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破也先，誓不還朝
見周邊將士紛紛道賀，他忙朝阿術踢了一腳：“皇上！這廝怎麽處置？好像還真是兀良哈三衛的頭！”
朱祁鎮正要下令處置阿術，不料山下趕來幾名將士，氣喘籲籲賀喜道：“皇上！我軍大捷......”
薑維和朱祁鎮同時怔住。
“兀良哈三衛撤了，英國公他們已來迎接皇上......”
一名將領強忍著快要冒煙的嗓子，嘶啞喊道：“山下......此去居庸關暢通無阻啦！”
一時間，百姓、軍卒齊聲歡呼。
一件接一件的喜事傳來，兩千殘軍紛紛向怔在原地的朱祁鎮投來異樣目光，下一刻，他們紛紛拋卻手中武器，異口同聲歡慶：“皇上萬歲！大明萬歲！”
朱祁鎮強忍著心裏的喜悅，暗讚張輔不愧是朱棣時期的第一大將，如此神武，日後定要重用。
山道迷霧正濃，濃霧之中旌旗招搖，數目數之不清。
朱祁鎮已見到張輔等人趕來，他如釋重負低眉踢了阿術一腳：“起身回話！”
兀良哈三衛這次也是硬著頭皮前來支援。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土木堡之戰會以朱祁鎮的殘兵敗將取勝。
土木堡被毀的消息傳來，他們不約而同參入戰局。
因為，一旦朱祁鎮到了居庸關，憑借天塹定能阻擋瓦剌，更會悄無聲息返回京都做他的皇帝。
而他們現在和大明的關係微妙，還不到壯大足可與大明一戰，權衡利弊下，他們選擇背棄瓦剌。
阿術站起身，八尺七的身高配上方臉豹眼，絡腮胡子密布，腰間懸掛一把玄鐵長刀，氣勢雄偉，即便是薑維這等好手，氣勢上也得輸他一籌。
他原本奉父命援助朱祁鎮，但得知現在明軍和瓦剌都已兩敗俱傷，不禁又心生出一計。
挾天子以令諸侯！
此刻拿下皇帝，退守封地，憑天子詔號令天下，不失為梟雄曹操！
可他沒想到被外人傳言昏庸無比的皇帝朱祁鎮，竟然識破了自己的計劃。
“成者王侯敗者寇！你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阿術的豹眼中透露精光，霸氣凜然。
他年僅二十八歲，便已子隨父業，繼承了兀良哈兵馬大元帥，此次更是以一己之力力壓其他兩衛大軍，徹底一統三衛。
但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朱祁鎮會識破他的計策，然後破釜沉舟主動攻擊，更沒想到他身邊還有薑維這般勇武過人的悍將。
想到此處，他朝薑維哼了一聲，繼續昂首望天。
薑維見己方大批人馬上山，忙去迎接，遇到兵部侍郎鄺埜，便粗略稟告了剛才的一幕。
鄺埜先後隨朱祁鎮經曆兩次大型戰役，皆勝，不禁對這個昏庸皇帝重新審視了起來，眼下瓦剌五萬兵馬都潰退了，他兀良哈三衛區區萬人怎敢造次？
“微臣參見皇上！願......”
鄺埜和張輔拜倒在朱祁鎮麵前，身後將士齊刷刷跪倒一片。
迷茫中，百姓們這才緩過神來。
原來這年輕人就是咱大明的天子呀！
天呐！我們竟然和天子一起共患難了。
他一點架子沒有！渾然不似那些官老爺擺譜。
“吾皇萬歲萬萬歲！”
百姓失聲啜泣也是跪在地上，無比虔誠的拜起了朱祁鎮。
可朱祁鎮望著山上陳列整齊的陣亡百姓，心中直是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麽是好。
張輔像是察覺到了這一微妙的尷尬，起身道：“老臣聽說皇上身邊有一勇將，竟然在萬千兵馬中生擒了兀良哈的主帥？”
朱祁鎮這才哈哈笑道：“薑維！你站過來，讓國公瞧瞧你的三頭六臂吧。”
張輔仔細瞅了瞅薑維，連連點頭：“神豐俊逸，英氣懾人！後生可畏啊。”
薑維顯得局促不安，拱手笑道：“不敢！國公謬讚了。”
張輔甚是滿意，又朝阿術瞥了一眼，不禁倒吸口涼氣，然後對朱祁鎮道：“皇上，如今咱們既然相安無事，這便放了他吧！兀良哈雖然貪得無厭，但並無造逆之心，我大明要長治久安，還得與他們齊心合力才可。”
朱祁鎮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隻是他放不下麵子，畢竟他是一國之君，舉手投足都要彰顯王者風範。
“行！朕就看在國公的麵上放他一馬，但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說著，朱祁鎮回頭打量向趾高氣昂的阿術。
阿術氣度減弱幾分，道：“不必！阿術有罪，但兀良哈對皇帝陛下從無不臣之心，如今阿術落在皇帝手裏，還請皇帝嚴加開導數月，也讓阿術知曉皇帝的厲害。”
這顯然是有點不給朱祁鎮下台的機會。
你要抓我，就別想著放！
至少也不該是這麽個放法。
張輔聞言一怔，不敢去觀察朱祁鎮臉上顏色變化。
朱祁鎮氣極反笑：“也好，你要不將其他兩衛的將軍也帶上，你們一起跟朕待上數月，也好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本事拿下居庸關。”
阿術有些不信朱祁鎮有這般氣魄：“當真？”
朱祁鎮袍袖一拂：“君無戲言！”
阿術環顧現場，不禁為漫山遍野臣服的大明將士折服，心裏不禁一暗，難怪連伯顏帖木兒那般英雄人物最後也敗陣了，難道這大明皇帝當真一直裝傻充愣？可死傷二十萬將士是怎麽回事？真是奇怪至極。
以後我兀良哈可得小心應對這位皇帝了。
另外，他同意三衛的將領進入居庸關，正好可借機打探軍情，深入了解這位皇帝一番。總之，不虛此行！
阿術一陣天人交戰後，神情多出幾分恭敬，右手握拳抵在魁梧的胸口，道：“尊貴的皇帝陛下，阿術這便下山邀請他二人。若他們不來，某便取了他們的狗頭，獻給皇帝做禮物。”
朱祁鎮笑了，轉身不再直視阿術：“泰寧衛和福餘衛公認你為兵馬大元帥，當真是瞎了眼！”
阿術不以為意，躬身一笑：“阿術告退！”
朱祁鎮揮了揮手，示意薑維給阿術找匹馬。
趁著薑維自去牽馬的功夫，張輔湊到朱祁鎮身邊，低聲道：“皇上，剛才有些話老臣一直沒機會跟您說！您為何要留阿術在身邊？兀良哈三衛此次受挫，來日定要找咱們尋釁，少不得給他們財帛、糧食，如此下去，我大明國庫堪憂。”
朱祁鎮擺了擺手，道：“你不提醒朕，朕倒是差點忘了！等咱們進入居庸關後，立刻閉關封鎖，朕要讓居庸關與周邊隔絕。不破也先，朕誓不還朝！”
張輔心裏不禁一酸，顫巍巍拜了下去：“吾皇聖明！我大明定當萬古不朽。”
萬古不朽？
朱祁鎮踱著步子率先離開了，腳步沉重。
大明當真可以在我手中萬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