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單桓、酋塗兩部隸屬於渾邪部,幾萬牧人又分成了好幾十個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小王,逐級聽命於高一級的部落王。

霍去病的大軍沿著沙漠邊緣行進,一旦遇到匈奴牧人,統統射殺,避免了行軍路線的暴露,這支漢軍的戰馬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經得起長時間急行軍,第二天黃昏,大軍便達到居延澤附近。

斥候來報:“將軍,前方二十裏有匈奴人的部落,帳篷數千頂,足有萬人。”

霍去病眼前一亮:“好啊!趙破奴帶五千人從左路迂回,高不識帶五千人從右路迂回,兩路人馬在敵人的北方匯合,截住敵人退路,我自領一萬人衝殺,務必全殲敵人。”

二將領兵衝了出去。霍去病率軍緩緩前行十裏,估摸著二將已經到位,才大旗一揮,號令全軍衝鋒。

這是單桓部營地,同時也是單桓王駐地所在,匈奴人依照地位高低,將單桓王的帳幕圍在正中心,酒足飯飽後的單桓王早已鑽入被窩,專心對付數名年輕美貌的侍妾,根本不知道匈奴人的克星已經從天而降。

漢軍幾乎如屠殺一般。大部分匈奴人還沒拿起身邊的武器,便被環首刀砍中,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身首異處,漢軍像包餃子一樣團團圍住單桓部,屠殺進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單桓王才**出帳查看情況,此時,匈奴人紛紛逃出帳篷,亂成一窩蜂,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

這倒是方便了漢軍,漢軍遠處用弓弩,近處用環首刀,將一撥又一撥匈奴人殲滅,隨著漢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能站立的匈奴也所剩無幾。

單桓王徹底絕望了,他拔出佩刀,打算保留一絲王者的尊嚴,可是當冰冷的刀鋒觸及脖頸的時候,死亡的恐懼戰勝了王者的尊嚴,單桓王頹然坐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

此戰,漢軍全殲單桓部萬餘人,俘虜單桓王。

當夜,漢軍飲馬居延澤,戰馬大口啃食著鮮嫩的牧草,而漢軍將士們唱著勝利的軍歌,享用著敵人的牛羊,霍去病更是支起大帳,享用著宮中禦廚精心烹製的菜肴。

天明時分,前夜派出的斥候也回來了,帶了更加讓霍去病興奮的消息,沿著居延澤四周,有著大大小小數十個匈奴部落。霍去病大笑道:“哈哈哈,這裏的水草果然養人,這是我漢軍之福氣,傳令三軍,立刻拔營,全速出擊。”

霍去病所部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了居延澤,並一路繼續追趕逃竄的匈奴殘部,經過小月氏,直達祁連山,一路下來,將所遇到的匈奴屠戮殆盡,並活捉了另一個大部落酋塗部的王。

酋塗王倉皇逃命,不小心和他的軍隊走散了,得知單桓王被俘,酋塗王自知插翅難飛,索性也放棄了抵抗,成為漢軍的俘虜。

酋塗王麾下的相國、當戶、都尉率領五千多殘兵被霍去病圍困在了祁連山腳下,匈奴人見識了漢家兒郎的騎射武藝,自知不敵,大部分人早已有了投降的意圖,隻是礙於麵子,也有強硬分子,決定和漢軍決一死戰。

霍去病見敵人已經無路可逃,便一邊將其圍困,一邊按兵不動,匈奴內部出現了激勵的爭論,最後誓死不降的強硬派占據了上風,匈奴人重新整隊,要向漢軍發起反擊。

霍去病暗自發笑,傳令:“持大黃弩者上前。”

俾將、校尉明白他的意思,指揮漢軍用大黃弩發起一次齊射,隻聞得利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頃刻,對麵的匈奴人便倒下一半。

粗壯的弩箭輕鬆越過三百多步的距離,將準備衝鋒的匈奴人精確射殺,這對於能射百步便人人稱頌匈奴來說實在太過震撼,死傷者倒地慘叫,鮮血淋漓,活著的也徹底崩潰了,跪倒在地上,束手就擒。

酋塗部的丞相和都尉戰戰兢兢,前來投降,同時還有部落小王七十餘人。

霍去病河西一戰行軍千餘裏,自隴西出塞,過焉支山破休屠部,沿祁連山北上,在福祿再破渾邪部,殺敵數以千計,**兵鋒直抵休屠澤以北的居延,福祿便是日後的酒泉。

霍去病此役共殺敵三萬零二百人,降者兩千五百人,基本肅清了居延澤至祁連山之間數千裏沃野上的敵人,途徑小月氏國,其國人懾於漢軍威勢,大氣都不敢出,小月氏王還派人送來美酒牛羊,犒勞漢軍。

霍去病的俾將們摩拳擦掌,叫嚷著要順手滅了小月氏國,霍去病頭也不回,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有了小月氏人,這裏將不會再屬於匈奴。先讓他們占著吧,記住,總有一天,本將軍要**平整個西域,讓這萬裏沃野都納入我大漢版圖,何必急在一時呢?”

眾將麵麵相覷,愣了一下才齊聲道:“將軍威武!”

霍去病四處派出斥候,不見公孫敖的蹤影,無奈隻好回軍。

第四節趙信城

公孫敖還在慢悠悠地趕路,以公孫敖的資質,效命於大將軍麾下,作個俾將還行,要真正獨當一麵還是缺了幾分霸氣。自從首戰被匈奴圍住折損七千騎兵之後,他愈加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落入匈奴的圈套。

霍去病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沿著祁連山脈,走過河西走廊,順便又消滅了幾個微不足道的匈奴小部落,讓西域各國的商旅、使節也見識了一下天朝大軍的威風。

公孫敖得知戰況之後捶胸頓足,後悔不已,此戰,他未能如約和霍去病會合,錯過戰機,犯了軍法,其罪當誅。

另外兩路漢軍也不是很不順利。

李廣率騎兵四千為先鋒,深入匈奴數百裏,而張騫率萬餘騎兵殿後,李廣遭到了匈奴左賢王的狙擊。

左賢王麾下的數萬騎兵在衛青的接連打擊下損失慘重,但匈奴人人可騎射,要補充也不是難事,匈奴人怕衛青,他們也怕李廣,所以左賢王傾其所有,帶領麾下四萬騎兵前來,將李廣團團包圍。

鑒於衛青橫空出世以來漢軍所展示巨大威力,左賢王也不敢輕易進攻,但十倍的人數也讓漢軍膽寒。李廣看出部屬的恐懼,便命兒子李敢率領數十名騎兵發起衝鋒。

這數十人都是慷慨敢死之士,他們深知提振士氣是保全鬥誌的唯一辦法,便將生死置之度外,迎著強大的敵人直衝過去,匈奴人哪裏想得到漢軍中有如此大無畏之士,一時間不知所措,李敢帶領數十名騎士殺開一條血路,直穿敵陣,又左突右衝擺脫了敵人,從容返回,漢軍起身高呼:“漢軍威武!”

李敢滿身鮮血,跨馬舉刀,當著全軍的麵向父親李廣高聲道:“胡虜外強中幹,不足為懼!”李廣行軍禮,大聲應到:“將軍辛苦!三軍知曉,胡虜不堪一擊!”全軍齊聲歡呼,一時間士氣大振,軍心也安定下來了。

見漢軍如此,匈奴人惱羞成怒,發起了攻擊,在十倍於己的敵人麵前,漢軍毫不畏懼,在李廣父子的指揮下排成圓形陣,無奈匈奴人實在太多,雙方對射之中,漢軍死傷過半。

李廣心急如焚,取下背上的大黃弓,專心尋找匈奴將領,一旁的軍士持盾護住主將,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中,李廣接連射中七八名匈奴將領,全都是一箭斃命。

匈奴大為驚恐,一時間亂了陣腳,攻勢也開始減弱。此時天色已晚,夜幕降臨,無邊的黑暗一步步吞噬大地,漢軍更加恐懼,軍士們全都麵無人色,將目光投向李廣,隻見李廣神情自如,指揮全軍構築防線,部署攻防陣列,軍士們無不欽佩其勇氣。

等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被黑暗淹沒,天地陷入一片漆黑,匈奴人也無法再發起進攻,漢軍嚴陣以待,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翌日,拂曉,匈奴人再次發起攻擊,漢軍憑借陣地打了一場防守反擊戰,匈奴饒是人數眾多,還是攻不下漢軍的陣地,反而丟下了兩三千具屍首,而漢軍的損失要少於敵人。匈奴再次集結起了五個千人隊,準備發起最後的衝鋒,彼時漢軍所剩不過千人,眼見來敵人多勢眾,所有人都絕望了,心想肯定是必死無疑。

李廣脫掉了戰甲,仰天長笑:“血灑沙場,馬革裹屍,這是我輩軍人最好的結局,來吧,匈奴人!”

眾人受到感染,紛紛效仿,脫掉沉重的甲胄,打算和匈奴做最後的拚死一搏。抱定必死之心以後,心裏反而會平靜下來,千餘漢軍,全都雙手緊握環首刀,將生死置之度外,靜靜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突然,匈奴的後方出現了一麵戰旗,旗上是鬥大的一個“漢”字,匈奴旋即陷入了混亂,原來是張騫的大部隊殺到了,匈奴人亂了陣腳,慌忙撤走,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幸存的漢軍此時恍若隔世,見到同袍不由得號啕大哭。

原來張騫率軍緩緩而行,根本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而李廣全軍被左賢王四萬大軍圍得水泄不通,自然無法通風報信,直到今日淩晨,張騫等不到李廣的斥候,才火急火燎緊急行軍,漢軍趕到時已經氣喘籲籲,人馬都達到極限,眼見左賢王退去,也無力追擊。

此役四將軍各領兵馬,又隻有霍去病一路建功,皇帝論功行賞,霍去病軍斬殺三萬零二百人,俘獲近三千人,生擒二王及匈奴高官七十餘人,皇帝加封冠軍侯食邑五千戶,驃騎將軍麾下鷹擊司馬趙破奴獲封從驃侯,校尉高不識為宜冠侯,校尉仆多為渠侯,而合騎侯公孫敖因錯失戰機,未能依令會合霍去病軍而受罰,繳納罰金,廢為庶人,博望侯張騫行動遲緩,貽誤軍機,按律當斬,皇帝特赦其死罪,贖身後非為庶人。

李廣雖然作戰英勇,殺敵近三千人,但其麾下軍士死傷過多,所領四千人生還者不過數百,所以功過相抵,按照漢律,沒有給予任何封賞。

自此,皇帝愈加寵信霍去病,凡軍國大事必然要知會霍去病,而年輕的冠軍侯無論地位尊貴還是皇帝信任,都和德高望重的大將軍差不多了。作為舅舅,衛青樂見霍去病所取得的成就,坐鎮中央,不再輕易領軍出戰,以前的一些老部下紛紛請求轉投驃騎將軍麾下,隻為獲得上陣殺敵、立功受賞的機會,衛青以為這也是人之常情,一一準許。

有了霍去病,皇帝的底氣更足了,他在醞釀一場更大的戰役,力求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消滅匈奴的有生力量,一勞永逸地解決北方邊患。

匈奴人被打疼了,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在趙信的主張下,大部分部落都撤到大漠以北,對先前的王庭舊地實行堅壁清野,縱火燒毀了大片草場,填埋了所有水井,趙信深知衛青對匈奴的了解,依然不能完全放心。

休屠王、渾邪王的慘敗讓伊稚斜再一次怒火衝天,作為鎮守西部,負責扼守漢朝染指河西走廊的關鍵,兩部的安危關係到匈奴對整個西域的統治地位,非同小可,可是,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霍去病,便輕易地擊敗了手握重兵的休屠、渾邪部,連休屠王祭祀的聖地也被掃**一空。

伊稚斜頭疼欲裂,大罵臣屬:“你們都是一群豬,一群蠢豬。先是衛青,如今又是霍去病,漢軍在我大匈奴的土地上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休屠王和渾邪王是幹什麽吃的?”

左穀蠡王戰戰兢兢出列道:“大單於,據我們在漢地的探子來報,這個霍去病是衛青的外甥,前一戰中,率領八百騎兵,直入我境內兩千餘裏,殺大單於叔父,擄走相國、當戶數十人的就是他。”

“可惡!可惡至極!舊仇未報又添新恨,衛青的外甥?年紀也不過十幾歲吧?為何我大匈奴這麽多能征善戰之士卻束手無策?本單於發誓,一定要取衛青的項上人頭。”

自次王趙信上前一步道:“大單於息怒,這個霍去病不可小覷,他非但是衛青的外甥,衛青自小栽培,更是漢朝皇帝的親傳弟子,漢朝皇帝自己不能領兵打仗,便從小傳授霍去病兵法、戰術,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這個霍去病身兼衛青和皇帝兩人所長,我軍沒有防備之下,吃虧在所難免。大單於息怒,衛、霍二人雖然厲害,可是這千裏大漠,無邊黃沙會擋住他們,吞噬了他們。”

匈奴重臣紛紛勸慰:“大單於不必擔心,自次王說得對,千裏大漠,豈是漢人所能輕易度過的?漢人要來正好,我們可以坐看漢軍埋骨黃沙。”

“古往今來,沒有我匈奴人做向導,就沒有一個漢人能越過大漠。”

伊稚斜:“唉!諸位有所不知啊!漢朝已經不是昔日的漢朝了,漢軍也不再是任我大匈奴宰割的羔羊了,大漠雖然是阻擋漢軍的有力屏障,但卻不是萬無一失。當年我大匈奴自恃騎**湛,卻先被秦人擊敗,如今又屢屢敗在衛青之手,漢人不可小覷啊!”

眾人不語。

伊稚斜道:“漢人擅長以敵為師,同時軍法嚴明,賞罰分明,將軍們打了敗仗皇帝要嚴懲,我看我大匈奴也應當如此。傳本單於詔命,今後若有人再在漢軍吃了敗仗,本單於嚴懲不貸。”

趙信道:“大單於,賞罰分明是一個方麵,我軍還是應當堅持堅壁清野的戰略,整體遷往漠北草原,以避開漢軍鋒芒,用大漠拖垮衛青和霍去病。”

伊稚斜還沒說話,中行說便道:“自次王說的有道理,漢軍的長途奔襲雖屢屢得逞,卻也有極限,遠遷漠北,便能以逸待勞,大單於要堅持老臣的辦法,繼續收集、儲存草料,避免衛青再利用青黃不接的時機攻打我軍。”

“先生說的有道理,這幾年來,雖然秋天收儲草料不多,但卻已見成效,今年,本單於將嚴令各部,不折不扣的完成此項任務。”

中行說道:“大單於,老臣有一策,想了很久卻不敢說出來。”

“中行先生但說無妨,如今我大匈奴上下皆知先生一心向我,而先生的見解屢屢救我大匈奴於危難之中,我大匈奴臣民早已將先生看作我們的血肉同胞,請先生直言,不必吞吞吐吐。”

“老臣知道我大匈奴乃是草原民族,視天地草場山川為神靈,不敢有絲毫褻瀆,但是老臣今日要鬥膽建議,可以在水源處做文章。”

“願聞其詳,請先生賜教。”

“我大匈奴有巫師,擅長蠱毒,如果由大巫師施法,在漢軍必經之地的水源處下蠱毒,漢軍必然中招。”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紛紛反對:“草原山川是我大匈奴賴以生存的根本,壞了水源,以後還如何放牧?這堅決不行。”

伊稚斜也猶豫不決,中行說歎了口氣道:“大單於,臣知道,大匈奴千年的傳統要破除不易,但請大單於記著老臣的話,萬不得已之時不能不用啊!”

趙信道:“大單於,中行先生說的是一個方麵,臣還有一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自次王怎麽還是不改漢人的虛偽做作?快快說來!”

“是,大單於。漢軍憑借城池、要塞儲備糧草軍械,防守反擊,我軍何不師其之長,也擇地建一城?”

匈奴眾臣聞言嘩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右穀蠡王首先站出來表示反對:“大單於,漢人的城池就如同蝸牛的殼,是累贅,我大匈奴幾千年來一直是遊牧為生,倘若築成,不是丟了老祖宗的傳統嗎?”

“是啊!大單於,大單於萬萬不可啊!”

伊稚斜道:“閉嘴!都給我閉嘴!自次王熟悉漢朝,比你們都懂得該如何去打敗漢人,就按自次王說的辦,我大匈奴也要築一座城,而且,這座城就叫做趙信城。”

此言一出,無人敢再有微詞。

趙信城在今蒙古共和國杭愛山南麓,烏蘭巴托西鄂爾渾河南岸,今地名為車車爾勒格。

霍去病掃**居延海,震懾小月氏,飲馬休屠澤,直抵祁連山,一戰斬殺三萬多人,休屠、渾邪兩部元氣大傷,單於王庭再次震動,伊稚斜怒火衝天,砍翻了帳中的案幾,甚至將象征權力的禦座也劈成稀巴爛。

伊稚斜歇斯底裏:“霍去病,霍去病,本單於饒不了你。休屠王、渾邪王罪該萬死,本單於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來人啊,傳令,本單於要召見休屠王和渾邪王,讓他們立刻到王庭來見我。”

休屠王和渾邪王早就惶惶不可終日,上次敗在霍去病的手下,伊稚斜單於就嚴厲申斥了他們,並且再三強調,如果再敗,必然不會輕繞。見大單於遣使前來,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休屠王、渾邪王設宴款待來使,美酒佳肴,再加上兩部精選的美女,很快,王庭的使者便伶仃大醉,休屠王舉杯:“使節在外,代表的就是大單於,我等部落小王,還要請貴使多多關照啊!”

使者醉眼朦朧,聽到馬屁自然更加不知所以,大聲道:“好說,好說!”

休屠王又道:“這裏有黃金千兩,美女十名,是我休屠部的一點小意思,給貴使帶上,今晚陪貴使的是渾邪王部最美麗兩位姑娘,貴使請慢慢享用。”

使者眉開眼笑:“兩位王爺真是出手大方……”

渾邪王趁機問道:“不知此次大單於召我們二人打算如何處置?”

使者正沉醉於美女、黃金之中,漫不經心地答道:“兩位王爺屢吃敗仗,大單於很不高興,恐怕是要兩位的人頭……”

休屠王還要說話,卻見渾邪王已經拔出佩刀,一刀砍下了使者的頭,休屠王語無倫次:“渾邪王,你……你……,你要造反?”

渾邪王在使者身上擦拭血跡,一邊道:“再不造反命都沒了,親兵聽令,所有來自王庭的人,一個不留。”

休屠王看著使者的屍體長籲短歎:“渾邪王,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啊?”

“該怎麽辦?我們還能怎麽辦?伊稚斜要殺我們,我們隻有投漢朝去了。”

“投敵賣國,渾邪王,萬萬不能啊!”

“哼,能不能都成這樣了,休屠王自己看著辦吧!”說完揚長而去,回到自己的部落,便派出使者持渾邪王權杖和漢軍接觸。

渾邪王的使者來到邊關,守將正是大行李息,得知了渾邪王的意圖後不敢耽擱,立刻派出鴻鴒急使,密報漢庭。

皇帝急詔衛青、霍去病入宮。

“大行李息密報,匈奴渾邪王、休屠王欲率部歸降我大漢,你們如何看?”

衛青道:“渾邪、休屠兩部連遭打擊,傷亡過半,但好歹還有部屬五六萬,要是湊一湊,騎兵兩萬還是有的,拚死抵抗,還是能造成一定的麻煩,如果真能投降,這也是好事一件。”

霍去病卻道:“渾邪、休屠兩部已經是板上魚肉,塚中枯骨,懇請陛下派臣提一支勁旅,一戰可全殲之。”

皇帝道:“還是大將軍說的有道理。敵人來降,是損敵利己的好事,何樂而不為?朕隻是擔心,匈奴人被打急了,會不會使什麽詭計,借著詐降對我邊城不利?”

“陛下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是臣以為,還是值得冒險一試的。”

“既然如此,朕就派你霍去病前往,領騎兵一萬迎之,匈奴人如果是真心歸降則罷,但凡有異心,可立即圍而殲之,不要助長了敵人誌氣。”

霍去病領命而去,皇帝對衛青道:“衛青啊,你和去病打了這幾仗,讓匈奴人徹底怕了,休屠王和渾邪王若如歸降,朕必然要厚待優撫,冊封萬戶侯,大將軍切莫有什麽想法。”

衛青笑道:“陛下還不了解臣嗎?陛下抬愛微臣,屢屢加封,臣已誠惶誠恐,其實人生在世,食不過粟米飯一碗,睡不過七尺見方,利祿不過身外之物。”

皇帝笑道:“大漢臣民都如大將軍一般,朕便可垂手而治了!”

“陛下謬讚,臣本奴隸之身,幸得陛下賞識,才有機會立於廟堂之上,今生不至於淪落,碌碌一世,臣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賜予,臣如此,隻是盡本分而已。”

皇帝歎道:“衛青是個厚道人啊!”

雖然事先迫於無奈沒有反對,但休屠王心底裏對於降漢一事還有抵觸,渾邪王殺了大單於使者,休屠王不得不挾裹其中,休屠部和渾邪部多少年來一直是唇齒相依、不可分離的,渾邪王是死罪,他休屠王也難逃一劫。大單於震怒,隻會處置部落王,不會累及普通人,對於部眾來說,誰當大王都一樣,不會觸及根本利益。對漢人,他們既懼怕又輕視,充滿了矛盾,要去投降先前的敵人,確實不是一件能輕易接受的事。

渾邪部和休屠部不同,在霍去病的接連打擊之下,他們早就開始考慮後路了。渾邪王召集部落主要貴族、將領,毫不避諱地說道:“自從漢軍中有了衛青,我大匈奴便屢屢吃敗仗,從白羊部、樓煩部,到左右賢王,再到大單於本部,無一不是敗在衛青手下,死在戰場上的就有將近十萬,還有更多的受傷後不治死在家中,這可都是大匈奴最為精銳的青壯年騎兵啊,祖宗時代控弦之士數十萬的盛況早已一去不返了,我們也不得不考慮一下渾邪部的出路了。”

渾邪王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眾人對於形勢的判斷沒有如此悲觀,但卻也知道渾邪王殺王庭使者之事,知道已經絕無退路,便紛紛出聲附和,渾邪部年齡最長的老者,曾是行商,出入漢地三四十年,他撚須道:“大王言之有理,大單於和左右賢王坐擁十數萬精騎,都被衛青打得落花流水,何況眼下又有了霍去病,我部處在前線位置,首當其衝,漢匈正在對峙之際,雙方勢均力敵,漢人不敢輕視我,降漢也未嚐不是可行之策。”

“好!本王也正是這個意思,既然大家齊心,那此事就這麽決定了,漢人也有了回應,很快就會派人接應。”

很快,渾邪部大部分民眾已經知曉真相,渾邪王如此決絕,他們也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便死心塌地地開始準備舉家遷徙。休屠王曖昧不明的態度加劇了內部意見的分歧,大部分匈奴貴族不願意離開故地,他們對休屠王進言:“大王,殺大單於使者的人是渾邪王,主導此次歸降的也是渾邪王,一旦到了漢朝那邊,渾邪王可就要壓在大王你頭上了。”

休屠王鼻子哼了一下:“哼,渾邪王急不可耐要投漢人,原來是有這麽多好處的。”

休屠相國道:“大王,休屠、渾邪兩部唇齒相依,如今渾邪王孤注一擲,對於大單於來說,等同於兩部一起反叛,大王不能不從啊!”

休屠王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口中含糊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見機行事。”

休屠王的話讓部屬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見渾邪部如火如荼收拾行裝,但休屠王的態度曖昧不明,部眾對降漢一事半信半疑,一時之間難以決斷。

第五節渾邪王歸降

數日之後,霍去病領軍來到代郡,派人聯絡渾邪王,雙方約定,渾邪、休屠兩部於次日清晨前來投降,屆時漢軍派出一萬騎兵前來接應。

休屠王偷偷派出使節,向伊稚斜密報此事,一方麵,約定之日到來,休屠王不得不如約帶上部眾,和渾邪王會合。

渾邪部早已準備完畢,見休屠不遲遲不來,渾邪王帶人前去,隻見休屠部營地亂成一團,離拔營出發還遠著呢。渾邪王大聲責怪:“如此大事,你休屠部怎麽這麽磨磨蹭蹭的?”

休屠王還沒說話,休屠部的將軍不幹了,催馬上前指著渾邪王的鼻子道:“你渾邪王是王,我家大王也是王,你憑什麽嗬斥?你渾邪部不知羞恥迫不及待地要投敵背國,我休屠人還有廉恥。”

渾邪王聞言也不理會,徑直催馬來到休屠王麵前,道:“休屠王,你覺得已經離弦的箭還有回頭的機會嗎?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不降漢你我還能活命嗎?”

休屠王陰陽怪氣地笑道:“本王能不能活命你說了不算,但你肯定是活不了命了。”

渾邪王怒發衝冠,用手指著休屠王的鼻子:“你……”

一旁的休屠國相道:“渾邪王,你要降就降,我家大王自有打算。”

渾邪王萬萬沒有料到,數百年來一直共同進退的休屠部今天要徹底背棄渾邪部,如今自己帶著幾名親隨,就在休屠部眾之間隻要休屠王一聲令下,便可立即拿住他,渾邪部群龍無首,必然會被休屠部吞並。

想到這裏,渾邪王感到一陣絕望,死亡和滅族的恐懼同時襲來,但也就在這一瞬間,恐懼又給了他勇氣,與其被滅族,不如鋌而走險,渾邪王拔出徑路寶刀,隻見寒光閃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休屠王就已經身首異處。

渾邪王又一刀刺向休屠國相,這時候,他身邊的衛士才反應過來,也紛紛拔刀砍向休屠部的高官。

可憐休屠部的貴族們,在自己領地的心髒地帶被自己的盟友屠殺殆盡,鑒於兩部的特殊關係,其他休屠部眾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無一人上前製止。渾邪王的近衛擎起大旗,指揮遠處的渾邪部慢慢朝休屠部圍了過來。

渾邪王高舉休屠王的頭顱,大聲道:“休屠王已死,根據組訓,休屠部並入渾邪部,由本王統領。”

休屠部眾中發出一陣竊竊私語之聲,有些氣血方剛的漢子正要站出來表示反對,渾邪部的騎兵出現了,如此景象,隻好壓製下來。一場匈奴內鬥發自無意之間,卻在瞬息之內以渾邪部吞並休屠部告終。渾邪王將休屠部騎兵序列打亂,編入自己軍中,以便控製,防止發生嘩變。

霍去病早已領軍到達約定地點,不見渾邪王和休屠王前來,便知道事有蹊蹺。他派出斥候,偵察方圓百裏之內的情況,同時率領大軍往黃河邊趕。

渾邪王其實也到了黃河邊,準備依約渡河的時候,渾邪部國相道:“大王,我軍渡河,要謹防漢軍來襲啊!”

旁邊有不少人幫腔:“是啊,大王,漢人狡詐,不得不防啊……”

一通話說得渾邪王有些心神大亂,隻好下令列陣,嚴陣以待。

霍去病遠遠看到這番情景,知道渾邪王有所顧慮,此時,漢軍斥候來報,渾邪部和休屠合並一處,並無詭計。霍去病當機立斷,傳令全軍渡河。

渾邪王見漢軍渡河,為免引起誤會,便命全軍後撤數裏,霍去病全軍渡過黃河,沿岸邊列陣,和匈奴遙遙相望,雙方都按兵不動,大有對峙之勢,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似乎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霍去病見狀大皺眉頭,他傳令:“趙破奴,備好一輛戎車。”

戎車很快送到馬前,霍去病棄馬登車,大聲道:“眾將聽令,我料定渾邪王誠心來降,但部眾並不完全服從,如此形勢之下,匈奴定不敢和我軍作戰,必然會四處逃散,匈奴如果逃,隻有往北方和東北方向而去,趙破奴,你率三千人,帶上所有的大黃弩,到敵軍東邊的山坡,一旦匈奴有離群逃散者,一律射殺。”

趙破奴領命而去。霍去病繼續道:“高不識,你率三千騎兵,先向東行二十裏,再折返向北行二十裏,迂回包圍匈奴人。仆多,看本將軍旗號行事,一旦戰旗升起,即刻率全軍全力阻擊逃散的匈奴人。”

“諾!”

霍去病也不多言,一把扯過戰旗,催動戎車的兩匹馭馬,道:“誰也不許跟來!”

霍去病治軍嚴厲,一言既出無人敢違抗,全軍就這麽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霍去病孤身駕車向匈奴軍陣飛馳而去。

匈奴人的驚訝程度並不亞於漢軍。霍去病威風凜凜,如天神下凡,朝著數萬敵人直直而來,絲毫沒有任何的畏懼。匈奴人驚呆了,繼而感到害怕,紛紛交頭接耳:“這就是霍去病,一戰殺了我們三萬多人的霍去病……”

霍去病來到陣前,用匈奴語大喊:“我乃大漢冠軍侯、驃騎將軍霍去病,我要見渾邪王,速速通傳。”

匈奴陣中一陣嗡嗡之聲,隨即,軍陣中閃開一條通道。霍去病毫不畏懼,驅車直入陣中,匈奴人用人肉組成的通道直通渾邪王的王旗之下,渾邪王全副武裝,手握硬弓,嚴陣以待。

霍去病上前致禮,道:“渾邪王能棄暗投明,我大漢皇帝十分高興,已經冊封大王為萬戶侯,不知大王為何裹足不前?非但延誤時辰,也沒有到約定地點。”

渾邪國相道:“我王謝過大漢皇帝陛下,隻是兩國交戰已久,我部雖鐵了心歸漢,但也多有顧慮。”

霍去病道:“正因為貴部有顧慮,我才孤身一人前來,表達我大漢的誠意。我漢軍大將軍衛青戰功卓越,屢屢累積所封也不過萬餘戶,大王起步便是萬戶侯,足見我大漢皇帝之厚恩。請諸位放心,歸我大漢吧!”

渾邪王這才還禮,道:“冠軍侯之名如雷貫耳,將軍不避斧鉞,能孤身親自來到我軍中,本王實在是惶恐,驃騎將軍如此誠意,我部眾感激不盡,隻是休屠部發生了些變故,本王擅作主張,殺了休屠王,並了其部眾,軍心尚未完全穩定,還請驃騎將軍協助。”

霍去病:“大王既已歸漢,那便是一家人,協助大王是我的責任,請大王下令渡河吧!”

渾邪王傳令全軍渡河,向南往漢地而去。匈奴軍陣緩緩而動,突然,位於隊伍後側,以休屠王部騎兵為主的隊伍裏發生了騷亂,休屠王的部屬不聽號令,反而殺死負責監視他們的渾邪部騎兵後向東北方向逃走,這正中霍去病下懷,他立刻登上戎車,揮舞戰旗。漢軍正處於高度緊張之中,看見霍去病的信號,立刻依照先前部署展開行動。

嘩變的匈奴有萬人之多,都是精銳騎兵,漢軍成竹在胸,按部就班,很快就掌握了主動,霍去病身處匈奴軍陣當中,卻鎮定自若,指揮得力。趙破奴居高臨下,一通弩箭,射殺了數千匈奴,轉眼間,仆多又率軍殺到,匈奴人如驚弓之鳥,哪裏還能全力抵抗,隻有挨宰的份兒。

這時候,高不識也率軍前來,三麵夾擊之下,萬餘匈奴大多血濺當場,橫屍草原,剩下的千餘人也乖乖束手就擒。漢軍之剽悍勇武,讓匈奴人膽戰心驚,很多人雙股戰栗,騎在馬上瑟瑟發抖。和有如此戰鬥力的軍隊作戰,無異於一場噩夢,好在已經化敵為友了。

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鬥誌是最為重要的,休屠部的騎兵中,不乏驍勇剽悍之士,無奈此時休屠王已死,群龍無首,軍中缺少一個一呼百應、能統領全局之人,所以上萬鐵騎,隻能如同驚弓之鳥,在漢軍的打擊如同俎上魚肉,被漢軍分而圍之,繼而屠殺殆盡。

血流成河,屍體堆積成山,極大地震懾了其餘的匈奴人,眾人皆膽戰心驚,不敢再有二心。霍去病完全掌握了局麵。

處理了嘩變,霍去病將漢軍放在了兩翼和後方,隨時警戒,自己上馬和渾邪王並轡而行,漢軍迅速在黃河架起浮橋,一個時辰之後,所有匈奴人都安全過河,漢軍才緩緩依次退軍。

此次歸降的匈奴人有四萬之多,奉皇帝詔命,為提振漢朝民眾的士氣,霍去病命全軍大張旗鼓,號稱十萬匈奴歸降,漢庭征發大車兩萬乘,前去迎接,又調用民間馬匹數萬,才將匈奴安置到了邊城附近,以渾邪王為首的匈奴貴族入京都長安受賞聽封。

和趙信當年倉皇逃竄到漢朝不同,渾邪和休屠兩部是常年盤踞西北的梟雄,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在漢朝的接連打擊之下元氣大傷,但拚死抵抗,還是會給漢軍造成很大的麻煩,此次渾邪王斬殺休屠王,並其部眾而歸降,徹底解決了漢朝西北的最大邊患,更重要的是打通了漢朝和西域隻見的咽喉要道,漢人通過河西走廊,將很容易到達西域。西域,是一片廣袤而神秘的新疆域,其上小國林立,大部分受匈奴的控製和奴役。張騫的鑿空探險之旅讓讓西域廣為人知,漢武帝也將目光投向了這裏。

長安,未央宮,皇帝正在和外朝大臣商議接待渾邪王一行的事宜。

皇帝道:“為顯示我天朝上國之威儀富庶,場麵一定要大,一定要隆重,車馬從長安出發,各縣都要隆重出迎、設宴款待;宗正,樂府、奉常、典客都要加緊準備,要不惜錢財,不惜民力,重修樓台館閣,一定要讓匈奴人感受到我大漢的豪華威風。”

眾臣麵麵相覷。左內史汲黯出列了:“陛下,渾邪王背叛其主上降我大漢,此乃背主求榮、寡義鮮恥之舉,渾邪王等要入京,隻需讓路過郡縣依序迎送即可,何必勞師動眾令天下疲敝以奉承討好夷狄呢?”

皇帝很無奈地說:“朕很久沒聽你汲黯的高見了,怎麽你一開口就胡說八道,讓朕不痛快?”

“陛下乃天下人的皇帝,當關心天下人。數十年來,匈奴時常劫掠我邊郡,複又斷絕和親,我朝興兵討伐,死傷不可勝數,花費更是高達數百萬之巨,匈奴是我們的死敵,臣原以為,陛下得了匈奴人,一定會全部充為官奴,賞賜給有功將士,將匈奴的財物分發給天下百姓,以此安撫天下人因匈奴而遭受的痛苦不幸,平複百姓之心。”

盡管已經看到皇帝臉上的陰雲,汲黯依然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他繼續說道:“陛下,渾邪王不過是率數萬人來降,陛下便要傾盡國庫賞賜之,征調百姓侍奉之,這就如同一個家庭,傾家**產隻為奉養驕橫跋扈的兒子,陛下,要三思啊……”

皇帝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留下眾臣子不禁為汲黯捏了把汗,皇帝卻也沒有就此齎恨。數日之後,渾邪王一行來到長安,見到長安集市的繁華,紛紛解開錢囊大肆購物,漢律規定,和交戰的異族做生意是死罪。長安百姓看到他們相貌怪異,知道他們是匈奴人,但在商言商,上了門的生意怎麽能拒絕,何況他們還由朝廷的官吏陪同。

長安百姓沒有想到,他們的小生意一一被廷尉府的暗探記錄下來了,五百多人,都上了廷尉張湯的抓捕名單。張湯是著名的酷吏,用法嚴峻,常以春秋之義加以掩飾,實則按皇帝意圖為治獄準繩。此次,百姓渾然不覺陷入律法的陷阱,正是張湯趁機做文章的機會。

彼時民間私自和匈奴做生意的風氣愈演愈烈,大有無法控製之勢,皇帝屢屢想以嚴刑峻法加以整治,無奈這類違法走私案件多在地下進行,廷尉府壓根兒抓不到人,如今,在長安城內的大街上,張湯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摸準了皇帝想整治私自對敵貿易之風的打算,將五百多名長安商販拘捕投入大牢,並以通敵之罪判處斬首之刑。

因為不明白皇帝的意圖,眾臣雖然都知道此事極為不妥,可依然不敢向皇帝進言。汲黯卻絲毫不顧:“陛下不體恤百姓,為夷狄花費浩大也就罷了,如今廷尉府又要因為和匈奴人做生意而斬殺五百多名無知百姓,正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此舉隻會令仇者快,親者痛,臣竊以為陛下不可取也。”

皇帝沉默不語,態度卻很明顯,他沒有準許。

就在渾邪王一行飲宴作樂未央宮之時,五百名商販被判秋後問斬,一時間,天下震動,私自和匈奴往來貿易之風陡然刹住,如此一來,許多匈奴人生產生活的必需品斷了來源,匈奴人的日子愈加難過了。

漢武帝的慷慨亙古罕見,非但封渾邪王為漯陰侯,封邑萬戶,就連渾邪部的裨王呼毒尼等四人也被封為列侯,賞賜更是高達數十萬錢之多。

渾邪王部的首腦一路見識了漢朝的繁華富庶,一個個恍然如隔世,到了長安更是震驚得無法言語,皇帝為顯天朝威勢富足,三日一大宴一日一小宴,又耗費了無數錢財。

按照以衛青為首的內朝官員擬出的意見,皇帝將渾邪、休屠兩部歸降者分成了五部分,每部分不足一萬人,遷徙到了漢朝邊境五郡的舊要塞之外,既使其處於漢朝的有效管轄之內,又能防備其生事,影響邊關安寧。

在趙信的主持下,匈奴人全麵龜縮到漠北,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各部紛紛請求伊稚斜單於進攻漢地,都被趙信一一否了。終於有一天,左右穀蠡王,左右賢王等一大批位高權重的匈奴貴族爆發了,聯合起來向伊稚斜請願。伊稚斜扛不住了,隻好和趙信商議,派出一萬名精銳騎兵,以千裏奔襲的戰術突襲漢朝代郡、上穀、雁門三地,不攻城池,專門劫掠村鎮,匈奴人來得突然,撤走也迅速,帶走了許多遊牧民族不能製造的必需品,還殺害擄走漢人百餘名。漢朝邊郡守軍反應不及,等集結完畢,匈奴人早就揚長而去了。

漢軍嚐試著出動小股部隊尋找匈奴人,尋遍大漠南的草原戈壁不見蹤跡,就連左右賢王都全線後撤,不給漢軍主動攻擊的機會。邊城的漢人開始進入先前的匈奴地界放牧,匈奴人並未就此退去,邊患更不會消失,匈奴,像一隻受了傷了老虎,龜縮在自己的巢穴中舔舐傷口,等待傷愈的那天,給漢朝以沉重打擊。

漢武帝不是不知道匈奴的意圖,隻是無論衛青還是霍去病,均沒有可行之策,隻好暫緩了對匈奴的攻勢。

元狩三年夏,漢武帝下詔大赦天下,數月前因同匈奴人做生意而被判決斬首待罪獄中的五百商販因此保住性命。

不久,又是太子劉據的十歲生日,漢宮舉行了盛大的慶典。十歲的皇太子劉據一身盛裝,陪在皇帝身邊,羽林軍整齊列隊,全副武裝從禦輿前走過。檢閱的第二部分是漢宮禦用的宮苑馬匹,數十名黃門馬夫牽馬依次通過,其中一人,身高八尺有餘,異常雄壯,引人矚目。

皇帝在宮中的慶典,少不了後宮中的夫人、姬妾、女官,他們都是皇帝精選的天下佳麗,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站在皇帝和太子的身後。這些馬夫都是壯年男子,雖有禮製約束,但見到美女豈能不偷偷窺視?皇帝注視著這名高大男子,隻見他儀表十分莊嚴,通過時目不斜視,沒有偷窺一眼後宮的佳麗們。

皇帝暗自稱奇,再看他所養的馬匹,遠比其他人的更健壯,遂命侍中留下此人問話。

慶典結束,皇帝回到未央宮,日磾奉旨覲見。他畢恭畢敬地給皇帝行了叩拜之禮,皇帝道:“你是何人?”

“罪人乃匈奴已故休屠王之子日磾,和母親及弟弟倫一起罰為官奴,罪人在黃門養馬。”

“朕知道你,你就是休屠王太子。你這一口漢話說的不錯啊!”

皇帝對身邊侍從道:“筆墨伺候,日磾,你來寫寫你認識的漢字。”日磾不卑不亢,跪坐在禦前,思索片刻,便揮筆書寫,一氣嗬成。皇帝一看,正是司馬相如的《上林賦》。

皇帝撫掌叫好:“你一胡兒,卻能接收我漢文化的熏陶,實在難得,朕要賞你。

“謝陛下謬讚。”

“你們匈奴人沒有姓氏,汝父以金人祭天,朕就賜你姓金,日後你就叫金日磾,朕還要擢升你為馬監,好好幹吧!”

金日磾既感激又驚訝,不住磕頭:“謝陛下隆恩!臣萬死難報。”

又過了些日子,皇帝派出的使者來報,金日磾兢兢業業幹著本職工作,黃門馬苑井然有序,皇帝便又擢拔金日磾為侍中,伴隨禦駕左右。

漢武帝百年之後托霍光與金日磾輔佐太子劉弗陵,並遺詔封其為秺侯。漢昭帝劉弗陵即位後,他擔起了輔佐少主的重任,鞠躬盡瘁,死後被封為敬侯,陪葬茂陵。金日磾在維護國家統一和社會安定方麵建立了不朽的功績,是我國曆史上一位有遠見卓識的少數民族政治家。他的子孫後代因忠孝顯名,七世不衰,曆一百三十多年,為鞏固西漢政權,維護民族團結,做出了重要貢獻。

第六節劍指漠北

趙信和中行說,一文一武,兩位皆與漢朝有莫大淵源,在他們的輔佐下,伊稚斜重拾信心,決心以退守漠北為姿態,以休養生息、積草料穀粟為主要方略,輔以對漢朝邊境不間斷的小規模騷擾,以此來拖垮漢朝。

中行說向伊稚斜進言:“黃金白銀,珠寶銅錢都是無用之物,餓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要來何用?如果不使用,留著又有何用?與其白白放著,不如拿出來購買我大匈奴的戰略物資。”

伊稚斜深以為然,下令各部拿出所藏金銀珠寶,用以和漢商的貿易,單於甚至責令閼氏交出珠寶首飾,充作軍資,如此一來,各部莫敢怠慢,而中行說手中有了大量的金錢。

接下來,中行說便以高價吸引漢朝商賈向匈奴走私,鐵器、農具、穀物都是匈奴急需的物資,中行說開出了數倍於漢地的價錢。一時之間,在暴利的驅使下,漢朝奸商趨之若鶩,冒著殺頭的風險鋌而走險,私自出塞者絡繹不絕,匈奴因此積聚了大量糧草,裝備也得到更新。

對於遠遁漠北的匈奴,漢庭一時間鞭長莫及,匈奴人卻日漸活躍,劫掠邊郡之事時有發生,規模都不大,每次出動的也就是兩三千人,估摸著漢軍增援部隊接近,匈奴人便撒丫子逃跑,任憑漢軍跑的氣喘籲籲,卻連匈奴人的影子也見不到。漸漸地,漢軍開始加強防禦,不再追擊。匈奴摸準了漢軍的規律,一個秋高氣爽的正午,匈奴傾巢出動分三路偷襲定襄、上穀、雁門三地,漢軍憑借城池抵抗,匈奴人自知攻城無望,繞過城池,深入內地進行搶劫,滿載而歸,劫走糧食無數,擄走上千人。

文官們誇誇而談,提出了諸多想當然的策略,看似很有道理卻不切合實際,隻能徒增日後同殿之臣間的笑料爾。武將們眉頭緊皺,束手無策。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衛青身上。自從霍去病以勇冠三軍之名享譽海內,衛青便刻意更加低調。如今衛氏一門有衛太子,有皇後,有大將軍,再加上年輕的冠軍侯,這麽耀眼的光芒想藏都藏不住。

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衛青開口了:“陛下,《禮記》有雲:‘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朝中有數十位和匈奴作戰多年的將軍、校尉,但從未有人深入過大漠以北,陛下,欲遠征漠北,臣以為還是要從長計議。”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人多耳雜,朕自會和大將軍商議此事。”

衛青的想法是從投降的匈奴人中選出數十名青壯來,混上幾名漢軍,分成數隊前往漠北王庭,記下沿途的路徑、水井分布,再去判斷漢軍是否有能力,或者是通過何種途徑才能實現遠征漠北的戰略意圖。

衛青道:“陛下,伊稚斜有趙信出謀劃策,深知我漢軍長途奔襲極限,所以匈奴駐紮、遊牧都在攻擊範圍之外,大漠是天險,數千年來卻也有人通行其中,匈奴人都知道,大漠中有水井,沿著水井分布,一路走去,可以順利穿過萬裏黃沙。我軍此行,便是要找出這條路來。”

對衛青的謀劃,霍去病非但舉雙手讚成,而且積極要求自己前往。皇帝和衛青幾乎異口同聲道:“不行!”

皇帝撫額道:“你霍去病天生一副富貴犀利的樣貌,你扮匈奴人是過不了關的。”

霍去病一聽急了:“臣堅決要求去,漢軍中騎射之術能和我比的沒幾人,陛下舍我其誰啊!”

“朕對你霍去病寄予厚望,日後我漢軍非但要永久解決匈奴問題,還要征服四海之夷狄,將大漢之文教聲威播撒五湖四海,此等大事靠大將軍,也要靠你,豈容你胡鬧?”

霍去病撅著嘴滿心不樂意地被衛青拉下殿去。

衛青親自挑選了此次實地偵察的人員,事關重大,他又將這些人的親屬、家人全部接到長安,安頓到大將軍府住下,其用意不言自明。

數月之後,數路人馬陸續返回,帶回來的消息並不樂觀,綜合匯總了各路消息後,衛青向皇帝匯報:“六路人馬,有四路到達漠北王庭附近,兩路迷路,但也深入敵境數千裏,他們尋找了數百年來拯救了無數沙漠旅人的古水井,發現大部分已經被匈奴人所破壞,大軍前行沒有水源,很難穿越大漠。”

衛青的話讓皇帝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道:“這又如何?朕征集大漢所有的馬匹,發動五十萬民夫,作為十萬大軍的後勤保障,提供糧草、飲水和軍械運輸,騎兵隻需騎馬穿過黃沙,找到伊稚斜的王庭,做最後一次決戰。”

“好!看來大將軍是不反對朕的作戰思路了?”

“陛下之聖明睿智,豈是我一個做臣子的能參透的!”

“不!你必須要參透,還必須要完全推演成熟,朕的意圖,別人不懂也就罷了,你衛青必須要懂。漠北,一定要給朕打下來。”

衛青聞言異常振奮,大聲答道:“諾!”

漢軍進入緊鑼密鼓的訓練中,衛青在演練中不斷嚐試各種戰術,殫精竭慮,絞盡腦汗,希望能在戰勝匈奴的前提下,盡量減少漢軍的損失。霍去病對衛青的一係列嚐試並不以為然,他認為,騎兵是最好兵種,騎射作戰是最為有效的戰法,舅舅整日忙碌,霍去病卻悠哉樂哉,他和阿蘭之間的感情也日趨親密。

阿蘭的姿色讓見者無不驚為天人,在霍去病的驃騎將軍府裏,雖然阿蘭也是尋常裝束,但府中上下無不將她看做主母。

看著衛青日漸消瘦,夫人曹璿心疼不已。她想用一件喜事,讓衛青也休息休息。

是夜,曹璿對夫君道:“去病從塞外帶回來的那個阿蘭你看如何?”

衛青略一沉吟:“這個……夫人的意思我明白,這個……不好辦啊,去病如今的權力、地位能和我並駕齊驅,娶阿蘭似乎不妥吧?再說了,陛下曾說,要給去病賜婚一名公主……”

曹璿打斷衛青的話:“去病也老大不小了,陛下的公主都還小,要等到什麽時候啊?再說了,又不是讓阿蘭做正妻,納為妾室也未嚐不可啊!”

衛青:“也隻能如此了。”

曹璿喚來霍去病,說起此事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去病像個小姑娘一樣,竟羞紅了臉,低聲道:“全憑舅母安排就好。”

阿蘭不是正室,所以隻是在大將軍府進行了一場家宴式的慶典,一對璧人喝過合巹酒,正式步入洞房。紅燭朦朧,二人四目相對,春宵一刻,千金不換。

大漢帝國上下都在為一場決戰忙碌著,皇帝起居的寢殿裏都掛起了一幅巨大的地圖,赤紅的箭頭直指漠北。衛青將漢軍中最為健壯的軍馬集中到一起,來往馳騁,測試它們的長途奔襲極限,漢地的馬無論多麽強壯,都無法與生長在塞北苦寒之地的匈奴馬相比,而曆次戰役繳獲的匈奴馬不過三四萬匹,漢朝通過邊境貿易獲得馬匹加在一起也就勉強有個五萬餘匹,要利用騎兵直搗漠北匈奴老巢似乎並不現實。

漢朝的國庫被完全清空,用大量的金錢從私人手中征調、收購馬匹,除了皇帝的茂陵營建,漢朝國內的所有工程紛紛被叫停,大量的民夫集中起來,奔赴邊郡,糧草調運也在緊張進行中。

這正中酷吏張湯的下懷,他建議皇帝,對不法商賈處以嚴懲,張湯草擬律令,鼓勵民間揭發隱匿財產、申報不實的活動,一經查實,便賞告發者財產的一半給舉報人,餘下一半充公。此令一出,民間告密、揭發之風盛行,無數商人因此而傾家**產。丞相李蔡雖在其位卻被皇帝直接無視,漢朝民間經濟、法度之事都依靠張湯。

如此折騰下來,自然天怒人怨,百姓**,商人無法安心經商,士民無法安定生活,民眾將所有的怨恨都記在了張湯身上。

苦寒貧瘠的漠北草原上,匈奴人也全國動員起來,事關整個民族的生死存亡,所以匈奴上下空前團結,分散在草原戈壁大漠四處的零散部落紛紛向王庭方向靠攏。在部族大會上,中行說慷慨陳詞:“草原上的狼群,昆侖神的子孫們,你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關,一旦失敗,整個大匈奴將不複存在,漢人有衛青和有霍去病,他們所到之處,超過馬鞭高的匈奴人都將被統統殺死,每一寸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都將化為焦土,堂堂大匈奴,興盛發展了千年,必將毀於一旦,每一個人都逃不脫,每一個人都將麵臨死亡,這個時候如果我們還不能抱成一團,漢人將輕易擊敗我們,如果這個時候還抱有私心,每個人都將自食惡果。昆侖神在看著我們,大匈奴的列祖列宗在看著我們,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整個大匈奴的生死存亡,請諸位竭盡全力。”

在中行說的一番演說之下,匈奴各部族紛紛將自己的家底兒貢獻了出來,凡是能上馬騎射者,統統征調入伍,就連老弱病殘,女子也被編成千人隊,負責生產後勤,整個漠北草原沸騰起來了,所有匈奴人都在為抗擊漢朝而行動,此時,才是雙方攻守易形的最頂峰。

麵對六戰六勝未嚐敗績的衛青,伊稚斜還是心有餘悸。衛青是一個完美的將軍,他追求的不是單純的殺敵數,也不在乎一時的得失,而是極具戰略眼光,每出一招便讓匈奴人痛徹心扉,他謹慎而又從不怯懦,勇敢而又從不逞匹夫之勇,熟知用兵之道卻又不拘泥古法,靈活多變又極具謀略,是任何人遇到都如同噩夢一般的敵人,是讓對手夜不能寐的一個夢魘。

趙信深知伊稚斜的憂慮所在,獻策道:“大單於,漢軍有衛青、霍去病、李廣等將軍無數,但真正的主心骨隻有一個人,他是這支漢軍的締造者,也是漢軍靈魂,他就是衛青,倘若衛青不在了,漢軍雖不至於土崩瓦解,但也絕不敢再覬覦漠北,霍去病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屆時我軍布下天羅地網,霍去病一戰可擒。”

趙信神秘一笑,低聲道:“臣的意思是釜底抽薪,秘密訓練一批死士,潛入漢朝京都長安,伺機刺殺衛青,衛青一死,漢軍必將群龍無首,不戰自亂。”

伊稚斜聞言一喜:“好!本單於得自次王,勝過數萬雄兵,就依自次王之言,如今淮南王這條線也斷了,我軍急需了解漢朝內部的情況,自次王派人混入長安,還是以刺探軍情為主,刺殺衛青為次比較穩妥!”

中行說發話了:“大單於所言極是,別看霍去病咄咄逼人,臣所憂慮的隻有衛青,除掉了衛青,便是打掉了漢軍的底氣,也打掉了漢人的將來。”

伊稚斜大喜,當即傳令立即施行。

高鼻深目的純種匈奴人很容易被漢人識別出來,而生活在南邊的原白羊王、婁煩王部的匈奴和漢人就沒有多大不同,趙信從各部中選出數十名精幹之人,教習漢話和漢人的習俗,然後裝扮成商人模樣,前往漢朝邊郡和京都長安打探消息,趙信還秘密訓練了幾名劍術高超的敢死之士,瞞著大部分匈奴高層,隻有伊稚斜、中行說他們三人知道。

漢朝在取得接連勝利之後,放鬆了邊關的守衛,以便不能通過搶劫而獲得生活必需品的匈奴人和漢朝進行貿易,同時,漢人也急需匈奴的馬匹皮革,所以匈奴的暗探很容易便混入漢地,在長安潛伏了下來,大部分人混跡於市井街頭,探聽消息,另有四名武藝最為高超之人在大將軍府附近遊**,伺機對衛青下手。

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長年深居簡出的大將軍夫人要入宮探視衛皇後,衛青和霍去病正好同行。曹璿乘軺車,衛青甥舅騎馬在側,匈奴刺客突然發起了攻擊,對準衛青就是一箭。

久經沙場的衛青耳邊隱約聽到利箭破空之聲,心道一聲:“不好。”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道:“去病,有刺客,快保護你舅母。”話音未落,一支利箭便擦著他的袍袖射入地麵,深達寸許。

霍去病早已判斷出刺客的方位,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刺客無處遁身,隻好擎出藏在衣服裏的利刃,高喊著衝了過來,霍去病拔出隨身寶劍,磕開一名刺客的兵刃又刺向另一人的胸口,出手訊如閃電,刺客來不及躲閃,立時斃命。另外兩名刺客要越過霍去病,直撲衛青,霍去病哪裏會讓他們得逞,高高躍起,直取刺客後背。衛青也出手了,轉眼之間,四名刺客兩死兩傷,一名刺客見奈何不了衛青和霍去病,便用盡全力,將手中短刀擲向軺車,另一個臉色慘白,一刀捅死了自己的同夥,又拿刀抹向自己脖子。

短刀飛進軺車,衛青和霍去病根本來不及阻擋,眼睜睜地看著曹璿從車中跌落。衛青不顧一切,衝上去抱住曹璿,隻見短刀已經插進了她的小腹。

衛青強忍住眼中的淚,卻見曹璿的嘴唇動了動,在衛青的耳邊,低聲說道:“夫君,對不起你了,我……我要走了!謝謝你,這一生……我很幸福……”說罷,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霍去病怒不可遏,他親自率領南北軍,將長安城翻了個底朝天,匈奴人的暗探一個都沒有逃脫,可惜,逝者已矣,匈奴人的鮮血不足以平息大將軍的悲憤。

大將軍府和平陽侯府上下皆素縞,年輕的平陽侯曹襄泣不成聲,京中公卿大臣前來吊唁者絡繹不絕,平陽大長公主也親自前來。故人相見,相對無言,平陽公主的心情是複雜的。

很久過去了,衛青依然不能從喪妻的疼痛中緩過來,還好,曹璿為衛青留下了兩兒兩女,承歡膝下,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