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暫時的合作
君臣兩人同時回頭，卻見仵作顫巍巍跟在一位妙齡女子身後不敢抬頭，而那位妙齡女子麵帶冷峻，杏眼無半點溫柔，一副精幹打扮，處處透露著一股子不讓須眉的傲氣。
“看什麽看？本姑娘時間有限，要不是老唐不顧顏麵苦苦哀求，才不願意大半夜管這些破事！”
說話間，轉身對姓唐的仵作說道：“帶我去看現場。”
仵作卻躬身朝張輔施了一禮。
張輔明白其意，點頭道：“你去帶這位姑娘去吧！如若有人攔阻，你且需跟老夫知會一聲，老夫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話間，眼神和王甫的陰鷙目光交接，王甫似是有點怕，畏畏縮縮退後，給仵作騰出了一條路。
妙齡女子忽然衝著張輔一笑：“你倒是個懂事的，可惜不大中用。”
朱祁鎮本來情緒失落，不想張輔一片好心卻換來這女子的嘲諷，情不自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如果本姑娘告訴你，這方芸兒患有花柳病......你還能笑得出來？”
妙齡女子似乎對男人有些抵觸，老的小的，都不給好臉色。
朱祁鎮卻放聲大笑。
“瘋子！”
妙齡女子冷漠轉身，直接去了屋內現場查案。
王甫緊跟其後，也跟著到了屋內。
張輔見狀也要跟上去，卻被朱祁鎮拽住胳膊。
“不必管那狗子，你去查查方芸兒的底子！”
得到朱祁鎮的指示，張輔迅速起身離去。
朱祁鎮卻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膝坐在圈內，橫劍在膝，麵如死水一般，絲毫不被屋內的聲音影響。
過了一會，屋內說話聲音戛然而止，朱祁鎮微微睜開眼，卻見那女子率先出門。
“你還說沒有和她行過房？她體內......”
她說到這裏，饒是她落落大方，此刻也不禁有些害羞，嬌哼道：“你這禽獸，等死去吧！”
朱祁鎮見她就要提步離開，不禁起身笑道：“王將軍，你外麵安排了那麽多的人，想來朕也無法走脫。再說，朕有你在此，心裏實在難受的緊，你要不先帶仵作他們離開，朕有話跟這位姑娘說。”
王甫臉皮滾燙有些尷尬，自是不敢違拗朱祁鎮的旨意，轉身之際還不忘偷瞄一眼朱祁鎮，好似生怕他們之間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
“你不讓我走？”
妙齡女子冷冷地望著朱祁鎮。
朱祁鎮和她麵對麵而立，近在咫尺，心跳再次加劇，他忙別開頭，道：“朕想姑娘也不願離開，因此便給你一塊台階下。”
妙齡女子怔了怔，旋即冷笑道：“恬不知恥！誰自願留下來跟你廢話啊......”
話雖然這樣說，但她背過身子仍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朱祁鎮自知心裏所想不錯，道：“敢問姑娘，剛才驗屍可查出了什麽端倪沒有？”
妙齡女子點了點頭，道：“其一，**雖然亂，但亂的有些過了。其二，方芸兒是拿一把匕首自殺的，這把匕首，我見過，不知道如何出現在了這裏。所以，我想留下來再問話於你！”
朱祁鎮大駭，不可置信地回頭：“姑娘為何如此確定？你又何曾見過那把匕首？”
女子不想這人如此動容，反而有些拘謹起來：“匕首原本是在一口箱子裏麵，之前太平鎮發生慘案，一夜間全鎮五十多口人葬身火海，奇怪的是，太平鎮出口卻放著一口箱子，箱子裏散亂裝著些衣物，一把匕首，還有......”
朱祁鎮聽她說出匕首的來曆，心裏越發驚訝，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斷這位性格奇怪的姑娘，錯失知道一些真相。
“奇怪！本姑娘為何要跟你說這些？”
女子負氣一哼，麵色微微變動，又滿是之前的傲氣。
“我記得這口箱子被王將軍當著所有知情人的麵一把火燒了，為何匕首會落在方芸兒手裏？”
朱祁鎮也一時半會想不通情由，沉聲道：“姑娘是否一直在追查太平鎮的慘案？”
女子吃了一驚，不禁躲避開朱祁鎮的目光：“沒有。”
朱祁鎮歎息一聲：“這件案子牽涉太深，朕勸姑娘早些收手，以免損害了性命。”
女子重重一哼，怒目逼視朱祁鎮，冷冷道：“管好你自己再說！我老實跟你說吧，現在除過剛才兩處有些疑點之外，其他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本姑娘......”
話未說完，朱祁鎮單膝跪地抱拳，誠意十足，道：“姑娘，朕初來乍到實在不知情由，才被他們下了圈套，久聞姑娘智計百出、斷案如神，簡直是當世的‘小諸葛’，還請姑娘伸出援手，朕自當厚報。”
女子被朱祁鎮一頓誇，不知不覺有點麵紅耳赤，嗓子也有些幹啞，支支吾吾道：“我......”
朱祁鎮英眉微動，道：“朕答應你，你若能還朕清白，朕便陪你......查清太平鎮的案子。你有才智，我這邊有的是財力、權力和人力，朕相信這些是你無法拒絕的！”
女子香肩一顫，音調也變得嗚咽，似還露著一絲溫柔：“當真？”
朱祁鎮見她還是不信，提氣朗聲道：“朕乃大明天子朱祁鎮！君無戲言，豈是一句空談。”
女子卻麵色冷清，苦笑道：“我知道啊，你就是那個帶了三十萬大軍去和瓦剌交戰，然後還沒正式交戰就潰逃，一路損兵折將過半的大明天子。你這樣昏庸的天子，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跟你合作？”
朱祁鎮倒退兩步，癱在故步自封的圈內，渾渾噩噩有點不知所以，雙眼定定盯著長劍，一時間竟似癡了。
“你......還好嗎？”
女子有點害怕，她從無見過這樣失神落魄的男子，望著朱祁鎮空洞無神的狼狽模樣，她像是看到了被家人、被世人誤會以至於被拋棄的自己。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相同的靈魂萬中無一。
她一改往日的落落大方，怯怯坐在朱祁鎮身邊：“別這樣自暴自棄，我答應你，咱們合作，不過隻是暫時！”
這話表麵是說給朱祁鎮，但實際上也是說給自己。
被家人輕視又怎樣，被世人遺棄又如何？
誰也不能左右我走我自己的路！
朱祁鎮與妙齡女子癡癡相望，彼此無言，沒有心跳加劇，沒有麵紅耳赤，反而出奇的平靜。
此刻，就像是心與心在交流。
良久，一陣晚風襲來，那妙齡女子不禁打了個冷顫，回神後言笑晏晏伸出手，笑容甜美帶份少有的純真：“大明天子，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謝淩，淩雲壯誌的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