頭,眼見老板貼站在自己的身後,他正專注地望向電梯的方位,這使得其脖子的線條勻稱而有型,並且帶動側顏下顎線的剛勁力度,由此愈加突顯出其喉結部位的優美曲線,就像是一顆正在滑動著的玻璃鋼球,於皮膚下滴溜溜轉動著磁性的音色,進而透出玻璃般的剔透清澈,讓人忍不住為之心動而著迷。

怎麽連喉結都這麽性感?這是在引發我的不良想法嗎?我為什麽要胡思亂想?但我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喉結,想必——那觸摸的手感一定是奇妙無比,更是無法言喻的微妙和性感吧?不知道有沒有被其他異性撫摸過?哎呀!我怎麽會有這麽齷齪的想法,真是羞死人了!……女孩一邊自責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一時間感覺怦然心動,其臉色更是倏地一紅。

原本,憶眼的目光正在凝神關注著前方,突覺鼻息下側有濕熱的呼吸導來,便低頭一瞧,他見小助手那張嬌俏紅豔的麵色,特別是女孩那雙水晶般的大眼睛,正烏溜溜地抬頭凝望向自己,其心髒仿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兩人急忙將眼神錯開。

與此同時,車庫的電梯門開。聽到聲響,他們二人便將目光望回電梯,正見佟冬雨張望地走了出來,其拖著一口灰色的大行李箱。

冰語張了張嘴巴:“祝仙仙該不會就在那箱子裏吧?難道,她已經遇害?”想必,這也是其他在場三人心裏所共同冒出的一致提問。

佟冬雨走到距離電梯最近的那個車位,而該處車位停著一輛銀色的奧迪轎車,他將箱子拖到車尾的位置,小心謹慎地左右環視了一圈,由於確認沒有其他人在現場,便快速打開後備箱,將箱子塞放了進去。

“啊!”冰語再次發出低吟的驚呼:“那——那不是Selina的車子嗎?就連車牌號都一模一樣。”

原來,正是因為憶眼剛才發現了Selina生前的這輛私車,他便提醒大家就近躲起來,本來也是想試著碰碰運氣,但沒想到還真被他給逮了個正著。

眼見佟冬雨開車離去的背影,這四人從柱子後麵閃身匯合,高翔征求逢慈的意見:“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看他去哪兒。”

憶眼並非自己的頂頭上司,但總是在發號施令,這引起高翔的不滿,但逢慈卻是全力支持地點頭:“對!一切悉聽憶先生的安排。”

因而,就算高翔不滿也是無能為力,他坐進越野車駕駛室的位子,其餘三個也都紛紛入座安好,這一行四人便緊急朝往目標的方向尾隨追去。

(貳拾)

高翔開車,一路跟蹤,居然跟隨佟冬雨來到了熙街的霓裳酒吧。

由於發生了早前的那起連環殺人案,所以至今都沒人肯接盤這裏的生意,通過玻璃的大門及落地窗可見店內一派頹廢的景象。

佟冬雨將轎車停在了酒吧門口,從後備箱取出了行李箱,並從口袋內掏摸出鑰匙,竟是泰然自若地拖入進了酒吧。與此同時,可聽聞街頭巷尾傳來清掃大街的掃把聲。

為避免被目標人發現警方的行蹤,高翔在逢慈的指揮下,將越野車停靠在距離霓裳酒吧不超過二十米的位置,棚碩的榆樹將枝枝節節的影子壓蓋下來,倒也盡徹遮擋住了車體略顯突兀的身形。

由於,附近的酒吧及商鋪早就已經打烊,整條街麵籠罩著一股孤獨的清寂,因而如此距離觀察佟冬雨的一舉一動倒也並不困難。

“他這膽子未免也太肥了吧?”高翔正麵趴在方向盤上,望著擋風玻璃外的街景:“這裏可到處都是攝像頭。”

憶眼用悠閑的語態道:“但他那箱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我們尚且還不能確定。”

“那我們趕快跟進去看看吧!”說話的當口,冰語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後車門,一雙小腳如風火輪般麵朝酒吧奔去。

冰語天生極富小孩子的心性,她的個性既好奇又有些心急,憶眼拿自己的這個小助手毫無任何的辦法,他隻得保駕護航般殿後跟隨在女孩的身側。

眼見冰語貓腰跑去店門外,瞧那架勢則是不請自進,三人護衛在女孩的身後,高翔更是一臉緊張的神貌:“隊長,這恐怕不大好吧?我們這算不算是私闖門市?”

“這有什麽不好?!”冰語強詞奪理地回頭應道:“這酒吧本來就是對外營業的場所,更何況,這是Selina的酒吧,他都能進去,我們為何進不得?!”此般反詰竟是將高翔質詢得啞口無言。

那酒吧居然沒有上鎖,冰語輕輕一推,玻璃門就開了。女孩正要入內,卻是被憶眼一把拉拽住,其環視了一目店內的情況,則是不見有佟冬雨的身影。

高翔正猶豫著是否該跟進,卻是被逢慈用力地推了推,也隻得硬著頭皮摸進了店堂。

四個人突聞店內飄**著一股淡淡的迷香,抬頭便見吧台上放有一株黃色的彼岸花。整個店內破敗狼藉,就隻有那株彼岸花端莊綻放,它宛如一個身穿禮服的女子,盛開於冥界的三途河對岸,正姿態優雅地注視向眾人。

冰語先是打了一個冷戰,她見那盛開的花朵輕搖,就仿佛看到Selina正麵衝自己招手,好似兩人初遇時女老板隨手招呼客人那樣,女孩感覺心頭既疼又暖,眼眶正瑩瑩地閃動淚光。

“你怎麽了?”憶眼察覺小助手的異樣。

“啊!沒事!”冰語連忙輕拂眼角邊的淚跡:“他去哪兒了?”

女孩貓腰走得躡手躡腳,生怕踩到了地上的雜物,其他三人也都謹慎地打量店內的情況。

突然,仿佛自暗夜的罅隙深處傳來了一響聲音:“那張相片呢?”

恰時冰語的腳下一絆,不小心踩到了一個空酒瓶,差點就摔倒在地,幸虧其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了小助手。盡管發出細微簌簌的聲響,但所幸被這句問話給遮掩,直驚得其餘二人也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頗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從衛生間傳來的反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什麽相片?”

佟冬雨繼續用他那陰氣森森的喉音追問:“就是平帥用南山寺鍾角樓的望遠鏡——所偷拍到的那張相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次,四個人都聽清楚了那是平帥的聲音,其雙雙之間麵麵相覷,冰語更是壓低了嗓門:“祝仙仙呢?那箱子裏不是應該裝著祝仙仙嗎?”

憶眼也是一臉的茫然,他可是在佟冬雨的記憶裏親眼看到祝仙仙夜訪心源診所時的相關畫麵,便隻得貓腰賡續前行:“走!我們過去看看。”

這四人悄悄地來到了衛生間,一條淺淺的光帶自門縫漏了出來,可見男女衛生間的公共區域還保留著Selina自殺伏法時火場範圍的焦黑痕跡,猶似猙獰的惡鬼,帶來壓迫的氛圍,這也使得現場的氣氛越發有種陰森恐怖的瘮人。

當下,這漏門縫就像是一道隔絕了陰陽兩域的刻痕,而在刻痕的那側竟是坐著已經死去了的平帥,因而讓人恍惚貌似正置身於地獄之中。

衛生間的燈光不是很亮,因平帥的全身通體發光,這讓人在視覺感官上以為他仍舊活著,依然保有正常人的體溫。平帥坐在公共區域的古典長沙發,這正是Selina服毒自殺時曾躺過的那張沙發。

此時此刻,平帥正麵帶微笑地注視著門口的方位,其娓娓道來地述說:“對!我承認,在我的威脅下,仙仙決定跟我結婚。”

這話像是在回答外界的提問,但那片公共區域除了他自己,不見有任何其他外人的身影。

“怎麽回事?”冰語麵現一副見到了鬼似的驚懼:“平帥不是已經死了嗎?”

憶眼鎮定道:“你沒看出來——那是全息影像嗎?”

這樣,冰語才瞧出那是三維影像的數字模擬效果,所以人物的光感特別明晰,其通體發光也是由此而來。

“全息影像?這麽高科技的手段?”高翔發出嘖嘖的驚歎:“但佟冬雨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逢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公共區域的發生:“我也不知道!且聽聽接下來他們都會說些什麽。”

盡管看不到佟冬雨,則是傳來他的質詢:“你的什麽威脅?”

“五年前,祝仙仙的哥哥——祝明墜樓那天,我由於創建大家電商,起初的半年因為融資困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投資公司。第二天,我就要去那家公司提融資方案,這心裏麵很是忐忑不安,生怕失去了這次機會,因而我便到南山寺祈福。”

這個情況憶眼和冰語已經到南山寺做過了相關的實證調查,所以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目,便繼續聆聽雙方的對話。

“平帥”頓了頓繼續:“由於——那是我創業最為艱難的時期,心中充滿了彷徨與不安,因而就在祈福結束之後,我並沒有馬上離開寺廟。我清楚自己必是一夜失眠,所以就在寺廟裏閑逛,一路來到了鍾角樓。……”

鍾角樓?憶眼和冰語的心髒狂跳,雖然相互之間沒有對視,但都能感受到彼此升溫的緊張情緒,兩人均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當時,我用望遠鏡俯瞰整個俞城,而那條俞江就在我的腳下,這讓我不僅感覺心曠神怡,對未來更是充滿了信心和希望。但無意間,我卻是拍攝到了那張祝明墜樓時的相片。……”

憶眼和冰語的呼吸倉促一窒,兩人感覺氣息凝頓,便隨而恢複了正常:這整個描述跟南山寺那個夜裏敲鍾的中年和尚所述情況互為佐證。

就在“平帥”安靜的講述中,衛生間門外這四人仿佛回到了其拍攝照片時的情景畫麵:五年前某個夜晚的十二點左右,平帥站在南山寺的鍾角樓,正通過那個投幣式望遠鏡,由於眼見整座俞城和整條俞江皆在其腳下,因而便難免產生了“一覽眾山小”的曠達胸臆。

突然,平帥正擺動望遠鏡的那隻手則是定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狀況,便迅速將雙目離開了望遠鏡,用裸眼眺向望江大廈的方位,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於是,平帥將目光重新湊回到了望遠鏡前,眼見一個影子從大廈的天台處墜落,其耳邊則是撞來了幽幽的鍾聲……

“那張相片最終記錄下了什麽?”這是佟冬雨的音色。

“平帥”的聲音帶出機械感的冷淡:“一個女人站在天台的邊緣,正低頭俯瞰那個墜樓的男子,因夜風吹亂了她的頭發,所以看不清楚女人的臉。”

“但由此可以間接證明——祝明並非自殺身亡,其很有可能是他殺。”盡管佟冬雨沒有現身眾人的視野範圍,則是可清清楚楚地聽聞其點頭的認同。

“當時,我沒有意識到這點。而是在幾天後看新聞,當看到‘俞城花魁之兄長不幸墜樓身亡’的大幅標題,那是我第一次通過新聞報道看到了祝仙仙的相片。”

佟冬雨聽似冷淡地問道:“所以,你就迷戀上了那個女人?”

“不!”“平帥”斷然否認:“談不上迷戀,我隻是在看到祝仙仙的相片時,認為這個女人很漂亮。那時候,大家電商才剛剛起步,我隻想一心創業,根本就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佟冬雨便繼續追問:“那你跟祝仙仙是怎麽認識的?”

“一年前,由於大家電商發展態勢良好,我將集團總部選址在俞城大廈的第二十七層,杜金跟我是朋友,平時幫我打理個人投資及理財業務。他見我需要裝修公司,說是將一個品味不凡的園藝師介紹給我,我沒想到會是祝仙仙,就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那你又是如何將她跟那張相片聯係在了一起?”

“有一次晚飯,我向她提起,說我看到了她哥哥祝明墜樓時的場景,祝仙仙大驚失色。而我因為提出現場有個女人,她一口咬定我肯定是看錯了,並且一再強調她的哥哥是自殺身亡。當時,我覺得很奇怪,她又沒在現場,為何如此篤定?於是,我便猜測:難道,她哥哥的墜樓跟她有關?”

“那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我拿出無意間拍到的那張相片,原本是想印證心底的那個疑惑,卻見祝仙仙花容失色,竟是差點昏厥了過去,由此——我便愈加確定她哥哥祝明的墜樓肯定跟她有關。”

佟冬雨不露麵地冷笑道:“之後,你就以此為要挾,讓她嫁給你?”

“啊?!”正在偷聽中的憶眼不小心發出了嗆咳的聲息。

這樣,憶眼也才總算弄清楚了自己從Selina臨死時的記憶,看到她從杜金的手中接過那隻印有“資產核算”字樣的檔案袋,裏麵裝的居然是祝明並非自殺身亡的相關罪證。

然而,佟冬雨對門外傳來的聲響無動於衷,繼續追問道:“那張相片呢?”

“我想Selina已經將它轉交給自己最好的姐妹——祝仙仙了吧!”

這句話音剛剛落定,“平帥”的全息影像猶如帶著像素的質感那般,他仿佛被突如其來的風暴所吹散了的黃沙,便消逝不見了一顆微塵。

由此,衛生間的休息區隻剩下了一額頂光,照得每個人的心頭皆是一片悵然,就像是一部電影放映到了**處,大家紛紛屏住呼吸,等待揭秘的那一刻,卻是燈光一片明亮,畫麵也是戛然而止,每個觀影人的心中盡似那屏墜入黑暗的銀幕,多少感到了些許不知所措。

“你們應該都欣賞夠了吧!”佟冬雨雙手側身擊掌,儼然是在為自身喝彩,他從隱身的男衛生間裏踱步走出,一把推開了休息區的大門,燈光便海浪般打在這四個人的身上,這使得所有人的偷窺均顯無處遁形,而是被這個治療師恰巧逮了個正著。

雖然被暴露在燈光下,甚至是被逮了個正著,但憶眼的表情不為所動,其微笑著興師問罪道:“這場戲——你是故意表演給我們看的吧?”

“怎麽樣?”佟冬雨並不否認地洋洋得意:“還算精彩吧?”

冰語微露崇拜地拍了拍手:“那這個全息影像的平帥——是你創造出來的?”

佟冬雨愈加自傲地嘴角含笑:“我沒告訴過你,我是雙學曆——除了擁有心理學博士學位,我還自修過計算機的本科。”

“這麽說來——”逢慈冷麵道:“你把我們吸引至此,就是為了向我們展示剛才的那場高科技大秀?”

佟冬雨收斂笑容:“逢隊,你隻是猜對了一半。”

“佟醫生,快告訴我!”冰語對這項“死而複生”的技術興奮得手舞足蹈:“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佟冬雨恢複其自傲的冷麵:“周傑倫在自己的演唱會上可跟已故的鄧麗君隔空對唱,而我為何不能跟已經死去的平帥麵對麵地對話?!”

“是!”憶眼頷首讚同:“網絡上有平帥接受采訪時的一係列視頻資料,而3D數字對真人形象的還原技術發展至今,也已經相當成熟,所以聲音、形象、動作……音容笑貌這些都不是問題。”

冰語滿臉不開心地望向老板道:“你怎麽什麽都懂啊?”

逢慈依然繃持其職業本能的嚴肅態度:“如此說來,剛才你審訊他的那些‘證詞’,隻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不!”佟冬雨目色冷峻地搖了搖頭:“他回答的那些話,是我從Selina的口中所了解到的零星碎片,進而還原成了你們所看到的這番推理。”

冰語作為一個女性,天生自帶感性的氣質,其麵帶同情地插話道:“從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你是Selina的戀人?”

多半戳到了痛處,佟冬雨眼含淚光,則是悲傷地搖了搖頭:“那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一直以來,Selina隻是把我當作她的好朋友,亦或是心理治療師。”

“但你把她看作是戀人?”憶眼一針見血地詰問。

佟冬雨沉默著,由於許久都沒說話,這也算是一種默認,進而可知他對Selina的態度用情至深。

見此情景,逢慈的臉色而有所緩和,他用談判的口吻逼上前:“那你想讓我們警方為你做什麽?”

“我想讓你們警方——”佟冬雨慢慢地抬起頭來,其眼神凜冽地注視對方:“還Selina一個清白。”

“那我們要怎麽做?”

“找到那張相片。”

顯然,佟冬雨提到的這張相片——正是Selina從杜金手中接過那隻印有“資產核算”的檔案袋中的證據。

(廿壹)

當天夜裏,警方對佟冬雨進行了通宵取證,憶眼則是提出親自審訊,盡管高翔感到萬分不滿,但因為有隊長為其撐腰,自己也是無可奈何。

審訊室內,逢慈陪坐在憶眼的身邊,與嫌犯佟冬雨麵對麵;而在隔壁的觀察室,高翔和冰語站在單向玻璃前,正觀察著審訊室裏的情況,高翔滿是一臉生氣的模樣,顯然於隊長的此般縱容很是不滿。

“哎!”冰語對高翔翻了翻白眼:“你別總是那副陰陽失調的表情,好像我們欠你銀子似的。”

高翔看起來有些煩躁地抱怨:“我真不知道——隊長對你們兩個為何如此縱容?”

“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冰語麵衝對方插腰地板起了冷臉:“這些日子,我們可是幫你們刑警總隊破獲了不少大案要案。”

高翔也配合地將雙臂抱胸,橫眉冷眼地懟了女孩一目:“誰稀罕你們的幫忙啊!”

“嘿!”冰語氣得臉色漲紅:“你這人還真是狼心狗肺!”

就在兩人相互看不順眼的同時,審訊室內便開始了正式的訊問。

“你能告訴我五年前,祝明到底強奸的是祝仙仙還是梁佩雲?”憶眼一直奇怪他在佟冬雨與祝仙仙的記憶裏為何會看到兩個不同受害者的畫麵,他分不清哪一個到底是真的,而哪一個是複刻下來的記憶,亦或祝明將這兩個女人都禍害了。

佟冬雨的嘴角一抽,就像是被燙疼了般,他不自覺想摸一下唇邊,卻是由於被拷在了座位,隻得露出滿腹尷尬的笑容:“你這話真是好笑,祝明強奸了誰,我怎麽會知道?”

“怎麽?我出現在這兒,讓你感到很意外嗎?”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祝明全然不顧女人的奮力掙紮,而是強勢地拉拽到自己的身前,他亮出了一嘴陰森恐怖的笑容:“記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遠!”

……

憶眼正牢牢地注視著佟冬雨,其心頭的那簇微光忽閃忽滅,正燒得他心口一窒,似乎被抽走了空氣,便猛地大吸了口氣。

“糟糕!”大概是因為受到了氧氣的衝擊,憶眼感覺天靈蓋稍微有些發涼,其麵露後知後覺的驚懼,由於很難在老板臉上看到這樣的表現,冰語便不自覺地將身體麵趴在了玻璃。

“怎麽回事?”雖跟女孩的緊張一致,但逢慈則是並不知曉:兩天前,憶眼以自己生病為借口,表麵接受佟冬雨的催眠,實則卻是反催眠了對方,因而便看到了Selina慘遭祝明強暴時的畫麵。

“我明白了!”審訊室內,憶眼頷首,他馬上轉為放鬆釋懷的神態,不再對自己的失誤有所糾結,而是麵衝敵手佩服地開心擊掌道:“上次,在你的診所——我抓住你的手腕,看似是將你反催眠,但實則是遭到了你的再次反轉?”

“這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一直以來,被我欣賞和選中的憶先生,居然現在才後知後覺。”佟冬雨衝憶眼露出一副欣賞之後略帶揶揄的笑容:“不過這樣也不錯,畢竟是瞧出了端倪,不清楚憶先生是從那個細節看出了我的反轉?”

說話的同時,這個治療師將身體朝前傾了傾,便做出了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就是這句。”憶眼的腦海裏再次浮現Selina醒來,因眼見祝明坐在自己麵前時——其麵現驚慌與恐懼的模樣: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當即,憶眼穩定了一下內在的情緒:“試想——倘若那個記憶畫麵是真實的,並且如果是Selina親自動手將祝明推下了望江大廈,那祝明又怎麽可能強奸Selina?隻是略顯可惜!”這個男人忍不住自責地搖了搖頭:“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這個微小的細節。”

兩人意識世界之外的其餘三個——觀察室內的冰語和高翔,以及包括就坐在憶眼身邊的逢慈也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們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憶先生,你已經很厲害了!是啊!”佟冬雨發自肺腑地歎了口氣:“單單這麽一個小細節——就已經暴露了我對Selina的治療沒有成功,而是徹頭徹尾、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徹底失敗!”

“對!”佟冬雨承認地點了點頭。

“啊!”觀察室內,冰語大張開嘴巴,發出了一響驚呼:“那這麽說來,五年前——是Selina將祝仙仙的哥哥——祝明推下了望江大廈,從而偽造成祝明自殺身亡的假象?”

高翔嘲笑地斜睨向身邊的這個小丫頭:“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啊?!”

“切!你不是也才剛剛知道!”冰語狠狠地剮了對方一目,進而持續觀察審訊的情況。

審訊室內,憶眼看似不動聲色地步步緊逼。

“而她把那張相片交給了祝仙仙?”

“應該是這樣!”佟冬雨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Selina曾經向我提到過這張相片的存在。”

“因而——”憶眼將雙手交握地放在了審訊桌上:“你是基於從Selina的口中所獲得的這些碎片式信息,便推理合成了對平帥的那番指控,並且通過全息影像的技術傳遞給了我們?”

“是!”

終於,逢慈找到了插話的機會:“這就是你想借助我們警方的力量,找到那張相片的原因?”

“對!”佟冬雨也將雙手交握地放於審訊桌,他擺出了一副從心底裏懺悔的神狀,先是沉默了一小會兒,這才麵現慚愧地哽咽:“祝仙仙在獲得俞城最美佳麗冠軍的那天晚上,遭到其哥哥——祝明的強暴。對了!你們應該知曉——他們兩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吧?”

憶眼點頭:“我們知道,請繼續往下說!”

“所以——Selina認為那是她的錯,是她替祝仙仙報名了俞城小姐大賽,因而讓祝明有機可趁。為此,Selina一直怨恨自己,甚至要我幫忙,商量一起除掉祝明。但我沒同意,畢竟——殺人犯法。”佟冬雨麵濁悲愴:“沒想到在這期間,祝明竟是有恃無恐,對祝仙仙實施了第二次強暴。”

伴隨著佟冬雨低沉的講述聲,憶眼的耳邊傳來祝明的叫囂:記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遠!——那宛如惡夢般的聲音必似夢魘,則是整日整夜地糾纏著祝仙仙,讓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永遠生活在其陰影籠罩且暗無天日的漆夜之中。

佟冬雨的尾音有些突兀,以至於兩人皆恍了下神,感受那個夢魘般的停頓,憶眼這才反應過來追詰:“所以,她就對祝明——”

“對!”佟冬雨回答:“Selina幫祝仙仙殺死了祝明,並且偽造成其墜樓自殺的假象,但畢竟殺人償命,Selina的心裏充滿了懺悔之意,她便來到我的診所進行心理治療。我對Selina嚐試了很多種的治療手段,甚至通過用催眠的方式篡改其記憶,讓她以為自己被祝明真的強奸,所以她為了複仇,將祝明推下天台這也合情合理。”

憶眼卻是並不感到絲毫的意外:“難怪,我在Selina的記憶裏看到——她在你的診療室被祝明強暴了的畫麵——原來,這都是你植入進她腦袋裏的虛假情景。”

“其實,我這麽做,是有私心。”佟冬雨將自己的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得更緊,他好似是在強辯並保護著內在的這份私心:“當時,祝明已經死了。也就是說,除了我和祝仙仙,祝明的罪狀死無對證。於是,我在Selina的心底播種下這樣的陰影,是希望她有一種被人保護的意願,而我就是那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逢慈正要張口說話,則是聽聞審訊室“咣當”門響,冰語一陣狂風般衝了進來。

由於,這個小丫頭實在忍無可忍,女孩的臉色漲得通紅,正麵衝對方厲聲嗬斥:“你不認為你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可怕,太卑劣,也太過厚顏無恥了嗎?……這比起讓Selin慘遭真正的強暴,還要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佟冬雨低頭悔恨:“我也為此感到很後悔。”

逢慈不解地追問:“既然你能通過催眠種下這個虛構的記憶,但為何不能通過催眠,清除掉此般惡果?”

“逢隊長,你想的太簡單了!”佟冬雨無比痛苦地搖頭:“你沒有學過心理學和催眠,所以你不明白,記憶栽種下去容易,這就像是在一望無際的荒原所播撒下野草的種子;但想要將這根深蒂固的野草給拔除幹淨,那可就太困難了,因為它們的根須已經盤根錯節地深入地下,其種子更是漫天隨風飄舞,我已經沒辦法將其全部連根拔起,清除幹淨Selina的一切心魔。”

憶眼微微頷首:“更何況,你給她栽種下了這麽可怕的記憶。這記憶必像惡夢一般,一輩子糾纏著Selina。”

佟冬雨用力抓扯著自己的頭發:“我隻是想守護在她身邊,我隻是想讓她相信我、信賴我,並且依靠我,我隻是想我們能永遠在一起!”

“你這麽做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目的——”憶眼一語道破:“讓Selina誤以為即使遭到強暴,你也如此深愛著她,甚至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失身,進而可塑造你這個絕世好男人的形象。”

冰語站在老板的身側,其麵色冷漠地接口道:“但無論如何,你都無法替代祝仙仙在Selina心目中的位置。”

豈料,正是女孩的這句話激怒了麵前這個瘋狂的男子:“是啊!正是那個臭女人害死了Selina,所以我要為Selina報仇!”

“因而是你毒殺了顧建峰,”憶眼快速凜冽地分析道:“以便讓我們形成先入為主的慣性思維,讓警方認定——凶手是為了達到阻止其他人跟大家電商簽訂並購合同的目的,將我們的視線引向趙潤,而你真正的目標卻是祝仙仙,或者說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佟冬雨那雙紅腫的眼睛,著實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冰語仿佛被灼傷了似地閃開,其神態害怕地躲在老板身後。

佟冬雨聲色俱厲地討伐:“我隻是用同樣的方法——毒殺了祝仙仙與趙潤的孩子。”

“的確!”高翔推門入內,其手裏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審訊桌上:“今天一早,我聯係熙街派出所的道路監控中心,調出了這段視頻資料。”

可見視頻資料右下角的時間顯示:祝仙仙中毒當天的淩晨五點十八分,當時天還沒亮,佟冬雨便開著Selina的那輛奧迪轎車,來到祝仙仙的花坊。他身穿跟Selina作案時同款的黑色衛衣,由於頭戴連衣帽,因而看不到麵部。佟冬雨從車內抱出一個包裹,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將那包裹塞放在鐵門內的地上,便轉身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