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最後一派

張七眼慢慢鬆開了手,臨溪而立,山風吹拂起了他長衫的下擺,他怔怔出神地望著遠處起伏的群山。

良久說道:“此一去,吉凶未知。我想將我們引路靈官的詳情告知與你,他日如果有張家人來訪,你可以將這一切告知與他。不至於讓靈官一脈就此斷絕。”

姚阿彩知道張七眼去意已決,她肝腸寸斷,哪裏會想得到張七眼所說的張家人,會是他和別人生下的後人?

她說道:“既然你非要去,我和你一起去。七哥,不管刀山火海,我都要在你身邊。”

張七眼轉過身來,感激地看著她:“你能這麽說,就足以讓我張七眼感激不盡了。可是阿彩,這一路的凶險,你不曉得。即便是剛才我提到的顧家、齊家,我們三家聯手,也隻能占到三四成的勝算。有你在,我反而會束手束腳。”

“七哥,你就讓我去吧,我絕不會給你添亂的。”

張七眼搖搖頭:“還是聽我的吧。”

“七哥。”姚阿彩撲倒了張七眼的懷裏,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此後的幾天時間裏,張七眼果然將張家的情況一一和盤托出,甚至有關於張顧齊三派的傳承,都說得一清二楚。

幽暗的燭光忽明忽暗,年邁的姚阿彩說到動情處,已忍不住潸然淚下了:“唉,原以為我可以攔住你爺爺的。甚至當年,我想到了用蒙汗藥麻翻他。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早在前一晚就不辭而別了。從此之後,天各一方,我再沒有見過他。”

我心想;我們家離姚家寨並不遠,難道你沒有去找過嗎?

姚阿彩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說:“你一定好奇,我有沒有去找過你爺爺?唉,自古多情空餘恨,此處難覓有情天。自從你爺爺走後,我就大病了一場,後來我想到,他說那個仇人很難對付,為什麽我不能幫助他呢?於是,我就去找了我們寨子裏的一個草鬼婆,求她把一身的本事都傳授給了我,學藝一十三載。嗬嗬……”

我沒有想到姚阿彩為了我爺爺,犧牲居然會這麽大。

原本是一個出落美貌、嬌豔明媚的少女,卻成了一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草鬼婆。

我忽然想到了顧婉兒,換做是我的話,我肯為她這樣犧牲嗎?

姚阿彩接著說道:“我學成之後,覺得可以幫助你爺爺了,便去了你們村子找他。可是到了那裏才知道,你爺爺,已經成婚了。”

她說完後,發出了自嘲似的苦笑:“你說,我能不恨他嗎?”

我雖然也被姚阿彩為愛情執著所感動,但還是壯著膽子說道:“斯人已逝,何況前輩你也早早成婚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姚阿彩卻笑了,指著一邊的偏室:“你是說那個老頭子?嗬嗬,我們倆可不是什麽夫妻。”

“可是……可是文章明明……”

“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胖子,十年八年都見不著一回,他哪裏知道啊?老頭兒叫宋明齋,是我師父的兒子。隻因草鬼婆傳女不傳男,所以他另外拜師學得控蛇術,平時依靠蛇藥惠澤鄉鄰。我們姐倆兒在一塊兒,不過是晚年就伴兒。”

姚阿彩冷笑:“你以為我和你那個負心薄幸的爺爺一樣嗎?”

我隻得苦笑:“那我可真替您不值了,我爺爺當初就該娶您。”

“小子,少來這套。你爺爺當年要真是娶了我,這兒哪還有你說話的份兒?”

調侃兩句後,我抓緊機會詢問起了有關於蒼梧王墓的詳情。

姚阿彩說道:“我是草鬼婆,不是土夫子。隻是當年為了找你爺爺,打聽到了他曾經和一支軍隊押著老百姓去過那裏。也正是因為那一次,他受傷逃出,被我救下了。我心想,你爺爺不是愛財之人,他去那裏必然不是為了偷墳掘墓,於是我就叫上我師弟,一起去探探路。”

“後來如何?”

“唉,我們可不懂什麽風水,找了許久,才找到了那個地方。一進去,就發現了遍地的屍體,後來還有幾尊落花洞女的石像。再往裏走,就遇到了一群怪蛇。我是草鬼婆,五毒俱全,什麽毒蟲沒有見過?但是這蛇生得好生奇怪,幸虧我師弟跟著,要不然的話,我們姐倆兒都得死在裏麵。”

我聽後,暗暗吸了一口涼氣,萬萬沒想到,姚阿彩和宋明齋竟然也進過蒼梧王墓了。

姚阿彩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一九,你是引路靈官,自然不怕什麽邪祟之物。但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當年你爺爺也是這麽說的,讓我代為轉告張家人,蒼梧王墓非同小可。除非聚齊四派之力。否則有去無回。”

四派?我心中盤算著,目前已知的隻有我、顧婉兒、齊思賢三人而已。如果爺爺留下的讖語中暗指四大派,那麽剩下的一派,當是白家。

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是否認識什麽白家的人。

白……白……想來想去,突然間,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閃現出來。

曾有個白化病,說是奉了我爺爺命令幫我和範胖子解圍——白若!

我驚得一躍而起,難道四大派最後的一派,指的就是他嗎?

我激動地踱步來回走了幾圈,兩隻手掌按捺不住喜悅使勁揉搓,心裏自責:張一九啊張一九,你可真糊塗啊!你怎麽會忘了當初吃白肉的事啦?

大概是那幾天迭遭奇事,我很快就將僅有一麵之緣的白若拋之腦後。

姚阿彩見我這樣,淡定自若:“看來,你是想到了什麽呀?”

我轉過身來,衝著姚阿彩深深一揖:“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嗯,給你們的那幾服藥,是我師弟親自配好的。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勸服你了。張一九,生死有命,你好自為之吧。”

“是。”

我剛一轉身準備上樓小憩一會兒,卻不料見到了下樓的顧婉兒。

見她終於醒來了,我心頭大喜,趕緊上前攙扶住她:“婉兒,怎麽樣,感覺好點兒了嗎?”

顧婉兒的身體還是有點兒虛弱,但她還是問道:“剛才聽你語氣亢奮,是不是前輩肯出手幫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