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兩千年前來的刺客

漁夫驚訝道:“我?我可不是什麽修真練功的人。”

斷臂人不為所動,冷冷道:“正是你。”

漁夫笑了笑,道:“說的也是,不管浪費不浪費,這魚是我釣上來的,我浪費了也不為過。”

他把那條佛光魚輕輕放進魚簍中,蓋上蓋子,對斷臂人道:“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就請這位老兄一起到我家去,嚐嚐我家裏的手藝如何?”

斷臂人道:“你是說淩波仙子池笑紅?”

漁夫大吃一驚,沒想到來者竟然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字。但是他仍然假裝糊塗,看著斷臂人,道:“你說什麽?”

斷臂人道:“那是你妻子,她不是我的目標,我的目標隻是你。”

漁夫道:“我?我的妻子是淩波仙子,那麽我是誰啊?”

斷臂人道:“你是茅山弟子王十一郎。”

漁夫哈哈大笑,道:“你找錯人了啦,我不是茅山王十一郎,而是蛇山王老實。”

斷臂人雙眼緊盯著漁夫,道:“不會錯的。我重回人間隻有一個目,為的就是你。尚未複活時已經將你的長相,性格,兵器,功夫全都印在心裏,在這個世間除了你之外,我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

斷臂人語氣十分陰森,冷冰冰的直侵人肌膚。又說什麽重回人間,尚未複活,讓漁夫聽了頭皮直發麻,問道:“你說……自己重回人間。那麽,你……死過一次?”

斷臂人道:“在下東周子民,吳國人要離。”

漁夫聽了有些發懵,現在明明是大明朝,這人竟說什麽東周子民,吳國人要離,兩者相去有兩千年,這不是癡人說夢嗎?他看對方五短身材,十分瘦小,麵目醜陋,跟史書上記載的殺死慶忌的刺客要離形貌相符,另外他說話時的語氣總是陰森森的冒著一股冷氣,倒確實像是剛從古墓裏麵鑽出來的樣子。

難道他真的是遠古的四大刺客之一——要離?

漁夫的目光又落在那人的斷臂和斷搶上,是的,當初為了取得慶忌的信任,要離與吳王闔閭一起定下苦肉計,假裝在比劍時傷了闔閭的手腕,被砍下右臂,倉皇逃走,投奔吳王僚的兒子慶忌,隨後又傳來他的妻子兒女被闔閭殺光的消息,終於得到了慶忌的信任。

後來在出征吳國的途中,要離左手攜長槍站在慶忌的一旁擔任警衛,一直苦苦尋找機會,忽然一陣大風浪打來,大船猛地向一邊傾斜,要離站的地方恰好是上風頭,船身向上翹起,此時機會難逢,要離便用左臂夾著長槍,順勢躍起在空中,直撲向慶忌,慶忌毫無防備,被長槍刺了個透心涼。

慶忌號稱天下第一勇士,雖然被刺穿心髒,當時並沒有就死,他反手一劍將長槍從中間辟為兩半,一手將要離抓住,頭上腳下投入水中,一連三次,將要離泡了個半死,然後將他摔在甲板上,大笑道:“天下居然有你這樣的勇士,敢用這種苦肉計來刺殺我。”

慶忌的部下將要離擒住,要把他碎屍萬段。慶忌擺擺手道:“這人也是個勇士,一天之內不能死兩個勇士。再說他對他的主人很忠誠,放了他吧?”說完伸手拔出刺穿身體的斷杆槍,胸口血流如注。

慶忌手拄著半段槍,挺立而死。

慶忌的不下遵從主人的遺命,把要離放了。要離自己卻道:“我受吳王禮遇之恩,為了刺殺慶忌,我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甚至連妻子的性命都搭上了,難道我還會在乎什麽錢財和爵位嗎?你們可以把我的屍體送到吳國,吳王一定會重賞你們的。”說完,他猛地從衛士手中奪得佩劍,先砍斷自己的雙足,然後自刎而死。

現在眼前的這個人的形貌身材乃至兵器都跟史書的記載相符,但是已經自刎兩千年的人物,今天怎麽能再次複活?當真是無稽之談。隻怕這人是個刺客,因為對要離的事情十分熟悉,自己的長相也有幾分相像,所以便假裝是古人複生,以此來達到讓人震驚的目的,擾亂對方的心神,趁機下手,除掉對手。

剛過了九天,沒想刺客到來得這樣快。

這人一定是鐵圍山派出的殺手,自己跟第三風信使淩波仙子結成夫妻,一起逃匿隱居的事情,天下隻有鐵圍山的人知道,連自己的師父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跟誰在一起,這人一見麵就能夠叫出自己夫妻二人的名字,是鐵圍山的人無疑。如此一來,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看來妻子太過自信了,她一再說聶芸娘中了她的鐵城劍盾,不死也是重傷,至少要在十五天之後才能行動自由,加上回山再趕來的時間,應該在二十天以外,自己才勉強同意了再留十天,沒想到剛剛在第十天頭上,對方便派來了刺客。

這人其貌不揚,神情癡呆,但是他踏著一根細竹竿淩波飛渡,到了自己身邊都沒有被發覺,本領之高可想而知,自己萬萬不可為他的表象所欺騙。王十一郎想到這裏,暗暗吸一口氣,真氣在周身飛速流轉,隻是他今晨匆匆出門,沒有攜帶兵器,隻怕接下來的苦鬥不好應付哩。

王十一郎一邊細思退敵之策,一邊道:“閣下穿越時空,從遠古來到當今找在下,一定不容易。”

斷臂人道:“見教談不上,你我相隔數千年,八竿子打不上。至於我從遠古到這裏,自然要經曆兩千年的風霜雨雪,隻是全都濃縮在兩天之中,自然頗為難耐。”

王十一郎道:“不知閣下找我有何見教。”

要離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隻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王十一郎道:“要我跟你走也不難,不過事情總有個前因後果。”

要離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你也不用問。有什麽事情你趕緊處理一下,我的時間不多,不能跟你耗。”

王十一郎聽斷臂人說他沒有時間,正準備問他緣由,以便拖延時間,沒想到對方一開始便堵住了這條路,於是便道:“我倒是想馬上跟你走,但是……”他用手一指拴在船邊的小竹簍,“隻是這條佛光魚這麽好,怎麽也得請你品嚐一下吧?”

斷臂人搖搖頭,道:“這個對我沒有用。如果你隻有這件事,那咱們這就上路吧。”

王十一郎道:“我並沒有說要跟你去啊。”

斷臂人冷冷道:“這個由不得你。”

王十一郎傲然道:“憑什麽?就憑你手裏的這把半段槍?”

斷臂人不動聲色道:“不錯,就憑這把半段槍。”

王十一郎道:“槍已斷,還有什麽用?”

斷臂人道:“正因為已經斷過一次,所以不能再斷。”

王十一郎道:“如果再斷呢?”

斷臂人等了一下,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兩個人一時無話可說,互相對視著。

王十一郎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這股寒意無形無影,直逼過來,浸**著他的肌膚,不一會兒,便感到體內的筋骨都隱隱作疼,不得已趕緊運起內功,與之抗衡。

陰氣越來越濃重,王十一郎似乎掉進了冰窟窿裏,渾身上下被陰氣包裹得嚴嚴實實,一點一點向中間壓迫。王十一郎運氣內功,全身變得猶如熾炭一般灼熱,將那股陰氣直逼到距離身體一尺遠的地方。

耳中傳來細微的嘶嘶聲,似乎是陰陽二氣在激烈地交戰。

兩個人就這樣相持了一段時間,王十一郎感覺對方發出的陰氣一直沒有變化,既沒有一點增強,也沒有一點減弱。王十一郎故意將自己的內力變得時強時弱,忽進忽退。但是對方一點都不受幹擾,一點變化都沒有。

王十一郎漸漸有些沉不住氣,這樣下去雖說打到了拖延時間的目的,但是焉知對方沒有後援?自己一家人現在越早離開這裏越好,耗下去總是對自己不利的。念及於此,他忽然想起斷臂人提起自己的妻子池笑紅時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她不是我的目標,我的目標隻是你。”

這樣看來,對方來的不隻是這斷臂要離一個人,隻是他們分工明確,對付哪個人的就一心一意隻對付哪個人,不去顧及別人。

一念至此,王十一郎頭腦裏轟的一聲,心神立刻大亂。先前以為斷臂人沒有時間耗,現在正好掉轉過來,變成了自己沒有時間耗。

他的額頭慢慢沁出了汗水。

對方似乎立刻感受到了他的心裏變化,道:“大戰在即,心神不靜,乃是兵家大忌。你應當專心致誌,全力以赴,不要胡思亂想。”

斷臂人的話不但沒有使王十一郎的心情安靜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焦躁。他不知道現在妻子兒子情況怎樣,雖說妻子的本領比自己強,可是鐵圍山對自己妻子的了解也更清楚,派去的殺手本領一定更高。現在,他在這裏多耗一刻,妻子兒子的危險就多一刻。

王十一郎將雙臂向上一震,身上的蓑衣係繩立刻繃斷,蓑衣展開,橫向旋轉,徑向斷臂人飛去。王十一郎腳尖一點,直竄上去有兩丈多高,右臂一甩,魚竿上的魚鉤嗖的一聲,直向斷臂人飛去。

王十一郎功夫雖比不上妻子,心計卻比妻子縝密。他知道斷臂人是個十分難對付的對手,所以第一招便來了個聲東擊西。先震脫身上的蓑衣,展開蓑衣向斷臂人飛去,這一下雖傷不了斷臂人,但足以起到幹擾作用,至少也可以擋住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自己下一步的招式。

斷臂人看到蓑衣向自己飛來,斷搶一舉,噗的一聲,槍尖正插在蓑衣的衣領,將蓑衣舉在空中。

就在這時,王十一郎的魚鉤也已飛到,直襲斷臂人的胸口。